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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生死

孟冬一日,母亲与家人讲述了她的女同事孙卫国的不幸。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

孙姨的孩子才九岁,智商颇高,被视若掌上明珠。一个冬日,东华江冰冻三尺,一家人领着小皇帝到江上玩。小皇上到了江面上自己拼命地撒丫子跑向前方,口里不住地喊道:“我要当船长!”谁承想,冰面上一刹那裂出个大口子,孩子落入江水,就此与世长辞,连尸首都没有找到。孙卫国寻死觅活,一年后才神智清醒。两年后又诞一子,方才减轻了丧子之痛;此子同样智商綦高,日后被清华大学直接录取。计划生育政策使国家富强,却使得多少“失独家庭”承受不幸!

孟春一日,妈妈对我说:“刚才我在院内,听见有人喊‘出人命了!’”

“谁死了?”我问。

“是住在四单元的一个才二十岁的姑娘。听说是和对象吹了,想不开,一下子就跳了下去。大好年华呀!她母亲当时正好就在楼下,当即就昏了过去。”

从此,我知道了人的生命是何其脆弱。

孟夏一日,游波姨敲开我家门,请我帮她买两棒啤酒。我拿着钱,到楼下的食杂店买了两瓶冰城啤酒。我索性绕道回府,顺便去看看暂时在楼下的王记美发店工作的爷爷。倒霉的是,由于我只瞅天、不瞅地的走路方法,使得我不小心被一根铁丝刮伤了雪白的小腿(时穿短裤)。还好,伤得不重,破皮而已。我暗骂了声晦气:“以后再找俺买酒,大爷俺可不干啦!”

这时,突然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再后来是有人喊:“有人跳楼啦!”但见一个不明飞行物从空中坠到王记美发店屋后的护栏上。愈来愈多的人围了上来。爷爷及理发的顾客也纷纷从美发店中奔了出来。只见一位头理了半截落儿的老翁急忙伸手将这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救了下来。小男孩身上看不到什么明显的血迹。老翁二话没说,抱着小男孩直奔医大一院而去(门诊部距此仅有两百米之遥)。

事后得知,住在一单元五楼的卖大馇粥的张姓夫妇当天把他们只有五岁大的儿子反锁在家中。孩子害怕,就爬上了窗台,不知死活地一跃而下,正巧掉在了铁护栏的横截面上。当时爷爷正给医大的赵教授刮脸、剃头。赵教授将此子救下,特事特办,孩子的命保住了,只是从此落下了跛足的毛病。想来那卖粥的夫妻定然是后悔不迭。毕竟是不幸中的万幸。此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有孩子(十岁以下)的住楼房的家庭一定要安装防护栏。此外,九二年起,中国人被允许炒股,很多炒股赔钱的人,在赔命的同时往往选择跳楼,或许是和阴线似跳楼有关。

暑假到了,我便常去北冈大坝玩。忘了和读者说起,我所住的楼的对面就是医大太平间,太平间的过道就是北冈大坝公园。这样,我经常在这里听到和看到哀乐时鸣,长歌当哭,呼天抢地,生离死别。有一天,我远远看见一具男尸就摆在太平间门外的道牙子上,并不恐怖,但很凄凉。我听到了人们对此具男尸的种种说法,知道了个大概:此男年仅十九岁,来冰城打工,因为过劳,脑袋一下子栽到了机床上,瞬间开了瓢;由于家属还未赶到冰城,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就不让此尸体享受冷冻的待遇。此事让我恍然大悟:人死以后,身不由己。

不几日,父母领我到东华江玩。在船上我看见了江心沙洲旁有一具漂浮的肿胀的像个大气球的尸体(法医学似乎称做“巨人现象”),竟无人管。每年这条江都要吞噬上百人的生命。然而那个年月大概没有海事、水警和打捞队等机构,任其漂流。廿年后,我读到宋慈的《(宋提刑)洗冤集录》后断定这是一具女尸,因为她是正面漂浮的。是自杀、他杀、溺死、抛尸还是意外?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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