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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及时让人烧了热水洗了澡,换了干衣服,但是我和济兰还是病倒了,烧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我撑起无力的身子坐起来,见暖阁的门被推开了,着杏粉色服饰的海兰端着热茶走了进来,见我醒了,忙在我身后垫了被子,让我靠着舒服些。

“福晋可醒了,昨儿个贝勒爷一直在这儿守着,直到宫里派人请贝勒爷议事才离开呢。”海兰倒水递到我唇边,柔声说道。

我脑子里混沌一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直愣愣的看着海兰许久:“怎么你来了,济兰呢?”

“济兰那丫头烧着呢,这乌仁哈沁福晋心也忒毒了,若是那池子里的水再深些,福晋跟济兰就……”海兰看着我,欲言又止,随即宽慰道:“福晋别多心了,济兰只是受了风寒,乌仁哈沁福晋被禁了足,贝勒爷这次可真是动力怒了。”

我阖眼颔首,却听到屋内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我就算是不睁眼也知道是谁来了。身上一阵凉意袭来,随即便落入了结实的怀抱,温热的手掌探上我的额头,有力的手臂将我圈紧,缓缓道:

“总算是退热了。”

“回来了?”我出声问道。他微愣,随即应声,将我搂紧:

“报仇的机会来了,乌伦珠,你被他所伤的,我要为你双倍讨回来。”他的声音低沉,听得出来他似乎志在必得。我从他怀里爬起来,一脸质疑的看着他:

“找到可以治罪阿敏的方法了?”

他漆黑的眸子凝视着我,点点头,坐起来,用被子将我姥姥裹住:“大汗决定让这阿敏去守永平城。”

“派他去?这阿敏早有另立门户的心思,这个大汗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让阿敏带兵守永平,万一他。”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皇太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是也恨阿敏么,他不是也想除掉阿敏么?

“正因为如此才派阿敏去的,而且还派了硕讬跟着他,万一他有什么异动,硕讬可以先斩后奏,即便是他老老实实守着永平,大汗也会寻些由头夺了他的兵权,到时在诸罪并罚,他阿敏也就逃不过个死字了。”他伸手轻抚着我的面颊,满脸欣喜的看着我,伸手将我揽到怀里:

“这些日子是我作茧自缚,冷落了你,我谁都可以不信,但是我不能不信,你的心意我怎能不明白,我错了,不该冷你,原谅我好不好。”

“哼!我只想这辈子都不再理你了,你又来惹我,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哄到手的。”我嗔怒,伸手朝他腰上一拧,疼得他立马放开了手,不解的看着我:

“一直只当你是懂事识大体的福晋,却不料也这般小家子气。”他故意冷哼一声,朝我做着鬼脸,我不服气,捏着他的脸不撒手:

“我可不是什么识大体的福晋,若是把我惹急了,撒泼骂街我也不是不会,到时惹得你家无宁日就知道我的厉害了,看你日后还敢不敢惹我。”

“哈哈。”他大声笑道,点着我的额头,捏着我的鼻头。

“笑什么,小爷我头疼,给小爷揉揉。”我把头前倾闭眼,多尔衮笑道,乖乖的为我揉着太阳穴。

天聪四年三月庚寅,皇太极遣二贝勒阿敏与贝勒硕讬率兵五千镇守永平四城,夏四月壬子,明兵攻打灤州战败。乙卯,贝勒阿巴泰、济尔哈朗等从永平撤回沈阳。

这转眼间便到了六月,炎热的夏季总是让人沉闷不堪,而且一到夏季,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懒得动。午后喝了绿豆汤准备午睡,却听见院外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海兰进了暖阁,看着我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我捋了捋长发,看着她示意她有话就说:

“福晋,是二贝勒的嫡福晋,吵闹着要见您呢,奴才们都说您睡了,可她却应是跪在了院门口,怎么都不肯走。”

我有些纳闷,让海兰伺候我梳妆,让济兰让阿敏福晋进来。这阿敏福晋不知怎的,刚刚进屋就冲到了暖阁里,跪在了我的面前,蓬头垢面,满脸泪痕,甚为凄惨。

“嫡福晋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连忙将她扶起来,吩咐济兰倒茶,然而阿敏福晋却依旧跪着,抓着我的手臂怎么都不肯撒手:

“侧福晋,侧福晋,我知道这墨尔根代青最疼的就是你了,你跟墨尔根代青说说,让他饶了我们家贝勒爷吧,我们家贝勒爷是大金的开国功臣,又是与大汗南面同坐,共议朝政的贝勒,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就替我们家贝勒爷求求情吧,求求你了。”她抓着我的手臂,哭的一个梨花带雨。

我微愣,忽然想起前几日多尔衮回来的时候特别开心,说是阿敏的死期到了。原因是因为上个月阿敏与硕讬等弃永平城回了沈阳,恰逢明朝监军张春,锦州总兵祖大寿等合攻灤州。那穆泰、图尔格、汤古代等出战,屡战屡败,虽然兵少,但是阿敏与硕讬生畏,不肯派兵救援,明兵用大炮进攻灤州,那穆泰等人不敌,率兵弃城直奔永平,然而碰上雨天,那穆泰部众被围,有马的逃得快,没马的在突围时死了四百余人。阿敏与硕讬惶恐至极,随即将降将白养粹等,带兵屠城,将钱财据为己有,连夜逃走。

而后,皇太极为了解永平之危,遣贝勒杜度千万永平镇守,随后当得知阿敏不仅弃城内百姓不顾,只顾自己逃亡,还率兵屠城,气的皇太极差点拿刀当堂砍了他,众贝勒极力拦下,皇太极才发话将阿敏收于监牢,听候发落,其他的贝勒也都静候惩处。

对于阿敏的做法,把皇太极气的不轻,第二日就传来身子不适,将如何处置阿敏的事宜全权交由多尔衮决定,那这也难怪阿敏福晋会来求我了吧。

“福晋快起来,我们不过都是女人,如何能做男人的主,恐怕这忙,乌伦珠帮不了。”我无奈一笑,和海兰一起将她扶起来。她有些诧异,看着我,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此时,乌尔赫尼领着丫头出现在门口,我忙跟跟海兰一起将阿敏福晋扶出去坐下,倒上了热茶。

乌尔赫尼见到我有些为难,随即罢手,让屋里伺候的奴才都退出去,在外头候着,阿敏福晋一旁坐着,低头嘤嘤的哭着。

“乌伦珠,这二贝勒福晋也挺可怜的,你就帮帮她吧,可惜我在贝勒爷面前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求姑姑帮忙,姑姑说应当找你,你在贝勒爷面前能说的上话,能帮一把是一把。”乌尔赫尼看着我,露出为难的微笑。我浅笑道:

“姑姑倒也会指派差事,让我来说情,可是这忙,我帮不了。”我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姐姐有所不知,这二贝勒犯得过错可谓是无可饶恕,这大汗施仁政,善待每个投降大金的子民,这二贝勒倒好,做出屠城这等不可饶恕的事来,即便是我,也不会轻饶了他,这城中百姓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能下的去手!”

听完我的话,阿敏福晋只是低头啜泣,乌尔赫尼顿时也不再言语,闭口不言,只是低头饮茶。我的手指轻抚杯沿,心中暗笑她们多此一举,我对阿敏恨之入骨,恨不得他被看了脑袋才好,她们竟然求我,让我替阿敏求情,难道她们不知道多尔衮和皇太极,他们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要放过他么。

“乌伦珠,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一家人,你还是跟贝勒爷说说,但凡我在贝勒爷面前能说上话,也不会过来找你了。”乌尔赫尼轻咳一声,抬眼看着我。

我微愣,瞬间会意,抬眸看着阿敏福晋,轻声道:“也罢,既然姐姐都说只有我能在贝勒爷面前说上话,那我便帮帮福晋你,但至于贝勒爷如何决定,那便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的,一切看天意吧。”

阿敏福晋连忙跪在地上,朝我磕头说着多谢救命之恩,我连忙和乌尔赫尼将她扶起来,可是心里却有了另一番打算。

送走了阿敏福晋,乌尔赫尼提议让我跟着她在园子里走走,看她似乎有话对我说,也就跟着去了。池塘里荷叶招展,粉色的荷花盛开,微风过后,缕缕幽香沁人心脾。乌尔赫尼叫人在荷塘边上摆上茶点,便支开了伺候的人,只留我们两个人在这里。

“还记得当年我与妹妹一同来到大金,这一晃也就九年了,我自认为我是了解妹妹的,可是今日妹妹一席话倒是让我有些猜不透了,妹妹打小心底就善,从来不肯与人争抢什么,为何对这二贝勒的事,却如此绝情呢。”乌尔赫尼看着我,满脸的不解。

我浅笑,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非我绝情,是阿敏做事太绝,他加注在我与贝勒爷身上的痛苦,我一分也没忘,我心并不是善,只是觉得无关自己,便不关心罢了。我劝姐姐也莫要管这二贝勒的闲事,我只一句,贝勒爷不会饶了他。”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贝勒爷决心处死阿敏,于法于理都是对的,可是贝勒爷在宗亲面前,族人面前可就犹如置于刀口啊。”乌尔赫尼看着我,语重心长的说着。我微愣,却不知这乌尔赫尼却有这样的心思。

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只想着报仇,却忘了这么做会将多尔衮置于两难的境地,一面是君,一面族亲。这也难怪皇太极会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多尔衮了,这样既可以除掉阿敏,又可以不在族亲面前丢失威信,好聪明的皇太极。

多尔衮若是处死了阿敏,这对皇太极当然好交代了,可是面对族亲,多尔衮未必就能赢得人心,反而会被人说成是公报私仇,假公济私的人,对他的处境是相当不利。

直到晚上多尔衮回来,乌尔赫尼的话还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到底该如何做,才能不至于让多尔衮既不违背皇太极的意思,又能在族亲面前招揽人心呢。

“在想什么呢,这么用心。”多尔衮在炕桌上坐下,拿起剪子剪了剪灯芯,然后好奇的看着我。

“今儿个议事怎么样了,诸位贝勒大臣都决定怎么处置阿敏?”我握着他的手,担忧的问着。他起身抖抖袍子,在我身侧坐下,双手扶膝,一本正经道:

“这诸位大臣贝勒有的说阿敏该死,有的说阿敏对建国有功,应该功过相抵。”

“那你怎么决定呢?”我追问道。他侧首看着我,眼底那抹血色让我心底生寒:

“杀!他所犯罪行足以治他死罪了,我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的。”

我愣住了,原来一向心细的他也没有想过这一层关系,我别过脸,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若是真的杀了他就能解决的事,为何大汗不自己下命,非要全权交由你处理?这大汗心里在想什么,你当真一点都没想过?”

多尔衮怔怔的看着我,似乎他跟我一样,被仇恨蒙蔽了,所以才没有想到这当中应该有更深的意图才对。

“大汗想除掉阿敏,却又不能在宗亲面前觉得是自己想要独揽大权,若是不杀,又难平他心头只恨,故而,他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你处理,到时若是宗亲怪罪下来,这人是你杀的,辩白不得,倒是这皇太极没有落下半点口实,相反你在宗亲面前,就不会得人心了。”我蹲在他的面前,抬首看着他:

“我虽恨他,但是却有比杀了他更解气的方法,还能让你在大汗和宗亲面前两不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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