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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你不就是嫌我老么

青果是个行动派。

次日天一亮,陪林小桃用过早餐后,便带着庄婶和凤梨再次出发了。

庄婶之前就跟她说了,这大宣朝的京都,以朱雀门为中轴分为东、西两市。沿着东西向大街,往东走三坊是以东市,而往西走三坊便是西市。

青果先就近逛起了西市。

从妇人们喜欢的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到郎君们喜欢的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举子秀才们的坟典书肆一一逛了个遍。

逛得累了,就近找了家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边吃边从酒楼的窗户往下看大街上的杂耍,拉琴卖唱算命卜卦……回头热闹看够了,这饭也吃好了!

“姑娘,我们吃好饭是不是要回府了?”凤梨一边揉着酸痛不堪的脚,一边问了青果。

青果摇头,“休息下,下午继续,我们这才逛了几条街!”

“还要继续啊?”凤梨一声哀号,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姑娘,这一口吃不成胖子,您总不能,一天就把这大半个京都城给逛了吧?”

青果笑了笑,回头看向庄婶,“婶,您怎么说?”

“没几天就是三十了,姑娘到时还要去兴国寺,那可是个考验脚力的地方,姑娘还是把精神养足了,先应付过这一关再说!”庄婶说道。

“是啊,是啊!”凤梨一迭声的说道:“姑娘,您又不急着回青阳镇,这开铺子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慢慢来,慢慢来啊!”

青果想了想,觉得庄婶说的话有道理。

今天已经廿六,再有四天便是三十,她这两天要是把脚给走伤了,到时在睿王妃跟前失了仪,反到不好!

“嗯,那行,回头我们去之前那条卖胭脂花粉的街道买几盒胭脂,就回去。”青果说道。

凤梨长长的吁了口气。

阿弥陀佛,总算是把今天这一劫,给躲过去了。

回头,姑娘要是再说来逛街,她得想办法找个借口躲过去才是!

心里下打着主意,耳边响起青果的声音。

“婶,你去把帐结下,我们走吧。”

“是,姑娘。”

庄婶便起身,喊了小二上来结帐。

结完帐,主仆三人,下了楼,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回头路总比来时路难走,沿途的风景和热闹已然看过,剩下的只有对家的渴望,对路途遥远而一时难以到达的疲惫和无力!

这其间犹以凤梨为最。

“庄婶,还有多久才到啊!我记得,刚才明明没多少路的啊!”

念叨完了庄婶,凤梨又念叨青果。

“早知道要走这么多路,就坐马车出来了,姑娘,您累不累啊,要不要歇歇脚?”

只把个庄婶气得眼睛都绿了!

姑娘没喊累,你一个做丫鬟的,左一个走不动了,右一个累得不行了!这到底,谁是主子啊?

“婶……”

在凤梨再次出声时,庄婶狠狠的一个刀子眼扔了过去,压了声音斥道:“好了,你!别给点颜色就开染房,你看看这满大街的,有你这样的丫鬟吗?”

凤梨瘪了瘪嘴,虽然很是不服气。

可是,却当真抬头去打量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特别是那些三三两两,一看就是丫鬟陪了小姐逛街的人!

这一看,顿时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果真如庄婶所说,人家做丫鬟的那叫做得一个尽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自家主子护在里面不说,脸上更是丝毫不见疲惫之色,反而满满的都是兴奋和喜悦之情!

怎么会这样啊!

难道她们都不觉得累吗?

“庄婶,这家胭脂铺的胭脂好似不错,我们进去看看吧。”

青果站在一处挂着张记牌匾的胭脂铺前,对庄婶说道。

待庄婶抬头看了黑底金字的招牌后,不由便笑了说道:“姑娘,您可真是有眼光。”

咦!

青果到是奇怪了,她笑着看向庄婶说道:“婶,莫不是这家胭脂铺大有来头?”

庄婶一边陪了青果往里走,一边轻声解释道:“老奴也是从前听主子们闲说,偶尔听得两句,听说这张记的老板是关外人,这张记卖的胭脂都是从关外运来的。说起来的,也奇怪,他们家的铺子开得都不在繁华地带,可生意就愣是好过别人家!”

青果闻言,笑了笑后,轻声问道:“关外?关外的哪里,婶,你知道吗?”

庄婶摇头。

青果到也没觉得失望。

正吏记载,古时胭脂又称作燕脂、焉支或燕支,而关于胭脂的起源,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说胭脂起于自商纣时期,是燕地妇女采用红蓝花叶汁凝结为脂而成,因为是燕国所产故而得名。

另一说法,则是公元前139年,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张骞此行不但加强了汉朝与西域各国的联系,而且带回了大量的异域文化和民族风物,其中就有胭脂。

而由这两种说法看来,胭脂应该始自匈奴,后来又传到汉地的。东汉时班固出使西域回来说过:“匈奴名妻曰阏支,言可爱如燕支。”

庄婶所说的那张记老板自称关外,只怕指的就是匈奴!

只是,不知道这个异世,匈奴被称为什么?

“进去看看吧。”青果对庄婶说道。

庄婶便跟在青果身侧,陪着她往铺子里走去。

铺子里顾客不少。

伙计忙得满头大汗,眼见青果一行人进来,扯了嗓子招呼了一声。

“姑娘,想要什么随便看看,看中了,我给您个优惠!”

青果笑着点了点头,不必伙计招呼,便自行走到货架前,慢慢的细看起来。

要说,这家店的老板确实也会做生意,每个系列都有一盒打开的试用妆,柜台上甚至备了靶镜和软布,一种试得不满意了,擦了,重新试别的。直到,试出你满意的为止!

“姑娘,这盒茉莉花香的,您闻闻。”凤梨拿了一盒胭脂递到青果跟前。

青果接了,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只可惜香气略显浓郁了点,并不是她喜欢的那类型,青果闻了闻,便递还给凤梨。她则继续沿着柜台边走边看,偶尔的还会去打量那些试妆妇人。

“伙计,你们家口脂没有吗?”青果逛了一圈后,喊了一个略显空档的伙计问道。

青果所说的口脂,便是后世的口红,而在这个时代,或是在正史中记载,都称之为口脂!

她记得《唐书》中记:“腊日献口脂、面脂、头膏及衣香囊,赐北门学士,口脂盛以碧缕牙筒。”

碧缕牙筒,其实就是雕花象牙筒,可见较之胭脂,口脂才是在诸多化妆品中,最受重视和喜爱的!要知道,在唐时口脂的品适就达到十六种!

“口脂?”伙计愣了愣后,对青果笑了道:“姑娘,您说笑了,我们家的脂胭您抹在脸上那就是胭脂,您抹在嘴里,那不就是口脂了?”

呃!

青果朝庄婶看去。

难道真的如这个小伙计所言,这个时代胭脂和口脂是并用的?

庄婶虽不明白青果怎么会问起口脂,但因着青果未及笄,从未上过妆,又是在农村长大,不知道这胭脂和口脂是并用的,到也不奇怪。

见青果朝她看来,庄婶点了点头,表示这小伙计并不曾骗人。

所以,最后反到是青果愣了愣。

她到是没想到,南背朝便有的口脂做法,这个时代却没有,众人只是习惯性的用胭脂代替了口脂!

呵呵……

虽说这生意小了点,但要是操作得好,也是一项不错的买卖。必竟物以稀为贵嘛!

青果心头有了主意,笑眯眯的对小伙计说道:“我第一次来你们家,也不知道哪个好用,哪个略次些,劳烦小哥给介绍一下吧!”

伙计才要出声,青果身后却响起一道甜美娇柔的声音。

“这位姑娘,想必不是京都人士吧?”

青果讶异回头,便对一张宜喜宜嗔脸,妇人约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玲珑精美,见她看来,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给了她一个友好的笑。

是她?!

青果怔了一怔后,回以妇人一个浅浅的笑。

“夫人,您可好久不来了,今天是想要添置些什么吧?”

显见妇人是这家店的常客,伙计撇下青果,万分热情的上前招呼着衣着华美,举止间却落落大方的年青妇人。

“你管自已去忙吧,我随便看看,有看中的自会喊你。”妇人对伙计说道。

伙计应了一声,正要去招呼青果,不想另一侧却是有客人喊着他结帐。伙计便谦意的对青果说道:“姑娘,您先自已看看,有看中的喊我。”

青果点头。

伙计走了开去,青果正欲喊了庄婶上前帮着挑选,不想,站在妇人身后的一名婆子却忽的对庄婶错愕道:“哎呀,大妹子,怎的是你?”

青果便朝庄婶看去。

妇人也一脸惊讶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婆子,轻声问道:“喻嬷嬷,你认识这位姑娘?”

被称作喻嬷嬷的婆子便笑了上前,对着妇人轻声说道:“女乃女乃,您忘了,上次我们去慈恩寺上香,与这位姑娘是有一面之缘的!”

庄婶这个时候也轻声与青果解释道:“上次我们被人讹银子时,这位妈妈曾经与老奴说过几句话。”

青果点头,正欲开口。

不想那位喻嬷嬷却是笑了上前,对青果说道:“姑娘,说起来还真是缘份,上回我们女乃女乃听说了姑娘的善举后,还感叹无缘得见,不想,这会子却又遇上了!”

青果对着喻嬷嬷笑了笑,淡淡道:“嬷嬷过奖了,谈不上善举,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必竟这京都卧虎藏龙的,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就会遇上谁呢,您说是不是?”

喻嬷嬷听着青果的话,脸上笑容越发深了,只目中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

“姑娘真是个聪明人!”喻嬷嬷笑了对青果说道:“对了,既是有缘遇上了,冒昧问一声,姑娘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小娘子?”

不待青果说话,她又顾自说道:“我家女乃女乃娘家姓喻,父亲是内阁大学士喻意,喻大人,夫家姓段,老爷是都察院御史,大爷在通政司当职!”

青果目光淡淡的对上正朝她盈盈含笑看来的段大女乃女乃,屈膝一福,轻声道:“民女见过夫人”

“姑娘怎的这般多礼!”段大女乃女乃喻氏连忙上前抬手止了青果行礼,回头不悦的看向喻嬷嬷,斥道:“嬷嬷也真是的,你说那么多干什么?看,把这位姑娘吓到了吧!我原本还想跟她做个朋友,你这样,人姑娘怕是敬而远之了!”

喻嬷嬷连忙赔了笑对青果说道:“姑娘,我们女乃女乃最是和气的,难得你合了她的眼缘,可千万别因着身份之别,便生分了!”

话到是说得极客气,只是这话里的凌驾之意也是毫不掩饰!

青果笑了笑,忖道:若你不是段家妇,说不得,冲着你这张宜喜宜嗔谁也无法抗拒的脸,我还真能跟你交个朋友,只可惜……

“嬷嬷说得是,原是女乃女乃不嫌弃,肯屈尊降贵交民女这个朋友,只,民女粗鄙怕累了女乃女乃名声,不敢高攀,还望女乃女乃勿怪!”话落,屈膝对着喻氏一福,回头便招呼了庄婶和凤梨离开。

她这一出手,别说是喻嬷嬷就连喻氏都怔了怔。

想喻氏一生,娘家显赫,夫家更是钟鼎之家,书香之族,除了宫里的那些贵人,京都城谁里,谁见着不要给她三分颜面!

可这会,却愣是让青果直晃晃的打了脸。

你愿意屈尊降贵交朋友,可是我也有自知之明,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朋友,我不高攀!

喻氏还未出声,喻嬷嬷却是变了脸色,当场便要发作,喻氏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喻嬷嬷铁青的脸色,瞬间淡了几分。

“女乃女乃……”

喻氏摆手,眼见得青果一行人,便要走出店门,她唇角嚼了抹淡淡的笑,对喻嬷嬷说道:“不必多说了,选两盒胭脂让人送到文府去。”

喻嬷嬷不敢多问,连忙应了一声,使了身后的丫鬟就着最好的胭脂随便拿了两盒,找伙计结了帐。

且说,青果带着凤梨和庄婶走出张记后,回头对凤梨说道:“去找辆马车来,走这大半天的,也累了。”

“哎!”

凤梨急急跑去找马车。

庄婶回头撩了眼铺子里的衣香鬓影,拧了眉头对青果说道:“姑娘,这样会不会得罪了段大女乃女乃?”

“婶,你以为我顺着她的意思,就不会得罪她?”

庄婶张了张嘴。

青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天下大部分的巧合都是有心人的有意为之,上次在慈恩寺遇见,或许只是巧遇,但今天……”青果笑了笑,没有往下说。

“姑娘是说,这段大女乃女乃是有心接近你?”庄婶错愕道。

“有心无心,这会子不能定论,往后看就知道了。”

庄婶倒吸了口冷气,实在想不明白,以段家的身份,怎么就会打起青果的主意!

凤梨雇了辆马车过来,青果扶了庄婶的手,上了马车。

一路无语,待回到文府后,青果没有回她自已的院子,而是直接去见了林小桃。

“回来了?不是说要逛一天吗?”林小桃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奇怪的说道:“这才午时刚过啊!”

“嗯,逛得累了,就回来了。”青果自已拿了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喝,目光四处打量一番,不见文天赐,不由问道:“天赐呢?”

“吃过午饭,玩了一会儿,睡着了。”

林小桃原本手里做着文天赐的小衣,见青果有点心思重重的,便放了手里的活,走到青果身边坐下,问道:“怎么了?这一出去,回来好似还多了点心事一样?”

青果笑了笑,抬头对林小桃说道:“姨,你使个小厮去给姨夫送个口信,让他晚上找了九爷来家喝酒。”

林小桃一听“噗嗤”一声笑了,打趣道:“怎么,想九爷了?”

“哎呀,姨,你说什么呢!”青果生气的瞪了林小桃一眼。

“好,好,好!”林小桃呵呵笑着扶了青果的肩,“不说了,姨这就让小厮去给你小姨夫送信。”

话落,果真起身,喊了丫鬟进来,让她去安排小厮传话给文晋昭。

等丫鬟退了下去,林小桃跟青果没说上几句话,管家成伯来回话了。

“夫人,一位自称段大人府上的婆子送了几盒胭脂来,说是给表姑娘用的!”

成伯说完,将托盘里的胭脂呈了上去。

林小桃接过成伯呈上来的胭脂,怔怔的看向青果,“果儿,你什么时候认识个什么段大人了?”

“哦,路上遇见的。”青果回了林小桃,回头看向成伯,“成伯,人还在吗?”

“人不在,东西送到就走了。”成伯说道。

青果点了点头,“谢谢你,成伯,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是,姑娘!”

成伯退了下去。

青果抬手取了托盘里的白瓷青花小盒,拧了盖子,便闻到一股馥郁的幽香。

“是张记的绵胭脂!”林小桃目光挑到青果手里的胭脂后,错愕道:“很贵的,要十几两银子一盒呢!”

青果便笑了,对林小桃说道:“姨,你用过?好用吗?”

林小桃便讪讪一笑,轻声说道:“你姨父的奉禄才多少,我哪用得起这么好的胭脂!”

“那是不是京都城里的那些贵妇人都用这个?”青果问道。

林小桃点头,“张记最好的就是它了,这是用关外特有的红蓝花兑汁而成,不似那些朱砂总带着粉粒,这红蓝花所制,质地均匀细致,而且不会轻易褪色,很是得人喜欢呢!”

话落,将托盘里的几个盒子,尽数拧开看了看,见无一不是上品,顿时砸舌道:“果儿,人好生大方,这一出手可就是上百两呢!”

青果撩了眼找盘里整齐叠放的六盒胭脂,眉宇微微轻蹙,将手里的胭脂放回托盘里,对林小桃说道:“姨,好生收好,说不得日后人家会上门要还的!”

“这送人的东西哪还有往回要的?”林小桃错愕的看着青果。

到不是林小桃贪小便宜,舍不得这几盒胭脂,而是觉得青果说的话,委实叫人匪夷所思!想着,这人既然大大方方的送了,哪里就会来索回呢!

青果笑了笑,说道:“既便她不来要,我总还是要还她的!”

林小桃听得越发的拧了眉头,她看向青果,问道:“果儿,你跟我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青果觉得这事再瞒着林小桃确实也不好,她现在不说,回头万一林小桃心里没个数,出去被人算计了,后悔都来不及!

“姨,你还记得林开阳吗?”青果看着林小桃问道。

林小桃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青果便把林开阳几年前回了石圳村,修房买地,又找了她要买她园子的事,跟林小桃说了一遍,最后,轻声说道:“那天,我跟九爷在东市在看到林开阳了,不但看到他,还看到那位段公子,也就是今天送胭脂来的,段大女乃女乃的男人!”

林小桃听得神色大变,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姨,你别怕,我和九爷会解决的。”青果拍了拍林小桃的手,轻声说道。

林小桃却是脸色一沉,咬牙道:“欺人太甚,当初明明是林开阳害了人,怎么现在到弄得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样!还有,这段家的人想干什么?”

青果摇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事情让人匪夷所思,他们要是想为林开阳撑腰,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可如果不是为着林开阳与我们家的旧怨,他们又想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连青果都想不明白,林小桃又怎么能想明白!

好在,已经使了人给文晋昭带信,回头,晚上大家坐下来,把话一说,估计让两个男人能把事理清楚了。

青果走了一上午,累得历害,想着晚上还有硬仗打,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了自已屋里。

林小桃让丫鬟进来,把那些胭脂都收好了,原本也打算睡一觉,却是因着心里有事,翻来覆去的去不安稳,想着晚上要宴请叶羽,干脆就起来,安排晚上的宴席。

青果到是回屋洗了把脸,一头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黑地,要不是庄婶来喊她,她还醒不来。

“婶,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了!”庄婶一边让凤梨打了水进来,一边对青果说道:“起来吧,再睡下去,回头晚上该睡不好了。”

青果点点头,翻身坐起。

这个时辰了,再过一个时辰,文晋昭该下衙了。

果然,青果梳洗好,才坐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凤梨便进来请她,说是姨老爷和九爷回来了,姨夫人让她去花厅。

等青果到了花厅,文晋照和叶羽正一人捧着一盏茶,言谈甚欢。

叶羽见着青果,不由便挑了眉头,放了手里的茶盏,说道:“一日不见,罗姑娘,可好?”

呃!

青果庆幸她小姨夫嘴里没含着茶,不然,怕是一口得喷三尺远!

“劳九爷挂念,挺好的。”青果说道。

文晋昭放了手里的茶盏,看着这两人,摇头道:“你们俩就别耍花枪了,我又不是那榆木疙瘩的老学究!你们这样不累,我看着都累。”

他这一番话一说,到是把个青果和叶羽都给弄得怔了怔,稍倾,回过神来,两人相视一笑。叶羽到还好,青果却是脸飞红霞,神色间还是有点不自然。

“恭敬不如从命,既是文大人发话,我自只有听从的意思。”叶羽对文晋昭耍了个花腔。

文晋昭笑了笑,对青果说道:“果儿,你坐下吧,你让人捎话,叫我请了九爷来家喝酒,是不是,有事?”

青果点头,把今天出门遇到喻氏的事当着文晋昭的面,同叶羽说了一遍,末了,轻声说道:“我是觉得,这巧合似乎刻意了些!九爷,您怎么看?”

叶羽点了点头,“没错,我也觉得刻意了些。”

“那位段大女乃女乃到底想干什么呢?”青果看向叶羽,问道。

叶羽目光闪了闪,给了青果一个稍安勿燥的笑,然后回头看向文晋昭,“文大人,最近翰林院有没有人刻意与你套近乎?”

文晋昭想了想,稍倾,一拍脑袋,沉声道:“昨儿个沈学士请客喝酒,喝到一半,却遇上了通政司的小孙大人,喝到一半,不知道怎么就到子嗣的事呢,然后小孙大人便说这老天啊总不能事事叫人圆满,小段大人官运享通,却无奈膝下空虚。”

叶羽唇角便嚼了抹冷笑,问道:“那小孙大人是不是频频与你敬酒,多有提及令郎?”

文晋昭点头。

叶羽冷笑道:“这样就说得通了。”

青果朝叶羽看去,问道:“什么说得通了?”

“你巧遇喻氏的事啊!”叶羽唇角翘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声道:“喻氏过门三年至今膝下无所出,之前一直张罗着说是要给段世敏纳一房良妾!”

青果骇然变色,失声道:“你是说,那段世敏是想……”

终是太过不堪,底下的话没有说出来。

叶羽却是点头。

“先有林开阳与你结仇,后有恭王和睿王夺嫡之争,段家能打出这样的主意,也不足为怪!”

青果倒吸一口冷气。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林开阳的主意?”她看着叶羽咬牙切齿的问道:“是林开始撺掇着,让段世敏来打我的主意的?”

“先前有可能是,但现在却不是了!”

青果看向叶羽。

叶羽,便解释道:“我刚说了,先有林开阳与你结仇,后有恭王和睿王夺嫡之争。就算是,林开阳一开始只是为泄私愤,而出了这个主意,段家未必真就放在心上。可是,待段远坤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时,这件事,段家便就该是上心了!”

顿了顿,又说道:“我若是猜得没错,只怕过几日段家的那位大女乃女乃便会借机与文夫人见面,然后把意思透露出来。”

“喻氏,必然会觉得文夫人为着文大人的仕途着想,也不能拒了这门亲事!而你……”叶羽看向青果,笑了笑,道:“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喻氏只要拿捏住文夫人,由不得你不同意!”

“休想!”

叶羽的话声一落,门口响起一道凌历的声音。

青果起身迎了上前,“姨,你怎么来了?天赐呢?”

“三娘抱天赐去后面园子玩了。”林小桃对青果说道。

话落,抬头看了文晋昭,略一沉吟,拾裙上前,对文晋昭说道:“你我夫妻结于微末,照说,为着你的前途,我便是舍了这条命,也是该的。只是……”

文晋昭抬手阻了林小桃的话,淡淡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小桃,我不是没穷过的人,最穷的时候连三餐都不济,这样的苦日子我都过过,还怕什么仕途受阻?放心,你只管按着你自已的心意来,大不了,我们带着天赐回家种红薯去!”

青果听着这二人的话,却是感概颇深。

只有穷过的人,才知道穷有多么可怕!

她现在想想,如果再让她回到幼时那样的日子,她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熬下去?

可是,文晋昭却说,大不了这个官不做了,再去做平头百姓好了!

青果咽下喉中的酸涩感动,笑了说道:“放心好了,肯定不能让我姨和天赐跟着你种红薯的,那样,天赐大了还不得埋怨我这个做姐姐的太自私了!”

文晋昭才要说话,林小桃却是咬牙道:“他敢,我打烂他**。”

呃!

青果很是无语的看着自已的小姨。

姨啊,这还有个外人在呢!

你能不能别一副河东狮吼的样子,这样置小姨夫的面子于何处?

林小桃后知后觉似是也发现了,红了脸偷偷撩了一侧的老神在在的叶羽!想着,是不是该说几句话,挽救一番。

不想,叶羽却是端了手里的茶盏轻啜一口后,抬头对林小桃笑了笑。

“自已人,夫人放心!”

林小桃一听叶羽说“自己人”顿时便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她一笑,到是让叶羽有点丈和尚模不着头脑的感觉。

便,朝青果看去。

青果却是撇了脸,不与他目光对视。

“不是说请九爷喝酒吗?”文晋昭对林小桃说道:“你去安排晚上的宴席吧,我这跟九爷再仔细商议商议。”

林小桃退了下去。

青果原本也想下去,但想着这事必竟涉及到她自身,她这个当事人还是不要回避的好!

“文大人你也不必担心,想来,既便是你们拒绝了,段家也不可能公然报复,就算是要报复,总还需要时间和机会,这期间,足够我们来安排了。”

文晋昭点头。

他虽然有着最坏的打算,但并代表说,他一定就要按最坏的棋走。

官场不似战场,不是明刀明枪你死我活,而是讲究博弈,杀人于无形!

“无防,我这边做好最坏的打算便是。”文晋昭说道。

叶羽点头,他不是个愿意多说的人,一切还是看结局。

既然事情说到这,他干脆便把自已的安排也说一并说了出来。

“罗姑娘,过几天,我母亲会下贴子请你过府赏花,这之后,她会请了户部员外郎鲍庆余,鲍大人的夫人上门说亲。”

青果怎样也不会想到,叶羽突然之间,就把这话拿到桌面上来说了!

一时间是惊得面红耳赤,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叶羽看着她好似涂了两陀胭脂的脸,目光间闪过一抹得意,垂眸去端了手侧的茶盏,对青果说道:“罗姑娘,可以开始着手准备自已的嫁衣了!”

文晋昭看着向来口齿伶俐如今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一样的青果,忍笑,对叶羽说道:“这还是真是难了,论起赚钱没人比得过她,可这针凿女红……”

虽没往下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叶羽闻言,抬头看了青果,扬了眉梢问道:“那要不,我送几个能干的丫鬟过来?”

“不用!”青果瞪了眼叶羽,“我离及笄还有两年呢,不急!”

呃!

这回换叶羽哑口无语了。

两年啊!

哎,七百多个日日夜夜,还真是有点难熬呢!

文晋昭眼见着自已在这,怕是这两人有很多话也不方便说,便寻了个借口走了出去,但却吩咐下人将四处槅扇都打开。

他一走。

青果便挑眸看了叶羽,半响,轻声一笑,问道:“老夫人,她真的同意了?”

“不同意,能请你去府上游玩?”叶羽反问道。

青果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不过……”

“不过什么?”叶羽好笑的道:“你是不是想说,不过,只怕是场鸿门宴?”

青果见他揭穿了她的想法,也生气,只是眉眼弯弯的看着叶羽,等着她往下说。

叶羽到也没叫她失望,果真便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你放心,也许是场无聊的宴会,但绝不至是鸿门宴,我……”顿了顿,叶羽自嘲的道:“我把话都跟她讲明白了,她是个聪明人,只是这些年生活的不如意,让她变得连自已都不认识自已!”

青果虽然不明白叶老夫人有什么不如意的,但她无条件的相信叶羽,既然叶羽说不是鸿门宴,那她就相信他!

当然,既便是鸿门宴,她也不惧。

“淑贞,有一件事,怕是要委屈你!”

叶羽目光轻抬,略带自责的看着青果。

青果心神微震,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叶羽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目光。

她轻声问道:“什么事?你说。”

叶羽默了一默,轻声把睿王爷的话说了一遍,末了,目光复杂的看着青果。

“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可以再想办法!”

再想办法?

你又不是龙子凤孙,就算是你有天纵之材,可以出身论成败的年代,你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再说了,你肯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又有什么不能为你委屈的呢?!

“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青果笑了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叶羽没有想到青果这么快就接受了,他原先还怕青果执着她当时的诺言,这会子,一听青果二话不说,只提一个条件,他高兴的就想说,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他也会答应!

“你说!”叶羽看了青果。

“你得给我一张字据!”青果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叶羽,说道,“一张不迎正妻,不纳妾,不抬通房的字据!”

叶羽当即便拍桌起身道:“走,我现在就给你写。”

青果点头,果真便带了叶羽往外走,径自去了文晋昭的书房。

等下人将话报到文晋昭那,文晋昭怔忡无语,这两人去书房干什么?

书房里,青果将叶羽写好的那张纸,吹干,小心折好,收在袖笼中,回头见叶羽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她垂了眼眸,羞涩的问道:“爷,您不会觉得我善妒吗?”

“我可不可以说,正是因为你心里有我,你才会善妨!若是心里没我,你又何必管我身边有多少人呢?”叶羽好笑的说道。

青果点了点头。

没错,正因为我心里有你,所以,我才不能容忍你身边有另外的人!

是谁说的,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太紧,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

“九爷,”青果垂眸,看着脚下的地,轻声说道:“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们走不下去了,或者是你厌倦了,我不会强求,我会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已!”

“胡说什么呢!”叶羽拧了眉头,目光历色的看着青果,“这样的话,以后都不许再说!”

才刚开始,她便跟他说,如果有一天厌倦了,她会放过他,也放过自已!他怎么会厌倦她呢?不对,难道是因为自已比她大那么多,她韶华正好时,他却已是老去,所以……叶羽顿时,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想都别想,既做了她叶羽的女人,就是死了,她也是他叶羽的女人!

“罗青果,我告诉你,你把那些花花肠子给我收好了,我叶羽的东西,只要一日是我的,就终身是我的!”叶羽气怨败坏的轻喝道。

呃!

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青果怔怔的看着脸上乌云翻腾的叶羽。

她只是觉得,在这个妻妾成群有法可依的年代,难保他有一日不会厌了她。她只是想让他明白,真有那一日,她一定不会死乞白赖的缠着他!

“爷,你……”

“你不就是嫌我老么!”

叶羽恨恨的看着青果。

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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