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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吐的厉害?”蓉卿看着面色蜡黄的唐氏,拧着眉头道,“要不请了太医来瞧瞧吧。”

唐氏虚弱无力的摆摆手,回道:“没事,除了吐以外到是没有别的不妥之处,李妈妈说等熬过头三个月就好了!”蓉卿看着她的样子也叹了口气,道,“这两日忙着春宴的事,若不是四哥说我还不知道。”前几天来唐氏还好,就这么几日的功夫人就瘦了下去,面黄肌瘦瞧着就让人心疼。

“四爷让你来的?”唐氏眼睛一亮,蓉卿就笑着点头道,“是啊,四哥让我来陪你说说话。”

唐氏面颊泛红垂了眼帘露出羞涩的样子来,轻声道:“四爷他……还说了什么。”

“说担心你。”蓉卿笑着道,“看四哥的样子,心里也着急的很。”

唐氏脸颊越发的红,含羞的看着蓉卿,又垂了眼帘,揪着手里的帕子没有说话,落在蓉卿眼中,就像是个素心萌动甜蜜的小姑娘似的,她掩面而笑:“四嫂难受也不用忍着躲着四哥,想吃什么也告诉他,让他想办法……”

“这……不好吧。”唐氏露出犹豫的样子,“府里的庶务多的很,我不能帮忙可总不能给他添乱吧。”

蓉卿就摇着头道:“这那是添乱,这叫甜蜜的负担,你有孕他照顾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夫妻间不就是如此,有难有福都在一起!”

“甜蜜的负担?”唐氏若有所思,又想起来原来蓉卿给她支的招很管用,她对蓉卿有着极大的信任,点头道,“好,我试试!”

蓉卿就点着头,余光看见齐皓从门外进来,她低声道:“那我回去了,你记得我说的话。”

唐氏点着头,蓉卿就笑着和刚进门的齐皓打了招呼出了门,齐宵正站在院子里等她,蓉卿笑着朝他眨眨眼,夫妻两人出了齐皓的院子。

唐氏红着脸喊了声四爷,齐皓过来有些不自然的问道:“今天有没有好一些?”他看着唐氏有孕他心里高兴,可这样的情绪是他没有体会过的,一时间手足无措,如今唐氏又是吐又恶心的,他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一点了。”唐氏想了想,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四爷,妾身想吃酸梅,那种腌的酸酸的梅子。”这个季节也只有腌制的。

齐皓一愣,没有料到唐氏会提要求,他想了想问道:“梅子?记得家里有,我让人给你取来。”

“不是家里的这种。”她有些紧张,“是户部街前头有一间卖蜜饯的铺子里卖的,他们家的格外的酸,家里的……太甜了。”

“这样啊……”齐皓点点头,“那我去给你买!”话落,心里却隐隐生出一声愉快来,不知因为什么,就忽然觉得他也能为唐氏为他们的孩子做些事情,这种感觉很令他高兴和期待。

唐氏微愣,看着眼睛转身出门去的齐皓,眼睛眉梢都笑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平平的小月复,轻声道:“宝宝,你父亲给我们卖蜜饯去了。”这是齐皓为她做的第一件事。

这边齐宵见蓉卿傻笑,就敲了她的额头,问道:“笑什么呢,这么高兴。”蓉卿就把她和唐氏说的话告诉了齐宵,“你说,四哥会怎么做?”

齐宵微愣,打量着蓉卿没有回答,反而拧了眉头道:“女子有孕后都是如此?”

“应该是吧。”蓉卿点着头,“家里头的四嫂也是这样,抱着痰盂吐个不停。”齐宵脸色骤然冷了下来,握着蓉卿的手,道,“那你……”有些担忧的样子。

蓉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扑在齐宵身上,笑眯眯的问道:“齐督都是害怕我若有孕也是如此?”

齐宵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不生了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我也不用受罪,你觉得可好?!”她本是玩笑的话,齐宵却是露出郑重的样子,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蓉卿愕然,笑着道,“你在想什么?”

“那就依你,不生了。”他皱着眉头,“改明儿你请了唐医正回来,仔细问问。”

蓉卿看着他满脸的认真,根本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样子,一瞬间心软了下来,齐宵和她不同,她受的是现代教育,即便是丁克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他不同,生在公爵之家,子嗣的重要性是自小耳熏目染的,他又是嫡子……

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蓉卿抱着他,亲了亲,低声道:“傻瓜,我不过说笑的,即便是再难受,再痛苦,我也原因承受。他是我们的孩子,我是母亲为了他为了你为了我们,再苦也是甜的。”

齐宵依旧眉头不展。

“好了,好了。”蓉卿笑道,“这事儿还没影呢!”不打算给他心理压力,换了个话题……

第二日一早二夫人和桦大女乃女乃婆媳一起来找她,说起戏班子的事情:“梨花班早就解散了,时下最红火的是一位叫武道芳的唱小生的,是荣生班里的台柱子,你桦大哥请了他们,这事儿也和老太君说了,她到我没有什么异议,说既是大家都捧着的,想必是唱的不错的,请了来我们也听听。”

“好啊。”蓉卿点头,没有反对,“这事儿您和祖母定了就不用问我了。”

二夫人笑着摆手道:“既是说好了你负责,自是要你拿了主意才成。”一顿又道,“若是你也没有意见,那就让你桦大哥下了定金,那一日人直接上门来就成。”

蓉卿点头应是,道:“戏台子就搭在前院的小花园里您看怎么样,正好在广厅前头,若是累了也能进去歇歇喝口茶,丫头们送茶盘茶水瓜果也方便。”

“成,就这么定了。”二夫人点着头,蓉卿又道,“那到时候就辛苦二婶了。”她有孝在身总是要避忌点。

二夫人摇摇头,叹着道:“你和我客气什么。”蓉卿笑着道谢,就看向桦大女乃女乃,说起东哥儿的缺,把齐宵原话复述了一遍,“虽要每日点卯月尾操练,可对于栋哥儿来说也是历练,又是在五爷管辖之下,我们也放心。”

桦大女乃女乃和二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满脸的惊喜,这右卫骁骑虽不是皇城里的职,可却是实实在在的职位,比起虚挂着的不知要好上多少,不等桦大女乃女乃说话,二夫人已经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得亏你们夫妻俩,若不然哪里又这么好的事轮得上我们栋哥儿。”

桦大女乃女乃也点着头,附和道:“真是有劳五弟和五弟妹,这份情我和你桦大哥记在心里。”

“二婶和嫂嫂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想到齐宵的原意,蓉卿轻轻笑了起来。

三个人说说笑笑去了齐老太君那边,二夫人就把栋哥儿的事情和齐老太君说了一遍,齐老太君点着头道:“翰哥儿向来心中有事,他既是答应了你们,就一定不会忘的。”

二夫人点着头,笑容满面。

蓉卿顺着话,就把春宴的事情林林总总回了一遍,道,“到时候定还有些小姐过来,就让逸妹妹招待吧,她们年纪小陪着大人说话定觉得无聊,不如就在您院子前头的广厅里摆一桌,随她们自己安排,又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放心一些。”

“你想周到。”齐老太君点头道,“就这么安排。”又回头对妙春道,“去把逸姐儿请来。”

妙春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齐丹逸被请了过来,蓉卿将事情和她说一遍,齐丹逸摆着手道:“这……我不行的。”蓉卿笑道,“再给两个得力的丫头和婆子,又在祖母身边,你只管陪着来的小姐们说话聊天,旁的事不用管。”

齐丹逸有些紧张的样子,看了眼齐老太君和二夫人,又看看蓉卿,点了点头:“那……那我试试。”

几个人皆是笑着点头,这边五夫人跟着进来,见自己女儿一脸窘迫紧张的样子,不由心里一提沉了脸笑问道:“可是逸姐儿做了错事?”

齐老太君脸色一沉没有说话。

这边齐丹逸笑着过去挽着五夫人的手臂,摇头道:“娘,五嫂让我春宴那日负责招待来府里玩的小姐。”

“让你?”五夫人一愣,齐丹逸就点了点头,五夫人眼睛骨碌碌一转,就笑了起来,“这是好事啊,你尽管去做,来的小姐也都是大家闺秀,你们年纪相仿也有话说。”又看着蓉卿,“齐宵媳妇儿真是会用人,家里头年纪合适的还真逸姐儿最合适不过了。”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欢喜不起来,难怪老太君在几个儿媳妇里最不喜的就是五夫人了,四夫人虽嘴上不饶人,可也配得上一句直爽,可五夫人……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齐老太君摆摆手,“都去准备吧,也没有几日了。”

大家都纷纷行礼要回去,五夫人又道:“咱们府里又是少有这样的宴会,这穿着上可不能马虎了……”说完看了眼齐老太君,“可这逸姐儿今年的春裙针线房里还没有送来,这可怎么办是好。”

齐老太君就睃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这是你做娘的要考虑的事情,就不用我们这些外人插手了。”她话里话外是指前两日她在院子里指桑骂槐的说洵大女乃女乃,说的那话,哪是一个长辈该说出来的。

要纳妾就纳妾,长辈赐不敢辞放进他们房里洵大女乃女乃也不是那不容人的,何必说叉着腰跟泼妇骂街一样,弄的人尽皆知。

五夫人被堵的一噎,尴尬的笑了笑扯了齐丹逸出去。

蓉卿和二夫人也退了出来,二夫人笑着道:“这家里人多,有人多的好处,过年过节的时候热闹喜庆,可说难却又是头一等的难,个人有个人的时间习惯,办个事儿这里缺的那里满了,实在做不好周全。”

是在向她吐这些年她主持中馈的苦水吗?蓉卿笑着点头道:“我虽没有经过手,但二婶说的却是理解。”也陪着二夫人叹气。

二夫人就郑重的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各自回了房里,蓉卿刚回去这边齐丹逸就过来了,拉着蓉卿问道:“二嫂,我那天穿什么衣裳,我都愁死了,穿艳了我是主家太招摇了,穿素了吧未免不上台面……”

“是吗,那你和我说说,你都有什么颜色的?”蓉卿拉着她坐下,两人轻声细语的说着那天要穿的衣裳,齐丹逸道,“我有件鹅黄的通袖袄,薄薄的一层棉在里头显得很飘逸,就是颜色太浅有些轻浮的样子……还有件茜红色的,可是镶着金线,就是过年穿的那件。”

“那就穿黄色的。”蓉卿笑道,“搭着珊瑚红的首饰,再配上祖母绿的坠子或是赤金的项圈,能点缀颜色也显得庄重。”

齐丹逸听着眉头一挑:“这样啊。”她腾的一下站起来,“那我回去找找。”话落,就跟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蓉卿失笑摇头,明兰过来问道:“女乃女乃那天穿什么衣裳?”

“我能穿什么,就那件月华的素面褙子,缀一朵白珠就成。”她有孝在身不能太招摇,明兰点了点头,道“好,那奴婢去把找出来。”

等到了二月二那天,齐丹逸果然穿了一件鹅黄的通袖袄,梳着垂柳髻一边缀着赤金珊瑚金步摇,耳朵上是指甲盖大小的珍珠耳坠,脖子上是镶嵌着祖母绿的赤金项圈,既显得俏皮可爱,又不失端庄素雅。

再看蓉卿,一件月华色素面褙子,通身素淡干净,唯有发髻上一支珠花点着,花瓣颤巍巍的,站在齐丹逸对面,像是一支堪堪绽放的山茶……齐丹逸顿时嘟了嘴,道,“我原在房里觉得自己还挺好看的,可和嫂嫂一比,顿时就觉得没了颜色了。”

“乱说。”蓉卿笑道,“我们逸姐儿多好看,俏丽的让人移不开眼,可不能这样埋汰自己。”

齐丹逸嘻嘻笑了起来。

两人去了齐老太君房里,家里的妯娌都在,桦大女乃女乃一见蓉卿进来,就笑着道:“我们家的功臣来了。”如今二房里的人见着蓉卿,远远的都要喊上两声。

蓉卿笑着和众人打招呼,齐老太君打量着她的穿着,点头道:“今儿你就在这里陪着我说话,外面就交给你婶婶和嫂嫂们。”

蓉卿应是,大家都围着蓉卿说话,这边荣二女乃女乃扯了扯忠三女乃女乃,两人朝后面退了退,满脸苦涩的陪着笑。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德庆侯的曹夫人和曹小姐到了!”

“瞧我们光顾着说话了。”二夫人笑着招呼道,“都被在这里拥着了,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

大家一阵哄笑都出了门,齐丹逸跟着二夫人去迎曹夫人,蓉卿则留在齐老太君房里,她笑着道:“昆曲您点的是牡丹亭和游园惊梦?”

“是啊。早年间就爱听这两出,这十来年到是没有听过。”齐老太君端了茶笑着道,“你们年轻不爱听这些依依呀呀的东西……”

蓉卿陪着笑和齐老太君说着话,过了一刻外面就听到二夫人的说话声,随即门帘子一掀,二夫人陪着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妇人进了门,那妇人生的圆脸笑容满面很和气的样子,穿着一件蓝底红花的滚边褙子,身材丰腴,咯咯笑着进了门,朝齐老太君行礼:“给老祖宗请安了。”

蓉卿认得她,当初她和齐宵成亲,凉国公府请的媒人就是她。

她身边的少女,应该是她的膝下的幺女了……

“你这孩子,多大的人还这样皮。”齐老太君笑着携了她的手,指着曹夫人身边穿着桃红褙子约莫十来岁的少女道:“这是红姐儿吧?长这么大了。”

少女也跟着行了礼,齐老太君笑着点头:“真是越来越标志了。”

“曹夫人。”蓉卿也蹲身朝曹夫人行了礼,曹夫人哎呦一声携了蓉卿的手,啧啧和齐老太君道,“那日办喜事,上了妆人又多着实没捞着细看,今儿这么瞧着可真是俊哪。”

蓉卿红了脸,齐老太君呵呵笑着:“得亏您保媒,若不然我们也得不到这么好的媳妇儿进门。”

“是您福气好。”曹夫人笑着摆手,拉着曹红和她介绍,“这是我不成器的幺女!”又对曹红道,“喊婶婶。”

曹红长的眉清目秀,模样和曹夫人很像,轻盈的朝蓉卿行礼,道:“见过五婶。”蓉卿笑着点头,虚扶了她起来,曹红比她小了一辈,还好她早有了准备,就拿了串青玉穿的手串给她,“真是伶俐标志。”

曹红笑着道了谢,几个人按主次坐了下来,二夫人喝了半口的茶起身和曹夫人道:“你稍坐会儿,我去前头看看。”又对曹红道,“一会儿你逸姑姑过来,你们在一处说说话。”

“你去忙吧,别顾着我了,这家里我可是熟的很。”曹夫人咯咯笑着和二夫人打趣,二夫人点着头应是出了门。

蓉卿就和齐老太君在房里和曹夫人说话,稍后南安侯的余大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余大女乃女乃,余二女乃女乃以及孙女荃姐儿进来,大家又是一阵寒暄,刚坐下诚意伯的刘夫人来了……

“说起来我可是有好几年没来府里了,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刘夫人满脸的笑意,凑着齐老太君说话,“瞧我,可是一年比一年老了呢。”

齐老太君回道:“您说笑了,我这老婆子也就这样了,还能往哪里女敕去,倒是你,在我面前提老……”

刘夫人就呵呵笑着道,“是我不对,该打!”还真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蓉卿愕然,朝其它几位夫人看去,就看见南安侯的余夫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她忽然就想起来刚到京城时听人家说的闲话,嘲笑诚意伯一家子墙头草,哪里风向好就往哪里倒……说是圣上登基时,除了几家从龙的功勋之家,别家里都是恨不得缩在人堆里去才好,只有诚意伯最先里跳出来,跪着圣上喊万岁,圣上高兴还封了刘家老二一个东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刘家就越发的过上了溜须拍马的日子。

诚意伯府的反应在蓉卿眼里是相当聪明明智的,反应迅捷,可是在那些勋贵眼中,不免就有些小人的意思在,大有耻与之为伍的意思,所以刘家出来走动的并不多,也就有了她和齐老太君几年未见的结果。

德庆侯曹氏和凉国公齐氏相同,在前朝就是鼎盛的大家族,门庭兴旺,先祖开朝要借用这样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之力,所以就另封了爵位,但曹氏入仕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几十年来终不如以前辉煌,反倒是凉国公府,一茬一茬的麦子似的不断有人辈出……

南安侯余氏和两家又是不同,当今皇后娘娘娘家早年间便就没落了,如今难寻后人,而余氏却是皇后娘娘的舅族,虽不是嫡亲的一枝,但按皇后娘娘亲眷远疏算起来,算得上最近的一脉。

余氏乃太祖封的爵位,这几十年默默无为并无得力的人出头……可自皇后娘娘荣登后座,余氏的人走了太子那条路,家中似有一房公子还在詹事府侍奉太子,如今余氏也算得上蒸蒸日上的后起之秀了。

“说起来,我和五女乃女乃还算是姻亲呢。”刘夫人笑容满面的看向蓉卿,蓉卿一愣随即了然,笑着道,“是,听家里的三嫂说过,只是我当时才来,也未弄清楚里头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掩了面。

刘家的大儿子娶的好像就是欧氏族里的一位小姐,和她娘家的三嫂欧氏算是堂姐妹,弯弯绕绕算起来,确实和蓉卿是姻亲。

“一直听说你,今儿总算是得见了。”刘夫人呵呵笑起来,又道,“五女乃女乃得空去我那边坐坐。”

蓉卿笑着应是。

“江阴侯岑夫人到!”外头婆子的一嗓子亮了进来,房里的几位夫人皆是纷纷起身,蓉卿心里一紧,就想到当初太夫人给苏容君说的那位岑公子,他就是出自江阴侯岑氏,虽是旁枝但总归是一族的。

这京城可真小,转了一圈还是见上了!

“老太君。”岑夫人三十几岁的样子,个子很高,穿着一件雪紫底金线牡丹花的革丝褙子,雍容华贵的走了进来,盈盈朝齐老太君一拜,齐老太君笑着扶她起来,道,“不是说身子不爽利,可好些了?”很关心的样子。

“托您的福,好多了。”岑夫人微微笑着,形容得体,蓉卿暗暗点头跟着小辈向岑夫人行礼,岑夫人笑着一一还了礼,齐老太君就拉着蓉卿给她介绍,“这是我们家新进门的媳妇儿。”

“可真是俊俏的。”岑夫人微微颔首,褪了手上的一支墨玉镯子给蓉卿做见面礼,“上一次你成亲我身子不好,就没有来添晦气,今儿总算是见着了,可真是个伶俐的人。”

蓉卿笑着道谢,还礼:“夫人谬赞了,痴长了年纪罢了。”

岑夫人打量着她微微颔首,转了视线……

蓉卿又重新坐下,房间里进进出出椅子杌子的已经坐了一屋子,二夫人就看了眼齐丹逸,齐丹逸就拉着曹红和荃姐儿出去玩,这边四夫人领着娘家的嫂嫂进来,她娘家的兄长如今在礼部做员外郎,她嫂嫂瘦瘦的穿着一件烟霞色柿纹滚金边对襟褙子,穿金戴银的进来,她一进门房里的说话声就戛然而止,她也不尴尬笑着和众人一一行礼问安。

蓉卿暗暗感叹,可真是没有一个简单的,幸好她娘家的人都在孝期不来,若不然也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定是少不了的失落。

正说着话,外头肖夫人来了,蓉卿心里一松,总算来了一个她认识的人,便亲自起身去迎,肖夫人笑着和她道轻声道:“我没有来迟吧?”蓉卿朝里头看了一眼,摇摇头道,“还有好些人没到,您的时间刚刚好。”

肖夫人朝她眨眨眼,两人进了门里。

武定伯是新封的爵位,在京城没什么底子,可耐不住肖藩是圣上眼下的红人,和苏珉齐宵一样常在御前走动,是以肖夫人一进门房里的人都纷纷和她打招呼。

闹哄哄的聊着天,从哪家哪家的姑娘成亲,到宫里哪个绣娘手艺好……外头终于听到锣鼓响,二夫人笑着道:“外头开锣了,咱们去园子里听戏吧。”

蓉卿要避讳就送了齐老太君过去,和众人打了招呼撤了出来去了厨房里,连二女乃女乃和洵大女乃女乃守着这边,见她过来两人笑着道:“听见前头开锣了,你可听了,唱的可好?”

“我去的时候似是个小生开场,到是不知道是不是武道芳。”她笑着和连二女乃女乃道,“这里我来守着吧,两位嫂嫂去前头坐会儿。”

桦大女乃女乃摆着手:“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守着,这戏今儿听不着改日再听就是,不着急。”

连二女乃女乃也点头。

三个人就坐在厨房前头的院子里聊了起来,过了一刻洵大女乃女乃带着丫头过来,笑指着几个人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是在这里偷懒呢。”

“可是有什么事?”蓉卿笑着道,“餐具茶果不够?”

洵大女乃女乃摆着手:“我就是饿了,想回去吃些东西垫垫,这肚子里空了我就觉得难受。”话落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二女乃女乃就捏了捏洵大女乃女乃腰上的肉,“你看看你,这一个月你疯长了多少。”又指着墙边盛水的缸,“都快赶上它了。”

洵大女乃女乃也不生气,哈哈笑了起来:“我这是福气。”桦大女乃女乃听着就叹了口气,道,“你这样要是匀点给四弟妹就好了,她这几日可是瘦了不少。”

“她瘦也有瘦的好处。”洵大女乃女乃话落掩面一笑,很神秘的挤在蓉卿身边坐下,“昨儿我还看见四弟从外头带了一大包不知什么东西回来,听王旁说的好像是给四弟妹捎的……”笑着道,“以往四弟你们可瞧见四弟这样过?”

连大女乃女乃听着一笑,推着洵大女乃女乃:“就是瞧见了,旁人都是瞎子不成。”几个人皆是暧昧的笑了起来。

蓉卿听着也是微讶,没想到齐皓真的能做到这些,看来他对唐氏是真的上了心了。

上午唱了一出《牡丹亭》,大家就回了广厅里吃了午饭,又坐着喝了一个多时辰的茶,下午锣鼓响起就开始唱《游园惊梦》,蓉卿看着坐在院子里时不时一块糕点半碗汤不停嘴的洵大女乃女乃,愕然的道:“嫂嫂,您这可是第三碗汤了。”

“第三碗了?”洵大女乃女乃一顿,又混不在意的道,“随他去吧,我这可是吃的舒服的很呢。”

蓉卿就看着她的肚子,似是记得前几个月她小月复还是平平的,这会儿穿着有些紧身的褙子,小月复就已有些凸起来的样子,她心里一动拉着洵大女乃女乃吃饭的手,低声问道:“嫂嫂,明儿唐医正来问诊,您要不要让他给您也查查。”

“胡说什么,我又没病让他查什么。”洵大女乃女乃摆摆手,又想到蓉卿是从来不乱说话开玩笑的,就道,“你怎么突然说这事儿。”

蓉卿就指了指她的肚子道:“您瞧瞧,这肚子可是大出来不少呢。”

洵大女乃女乃先是脸色一变,继而一副不可能的样子,摇头道:“我若真是怀了,就上法华寺给菩萨塑金身去!”话落又觉得很可笑,哈哈笑了起来。

蓉卿看她这样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坐了一刻前头有人来说岑夫人要回去了,蓉卿就和洵大女乃女乃道:“我去送送。”

洵大女乃女乃摆摆手:“我回去换身衣裳也过去。”也站了起来两人一个往前院走,一个往后院走。

“女乃女乃。”洵大女乃女乃身边的丫头杜鹃,就压了声音道,“……奴婢觉得五女乃女乃说的有道理。”洵大女乃女乃听着一愣回头看着她,杜鹃就道,“您这些年没有动静,奴婢也没有多在意,刚刚五女乃女乃一提,奴婢这才想起来,您的小日子上个月可是没有来,这个月也是过了两日了。”

洵大女乃女乃听着退下一软,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出去,杜鹃忙拉住她,小声道:“要不您就说吃积食了,请个大夫回来查查?若是没有就当没这回事,若是有……”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洵大女乃女乃早就湮灭的心思,蓦地就动了起来。

“您慢走。”蓉卿笑着和二夫人一起送岑夫人出去,岑夫人回头深看了蓉卿一眼,颔首道,“二夫人,五女乃女乃留步!”

蓉卿颔首应了,目送岑夫人上车离去。

二夫人回头看她,问道:“你和岑夫人以前认识?”蓉卿摇摇头,二夫人就露出疑惑的样子来。

她也看出岑夫人对自己的敌意了?

听说那位岑公子自小养在江阴侯膝下,他来求娶苏容君一个庶女却被拒了,想必岑夫人面子上下不来,在心里记着呢。

蓉卿叹了口气,虽无奈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外头还没散呢,都送了十几坛子酒去了。”二夫人笑着摇头,道,“原本没来几位大人,这不下午下了衙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也不知齐宵什么时候回来。”

蓉卿跟着二夫人说着话回了内院里。

好在来的夫人们都是当家主持中馈的,不到未时就陆陆续续散了,蓉卿和洵大女乃女乃一起清点茶具餐盘,就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问道:“您怎么了?怎么瞧着不舒服的样子,要不您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成。”

“那我回去了。”洵大女乃女乃也不和她客气,点着头道,“许是吃的多了,有些难受。”

蓉卿失笑,顺着她的话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这边安二女乃女乃听到了就走过来,紧张的问道,“嫂嫂哪里不舒服,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的好。”她一问,院子里丫头婆子纷纷抬头朝这边看来。

洵大女乃女乃有些尴尬,想了想咬牙点头道:“确实有些不舒服,也不知中午是不是吃的太多了。”不好意思的看着两人,“要不然麻烦弟妹,帮我请个大夫来看看?!”

“我去吧。”安二女乃女乃道,“我去娘那边拿了对牌,让人去请,您赶紧回去歇着。”话落就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洵大女乃女乃不敢看蓉卿,有些没底气的样子:“五弟妹,那我回去了,这里就麻烦你了。”

“您去吧。”蓉卿笑着点头,待洵大女乃女乃出了院子,她掩面就轻轻笑了起来,只希望一会儿大夫来了,能真的有个好消息。

院子里收拾妥当,蓉卿去给齐老太君请安,齐老太君问道:“齐洵媳妇儿哪里不舒服,怎么请大夫去了?”

“也不知道,说是有些像积食了。”蓉卿也不好多说,齐老太君点着头,指着刚进门的五夫人道,“你儿媳妇儿不舒服你也别在我这里伺候了,回去瞧瞧。”

五夫人撇撇嘴,可还是应了带着丫头婆子磨蹭着回了院子,过了一刻从宫里请了擅长内科的刘医正,洵大女乃女乃就有些紧张的伸出手,屏住了呼吸等着结果……

安二女乃女乃候在一边等着,又回头看看自己的婆婆。

刘医正依旧是号完了左右号右手,拧了眉头又号左手,洵大女乃女乃一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既期待又害怕……

“瞧着夫人的脉象到不像积食。”刘医正摇了摇头,洵大女乃女乃眼睛一亮,这边五夫人就冷哼一声,原觉得是个伶俐的人,现在倒也娇气了,一点毛病就请了太医来瞧,哪里就这么多事,心里想着她挥了袖子就要出门,身后就听刘医正铿锵道,“夫人这脉象,是喜脉,约莫有两个多月了,胎位到是没有不妥,安全起见,夫人还是请了唐医正来瞧瞧,老夫在妇科这一处不如他十拿九稳。”

洵大女乃女乃腾的一下坐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刘医正,不等她说话,刚走到门口的五夫人就原地一个转身回来,拔尖了嗓门问道:“你没看错吧?”

刘医正脸色一沉当即就冷了一分,他说没有唐医正有把握也是谦虚之言,这喜脉只要是做大夫的,哪个号不出?

“夫人还是请唐医正来瞧瞧吧。”话落,刘医正就收拾了脉诊塞回了箱子里要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五夫人也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对,忙陪着笑脸道,“只是这事儿有些突然,我儿媳几年未有动静,乍听您辩证结果,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刘医正脸色微霁,颔首道:“夫人即是这么说,老夫到是能实话说上一句,这位夫人的脉象确实是喜脉无误。”

五夫人僵硬的看着刘医正,又看看正捂着肚子发呆的洵大女乃女乃,又看看满脸笑容的安二女乃女乃,喃喃自语的道:“……真的怀了?”直到洵大女乃女乃开口,道,“有劳您跑一趟,还请您到外院喝杯茶歇歇。”喊小厮送刘医正出去。

五夫人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洵大女乃女乃道:“快躺下。”又对安二女乃女乃道,“愣着做什么,快去把你爹和你大哥都请回来。”

安二女乃女乃忙应是提着裙摆出去。

刘医正回头看看五夫人,摇摇头出了门。

不过一刻功夫,洵大女乃女乃怀孕的事就传了满府里都知道了,蓉卿听到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替洵大女乃女乃高兴,她苦等了这么久,不知受了五夫人多少的闲气,如今在这个吵着纳妾的节骨眼上怀了身子,可真是争气。

齐老太君也高兴的很,以家里两个孙媳妇都怀了身子,她恨不得把库房里好东西都搬出来赏了,唤了齐洵过去好好交代了一番,又关了门斥责了五夫人一通,好好的媳妇儿天天骂,心里怎么没有压力,这小两口的事情随她们去,这心里欢喜了子嗣就自然来了。

五夫人半个字不敢回灰溜溜的回了院子里,又被齐瑞茂明嘲暗讽的说了一通,她心里憋着气原想找洵大女乃女乃说几句出出气,可一想她正怀着自己的孙子,还是好不容易怀上的,这肚子里的火只好生生压了下去。

说完五夫人,齐老太君和朱妈妈交代着事儿,便想起齐宵和蓉卿来,家里头可就他们没有子嗣了,心里又叹了口气,朱妈妈就笑道:“他们才成亲几个月,五女乃女乃又有孝,您宽心等着,指不定明年就有了。”

齐老太君皱了皱眉头,和朱妈妈说起齐洵夫妇的事情:“……说是年前去别院里有的,在那边两个人自由自在的也没的人管,顺其自然就有了。”就沉默了下来,朱妈妈却听出意思来,问道,“你这是……”

“去把国公爷请来,还有翰哥儿和她媳妇儿一起都找来,我有事和她们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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