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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回到食为天,罗小将听到声音迎出来,看到青果坐马上,牵马的人是叶羽时,罗小将半天没了反应。

“果儿,你……你怎么……”

罗小将指了指青果又指了指牵着缰绳的叶羽。

青果这才恍然惊觉,她竟然让叶羽当了她的马夫一回!

大惊之下,连忙便要翻身下马。

“当心!”

叶羽手一伸扶住了自马上不管不顾便往下跳的青果。

青果站稳,顿时面红耳赤的看了叶羽,好半响才讷讷的说了一句,“九爷,您怎么不提醒我一声呢?”

叶羽听了她的埋怨,却是好笑的挑了挑眉头,轻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吧。”

“对,对,有话,我们进屋再说。”罗小将连忙侧身请了叶羽进去。

大厅里桌椅仍旧堆积在门边,只留了一条刚刚好让人通行的路。

林氏才见着青果,拧得跟疙瘩似的眉头顿时一松,几步迎了上来,问道:“怎样,跟严爷说了没?抓住段元秀了?”

青果拍了拍林氏的手,轻声说道:“娘,九爷一晚上连口水都没喝上,你去沏壶热茶给他喝,我回屋里换身衣裳去。”

林氏虽然心里急得不行,但却没驳回青果的话,一迭的点头道:“对,对,娘这就去。”

回头让罗小将招呼叶羽和沧澜坐下,她则转身去了后院提了壶烧沸的热水出来,冲了两杯热茶让罗小将招呼叶羽。

一个晚上的奔波,叶羽确实也觉得喉咙干得能点起火,端着茶盏轻轻的撇去浮起的茶沫,轻啜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对罗小将说起严家的事。

“死了?”罗小将朝叶羽看去。

叶羽点头,“我们去的时候,正遇上严公子和严太太被穆云追杀,若是晚到一步,怕是真就让穆云得手了!”

罗小将不由就生起一层后怕!

不敢想像,真让穆云得手后,依着段元秀对青果,对他们家的恨意,会指使穆云做出什么来!

默了一默,罗小将轻声问道:“九爷,您说严公了能追上吗?”

叶羽笑着说道:“这事还真不好说,先等等看吧,严公子一旦把人追上,就会送到食为天来!”

罗小将点了点头。

叶羽却是突然对罗小将问道:“若是严公子把人追了回来,你打算怎么处置呢?”

“啊!”

怎么处置?

罗小将愣了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一时间便怔怔的不知道如何言语。

叶羽也不催他,端了手里的茶盏,慢慢的品起茶来。

茶叶是好茶叶,只是冲泡的手法却是差了点!

青果换了身衣裳人屋里出来的时候,便看到罗小将拧了眉头怔怔的坐在那,叶羽则轻啜着茶水,目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两人……

“九爷,我看严公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消息,不若我去厨房做碗面,大家垫垫肚子吧!”青果说道。

叶羽被青果这样一说,才想起,他这一晚上还粒米未尽呢!

于是便笑着应了声“好”。

“娘,你来帮我一把。”

青果对垂头坐在一侧的林氏说道。

原本都劝着林氏先去歇息,但林说事情没个结果,她回屋也睡不着,便只得由着她去了。这会子见青果喊帮忙,林氏连忙站了起来,跟着青果去了后院的厨房。

路上,青果问道:“娘,哥怎么了?拧了眉头,好似人家欠了他银子一样。”

“九爷问你哥,要是抓住了段元秀,怎么处置,你哥为难呢!”

青果一怔,稍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到真怨不得罗小将为难了,他这辈子杀鸡杀鸭都干过,可就是没杀过人!

可段元秀又是一个绝不能轻饶的人,可不就为难了!

“回头,你跟我哥说,让他别犯愁,这事,我自有主张!”青果说道。

林氏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青果笑了笑说道:“穆云杀严玖可是受段元秀的主使,严公子想必很愿意手刃仇人的!”

言下之意,便是她会把人交给严靖处治。

当然,这次,她一定会亲眼见证她的死亡!

林氏听了觉得这法子还真是个好法子!

“对,把人交给严公子,他肯定不能让这女人好活!”林氏说道。

青果笑着去和面。

厨房里现成的鸡汤什么都有,不多时几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肉丝面便做好,青果和林氏拿托盘装了送出来,一人一碗分了。等吃完一大碗肉丝面,又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东边已渐发白时,寂静的街道响起凌乱的步子声。

等在大厅中的人不约而同的侧耳细听。

“我去看看。”

罗小将第一个起身走到门边。

叶羽则是侧眸朝沧澜看去,沧澜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叶羽唇角便绽起一抹浅浅的笑,然后回头朝青果看去。

“罗姑娘,人抓回来了,你想好怎么处治了吗?”

青果轻声一笑,答道:“嗯,我虽然也恨她,可必竟没杀父之仇,这人要怎么处治,还是问问严公子的意思吧!”

叶羽闻言眉梢轻轻挑了挑,点头道:“不错,想来严公子会感激你这个大人情的!”

话声才落,便听到站在门边朝外张望的罗小将大声说道:“九爷,是严公子,严公子回来了!”

罗小将话声才落,青果便看到严靖大步进了屋,他的身后,一个身材墩实肤色黝黑的汉子背上扛了个麻袋紧随其后。

一进屋子,严靖便上前冲叶羽抱手行礼,稍后才看向青果,指了那汉子背上的麻袋说道:“罗姑娘,人抓回来了,您过过目。”

青果点头。

汉子将肩上扛的麻袋往地上一扔,麻袋里的人出一声闷哼,扭动起来。汉子不耐烦的踢了几脚,嘴里喝斥道:“老实点,你个骚蹄子,竟然敢骗水爷,害得爷差点跟靖小爷动起了手!”

袋子里响起伊伊呀呀的声音,不多时,自称水爷的汉子解了捆麻袋的绳子,露出里面被捆得像棕子一样的段元秀。

曾经那双水灵的能将人的魂勾起的眸子,此刻正惊惧的四处张望着,当对上坐在那凝眸含笑的叶羽时,段元秀脸上蓦然绽起一抹复杂的情绪,眸子里的惊惧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渴望的热切的眼神!

“唔唔……”

段元秀摇头,目光痴痴的看向叶羽,眼里忽然就流出两行泪水。

青果扯了扯嘴角,对嘴被堵住只能发出一阵闷吼的段元秀问道:“你有话说?”

段元秀似是才看到青果一般,她猛的转头,那对水汪汪之前还欲语还休的眸子倾刻间便变成一种扭曲的令人发悚的狰狞之色,她恨恨的盯着青果看,似是想在青果身上盯出个洞来。

“你恨我?”青果好笑的看着她。

段元秀不语,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尽释一切。

青果默一默,这不是三堂会审,不需要问出个是非黑白来!

段元秀恨她也好,不恨也好,结果已然明了!之所以还会让她在这露个脸,只不过是想验明正身罢了!

想到这,青果唇角扯了抹讥诮的笑,淡淡的撩了眼对她恨之入骨的段元秀,抬头对自从进了屋便默然不语的严靖说道。

“严公子,如果我把人交给你这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似是不相信青果的话,严靖怔怔的朝青果看来,“罗姑娘的意思是,这个人由我处置?”

青果点头。

严靖当即抱拳,一脸感激的说道:“严靖谢过罗姑娘!”

青果摆手,笑了笑,问道:“严公子,我更关心的是,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严靖回头看了眼地上脸上如死灰的段元秀,清秀的脸上掠过一抹残酷的颜色,一字一句道:“三刀六洞,凌迟处死!”

青果满意的点头。

不错,最其码没让段元秀死得那么痛快!

“人,你带走吧,我只有一个要求。”

“罗姑娘请说。”

青果目色一历,冷声道:“就算是死了,也要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永坠阿鼻地狱,永世不得投胎!”

段元秀在听到青果把她交给严靖时,脸上的血色便一丝丝的退却,待听到严靖说要三刀六洞凌迟处死她时,整个人已经完全的瘫在地上,此刻听到青果连她死了都不放过,不由得新仇旧恨齐上心头,抬头对着青果,眼睛瞪得能滴出血来。

“唔……唔……”

严靖抱拳对青果说道:“一切都将遵照罗姑娘的意思来。”

话落,转身便打算叫水爷将人重新装上带走,不想,一道清越的嗓音却在这时突然响起。

“严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严靖步子一顿,抬头朝叶羽看去,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五官精致一身贵气的公子如何称呼!眼角余光撩到坐在叶羽下首,面无表情的沧澜,想起他一招间便杀了十几人,他才得以为父报仇,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的便多了几分恭谨。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严靖小意问道。

青果连忙上前道:“严公子,这位是兴城叶家九公子,叶羽。”

严靖当即抱拳行礼,“严靖见过九爷!”

叶羽摆手,他起身对严靖说道:“我们楼上雅间说说话。”

话落,不待严靖开口,便转身朝二楼的雅室走去,严靖一顿之后,急忙拾脚跟上。

青果想了想,转身沏了两杯热茶正要往楼上送,身后却响起一串伊伊呀呀的闷哼声。青果步子一顿,回头看向瘫在地上,满目恨意看着她的段元秀。

“你想说话?”青果看向段元秀。

段元秀连连点头。

青果笑了笑,淡淡道:“留着到阴曹地府跟阎王爷说吧!”

话落,转身便走,身后段元秀拼命的吼着。

青果回头对站在一边的水爷说道:“水爷,这人太吵了,吵得让人心烦!”

“哦!”

水爷简单的应了一声,迈步走到还在疯狂挣扎的段元秀身后,蒲扇大的手一记砍刀落在段元秀的脖子处。

屋里安静下来了!

青果挑了嘴角,对林氏说道:“娘,你去给水爷和严公子再下碗面吧,忙了这大半宿了!”

“哎,哎。”

林氏起身便往厨房走。

二楼。

青果抬手敲了敲虚掩的门,门里响起叶羽如珠玉相击的声音。

“进来。”

青果举了托盘进去,“我给您二位沏了盏热茶,边喝边聊吧!”

说着,上前将托盘里的茶盏分别放在了叶羽和严靖跟前,目光微抬,便看到严靖漆黑的眸子里荡漾着一种叫做野心的东西,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青果心下了然,收了托盘,轻声道:“我让我娘去放面了,这忙了大半夜,严公子稍后吃些垫垫肚子。”

“有劳罗姑娘!”严靖连忙起身道谢。

青果笑了笑,收了托盘,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声音再度响起。

不多时林氏的鸡汤面烧好,青果又去了趟楼上,同样是将东西放下转身便出了门下楼。

自此,直至鸡叫三遍,青果才看到叶羽和严靖自楼上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严靖当先几步走到青果跟前,双手抱拳行了一礼,口中说道:“罗姑娘,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所命,严靖莫敢不从!”

严靖话声一落,除了叶羽,屋子里的人齐齐都怔了下来。

青果一边笑着还礼,一边回头朝叶羽看去,见叶羽微笑颌首,青果心下微定,对严靖说道:“公子的话,我记下了。”

严靖点头,抱手对叶羽辞别,“九爷,原该摆了宴席请您去家中坐坐,但家逢巨变,日后一定补上,还望到时九爷不吝赏脸!”

叶羽轻笑点头。

严靖这才回头招呼水爷扛了地上的麻袋往外走。

天光已经大亮,众人一宿未睡,个个神情憔悴,但好在这一夜终究是有惊无险。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却听到青果“哎呀”一声惊叫,大家不由都齐齐朝她看去。

“怎么了?”叶羽率先拧眉问道。

青果急声道:“大公子给我的那两盆葡萄还在路上,也不知道……”

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老苍头从外面一手抱了个盆进来,一边高声对青果说道:“东家,没事哩,我给看着哩!”

青果顿时惊喜万分,连忙叫老苍头把花盆搬后院去。

天一亮,镇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食为天门外一片狼藉,很快便有人围上来打听,罗小将走了出去,将昨夜流民闯店的事说了一遍,引得嘘唏一片。

“乡亲们也别慌,其实也不全是他们,而是有歹人趁火打劫,假扮流民滋事,大家夜里都尽量少出门,看好院门才是。”罗小将大声说道。

他这一说,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罗小将又回头指挥着人去清理门外。

不多时,乡长得了消息赶来,问了问情况,听罗小将把事说了一遍后,乡长又找了里长还有镇上的乡绅,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成立了个夜巡队,晚上巡查,并且上报官府,若是有人私闯民宅,打死打伤一概不论!

这边厢,叶羽打量了自身一眼,对青果说道:“我一夜未归,家中怕是着急不已,我先回去,你这有什么事,还是使人送信到醉仙楼。”

青果点头,起身送了叶羽出去。

“九爷,这次真的谢谢您了,要是没有您,我真不知道……”

叶羽笑着打断青果的话,问道:“真心要谢?”

青果一怔。

但下一刻,连忙道:“自是真心要谢,可……”

“那好,你好好想想怎么谢吧!”叶羽纵身上了马,居高临下的看着青果,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慢慢想,想好了,与我说一声。”

话落,马鞭一甩,人已经朝前笃笃离去。

呃!

青果怔怔的看着,倾刻间便只剩个身影的叶羽。

他说让她慢慢想,怎么谢!

古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青果连连摇头,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摇掉。

嗯!

反正不急,慢慢想,总会想到谢恩的法子的!

脑子一放松,青果就觉得整个人好似跑了二千米马拉松一样,恨不得一**倒下睡个昏天黑地。

……

叶府。

叶老夫人在屋里急急得团团转,对同样一脸憔急看着她的朱妈妈说道:“去,叫人再去看看,回来了没有。”

朱妈妈点头,转身走到门边,喊了小丫鬟吩咐道:“使人再去趟燕归楼,看看九爷回来了没!”

“是,妈妈。”

小丫鬟转身一溜风似的跑了下去。

朱妈妈看着小丫鬟跑远的身影,站在那,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眼见叶老夫人因一夜未睡,眼下青黑一片,上前扶了老夫人在罗汉榻上坐定后,又转身端了新沏的茶递了上去,轻声劝道:“您喝口茶吧,您这身子才刚刚好些,可别一回头又病下了,受罪的可不又是您自己。”

叶老夫接了朱妈妈递来的茶盏,啜了口茶后,恨声道:“往后再不许他跟那什么姓韩的来往,下贱的东西,我好好的一个爷们,凭白的叫他给带坏了!”

“是,是,回头九爷回来了,您好好与他说便是。”朱妈妈劝着叶老夫人,“原就是因着年纪相当,九爷多个玩伴的事,不值当您生这么大气!”

叶老夫人将手里茶盏重重一搁,对朱妈妈说道:“回京,立刻回京都去,这里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好,好,回头您跟九爷商量好起程的日子,我就叫小丫鬟可始收拾箱笼,我们回京里去。”不论叶老夫人说什么,朱妈妈都顺着她的话说。

叶老夫人犹自意未平,外面却在这时,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妈妈,妈妈,九爷回来了!”

朱妈妈一喜,正要对叶老夫人说,不想,叶老夫人却是扶了茶几,猛的站了起来,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这一夜未归的,他到底是去了哪里!”

朱妈妈有心想劝劝,让叶老夫人等等,但看到叶老夫人紧皱的眉头时,只得上前扶了她,“您慢些,人已经回来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去哪儿。”

叶老夫人不语,只是紧紧攥了朱妈妈的手,急急的往外走去。

朱妈妈没办法,只得暗暗的朝魏紫使了个眼色,魏紫点头,趁着打帘子的功夫,对门外的小丫鬟说道:“快去九爷院里说一声,就说老夫人现在要过去。”

“是,魏紫姐姐。”

小丫鬟转身跑去报信。

魏紫待叶老夫人走了出去,连忙上前一步,在另一边扶住了她。

燕归楼。

红笺捧着叶羽换下的衣裳,惨白了脸,失声道:“爷,衣裳上怎么有血?这要是被老夫人看到……”

净室里,叶羽淡淡道:“你找个地方把它烧了,别让老夫人发现,再去拿壶酒来。”

“是,爷。”

红笺急急走了出去,不想才转身,便与端着托盘的姚黄撞了个满怀。

“姚黄,你怎么来了?”

红笺怔怔的看了姚黄,又飞快的回头朝净室看了一眼。

姚黄已不似初来时那般张扬,听了红笺的问话后,她略略抬了抬手里的托盘,轻声道:“送早膳啊!”

姚黄愣了愣,这才回过神来,可不就是用早膳的时候。

只是,九爷昨夜一夜未归,府里就快闹翻天了,姚黄怎么可能不知道?本想多问两句,但因记挂着要将手里的衣裳处理掉,是故,也没多想,匆匆了说句。

“九爷在沐浴,你把东西放外面桌上吧。”红笺捧了衣裳匆匆出了门。

“知道了!”

姚黄端了托盘往里走,眼角的余光撩到红笺出了门,她眸光微闪,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上。正在这时,耳边响起哗哗的水声,就好似有只猫在心里抓一样,姚黄略一犹豫,拾脚悄然的往内室走去。

才进内室,首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雕工精细色泽暗沉的紫檀拔步床,铺着靛蓝银线缠枝莲的锦褥,上悬着同色撒花帐子;床边设一对梅花式样漆小几,边上两张靠椅,都搭着蓝色撒花椅搭,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并有一雕花镶珠园肚香炉摆在其中,正有盈盈暗香从中飘散而出,慢慢充斥于室内;靠窗边还有一长案,案上文房四宝摆设齐全,只见那长方端石珐琅盒暖砚中还有未干的墨迹,旁边亦有未来得及收好的纸笔。

姚黄“砰砰”乱跳的心忽的便静了下来,她站在那,目光怔怔的看着那张宽大的足可容三四人同榻的床,脑海里不由自主的便浮想联翩,脸上也跟着生起一团晕红,因为紧张兴奋,鼻翼微微的扩散着,身子微微的颤动了起来。

“红笺,倒杯水送进来。”

一侧用来作净室的耳房里响起叶羽清清浅浅的声音。

姚黄一怔,当下转身便打算去喊红笺,但下一刻,却又是步子一顿,她微微撇头,目光痴痴的看着净室的方向。

下一刻,她猛的一咬牙,转身走到屋内的桌上取了一个白瓷蓝白的杯子,颤着手自袖内取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把里面的药粉全进怀里,然后拿了茶壶冲泡,药粉遇水即化,她拿手指搅了搅,然后转身朝净房走去。

净房里,叶羽半坐在半人多高的浴桶里,正闭着眼不知道想什么,氤氲的雾气四处弥漫,他皎洁的容颜因为热汽而染上一抹几不可见的红晕,如雕似的刻的五官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美的犹如梦幻。

姚黄满脸通红的站在那,因为紧张,抖得手里的茶盏“啪啪”作响。

声音惊醒了闭目养神的叶羽,他睁眼,待看清进来的是姚黄后,当即拧了眉头,冷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红笺呢?”

“回……回九爷的话,红笺她出去了,奴婢正巧来给九爷送早膳,听到爷的吩咐,便……”

“你把茶放下,出去吧。”叶羽冷声道。

“是,九爷。”

姚黄将手里的茶盏放到叶羽身侧,转身急急的跑了出去。

一出净室的门,姚黄便重重的靠在门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紧紧攥了胸前,一颗心好似要跳出来一样!

“菩萨,求你可怜可怜我,只要你让我成了九爷的女人,我这一辈子都对你感恩戴德,来日一定为你逆金身,捐香火!”姚黄双手合什,双目紧闭暗暗的祈祷着。

她不敢发出声响,像一只猎食的猫一般屏息凝神,悄然的躲在暗处,竖起耳朵留心着净室内的声音。

水声哗哗,她知道,这是九爷洗好从浴桶里出来了!

窸窸窣窣布料磨擦的声音,这是九爷在穿衣!

为什么?

为什么不端起地上的茶盏?!

尖利的指甲扎破掌心,她却浑然未觉,仍旧全神听着屋里的动静。

等等……好似有茶盏轻碰的声音!

姚黄俏丽的脸上如花朵怒放般,绽起一抹妖冶的笑。

她抬头,目光落在自己衣襟上那微微系起的衿上,颤了手,慢它们轻轻的解开,深吸了口气,姚黄轻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站在圆桌旁,将托盘的里膳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摆放好!

身后响起微沉的步子声,姚黄唇角翘起一抹笑,缓缓转身,轻声问道:“九爷,现在用膳吗?”

“嗯。”

只淡淡应了一声,他便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湿了的发还披在身后,散发着淡淡的幽幽的清香,姚黄按下雀跃的心,轻声问道:“九爷,奴婢替您拭发?”

“不用了,呆会红笺会……”

话声一顿,叶羽忽然觉得眼前突然就好似蒙了层纱一样,什么东西看在他眼里都是雾蒙蒙的!心里有股燥热正从丹田处向四肢百骇窜去,这种燥热让他很不安。

“九爷,您怎么了?”姚黄往前一步,抬手去扶叶羽。

两只手碰在一起,燥热好似便缓了缓。

“九爷……”姚黄攥了叶羽的手,低头朝抿嘴不语的叶羽凑了过去,一口气,轻轻的吹进叶羽的耳里,“九爷,您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叶羽抬头,幽深的眸子因为染上了**的光芒,而显得璀璨夺目。

“松开!”

“啊?”姚黄怔怔的看向叶羽。

叶羽抬手甩开了姚黄的手,起身便往屋里走。

“九爷,九爷……”

姚黄怔怔的立在原地。

怎么可能?

她花了十两银子才得这么一小包,不是说了,只要喝下它,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的吗?

身上的燥热越来越盛,叶羽抬手扯开了身上的袍子,如玉似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微微的红晕,月复内的燥热几欲让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撕开。

抓起桌上的茶壶,他咕咚咕咚的往嘴里灌着水。

不行!

越喝越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爷!”

身后响起一声娇媚的轻呼,紧接着,背上便感觉到一阵柔软,因着那柔软的靠近,体内的燥热似乎轻了许多,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向这团柔软靠近。

姚黄抱着叶羽的后背,手颤抖着从他肋下伸了出去,挨上叶羽敞开的胸前,胡乱的模索着。

“九爷,您就收了奴婢吧!奴婢发誓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

叶羽站在那,目光怔怔的看着那只白皙小巧的手在他身上四处游移,眼前忽然就浮起另一幕场景。

花海中,一只小巧精致如玉的手在他眼下慢慢松开,几枚嫣红落在那如玉的瓷白中,似乎还有一个声音在说着什么!

说着什么呢?

噢,想起来了,她说,“九爷,您看,我抓住了!”

抓住什么了?

叶羽摇头,她抓住什么了?

她是谁?

他为什么会想起她?

叶羽身子微微一晃,眼前突然就是漫天的飞雪,他沿江而下,有个人撑了把伞站在岸边,对他挥手,说“九爷,我真的等到你了!”

谁?

是谁在等他?

姚黄不见叶羽的反抗,心下胆子越大,她转过身,走到叶羽身前,颤着双手模向叶羽的脸垫了脚尖,将唇微微往上送,想要一亲芳泽!

叶羽看着眼前小巧妖艳的脸,缓缓抬手,落在哆嗦着的红唇上,手指抹向唇角一侧。

不,不是她!

藏哪去了?

他记得的,这里明明有一粒胭脂色的痣,她高兴时,会跟着跳跃,她不高兴时,会跟着沉寂!可是,它去哪了?为什么不见了?

姚黄的手已经勾住了叶羽的脖子,身子也跟着往前倾了下去。

“九爷,九爷,您知道吗?只要能做您的女人,就是让我死,我也甘心!”

不,不对。

她明明说的是“都跟你说了,我叫苏贞,怎么,你不相信?”

是淑贞,她是淑贞!

叶羽霍然一震,前一刻还染满**的眸子这一刻却是如同被冰水淬过一般,冷冽如刀。就在姚黄的唇便要贴上时,他手霍然抬起,拎住姚黄像扔破抹布一样狠狠的扔了出去。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啊!”

“红笺姐姐,老夫人来了!”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门口的小丫鬟眼见得一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朝自己砸来,下意识的便退了开去,等看清被摔晕在脚下的是个人,而且还是从前老夫人屋里的姚黄时,吓得脸色一白,“扑通”一声便软在了地上。

“这……这……”

这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字来。

“出什么事了?”

红笺急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不放心将那身衣裳交给别人处理,自己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烧了,这才急急的赶了回来,一回来便看到姚黄人事不醒的躺在院子里,小丫鬟脸色发白的坐在那。

小丫鬟一见着红笺,连忙哭了道:“红笺姐姐,我不知道,是魏紫姐姐让我来说一声,老夫人要过来了,我一来……”

红笺几步上前去扶了小丫鬟起来,连声道:“快别哭,你赶紧回去,让老夫人看到你在这,回头吃不了兜不着走。”

“哎,哎!”小丫鬟爬了起来一溜眼的跑了出去。

红笺便回头对院外喊道:“豆绿,豆绿,快来帮我一把。”

豆绿急急的跑了进来,一眼便看到红笺正费了吃女乃的力去扶地上脸色惨白的姚黄,连忙跟了上前要去扶,不想,叶羽却是一阵风似的从屋里走了出来,厌恶的撩了眼地上的姚黄,冷声说道。

“别管她,红笺你现在赶紧去给我请个大夫回来!”

红笺一怔,手一松,才扶起来的姚黄再次重重的被摔在了地上!

这才发现自家爷脸红的不像样,红笺一急,顾不了地上的姚黄,几步走到叶羽跟前,急声道:“爷,您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不是病了?”

话落,伸手便要去模叶羽的脸。不想,叶羽却是,飞快的抬手挡了红笺手,哑了声音说道:“你,别管我了,快去请大夫!”

红笺不敢耽搁,应了一声是,转身便急急往外跑。

才跑到月洞门,便与众人簇拥着的叶老夫人撞了个正着。

叶老夫人正不满叶羽一夜未归,见红笺这失魂落魄心急火燎的样子,当即没好气的喝道:“干什么呢?有点规矩没?把你爷的脸都丢尽了!”

“夫人,老夫人,九爷他病了,奴婢去他请大夫呢!”红笺哽了嗓子说道。

叶老夫人脸色一变,当下急道:“你说什么?你家爷病了?”

红笺点头,匆匆福了福,“老夫人,奴婢……”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叶老夫人说着,便扶了朱妈妈的手,急道:“快,快,阿媛,我们快去看看。”

朱妈妈也是急得不得了。

这老夫人病才好,九爷又病了,这可如何是好!

当下,一边连忙扶了叶老夫人往屋里走,一边对魏紫说道:“魏紫,你走前去看看,九爷屋里就红笺一个大丫鬟,她走了,也不知道谁在服侍着。”

“是,妈妈。”魏紫急急的往前走。

等进了院子,一眼便看到已经醒来,正呜呜哭泣着的姚黄时,不由一怔,但无暇顾及,她转身去了屋内。

“九爷,老夫人来了!”

叶羽抬头,魏紫乍然对上他充血的眸子,吓得脚下一顿,不由自主的问道:“九爷,您这是……”

不待叶羽开口。

叶老夫人已经扶了朱妈妈的手赶了进来,一进来,目光便落在了叶羽的身上,同样看到叶羽正浑身轻颤,满脸通红,一对眸子好似浸在血水里一样,腥红吓人,吓得身子一软,整个人就倒在了朱妈妈的怀里。

“羽儿,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话落,却是眉头一拧,历声道:“你昨夜去了哪?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谁,才……”

“母亲还是去问问您的好丫鬟,她对孩儿做了什么吧!”

叶羽打断了叶老夫人的话。

叶老夫人一怔,稍倾,回过神来,历声说道:“你是说,是姚黄?”

院子里的情景,不论谁进来,都是第一个看到。

她起始还以为是姚黄受叶羽的训斥,知道她要来,故意叫她看见,好替她说几分情,眼下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叶老夫人必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内宅争斗,什么样的手段没使过,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再仔细一看叶羽,便恍然明白过来。

一瞬间,一口恶气直冲脑门!

她回头历声对朱妈妈吩咐道:“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朱妈妈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屋外便响起姚黄凄历的求饶声。

“老夫人饶命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叶老夫人却是气恨的对魏紫道:“你去,告诉她,再敢多一句嘴,我就把她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让她一辈子生不如死!”

魏紫连忙应了声,走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便安静下来。

叶老夫人看着因为隐忍,满头满脸都是汗水的叶羽,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傻孩子,何苦这样为难自己,母亲将她给了你,本就是让她侍候你的……”

叶羽深吸了口气,对叶老夫人说道:“母亲,您不用再说了,孩儿这会子身子实在不适,想去屋里躺躺,您……”

叶老夫人摆手,“你去吧,娘在这等大夫!”

叶羽点头,转身进了屋子,却是没有去床上躺着,而是转身连衣服也没月兑,便躺进了已然冷却的浴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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