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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来,慕容映霜竟觉得身子不适,之后便是头痛发热,以至于全身酸痛,不愿起床行走了。

絮语医女来看过之后,不禁忧心忡忡:“近日洛都流行恶寒疫病,甚至有人因此丧命。微臣估计娘娘是昨日出宫去禅院祈福,不慎在路上感染了疫病,今日始发作出来。娘娘须得卧床调理,连日服药,至少要十日才能痊愈!”

慕容映霜闻言不禁心焦僳。

禅院刺客之事,始终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此间事情尚未查个水落石出,自己却要卧病在床,这十日怕是见不到皇上的面,事情到底如何了断,她也无法及时探知了。

絮语医女看出她神情焦虑,不禁劝道:“不管什么事,娘娘还须尽量放宽心才是!皇宫同去禅院祈福的人那么多,惟独娘娘不慎染病,皆因娘娘心中有忧虑,身子有虚空,以致被病邪入侵。娘娘若想尽快痊愈,还须放松心情才是!”

“欲速则不达,我想快些好,却是不能总是这样想的。”慕容映霜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想起昨夜轩辕恒与自己肌肤相触,亲密缠绵,她不禁又忧心道,“皇上昨日也去了禅院,他可安然无恙么?”

“微臣会让太医院熬了汤药,送去劝皇上服用。娘娘不必担心,且好好安心养病吧!”

絮语医女说完,便带着太医院的人回去熬药了,之后便让人将汤药送了过来。慕容映霜也只得接受如今昏昏沉沉、无力卧床的事实,将药喝了,继续倒头昏睡。

轩辕恒听闻此事,傍晚时分来到华碧苑的时候,却被轻歌与太医院的人拦在了寑房外:“请皇上莫要入内。絮语医女说了,疫病凶猛,洛都有人甚至因得不到有效救治而身亡。皇上龙体贵重,此时不宜进入房内!克”

“小小疫病,朕还怕它不行?”轩辕恒对着轻歌一声冷笑,不顾她们的阻拦大步踏入了寑房。

刚从昏睡中醒来的慕容映霜,正好听到了他们的一席对话,一时既觉心暖又是紧张。对着刚刚跨入门口处的轩辕恒,她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提高音量说道:“皇上莫要害了臣妾才好!皇上若因探望臣妾龙体有恙,臣妾便是有一千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呀!”

见慕容映霜两颊微红,双眸微启,一副病容却要挣扎着下床拦阻他的样子,轩辕恒终是停住了脚步:“既然如此,朕便等两日,待霜儿好些再来看你吧!”

“谢皇上!”慕容映霜疲累得叹了口气,重新无力地靠在床榻之上,远远望着那位身姿昂藏立在门边的尊贵帝皇。

此刻身子极度不适,她想,若然他走到她身前,如昨夜般温柔地抚上她的额发,一定可以将她身子的不适减轻许多!

可是,她却明白自己不会让他那样做。她既已被疫病所困,又怎能连累他也染下恶疾呢?

躺在那里,她一双因疾病而变得迷离的如水美眸,静静地看着他,只盼着他转身快走。

轩辕恒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好养病,莫要想得太多。否则,如何能好起来?”

待那尊贵高大的身影终于离去后,慕容映霜不禁一阵苦笑,唏嘘叹了一声。

只怨自己如今恶疾缠身,人人皆不敢靠近了。此种感觉实在不好!

不过,她仍是命轻歌与漫舞等人多多喝了防疾之药,除了特别需要,她也不允许她们继续留在房内侍候自己。

一时迷糊,一时清醒,慕容映霜只知喝药与昏睡,竟分不清昼夜到底更替了几回。

待她再一次从沉沉昏睡中醒来,发现房内又掌起了油灯。

竟然又是一个夜晚了。

“水……”口中焦渴,她轻轻说出一个字,便准备提高音量唤轻歌进来侍候,却忽然看见一碗清水递到了眼前。

努力睁大迷茫美眸看清面前景象,她不禁吓了一大跳。

单手端着一碗水立在床前的,竟是一身蓝色蟒袍的轩辕诺。他此刻正低着俊魅摄人的桃花眸看她。

“你……好大的胆子,真的不怕死啦!怎么又半夜跑到我这里来?”

虽然脑子尚未完全清醒过来,但因为此前对轩辕诺的感激及信任之情,她与他说话的语气竟也不觉变得亲近而随意,“你快走吧!可莫被皇上知道了!”

轩辕诺只端着那碗水,低眸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言语。

“快走啊!你还以为你什么事都能瞒过皇上?此事若然被他知道了……”

“呵!”轩辕诺突然轻轻一笑,“你很怕他知道我半夜来找你么?”

慕容映霜脑袋仍是昏沉,一时未明白他此话是何用意,想了想道:“你半夜到嫔妃寑房之事,无论被谁知道了,我们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们两人……”轩辕诺淡淡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过了一阵,他忽又道,“你放心,我只不过是来找皇兄,顺道过来看看你。你把这水喝了,我立即便走,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慕容映霜这才想起自己口中焦渴不已,连忙从他

tang手中接过那碗水,双手捧着慢慢地喝尽了。

将空碗递过他,她抬起头看他。

轩辕诺无声地从她手中接过空碗,放到了旁边的案桌之上。慕容映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案桌就在身旁,她完全可以把碗放上去的。可她怎么还把碗递给了这堂堂王爷,让他来侍候自己呢?

幸好,轩辕诺并没有意识到帮她递碗有何不妥。

“你快走吧!待在这里,便不怕我把疫病传染给你?你来了多久了?当真是不怕死的!”慕容映霜一迭声地催促道。

“这小小疫病有什么好怕?”轩辕诺失笑,“絮语医女的医术还不如本王,若本王给你开方子,你倒可以早些痊愈。”

慕容映霜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不知他是在夸口,还是当真如此无所不能。

轩辕诺却只定定地凝视着她,轻声道:“我走了……霜儿,对不起!”

慕容映霜怔怔地点了点头。

轩辕诺一转身,几步跨到窗边,一下子便消失在窗外。

慕容映霜终于理清了自己发怔的原因。

为何,他竟第一次唤她为“霜儿”?

更为何,他竟对她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难道,便是因为他要走,他便要对她说对不起么?

应该是这样的……

脑袋昏沉,慕容映霜只怔了一阵,无法深想,便又倒在床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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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诺在夜色中飞檐走壁,越过宫墙殿顶,一路飞跃到了御书房。

轻轻推开/房门,果见室内烛火通明,轩辕恒正坐在案前等着他。

“怎样,事情果然有眉目了?”轩辕恒一见他,立即神色凛然地站了起来,等待着他的禀报

“没错。“轩辕诺淡淡说着,缓缓走到案前,坐了下来。

“快说,还卖什么关子?朕收到你的快报之后,这一夜可是兴奋至极!”轩辕恒满目期待地催促道,“你亲眼看见他们会面了?”

“是的,臣弟今晚亲眼看见凌漠风从慕容太尉的书房走了出来。”轩辕诺缓缓说道,“只是,臣弟知道他们俩人皆身手不凡,怕被他们发现,并不能走近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凌漠风私见慕容嵩,是作何种打扮?慕容嵩可知他真实身份?”轩辕恒也坐了下来,暂时收起眸中的兴奋之色,冷静问道。

“凌漠风只作汉人贵家公子打扮。洛都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不多。臣弟也无法推测,慕容太尉是否知道他是谁,以及他们相约见面,目的何在!”

轩辕恒闻言,神色凝重靠在了座椅背上,沉思一阵,叹道:“不管他是主动结交西越三皇子,还是被西越三皇子有意瞒骗利用,慕容嵩父子……此番,皆是不可尽信了……”

“皇兄?”轩辕诺欲言又止。

“诺,你说!”轩辕恒转眸看向他,喟然叹道,“臣子是忠是奸,有时并不容易分辨。朕说过,世间最可怕的,便是人的贪念与野心!”

“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鲁莽行事。”轩辕诺提醒道,“太尉手执全国一半兵权,若无确凿证据与十分把握,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这个朕自然知晓!不管他是否有异心,一旦被逼急了,兵变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轩辕恒道,“看来朕此次急召霍萧寒领兵回朝,是做对了。京师之中,太尉兵力必须有大将军武力牵制!”

“那么,皇兄对慕容太尉的意思是……”

“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轩辕恒凑近轩辕诺,望着他双眸沉静说道。

突然,似有异动!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皆慢慢坐直了身子。

轩辕诺立起身来,突然快步转身,一下子推开窗子飞跃而出。

“甘公公?”轩辕诺立在窗下,对着面前之人有些愕然地说道。

正从窗前走过的宫廷总管甘籍,显然也被突然从御书房飞身而出的轩辕诺吓了一跳:“赵王?你怎么半夜三更还在皇上的御书房?你怎么……却是从窗户里出来的?”

“哈哈!”轩辕诺爽朗一笑,“本王最近自由来去惯了,今日到来以及如今告辞,都没有通过甘公公通报。甘公公可是不高兴了?”

“岂敢,岂敢!赵王愿意怎样来便怎样来,愿意怎样去便怎样去。皇上都没有不高兴,奴才又怎敢不高兴?”甘公公拱手笑道。

“哈哈!甘公公没有不高兴便好!如此,本王告辞了。”说着,轩辕诺转身大步离去。

“赵王慢走!”甘公公在身后恭敬说道。

待轩辕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外,甘公公便抬步踏入了御书房,恭敬而关切地对轩辕恒道:“皇上,夜已很深了,请皇上早些歇息吧!”

轩辕恒抬起双眸,眸光淡淡地看着他:“好

,朕这便回乾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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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回到乾元殿之后,轩辕恒独自在寑室内坐了许久,终是站起身来,大步踏出了殿门。

仍在寑殿门外等候,要轩辕恒睡下才敢离去的乾元殿管事徐公公,连忙迎上去道:“皇上!夜已很深了,皇上还要到哪里去?”

轩辕恒既没有理会他,也没有说一个字,只冰着脸快步向外走着,转瞬便消失在乾心殿。

一名小公公走到徐公公面前:“徐公公,我们是否要跟着皇上侍候?”

徐公公望着轩辕恒消失的方向,道:“皇上定是去了含章殿华碧苑,你们快快跟去,候着门外听使唤。”

“是。”几名小公公应着,便转身跟到含章殿去了。

含章殿的值守内侍见到皇上匆匆赶至的身影,均轻声请安,不敢发出高声。

轩辕恒快步迈入殿门,在夜色中又走进了华碧苑。华碧苑前厅,两名值夜的宫女已趴在案上睡着了。

没有惊动那偷懒睡觉的两人,轩辕恒轻轻推开寑室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宁静的寑殿内只有四个角落点着微弱的烛光。床榻之上,床帷在两边钩起,那位身染重疾的宠妃已然入梦。

尽管脸上不掩病态,可她的容颜仍显得如此绝色娇俏。只是,她锦被下纤巧的身子,在那张过于宽大的床榻之上,竟显得如此孤单而娇小。

轩辕恒毫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一阵,才在床榻边上坐了下来。

尽管他有意放轻了动作,慕容映霜仍是被他轻微的动静所惊扰,“嗯”地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眸。

乍见身旁坐着的伟岸身影,她明显一惊,待那双因处于病中而满是迷雾的美眸,终于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她才像是了舒了口气,放下心来:“皇上?怎么是你?”

“不是朕,还能是谁?”轩辕恒侧眸看着她,淡淡说道。

慕容映霜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失言,忙又补充道:“臣妾尚在病中,皇上怎么还是来了?臣妾还以为是轻歌她们进来了。”

轩辕恒低眸瞧着她,没有说话。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慕容映霜又问。

“已经很晚了。”

“那么,皇上快回乾元殿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呢?”说着,慕容映霜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知道,作为尊贵的帝皇,他此刻是不应留在她这重病妃子这里的。

“朕今夜过来,便是想看看霜儿,陪陪霜儿!”轩辕恒轻声说道。话语中没有宠溺,也没有冰冷,只是淡淡的,似乎不带一丝情绪。

他的眸光,同样如此。

“皇上……”慕容映霜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朕已经有许多个夜晚没有霜儿相陪,已经有些不习惯了。”轩辕恒轻声说着,已在床上躺了下来,伸出一只健实手臂,将慕容映霜轻轻地拥到了胸前,“因此,今夜霜儿便陪着朕歇息吧!”

“皇上,臣妾会将疫病传给你的。”慕容映霜觉得病中的自己,甚至有些贪恋这宽厚、温暖而舒适的胸膛,可是她却不得不劝诫着他。

她害怕如此亲昵的接触,会让轩辕恒染上这恼人的疫病。可是,不知是因为她病中无力而他又过于强健,还是因为心中本就有着贪恋,她觉得自己推拒的意图根本便起不到一丝作用。

“没事!朕身子好得很,并且,朕还喝过了太医院熬煎的防病汤药,又怎会被你传染上?”轩辕恒道。

这似乎是慕容映霜期盼已久的解释,她终于可以安心地躺在他怀中了。

“还发热么?”轩辕恒说着,一只大掌已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额头。

“不怎么热了。”慕容映霜懒懒地说道。

她觉得他微凉的大掌抚在她额上的感觉,真的让她觉得全身都舒服了许多。这种舒服而微凉的感觉,让她慵懒得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眸,“好困,我又想睡了……”

说着,她便再次沉沉地睡去,脸上犹自带着甜甜的舒适笑意。

轩辕恒搂着她靠在枕上,睁着双眸地直视前方的帐顶,凝神细细思索。

冰冷而俊魅的面容,深幽而潋滟的眸光,丝毫没有泄露他的万千思绪与完美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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