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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第十五章 如意算盘

面对阮名扬公事公办的脸,唐一鸣有苦说不出,却始终不甘心,咬牙问道:“还有没有别的比较适合我的位子?”他不相信,话说到这份上了,阮名扬还能不明白?如今就看阮名扬有没有良心了,那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这样做,怪得了他吗?要怪也只能怪阮名扬自己不检点,面对瓜田李下,不知道避讳,简直是自作孽!

可让他失望的是,这一次阮名扬没有装糊涂,反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个小小县令而已,没有!”

唐一鸣想不到阮名扬会说出这样打他的脸的话,小小县令,也能骑在他头上?

他狠狠瞪了阮名扬一眼,可是如今,他也只能说说狠话,却没有能力有更实际的动作了,他唐一鸣真是时运不济,一个女人,一个属下,都是恩将仇报的家伙,没有一点人性!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处理公务了,请便!”阮名扬说完之后,就下了逐客令,说心里话,在不分青红皂白要判他死刑这件事之前,唐一鸣对他还是不错的,可他内心深处始终对唐一鸣颇有微词,当初在潮阳的时候,他就和唐家有不少接触,唐一鸣对唐大小姐的态度他也知道一二,奈何人微言轻,怎敢管顶头上司的家事?如今的大小姐总算是熬出头了,不用在唐一鸣的羽翼下战战兢兢地躲雨了!

阮名扬打心底为唐大小姐高兴,虽然也有隐隐一丝失落,不过更多的是祝福,他有今天,全拜唐大小姐所赐,唯有把事情做好,不出错,才是对大小姐最好的回报!

唐一鸣看着阮名扬的冷脸,一跺脚,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到了这把年纪,居然什么都没有了,如何甘心?

其实阮名扬不算很过分,给唐一鸣上报了个因病暂休,并没有完全断了他的财路,但是本就不多的俸禄更是经大大削减了,一大家子人要靠他养,如今几乎断了生计来源,难道要让一家人喝西北风去?

原本想着儿子唐颂在科举考试中考取个功名,迎来唐家翻身的机会,可这些年,唐府把唯一的男丁*上天了,养成了眼高手低的个性,能耐小,脾气大,连在乡试中都名落孙山,要他考取中功名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面对府中的雪上加霜,捉襟见肘,安梦瑶开始埋怨唐一鸣,说要不是他冲动之下请辞,现在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怪就怪他太过冲动,多大年纪的人了,做事还这样冒冒失失的,以为自己是小伙子啊?

唐一鸣怎么也没想到,安梦瑶这个丫鬟出身的女人如今也敢指责自己了,在他心中,她一直都只是那个仰自己鼻息的婢女,想不到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身份微不足道的下人也敢欺到自己头上来?

面对安梦瑶的喋喋不休,唐一鸣终于怒了,“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自从纳了你之后就没好事!”

安梦瑶莫名其妙被指责,怎么她就成了扫把星了?当即反唇相讥,“我是扫把星?那个微不足道的阮名扬如今都当上县令了,你倒好,被赶回家了,明明是你自己无能,还要怪罪到女人身上?”

人在逆境的时候,心情大都不会好,都想急于寻找一个发泄口,唐一鸣正愁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当即火冒三丈,“我怪罪你,你看看你教的女儿,又蠢又笨,轻易就让一个乡下泥腿子给骗了,我都羞于认她做女儿,真是我唐家之耻!”

这件事也是安梦瑶心中的痛处,怎么全是她一个人的错了?冷笑道:“是,我女儿是没用,你女儿有用,可是那又怎么样?你不蠢不笨的女儿眼中有你这个爹爹吗?其实这些都是你的问题,你要是当上了大官,冯坤能骗得到雅儿吗?早有无数公子少爷络绎不绝地来向雅儿提亲,雅儿现在早就嫁到豪门中做享福的少夫人了,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吗?你不怪自己没用,反而怪我可怜的女儿,你是怎么当爹爹的?”

唐一鸣当即气得老脸涨红,果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安梦瑶吓到了,不敢再说话,讪讪地闭了嘴!

两人吵归吵,问题是吵架只能出气,根本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日子还得过下去,原本每月都只能眼巴巴地盼着老爷的俸禄,如今俸禄削减,勉强只能养活一两个人,其他的就只能望洋兴叹!

安梦瑶也憋了一肚子火,想不到自己好不容易从一个卑微的婢女爬到了当家主母的位置,如今还要面对这样的惨淡!

这期间有多少忍辱负重,多少委曲求全,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如愿以偿之后,如今这个家还像个家吗?

这么多年图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能混成个主子,不用再伺候人吗?

现在主子是主子了,却连下人都不如,当年的姐妹云裳,现在是大小姐身边的红人,虽无所出,可大小姐始终把云裳当成半个娘,云裳现在就相当于夏侯府的半个主子,对云裳的侄儿也多有提携,年纪轻轻就当上县令了,哪像她绞尽脑汁,殚精竭虑,现在却落到三餐不继的程度?

她是生了两个女儿,本来以为老有所依,一生无忧,可是小女儿去*做歌伎,本以为攀上了高枝,结果却是灭顶之灾,在郦家家变中,已经下落不明,唐一鸣和安梦瑶派人打听了许久也不见踪迹,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最好的结果也是随着郦家的那些下人一起流放到不毛之地,这辈子都别想有见面的机会了!

现在唯一的指望雅儿,偏偏又嫁了一个好吃懒做一穷二白的乡下小子,到头来还要他们接济,现在连最基本的生活开支都成了问题,安梦瑶只觉脑子一阵阵发蒙,以后的日子根本看不到曙光!

如今落到这种地步,安梦瑶真是悔不当初,年轻的时候,因为她的小姐是京城三大美人之一,光艳夺目,衬得周围的丫鬟都黯淡无光,她容貌虽说不上多漂亮,可也算得上清秀红润,脑子也不笨,要是笨也不会从丫鬟晋级到主子,还生了两个女儿。最新更新:风云小说网

安梦瑶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得承认现在唐家穷了,那些她一直看不起的乡下人,好歹还有几亩薄田可以度日,唐家却连这个都没有,现在是真真切切的穷苦人家了,穷人家的孩子不值钱,尤其是女孩子,若是在富贵人家,女儿也是宝,像大小姐那种的女儿,以前建威将军在的时候,一直都过着众星捧月的日子,听说大小姐的女儿现在也是夏侯府的掌上明珠!

待在一片黑暗之中,人会疯狂地寻找出口的亮光,安梦瑶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她知道,大小姐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以前大小姐还年幼的时候就对她不怎么样,一定全是云裳这个女人,毫不顾忌当年姐妹情谊,在大小姐面前说尽了她的坏话,才使得大小姐这么不待见她!

此时的安梦瑶对云裳恨到了骨子里,安梦瑶也认为自己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错!

在大夏国,历来小姐的陪嫁婢女本就应该是姑爷的妾室,主仆共同伺候姑爷,这在不少大户人家几乎就是不成文的习俗,这种事情多得去了,理论上来说,当年小姐的婢女都应该是老爷的妾室才对,是云裳自己脑子笨,心甘情愿做一辈子下人,你自己蠢,但是你不能要求别人也和你一样蠢!

可是如今面对当年姐妹的迥异差距,安梦瑶不知道到底是谁更蠢,府中一样样东西都拿去当了,换回一日三餐,聊以度日,彻彻底底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安梦瑶自己不敢去找大小姐,便撺掇老爷去找大小姐,可被唐一鸣痛骂了一顿,说唐诗要是心里还有他这个父亲,今天就不会让他落到这个地步了,干吗还要自讨没趣?

安梦瑶苦劝了许久,也不见成效,也没有好脾气了,不再顾及什么,“老爷,今时不比往日了,我看以前就是因为老爷的态度太过强硬,太过理所当然,才惹恼了大小姐,你想想,若是女儿当了娘娘,做父母的见了她还得下跪呢,如今大小姐今非昔比,老爷就不要在她面前拿捏身份了,向她认个错,服个软,你总归是她爹爹,到底是血浓于水,难道她还真忍心让你露宿街头,无家可归?”

唐一鸣一直不语,神色却有所松动,安梦瑶见状又道:“雅儿虽然不成器,可终究是我们的女儿,怎么忍心看着她受那个乡下小子的欺负?我可是特意打听了,如今夏侯府就是大小姐管家,她要是良心发现,赏赐老爷一个官职,再送几间大宅给我们,我们租赁出去,再送几十顷良田,我们租给佃户,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烦她了,这对她来说只是毛毛雨,对我们来说,一辈子就衣食无忧了,事到如今,我们就这一点点的要求,难道她都不愿意满足我们吗?”

唐一鸣想不到如今的他居然落到要靠向女儿乞食的程度,当即悲从中来,这是造的哪门子孽啊?

安梦瑶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见唐一鸣依然没有动身的意思,心念一动,必须要下一剂猛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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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忽然有一大帮人到了唐府,东看西看,唐一鸣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出来一看,竟是一帮陌生人,像在自己府中一样自在,当即怒道:“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个道:“你是这家的男主人吗?我们是来看房子的啊!”

看房子?唐一鸣一愣,狐疑道:“看什么房子?”

来人反问道:“不是你们家说这房子要卖,所以我们才来看的吗?”

唐一鸣正待发作,他什么时候说要卖房子了?卖了房子,他住哪儿?

这时,安梦瑶及时出来了,“是,是,是,我们是要卖房子,你们慢慢看!”

说完急忙把黑沉着脸的唐一鸣拉到一边,唐一鸣没等她解释就发火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卖房子了?你胡闹什么?”

安梦瑶瞥了一眼那些看房的人,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老爷,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现在你有没有什么收入,可是府中还有四张嘴要养活,还有女儿女婿也经常过来,他们还年轻,本来就需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周济帮贴,现在不卖房子,我们吃什么?这房子是我们刚来京城的时候买的,地方又大,院子又大,才建不久,什么东西都还是新的,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卖了房子,我们住哪儿?”唐一鸣也知道安梦瑶说的是实情,一个从来没有为钱发过愁的男人,此时面对这些具体的生活问题,也觉得头疼无比,头脑烦杂!

安梦瑶双手一摊,叹息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家里已经没钱买米了,我们总不能饿死吧?”

唐一鸣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不行,绝对不能卖房子!”一大把年纪的人,还要露宿街头,让人嗤笑,他丢不起这个人!

安梦瑶知道老爷动心了,忙道:“不卖房子,那有什么办法呢?”

“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别管了,让他们赶紧走人,看了就烦!”

“是,老爷!”安梦瑶的脸立即笑成了一朵花,她知道大小姐不待见她,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实实在在到手的实惠才是最重要的!

她也知道,大小姐以有她们这些穷亲戚为耻,可只要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施以援手,以后就再也不烦她了,安梦瑶很清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算能拿一些金银财宝,也有吃光花尽的一天,但是给些宅子和良田,那就相当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每个月都有财源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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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雅和冯坤的日子快过不下去了,夏侯少夫人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一方面寻找见夏侯少夫人的机会,一面还得硬着头皮去唐家蹭饭吃!

这个时候,冯坤才知道唐家的变化,老丈人连公家饭都几乎没有吃的了,再说,冯坤和唐雅成亲这么久以来,也渐渐发现了唐家根本不是什么官家,充其量只是曾经的官家!

他原本以为但凡当过官的人,好歹曾经还能落下不少家私,是不是老丈人私藏了,准备以后留给小舅子的,为此他很不满,现在知道老丈人和他的境况差不多的时候,心中对老丈人再无以前的巴结和恭维,冯坤的腰杆挺直了,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不再客客气气,不再认低服小,嘲讽老丈人沽名钓誉,誓要把以前在他们这边受的气一五一十地还回来!

所以,他们每来一次,唐一鸣就是生气一回,安梦瑶见势不妙,私下又当了不少东西,偷偷塞给女儿,让他们暂时不要来唐家了,等到老爷去找了大小姐之后再回来分好处也不迟!

虽然她也对雅儿执意要嫁给冯坤很生气,可到底是她的女儿,如今也只能帮衬了,帮助他们发家致富,总不能把她打一顿吧!

冯坤见妻子又从丈母娘那里捞了一些好处,这才作罢,大摇大摆地回到家中,反正钱不是自己挣的,花起来也格外爽快,格外的快捷,反正花完了,再去找他们要不就行了?

一日,冯坤满面春风地回来,对唐雅说,“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唐雅见相公满脸喜色,想必是好消息,忙道。

“听说今年收成不好,粮食欠收,皇上下令在我们这里设立粥棚,赈济灾民,明天是第一天,听说你姐姐要来!”在冯坤心中,夏侯少夫人是自己女人的姐姐,就是自己的妻姐,和自己的关系一下了拉近不少,冯坤虽然是农夫,可从来没下过田,收成好不好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还是他四处打听夏侯少夫人消息的时候,打听出来的!

“那果真是个机会!”唐雅高兴不已,她的日子也快过不下去了,也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见到姐姐,让她施舍一点,可一想到以前姐姐对自己的冷漠和不屑,心中就没底,近乡情更怯,忐忑不安道:“姐姐一向不喜欢我们,我以前都去找过她了,她根本不理我们,现在她会帮我们吗?”

冯坤早就总结了以前妻子失败的教训,他自认为能模清楚夏侯少夫人的心态,他们这种三餐不继的穷亲戚,自然是人家的耻辱,必定让她在夏侯府抬不起头来,所以恨不得和他们撇得越远越好,就算认识也装作不认识。

不过,人家是拔根毛比他们的腰还要粗的人,所以,一直翘首以盼的冯坤怎么可能放过?明明有这样一层关系,却放着不用是傻瓜,他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让夏侯少夫人不得不认他们这对妹妹妹婿。

以前唐雅去求她,她不待见,冯坤就知道哀求装可怜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所以这次,他不打算哀求,他要让狠狠敲夏侯少夫人一笔,钱能通神,让她知道没有这么容易甩掉他们这些亲戚,想要他们走,想要装作不认识,很简单,拿钱来!

他的那些农夫兄弟们听说他娶了夏侯少夫人的妹妹的时候,一个个羡慕得眼睛发绿,纷纷要他请他们大吃一顿,要是再捞不到什么好处,他这个夏侯少将军的连襟就白当了!

冯坤做着自己的春秋大梦,想到很快就可以过上少爷的生活,彻底摆月兑这种穷困潦倒的日子了,开始得意洋洋地哼起了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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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朝廷周济贫民的日子,施粥棚外面早已经是人山人海,远近的贫民都到了!

冯坤夫妇一早就到了,被人群挤来挤去,差点站不稳脚跟!

冯坤对一碗白粥没有什么兴趣,他的目的是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少夫人,从血缘上来讲,是自己的妻姐,自己是她的妹婿,那自己和威名赫赫的夏侯少将军就是连襟,这么亲近的关系,居然连面都没有见到过,此时不见,更待何时?

“快看,夏侯少夫人来了!”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时间,人群一窝蜂地朝着那边过去,争相目睹这位名门贵妇的风华!

冯坤拉着唐雅,穿过重重人群,惹来不少骂声,不过他根本不在意,骂就让他们骂去,一路艰辛,终于挤到了最前面,看那煊赫仪仗缓缓而来!

前面有官兵开道,夏侯少夫人坐在马车里面,根本看不到真实的样貌!

冯坤挤得浑身是汗,踮起脚尖,睁大眼睛看去,却只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四角挂着金色铃铛,朱红璎珞,马车前面是衣着华丽的四名侍女,从镂空的雕花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的衣香鬓影,甚至在一片嘈杂之中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姐姐,姐姐!”唐雅嘶哑着声音大喊,可惜人潮涌动,唐雅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根本就听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为了全他们的心愿,在经过冯坤这边的时候,夏侯少夫人居然无意中撩起了车帘,看向人群,顿时,夏侯少夫人的容貌蓦然展现在大家眼前,有的惊呼,有的艳羡,有的赞叹,有的呆住!

虽然只是惊鸿一现之后,夏侯少夫人就放下了手中车帘,将各色视线阻隔在外,可那样惊为天人的容貌却让冯坤呆怔了半晌,美丽的样貌,精致的妆容,高贵的气质,发髻如云,珠钗华光闪耀,锦衣华服,金色缠臂纱罗,在冯坤看来,简直就是神仙似的人物。

再看看身边的妻子,长相虽然不差,可面色菜黄,衣着简单,现在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更别提化妆了,冯坤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两姐妹吗?怎么差距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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