茫茫的海面上,一艘大船扬帆向西而行,朝着对岸的漠西大陆前进,目标赫然就是东琼的附都(都城的附城)。而这艘大船的前方,一艘小船正迎面缓慢驶过来。两艘船在海面上相遇,小船并没有避开大船,反而拦在它前面,不让它继续前进。舵手调整方向,想要避开小船,但是小船同样调整方向,始终拦在前面。
大船船头上的舵手忍无可忍了,对着小船那边大声喊道:“对面的是什么人?我们要到大陆上去,请不要挡在前面。”
而那艘小船上,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这一对中年男女,气质逍遥洒月兑,宛若仙人。那中年男人正在独自掌舵,那中年女人竟然正在抚琴,对那大船的舵手的呼喊恍若未闻。
那中年男人对舵手道:“烦请通报贵船长,在下想见他一面,有几句话想跟他说。”
那舵手傲然冷笑:“我们船长是什么人?是任何人想见就能见的吗?嗝”
“流星剑李隐,在江湖上还有几分薄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资格?”李隐还是客气的,但语气已经冷了下来。
李隐号称天下第一,不仅是在大陆上,在海外诸岛国同样也享有盛名,自然也包括日瀛。况且,当年逍遥门的开山创始人逍遥子几乎令日瀛武林土崩瓦解,但凡日瀛人,听到“逍遥门”三个字,无不心惊胆战的,这个舵手也不例外,他惊震之下已经呆在那里,动弹不得。
“你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小船上,瑶琴仙子沈如是白了李隐一眼,“要我说,我们直接杀上去,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拦我们。闸”
李隐但笑不语,无奈地看着这个晚年的伴侣,拿她暴躁的脾气没辄。
“哈哈……”一个苍劲的笑声中,一个白发看着从船舱里走出来,走到船头,看着船上的逍遥二子。这个老年人,须发皆白,至少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他对那舵手道:“你退下吧。”
“是,是。”那舵手如梦初醒,慌忙应是,匆匆跑开,独留老者一人站在船头。
“想不到啊,还没到东琼,就能见到逍遥门鼎鼎大名的流星剑,真是老夫之幸啊。”
李隐回应道:“我也想不到,竟然连退隐多年伊贺老家主也被惊动了,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五十年前的日瀛第一高手。”
这个古稀老者,就是伊贺家上一任家主,退隐了多年的伊贺正弘,这次大陆风起云涌,天下大势酝酿着一次剧变,竟然把他也惊动出来了。
“啰嗦。”沈如是又表达了一次不耐,素手继续拨弄着琴弦。
伊贺正弘爽朗哈哈一笑:“流星剑屈驾到这海面上来,不会就是为了和见老夫吧,那可真是老夫的荣幸。”
李隐道:“正是为了见伊贺老先生。”
伊贺正弘正色道:“不知李居士见老夫有何指教?”
李隐道:“老先生二十年不履尘世,这番重出江湖,不知所为何事?”
伊贺正弘笑道:“老夫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乘着还有一口气在,想好好领略一下神舟大地的风光,居士有没有兴趣跟老夫同行?”
李隐看着伊贺正弘身后的大船,别有深意地道:“老先生这次出行只是为了游览神舟大地,这阵象……未免闹得太大了吧。”
“婆婆妈妈。”沈如是不满地站起来,对伊贺正弘道:“伊贺老头,我跟你直说了吧,你活了这么久也不容易,现在都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东琼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你若想安享晚年,就好好在日瀛待着,继续做你的隐世高人。倘若你想在东琼搞风搞雨,那就不要怪我们不给情面了,我们不介意提前送你去极乐世界。”
伊贺正弘在日瀛备受尊崇,即使退隐多年,在日瀛的名望比起退隐之前也是只高不低的。在日瀛被尊为武林圣主的他,哪里受得了沈如是这般轻视的话语?他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道:“当年,逍遥子前辈威震天下,真真让人儒慕,想必经过两百多年的千锤百炼,想必一定是精益求精,锦上添花了吧,不知道老夫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见识一下逍遥门的不世绝学?”虽然日瀛武林一直时代相传,不要得罪逍遥门的人,但他都是过去,自己已经把家族武功练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新的高度,自然是不需要再顾忌了。伊贺正弘自信满满。
李隐道:“老先生如果有兴趣,我倒是可以满足你这个心愿。”
伊贺正弘道:“如此就多谢了。”他暴喝一声,双臂一振,激起无数水花,他双手挥舞,海水在他内力的控制下,化为一条水练,一条巨蟒,在他身周盘旋,飓风大作。
李隐右手一探,吸来一瓢海水在手,右手手掌摊开,这一瓢海水在他内力的催动下,在掌心绽放成一朵绚烂的水花。沈如是脸带惊异之色:“师兄,你的‘凝水诀’练成了么?”李隐微微摇头,淡淡一笑:“还差一点,不过足够应付天下任何攻击了。”
伊贺正弘一声暴喝,双手操控着那条水蟒冲天而起,飞向李隐,再俯冲而下,张开大口,想要把李隐吞进水月复之中。
李隐双掌向外分开,那瓢海水在双掌之间凝成一柄冰剑,晶莹透着寒气。他右掌一推,将冰剑推出去,剑如离弦之箭,朝着水蟒的巨口激射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两股内力相撞,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动,小船摇晃,大船风帆劲摆。冰剑穿过水蟒之体,继续飞向伊贺正弘,伊贺正弘惊慌之下,仓促推出双掌,抵消部分劲力。冰剑剑势稍稍一缓,击在伊贺正弘身上,他立即变成了一个冰人,被封在一层坚冰之中。
那条水蟒被冰剑穿,力道已经消去大半,形状也被击溃,变为无数水花从天而降。李隐见漫天水花落下,急忙运起剩余内力推出双掌,水花被打退,落回海中。李隐退后一步,眉头一皱,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沈如是又惊又慌,急问:“你受伤了?”李隐吐出浊气,道:“小伤而已,不妨事的,他的伤要比我的严重得多。”
这边两双眼睛,那边十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冰人轻轻挪动,过了半晌,光芒闪耀,伊贺正弘身上的冰层被激散,但一口鲜血也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尊者……”伊贺正弘在日瀛有着不败神话般的超然地位,如今见他负伤,水手们都惊呼出声。
伊贺正弘苍老的手一摆,阻止他们说下去,望了一眼结了一层薄冰的海面,赞叹道:“逍遥门的绝技,果然是不世绝学,今日得见,虽败而无憾了。”
李隐道:“老先生客气,老先生也是李隐生平难逢的对手。”
“唉……”伊贺正弘无奈地叹息,转身对水手们说道:“回去吧。”然后颓然回到船舱中去了。
五台山上,两个影子如飞鸟落在树梢上,枝叶未动,没有惊动五台山寺中僧众。
“师兄,确定是这里吗?”往寺中眺望了一眼,林如仙低声问身旁的司徒淹。
“十成把握,这里离京城不远,又是个清静古寺,要藏那些东西最适合不过了。”
“自从上次在少林寺失败一次之后,宋绎倒是吸取教训了,没有再明目张胆地进行他的计划了。”林如仙脸色雀跃,跃跃欲试,“不管藏在哪,让我们发现了,绝不能让它留下,那东西威力太大了,有了那些东西,也许厉文龙还真的能攻破皇城。”
司徒淹叹息道:“可惜,情况紧急,找不到人手,如果能把那些东西带走,日后可是有大大的用处。”
林如仙诧异道:“师兄,你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司徒淹道:“那是给我们的乖师侄用的,可惜……”
林如仙一怔,继而笑道:“师兄,你还在想着你那九五之卦么?我看啊,天下也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相信。”
司徒淹道:“以后你会相信的,我们先办正事吧。”
林如仙道:“里面交给我,你在这里看着,如果有人逃出来,把他除掉。”
“好。”司徒淹的话音未落,林如仙已经如同幻影般飞出去,速度之快,司徒淹根本难望其项背。
片刻之后,一声巨响震彻云霄,花光直掠,掀起漫天石瓦,弄烟遮天,原本的五台山古寺被夷为了平地,里面的傻和尚也在爆炸中粉身碎骨,葬于尘埃之中。
司徒淹刚刚退出数十丈,看着前方爆炸过后的火舌,林如仙就如鬼魅般来到他身边,说道:“好了,这边的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看看那几个丫头吧。”
轻舟之上,一个和尚正专心煮着狗肉,贪婪地吸一缕狗肉的芳香,呷一口美酒,叹道:“好酒!”揭开锅开,拿着筷子翻压着锅中狗肉,说道,“师弟,咱们师兄弟俩好久没一起痛饮了,现在有好酒好肉,万大事都先搁一边,好好喝他一场。”
骆问天的目光从远方收回来,对萧临风这个酒肉和尚道:“师兄,前面就是恶魔、岛了么?”
“嗯?嗯……”萧临风咀一块狗肉,又喝了一口美酒,道,“留意了那么久,决计错不了。来,喝!那些兔崽子跑不了。”
骆问天无可奈何地坐下,苦笑道:“师兄,酒肉和尚我见过,可就没见过你这么疯狂的,你这二十年的禅是怎么修的?”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来,吃肉。”萧临风整个人成了笑弥勒,整天笑容挂在脸上。
骆问天叹了口气,道:“远水救不了近火,希望那几个丫头能够相安无事,否则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向那臭小子交代了。”
“几个丫头若有任何损伤,我非打那臭小子三十大板不可,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别只顾着说话啊,来,吃肉。”
一场血腥厮杀之前,是一场豪气满天的对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