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你知不知道,你女乃女乃不在了。”
历来混混沌沌的荣变得异常的清醒,饭也没吃,便赶回学校去了,夜里和同乡走在漆黑无人的公路上,同乡一路安慰着他。他跑去和同乡睡,借来笔纸写请假条,大概表达了女乃女乃过世他很伤心,学业虽重要,但死人为大的道理。
第二天,荣爸到县里来买菜,顺路叫上荣回家准备后事。到了先生们定好的日子,各路客人来了,荣叔也来了,炮火连天,好生热闹,荣的三个姑姑到棺前狂哭了半个小时,之后到屋大堂跟着打乐度唱先生起起跪跪,这样会受到老人在上天的佑护。白底黑字的对联贴在柱子上,表达死后登极乐的境界。跪的礼节长,不久荣叔跑出屋来了,人们问他为何不去孝跪母亲,他说肚子太大,跪久不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荣。一系列复杂的节礼后,把人抬到地理先生指定的风水位置埋好,客人们陆续散去,村里静淡了下来,荣叔和荣爸分好礼钱后,便自个回县里去了,熬夜,留下深深地黑眼圈。柳给荣讲女乃女乃死去的细节,荣怨恨大人们没把女乃女乃送进医院去。柳说:
“女乃女乃喊‘痛,柳救我,救救我’,我又不是神仙,又怎么救她,在她最后那几分钟,死喊叔叔和你的名字。”
多年后,荣上了大学,荣爷爷拿些压在箱底的相片要荣给画几张肖像。当时的相片很小,画面是黑白色的,有他俩的合影,荣爷爷剪着旧时代的发型,穿着旧时代的中山装,她结婚时是十七岁,看到可爱的孩子气。有荣女乃女乃和她伙伴姑娘们的合影,荣女乃女乃眼神不敢正对镜头,长长的眼睑,微露出两颗白牙,穿着旧时代的直领布扣衣,衣裳有些小朵小朵的淡淡红花,美丽可爱。他们经历国民旧时代生活,征战时期,共产社会新生活,荣看着相片零散的去猜想,她年轻时有怎样梦想呢?那些年她们的追求,那些年她们一起追过的喜乐。旧社会,上山下田,扛柴收惠,外挖野菜,捆草喂猪,青春期和荣爷相识,灿烂的阳光,如花的笑容,十月怀胎,苦地里孩子贴着妈妈的脚,再也无暇顾及容颜,日夜轮回,因劳成疾,晚年盼人不归的凄惨。
我的十年到了,我去寻找雪儿了,村里的那些事儿都是后来听说的。
也许是心情太好,时常睡不着,把长长的头发洗净,刮掉胡子,刷白牙,对母亲说:
“妈,我得出远门一段时间,你俩自个注意些。”
“又出远门,去哪里?”
“这个,如果运气好,给你带个媳妇回来。”
“真的,好啊!你再不找,老了就找不着了,快去快回。”
六月底,我便出行,到雪儿指定的地点,找块石头静坐。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蝴蝶,蜻蜓常息在我的身上,酷暑过了是秋,秋过了是寒冬,冬下了两场雪,回忆偏偏。十年整后的第一天,我一直看着天空周边,特别的漫长,天渐渐黑了,我把一丝希望寄托在第二天,时间过了,希望完全破灭,雪儿回不来了,心灰意冷,不愿离去,昏睡了一个星期。又在这个地方呆上半年,把&laqu;;高人决&raqu;;千万遍的唱读,一个雷雨夜,淋透了我,想到公公想把一生做成画,应该去帮帮他,他已不剩下多少时日了。也许我要游览河山大川,画下各个角落,读天下文章,品天下诗赋,才能给他点帮助。准备了背包,帐篷,油彩,笔纸等,远足天下,画天地风情。一年后,我到了北方,天刚转晴,蓝天白云,风调柔顺。在一条河上,河东岸是公园,略有起伏的平地,贴地而长的黄黄密草,柳树沿河势长,有不识名的黄花树,有桃花树,有一座木头架成上小下大,矩形的高高瞭望架。河西是弯弯而去的铁路,我感叹一番,找了一个最能展现这里情意的焦点,然后扎帐休息,久日来长途跋涉,一觉不顾天荒地老。次日醒来到杨柳岸去活动筋骨,园里小路交错,搬来超大型纸品,忘我作画。公园的人渐渐多了,围了一群人,我回过神来,发现人们在指指点点,有的老人在点头。有个人扒开人群,来到我旁边仔细看了一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