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脸冻得红红的,他不由问:“冷吗?”
她调皮一笑,“何止是冷?简直是饥寒交迫呢!”
那只属于她的娇憨笑容,纯净明朗得像个孩子,看得他有瞬间的失神,只觉近日满月复的阴翳都一扫而空。眼底满溢了可以让人融化的怜惜,他握住她的手,厚实的手掌包裹住她柔软的小手,轻轻揉搓着。
她的手很冰,在他的呵护中,她感受到指端一点点温暖起来,连带的,心似乎也温暖起来。
她笑,“那我请你吃饭?”
结果他坐上她的车,在距C大不远的一个街角,她停下了车。
尹若尘一怔,“这里?”
这是一家小店,从门外望进去,很简陋,座位不多,人也很少。
“我打赌你一定没有在这样的小店吃过东西,更没有人在这儿请过你。”她趴在方向盘上,晶亮的圆眸好促狭地看着他,小脸上有隐约的笑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带他来这里吃饭。他是个有洁癖的人,而且在饮食上很挑剔,这样的店别说是吃,他连走近过都没有,那是完全存在于他世界之外的一方天地。
“别担心,店里很干净的,口味也好,我最爱里面的牛肉面了。”看着他为难的神色,她有点不安了,自己是否在强人所难,稍停一下,又说,“要不,我们换一家?”
他犹豫了一下,温和地说:“不了,就这儿。吃你最爱的牛肉面。”既然自己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她的世界,不管他喜不喜欢,他都要试着走近,试着了解,试着接受。
她心里窃喜,为了自己居然能改变他的饮食方式,还有那一点小心眼得逞的喜悦。
小店确实还算干净,用餐的没几个,大概学生都放假了的原因。坐在木头凳子上,尹若尘有些局促又有些新鲜地打量着四周。
浅浅想笑,又有些微的不忍心,他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和周遭的事物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哦,浅浅,有一阵子没看见你了,”一个微胖的女人带着满脸和善的笑,端了两杯水过来,眸光,落到了器宇轩昂的男人身上,不由一愣。
这个男人一股高贵优雅的王者之气,衬得她寒酸简陋的小店,越发的显得破旧。她觉得他根本就不该坐在这儿。
尹若尘微微颔首。
浅浅迟疑了一下,介绍说:“老板娘,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尹若尘微微一蹙眉,粗心的她却没注意到。
“林皓宇呢,放假走了?”老板娘看着浅浅,她很喜欢这个女孩和那个叫林皓宇的男孩,每次他们来,她都会和他们说话。
“他回香港了,晓琪也走了。”浅浅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老板娘絮絮叨叨和浅浅说着话,看见有别的客人过来,这才走开。
尹若尘仿佛不经意地问:“和林皓宇常来?”
“嗯,有时候学校的菜不好吃,我们就来这里。学校附近的店我们几乎吃了个遍,最后,发现还是这儿的最好吃。”停了下,又孩子气地说,“他每次吃两碗呢!”
店中开着暖气,她脸颊红扑扑的,笑靥如花,眸中波光流转。他忽然觉得娇俏可人的她,和青春朝气的林皓宇是多么相配。
望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她忽的心念一动,微歪着头说:“他是我学长,也是朋友,像哥哥那样的好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但她觉得她需要解释。
深深地看着她,他没有说话,黑如墨玉的眸亮若辰星,似微蕴着一点笑意。
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虽然是最普通不过的牛肉面,但闻着面香后,他尝了一口,只觉鲜香醇美。
他很快地吃完了,推开碗,由衷地道:“谢谢你,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比什么大饭店的东西都要好吃吧,其实真正好吃的东西往往藏在深街陋巷里。”她眨眨眼,笑吟吟地。
是吗?他不大苟同她的话,但只是笑笑。
从小店出来,她又拉着他进了旁边的超市,买了一个甜筒。
看着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小狗似的,有滋有味地舌忝冰淇淋,他哑然失笑。
雪,落得越发的急了,飞絮扯棉似的,从灰黑色的天幕簌簌而下。街上行人几乎没有,偶尔有汽车驶过。落雪无声中,俩人并肩而行。
他说:“浅浅,在学校你叫我老师,在其它地方,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她仰脸看着他。
一朵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顷刻之间消融成晶莹的水珠,在她乌黑卷翘的睫毛间闪烁,粉女敕的唇瓣,花瓣般诱人,而那粉红的舌头,小小的,轻灵的,正舌忝舐着冰淇淋,仿佛异样的柔软,他几乎闻到了那馨香的甜味。
能感觉到心神再次荡漾,强迫自己转过视线,他轻声说:“叫我若尘。”
“若尘——”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她的小脸不可抑制地热了,微微移开目光,稍停了下,问,“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是我祖母取的名字,尹是我祖母的姓。”
“她是天主教徒吗?我
记得《圣经》上说,‘ashes/to/ashes,and/dust/to/dust’。”(尘归尘,土归土)
“是的。祖母常说,当繁华落尽,不过一掬细沙。无论我们此生贫穷或者富有,我们都要做最平常的事:吃饭,睡觉。所以看淡身外一切事物,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着。”
“繁华锦绣过后,终将归于尘土,你祖母是有大智慧的人。”她清澈的眼睛,很专注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尤为喜欢她的这份蕙质兰心——这不是漂亮的脸蛋,性感的身体所能相比的,它是一种内涵,散发出强大的吸引力,牢牢地、强烈地吸引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