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坐在废墟旁,不禁浮想联翩。
人生已过大半,其实能活到六十多岁,对于林妈来说已经是老天难得的恩赐,如果不是因为记着他的那些话,她也许捱不到今天。
分开多少年了?四十年?还是五十年?即便没有这么久,也是差不多吧!生活过得艰难,时间也失去了它的吸引力,不过是一天一天的挪日子罢了。
幸好有那些回忆,有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大半,眼见日落西山,林妈猛然惊觉,想起与随喜的约定,便起身急急赶去瓷器街。
随喜正在街头晃悠,并不是十分着急。想来她还没玩够,也不愿早早回去,见了林妈,她笑着说:“这瓷器街若是静下心来细看,倒也有几分味道呢!”
她俯身拾起一小块沾着泥土的瓷片,轻轻吹了吹,又用手使劲抹了抹,露出一个图案,象一朵花,又象一片云,很是别致。她伸到林妈面前,笑得更加灿烂:“瞧!多好看啊!林妈,您小时候是不是常来这里找瓷片啊?我想那时的瓷片一定比现在多,嗯,这块能算得上是宝贝啦!”
林妈自然知道,这瓷器街的碎片可是实实在在的宝贝,只可惜无人懂得。再加上年月久了,也确实寻不到多少瓷器碎片,因此这里更是少有人来,除了偶尔几个孩子来打打闹闹的玩耍,一直极为冷清。实际上,这个地方早已不能称之为“街”了,不过是一处记忆中的历史。
而几十年前的那段日子,就算少有人烟,但是,陪在他的身边,一步不落地跟在他的身后,一呆就是大半天,细细寻找着泥土中的瓷器碎片,倘若发现一块稍稍完整些的,或是找到一片有好看花纹的,两人就会又蹦又跳,开心之极!那一刻,林妈就会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快乐的人啦!
他忽然一把拉着她的手,全不管她飞红的脸,只是深深地盯着她瞧……那时,他和她都是十六岁……
“林妈!您发什么呆呢?您快看呀,这瓷器好不好看?”随喜的话将林妈从恍惚中拉回,她定了定神,低头瞧了瞧随喜手中的那片碎瓷,想不到随喜还真有些眼光,她找到的这一片不比从前他们找的那些差呢。
林妈点点头夸了随喜两句,又看看天边说:“不早了,回去吧!今儿说了这么些话,又走了这么些路,我也累了!”
随喜笑嘻嘻地说:“我可不累!我在想啊,明天去哪儿好呢?”她突然望着前方:“咦?又来了一个人。”此街平日里少有人来,因此,这一整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突然来了个人,自然很是醒目。
林妈转头去瞧,她的心又突突地跳起来,来的那人竟是刚刚在废墟处遇到的那个年轻女人!
那年轻女人边走边低头细细找着什么,只见她神情很是严肃,更多了几分落落寡欢,与她的年纪大不相称。
随喜正想上前招呼,林妈却一把拉住她:“该回了,你这个小丫头,真不能放你出来!一出来就不知道回家。”
与那年轻女子擦身而过的瞬间,林妈与她两眼对视,那女子愣了会,林妈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