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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远虑

江夏的船队到达城北渡口时,刘表亲自带着一众文武迎接了黄祖父子,刘表和黄祖携手进城,并在刺史府大摆筵席为他父子以及随行的江夏文武接风。

酒过三巡,蒯越朝刘表悄悄使了个眼色,刘表会意的点了点头,端起手中的酒盏。

“黄太守,此次袁术派孙坚南下寇略我荆州,表独力难支,幸好有黄太守鼎力相助,来!这一盏酒我先敬你!”

现在荆州七郡之中,南方的武陵、长沙、零陵和桂阳这四个郡地处偏远,民众稀少,唯有南郡、江夏和南阳三郡户口殷盛,而南阳被袁术占据,刘表手中仅仅握有南郡,黄祖已经在江夏经营了多年,不仅手握重兵,还囤积了大量的军械钱粮。所以虽然身为刺史,此时面对这个几乎有着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实力的地头蛇,刘表也不得不放段。

没有人注意到,当他提到孙坚时,黄祖和黄射的面色都微微一动,悄悄交换了一记眼神。

“刘荆州客气了!祖身为江夏太守,保土安民乃是本分!来,祖先干为敬!”黄祖仰头将手中的酒盏饮尽,接着道:“如今孙坚大兵压境,不知刘荆州打算如何应对?”

“我已遣蔡德珪率水军万人扼断汉水,阻敌南下,又调集步骑八营共四万之众固守襄阳,以备不虞。“只是新野、邓县一带尚无人把守,不知黄太守可愿率本部人马扼此要地?”

刘表笑吟吟的说道,一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黄祖的表情。他的手中当然没有那么多人马,但却认为有必要虚张声势一番——他和蒯氏兄弟都认为,黄祖此次几乎全军尽起,恐怕不止是为了帮他抵挡孙坚这么简单。

从船队的规模来看,江夏兵马至少应该有万余,而自己手中也才两万多人马,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大意。

让黄祖率军前往江北阻击孙坚,无非有三种结果:其一,黄祖惨胜,孙坚败退,这种情况是可能性最小而却是刘表最希望看到的,相当于同时解决了两个威胁,运气好的话还能趁黄祖元气大伤,把江夏一郡纳入自己的实际掌控之中;其二,黄祖与孙坚僵持不下,这样不久之后孙坚便会撤军北返,而黄祖也必然有所消耗;其三,黄祖大败,孙坚长驱直入,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结果,不过凭借自己手中的两万人,再加上蒯越所说的第三处强援,刘表对挡住孙坚有绝对的信心!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刘表都可以接受,不过他可不认为黄祖会愿意接下这颗烫手山芋,毕竟对方是盘踞江夏多年的地头蛇,没那么好糊弄的。

然而,黄祖的回答却让他一惊。

“既然刘荆州已然安排妥当,黄祖明日便率部前往驻防。”

黄祖说罢,眼神从身边的黄射身上扫过。黄射却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端起酒盏浅呷了一口。

没有人注意到,坐在对面的蒯良瞳孔忽然微微一缩,随后转头和蒯越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

濮阳,太守府内。

东郡太守曹操此时正端坐在书案后面,专心浏览着一卷兵书。

去年诸侯联军讨董,数十万大军置酒高会、不思进取,延误了战机,最后进入洛阳又因为传国玉玺而自相攻伐,闹得分崩离析。他不禁感慨万分,天下诸侯尽是鼠目寸光之辈,为了一己私利而勾心斗角,丝毫不以家国天下为念,却不知四海纷扰到何时才是尽头。

相比之下,那个高唐令刘玄德反而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但曹操却看得出来,此人的心胸和器量都不是那些诸侯可以比拟的。除此之外,他的那两个义弟也都是当世豪杰,只要有合适的机遇,这兄弟三人的成就必然不俗。

不过,刘备现在依旧是一个县令,而他在却已经成为了东郡太守,坐拥一郡之地,精兵数万,文有戏志才、陈宫,武有曹仁、曹洪、夏侯兄弟,势力可谓蒸蒸日上。

荥阳之败的阴影已经渐渐散去,现在的他自信满满,再有十几年的时间,即使自己不能笃定四海,也必能扫清中原,让这个纷乱的天下得到几分安宁。

“主公!有冀州快马送来袁车骑的书信!”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传上来。”曹操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躯,对门外唤道。

“喏。”一个小吏应声走了进来,将一卷竹简递到曹操的手中。

曹操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后打开竹简仔细看了起来,脸上的渐渐有了一丝凝重。

书信的内容很简单,袁术派孙坚攻打刘表,而袁绍此时正和公孙瓒争夺冀州的主导权,自顾不暇,所以希望他出兵牵制袁术。

袁术攻打刘表,他并不感到意外。之前袁绍想要拥立幽州牧刘虞为帝,他便认为此事不妥,进行了劝阻,不过他这位早年的好友却没能听进去,还因此和袁术闹得兄弟相争。如今袁术联合公孙瓒、陶谦对抗袁绍和刘表的联盟,此次攻打荆州应该只是前奏,再往后,袁氏兄弟的这场争斗一定会让中原乱成一锅粥!

“来人!去请荀司马来见我!”曹操对外面大声喊道。

他口中的荀司马名唤荀彧,原本是袁绍的幕僚,但在那边并不得志,不久前刚刚前来投奔他,现在他帐下担任别部司马。和这个人交谈之后,曹操才知道自己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如果说将来自己能荡平四海,此人便无疑会成为张良一样的王佐之才!

现在东郡大局初定,戏志才和陈宫都在外县理政安民,只有荀彧被他留在身边,大小事务都常常征询他的意见。

不多时,荀彧在一个小吏的引导下来到了曹操的书房。他三十多岁,相貌清朗,典型的文士打扮,给人一种沉稳持重的感觉。

曹操让荀彧落座,将袁绍的书信交给他看了看。

“文若,以你之见,该如何处之?”

“主公不应出兵!”荀彧看罢,将竹简递还给曹操,言简意赅的应道。

“愿闻其详。”曹操神色一肃。

“如今袁氏兄弟相争,各结盟友,已然成群雄逐鹿之势。如今袁绍与公孙瓒争锋于河北,公孙瓒虽强,但却残暴不仁,又无远虑,非袁绍敌手,不出数年,必然为袁绍所破。袁术虽然坐拥南阳,将广兵多,但勇而无断,非治乱之主。荆州刘表进取不足,但自保有余,主公不必担心袁术坐大。眼下青州黄巾复起,南下寇略兖州,刺史刘岱不过是中人之资,难以讨平,主公可趁此时机招抚黄巾、扩展实力,一面取兖州全境以为基业,待到羽翼已成,东可伐陶谦进取徐州,西可讨袁术攻占南阳,数年之内,便可坐拥河南数州之地,与袁绍成分庭抗礼之势!”

荀彧的话算是说到了曹操的心坎上,他现在虽然有一郡之地,带甲数万,但和袁术比起来实力的差距还是不小的,现在西进和他争锋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对他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扩充自己的实力,否则等到袁氏兄弟坐大,自己想要与之争锋就比登天还难了。

“文若所言,正合我意。”曹操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不过袁本初于我乃是至交,如今修书于我,我若按兵不动,却也不太说得过去。”

“主公若是觉得按兵不动不妥,可派一偏师入颍川,造势威胁鲁阳,也算是尽了盟友之义!”

然而,曹操却笑着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眼下黄巾贼数十万肆虐兖州,刘岱无能,能收拾乱局之人,非我莫属!我手中这两万多人也就勉强够用而已,哪里还能再抽调偏师去声援刘表?”

荀彧疑惑道:“主公的意思是?”

曹操嘿嘿一笑,有些神秘的道:“我去不了,有个人却定是愿意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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