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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崇焕回营之后,先是慰问受伤士兵——这次关宁军走大运击败满洲,控制了战场,大部分伤兵被救了回来,虽然很多重伤员其实还是负担,但为了士气也不能抛弃,就在袁崇焕作秀慰问士兵的时候,却见周文郁一脸阴沉的走了进来,偷偷的在袁崇焕的手心写了一个曹字,袁崇焕就立刻明白,是崇祯的亲信太监曹化淳来了.

袁崇焕虽然性格有问题,本质上却是一个聪明至极的人物,这次回到北京,和自己联系的人从文官逐渐换成了太监,虽然可以用皇帝重视自己作为解释,但是崇祯对自己的猜疑也是明显的越来越重了.

不过只要袁崇焕不造反,这种事就得忍着,虽然作为文官的袁崇焕非常反感太监这种阴阳不分的存在,却是不得不对崇祯的亲信太监曹化淳露出一张笑脸:

“曹公公,你来了!快请快请!不知道马料什么时候拨下来?还有今天大胜,赏钱如果不发下来,将士们的心可都冷了.”

袁崇焕笑呵呵的问道,曹化淳却是半笑不笑的回答:

“这个不急,不急,都是早早晚晚的事情,有些事情,却是要对督师你问个清楚.”

这句话味道就不对了,袁崇焕的笑容猛然凝固下来:

“曹公公,你问的这些是是陛下要你问的,还是你自己好奇?”

“陛下好奇,我也好奇,一起问!”曹化淳笑眯眯的回答,仿佛寻常人在拉家常一样,他那是什么人,内宫的宫斗专家,回答的自然是滴水不漏,让袁崇焕也无可奈何.

“那请曹公公问吧!”

“呵呵,督师不要介意,我有个疑问,周文郁作为旗鼓官是很重要的人,为何战前你要他回去?”

袁崇焕听了之后,脸色有点难看,其实这个层次的人都知道,上级对你信任,是不会问一些琐事的,如果上级对你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问,那就是对你相当的不信任了,和你这件事做的好坏其实没什么关系.

只是虽然如此,袁崇焕如果不回答或者回答的不合理,却是更加糟糕,袁崇焕只好立刻回答:

“周文郁是文官,当时情况危险,不想连累他,我军饥寒交迫三天又要与后金军队大战,这战实在迫不得已,但是靠着皇帝英明,大家拼死战斗才获得这场胜利,实在意外,现在敌军遭到挫败必然沮丧,让我军休整几天,再出兵奇袭,必然能击破他们…….”

袁崇焕还要再说下去,却被曹化淳笑眯眯的打断:

“袁督师,我问的是周文郁的事情,你就事论事即可,至于其余的事情,咱们一点一点说.”

虽然曹化淳说话的时候语气客客气气,表情也是笑眯眯的,袁崇焕却是浑身冰冷,上司对你就事论事,根本不想听你的功劳和苦衷,这意味着什么,他自然不会不清楚:

“曹公公,总之这次关宁军将士奋勇杀敌,还请陛下赏赐……”

“嗯?袁督师!我倒是问你,这次是胜了还是败了!”

“自然是大胜,首级可以为证!”

“可是那些首级虽多,真满洲却是没有多少,就是真满洲也是老弱病残居多,不是真正壮夷,是不是!”

曹化淳说道这里,已经连礼节性的笑容都没了,对着袁崇焕拉下脸来.

“没错!但是建奴的真正壮丁都是白甲精锐,不彻底击溃,斩首会很难…….”

“督师说的没错,不过这汉人包衣这次满洲入关想抓多少,抓多少,而蒙古人,也是有女乃就是娘的货色,满洲这次在关内抢了这么多东西,随便拿出点都能雇佣无数的蒙古流民了,这些边事,皇上不知道,难道大臣们也不知道么?只不过很多事情,皇恩浩荡,装不知道罢了.”曹化淳一针见血的说道

“但是现在满洲兵临城下,还请陛下从宽抚恤……”袁崇焕无奈的说道.

“这是自然,陛下还是看着督师的,这次抚恤,关宁军可以是其他边军的两倍,再多就算了,各地的勤王军都看着呢,也不是陛下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事?对么?袁督师?”

曹化淳又换了一张笑脸,一会软一会硬的办法,拿捏的袁崇焕无话可说.

“那是自然,但是……”

“就这么定了!虽然关宁军杀伤的建奴最多,可是关宁军饷银也最多不是?而且要不是袁督师出的主意,天下裁兵饷银给关宁军,这建奴还未必进得了关不是?”曹化淳不阴不阳的说道,搞得袁崇焕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愣在了那里

“不过既然袁督师说出兵奇袭,必然能击破他们,那么何时出兵,胜算几何,能给个准数么?咱家也好给陛下回复!”

“兵凶战危,这事怎么能做的了准?”袁崇焕有些受不了了,出言顶撞曹化淳.

“袁督师说的五年平辽可是做的准的!呵呵呵,袁督师不要在意!我会据实回答给陛下的!”曹化淳笑了两声,假的不能再假,仿佛夜猫子进宅子一样.却是转身走了.

曹化淳袁崇焕自然是不怕的,袁崇焕知道只要自己被崇祯信任,那就是无所畏惧,但是这次袁崇焕从曹化淳的态度来看,却是发现崇祯对自己的不信任极为深重,让袁崇焕寝食难安了.

只是就在这个时候,祖大寿忽然来报:

“督师,满军门【满桂】在在安定门战败,部队不知所踪丢弃的辎重,和小山一样……”

“怎么可能!满军门一向敢战,而且进攻满军门的也是建州的偏师!”周文郁惊得差点跳起来,他心里清楚,本来满洲因为天灾失败造成的士气损失,在其他各路勤王军溃败之下,只怕又会高涨,只剩下关宁军独自在城外防守,日后的战局就更是艰难了.

“怎么不可能?!满军门一路上和建奴死缠烂打,部队精力损耗的厉害,陛下又不让进城休整……唉.不可轻举妄动,出去只怕遭了建奴的埋伏!”

袁崇焕也不知道说的是满贵还是他自己,叹息了一声,不过转眼之间,袁崇焕忽然眼睛一亮,满贵留下大炮没有,可一定要抢来,不可为建奴所得!

“不,祖将军,这次组织操兵和亲兵一起出击,一定要把大炮抢回来!”

“对了,大炮一定要抢回来,但是其余的物质要烧掉,不可资敌!”袁崇焕特意强调到.

就在此时,北京安定门的关帝庙中.满桂却是志得意满,大手猛地一拍:“弟兄们,给我冲,建奴果然中计了!”

原来白天建奴用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对拼满桂的宣大军,用炮灰对耗精锐的办法要磨掉宣大军,满桂在参将的提议下,决定在傍晚时撤退用军资诱敌,反正蒙古流民穷的眼蓝,见了值钱的东西就忘记了风险,和草原上的发情饿狼一个德行,汉人包衣作为炮灰,又是被满洲人训练的只会前进不会后退,更是好骗.

当然,满洲的督战队是感觉到不对的,只是下午满洲的主力因为天灾大败,而满桂军堆积如山的物质又是相当诱人,自然也就忽略了这里面的风险了.

毕竟战争就是赌博,如果什么风险都不冒,那就是类似袁崇焕打消耗战的主意,这种办法就是杀敌一千自己损失八百,代价实在太高,大明耗得起,可是本小利薄的满清耗不起啊!

满桂的奇袭利用的就是满洲主力不在,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纪律地下的特点,半夜用家丁突击——其实这个时代的人都用大鱼大肉来供养家丁,原因之一也就是脂肪足的人免疫夜盲症,可以用来夜袭,只是因为财政不允许,养不起那么多罢了…

“好多粮食,武器,盔甲,抢啊!”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冲进了满桂遗留下的辎重之中,争着抢着,满洲军纪森严,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又往往作为消耗品使用,多一副盔甲就多了一条命,所以也不嫌弃盔甲沉重,不管自己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不少人都不管自己不是骑兵,穿起了两层盔甲,走路都困难,互相挤成一团了.

至于粮食,那更是刚闹饥荒的满洲和蒙古的硬通货,为了争夺粮食,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推推搡搡都是文明的,甚至有人下黑手互相用短刀捅,反正现在太乱,死了都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不是?

“都给我停手,停手!等贝勒爷过来决断!”一个满洲章京急冲冲的走了进来,负责进攻满桂的是多尔衮,其实因为年纪小,不过是挂个名字罢了,远没有其他人贝勒的威望,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之辈如何压制住的人?

再说了,满洲纪律再严明本质也是个强盗集团,各自的小团体利益高于一切,无论多尔衮决定的如何正确,各个牛录的首领还是让手下包衣多抢一些物质,互相之间也是推推搡搡,哪里在意多尔衮怎么说?

而且满洲牛录之间的矛盾还好说,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之间的矛盾却是无法调换的了,蒙古流民觉得自己是被皇太极拉拢的,满洲人也要客客气气,汉人包衣不过比满洲人养的牛高一点,算是半个畜生,自然该让着自己.

可是汉人包衣却是觉得自己怎么也是在旗的人,蒙古流民和自己相比,还没在旗,所以还不如自己,加上身后的满洲主子逼着自己抢东西,于是也不想退让.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就是一声惨叫响起,蒙古流民恶人先告状:

“尼堪造反了,要和明军里应外合,杀尼堪啊!”

“主子爷!蒙古鞑子造反了,要给林丹汗报仇啊!”汉人包衣身后有满洲主子撑腰,恶心人的本事也是和蒙古流民不相上下!

先给对方一个叛逆的帽子,说成是敌我矛盾,就可以大杀特杀,这在任何组织中内讧都是打着类似的旗号……

“成吉思汗的子孙们,杀尼堪啊!”

“蒙古鞑子造反了,护卫主子!”

当然,嘴上说的狠,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地上倒下的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比比皆是,但是实际上大多都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罢了,没有真正拼杀的意思,不过还是乱成一团,让满洲彻底由一只军队变成了一群分赃不均的强盗在拼杀!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年幼的多尔衮哪里见识过这个,居然高高在上的贝勒都禁止不足这些疯狂的家伙们了么?一时间居然愣住了.

“贝勒爷,你的想个办法啊,再不禁止,那立刻就是一场大乱子啊!本来咱是大获全胜的,结果出了这种乱子,不被处罚都难啊!”多尔衮身边的贴身奴才哀号道

“都给我住手,谁不听话用鞭子抽!”多尔衮下定了决心,把自己的亲卫撒了出去,去制止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之间的火并!

就在此时,满桂亲自率领的亲兵偷袭到了,满桂祖上是蒙古人,身边的亲卫蒙古血统的也不少,换做蒙古打扮和发型根本看不出和蒙古流民有什么区别,夜里用这些人作为前卫,乱成一团的后金军根本无法发觉!

满桂的蒙古血统亲卫发现后金在巨额物质诱惑之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堪,顿时按照计划,一边喊着和蒙古流民一样的口号,一边分散开来,要去熄灭灯火,让满洲人陷入更大的混乱之中!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熄灯?犯军法要砍头的!”一个满洲头目发现了不妥,只是现在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冲突的紧,为了怕引起更大的冲突,不得不怀柔起来,否则按照满洲严格的军法,都可以直接一刀砍了.

“是贝勒爷让我熄灯的啊!”那个蒙古流民憨厚的笑道,似乎觉得自己相当冤枉的样子?

“哪个贝勒?这里做主的是多尔衮贝勒!”满洲头目急冲冲的走了过去,猛地拍了拍这个蒙古流民的肩头:

“哪个贝勒会下这种违反军纪的命令,你是不是被人……”被人骗了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满洲头目就浑身瘫软了下去,却是心口被人正正的刺了进去,刀尖都从后心露了出来,自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被人骗的其实是你!建奴!”这个蒙古流民于汉语在满洲头目耳边低声咒骂着,声音

满洲头目身体软在地上,双眼满是不甘的看着,他是战场上不可一世的巴图鲁,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这么个死法,只不过现实不是小说,一片混乱中,这战场上不可一世的巴图鲁倒下之后,就被无数的人踩过头脸和身体,变成了一滩谁都认不出来的肉泥……

这种事情,在不同的地点同时发生了,很多在战场上不可一世的满洲巴图鲁都稀里糊涂的死在了满桂亲卫的刀下,整个辎重大营逐渐失去了光辉.

人这个东西,离开了光明陷入黑暗之后,就会被恐惧充斥心灵,加上这里本来就是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混战一团,一个个口中喊打喊杀的,调节的满洲士兵又大多被干掉了,秩序彻底崩溃!

被恐惧驱使的人之中,不知道谁为了自保对周围的人抽出了刀子.刚开始还有人用蒙古鞑子,尼堪包衣这种口号分辨敌我,可是当他们发现黑暗中谁想出声就会被沉默的敌人一刀杀死,就出于自卫的本能对着周围的人不分敌我的攻击了,反正为了自保,把周围的人都看成是潜在敌人攻击是没错的!

当然在边缘也有少数清醒的,偷偷的逃了出来,却又被高喊着“尼堪造反了,要和明军里应外合,杀尼堪啊!”“主子爷!蒙古鞑子造反了,要给林丹汗报仇啊!”之类口号的蒙古流民和汉人包衣裹挟,对着满洲的本阵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乱哄哄的!这是炸营了!?”皇太极被天灾坑了,满洲的贝勒们却都觉得皇太极得意忘形,没有查看好地下,皇太极例行的检讨,却是连一个给皇太极下台阶的都没有,搞得皇太极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私下又吐了两口血,正闭着眼睛养神的时候,又出了这种屁事!

“是哪里出事了?快去弹压,闹事的都砍了!”

“陛下,不是本阵炸营了,是多尔衮贝勒的人炸营了!正要冲击我们的本阵呢!”一个贴身护卫禀告道.

“多尔衮那里不是大胜,缴获无数么?”皇太极喃喃自语道,然后就是猛然一个激灵,顿时猜测了个**不离十!

“是满桂的圈套,辎重只怕是诱饵!”

“传我命令,先用弓箭射,然后骑兵准备,对冲过来的人格杀勿论!”

“多尔衮贝勒还在那里呢!”豪格赶了过来,听了皇阿玛的话,大吃一惊

“这种时刻就是我在那里也不能放过来,否则就是全军崩溃了!”皇太极恶狠狠的喊道,然后裹了一个羊毛毯子,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嗦,亲自出去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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