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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足够的把握能证明这件事是吴尔库霓做的,我现在能做的也就只能是猜测,承德这里的包衣奴才们没必要害我,而方才吴尔库霓的回话也让我很是惊讶,这个奴才并不如从前一样那样怯懦,反而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从前到真是被她骗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更加断定这个吴尔库霓有问题。

“福晋,奴才冤枉啊。”吴尔库霓伏首在我面前,隐隐的啜泣。

“冤枉是么?来人,待膳房掌事太监过来对质,我倒要瞧瞧,你能在我面前玩出什么花儿来。”我直勾勾的看着她冷声说着。这个奴才平时怯懦,此刻却能巧舌如簧的辩驳我,看来是真的心虚需要掩饰了吧。

掌事太监来后,我又让他将他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这吴尔库霓便跪不住了,指着掌事太监道:“你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我的摄政王侧福晋的人,你们这样害我是想要陷害侧福晋么!”

“侧福晋,奴才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况且奴才们与福晋无冤无仇,何苦要陷害福晋呢,还请福晋明察。”掌事太监连连伏首称着冤枉,吴尔库霓也是嘴不饶人指责掌事太监在说谎话,一时间争执起来没了章法。

恰巧这吴良辅在屋外请旨,我忙让他进来,他见了眼前的一切,有些纳闷儿:“福晋这是怎么了?怎么乱成这样?”

“这不,在审给皇上下药的奴才,膳房的太监说是我的奴才吴尔库霓下的药,吴尔库霓又说是冤枉,这样争执着,真真是头疼的紧啊。”我无奈一笑,吴良辅看了看面前的景象,连忙道:

“福晋毋需再审了,乌龙一场,是这皇上为了不想吃药跟福晋您开的玩笑呢,看到福晋这两日为了抓这下药的人忙坏了,故而皇上遣奴才前来说一声,还请福晋原谅。”

我看着吴良辅一脸轻松的笑脸,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将吴尔库霓与膳房的掌事太监扶起来,跟着他们赔礼道歉,随后又赏了一些金银首饰,这才让他们退了出去。

翌日,我将亲手熬好的汤药端进寝殿,福临正坐在书案后认真的看着多尔衮送来的折子,见我来,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折子过来陪我坐下:“额涅今儿个怎么亲自送药来了。”

“想来瞧瞧你,你身子还未养好就这样认真的看着折子,将来一定会是位好皇帝,也不枉你额其克为你守住的这片江山。”我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笑着说道,他认真的点头,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甜甜一笑:

“额其克今儿个来信了,说母后皇太后甚是惦念儿臣的病,故而儿子想要快些好起来,早些回到京城。”

我点点头,这吴良辅从外头回来,单膝点地行礼后,小心翼翼的在我们面前说:“福晋猜的没错,这奴才身上是揣着药包呢,昨晚福晋审完之后,这奴才便悄悄的想要将药包扔掉,被奴才逮个正着,现下正在后园的暗房里关着呢。”

我舒心一笑,看着福临:“这不要命的奴才敢在你的汤药里下药,我定不饶他,皇上便在这里看着折子,我替你处置了这奴才。”我起身,领着吴良辅便前往了后园暗房。

朱红色的门窗紧闭,门口守着的侍卫冷着面孔,见我来连忙打开了暗房的门。屋内的吴尔库霓被绑在凳子上,嘴里还被绑着布条,吴良辅说是怕她咬舌或是吞毒之类的。

我既然开始怀疑吴尔库霓,便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故而和吴良辅编出是福临故意说有毒来蒙我,让她放松警惕,无论是吴尔库霓也好,还是膳房的掌事太监也好,一旦下毒的事情败露,便不能再留着那个毒药包,故而便让吴良辅安排人跟着他们,以防他们销毁证据。

“你当我是那么好蒙的。”我看着吴尔库霓,冷笑着说道,走过去解下她嘴里的布条,捏着她的下颚看着她:“告诉我,是谁让你下药毒害皇上的!”

“您杀了奴才吧,奴才是不会说的。”吴尔库霓看着我,一脸的坚定,我冷冷一笑:

“杀了你容易,在皇上的汤药里下毒,罪同弑君,株连九族的!”

“是奴才下的毒,跟奴才的家人无关!”她红了眼眶,极力辩驳着。

“那你就说,你跟皇上有什么仇,亦或是受了谁指使,说不定皇上会念在你说出实情的份上饶你家人一命。”

“不……奴才不能说,所有的罪责奴才一人承担,奴才不能害了福晋您啊。”

我微微一愣,这丫头是打算真如我所想,要将罪名扣在我的头上么?我从容浅笑:“你不说才是害了了,既然你做都做了,还怕害了我么?你是我的奴才,怎么做不都会害我么!”

“既然福晋知道,就不要为难奴才了,所以的罪责由奴才一人承担了就是,还求福晋放过奴才的家人。”吴尔库霓哭着说道。我哈哈笑着,放开了捏着她下颚的手,将屋内的太监都打了出去,只留下了我与吴尔库霓两个人。

“你说与说都没有关系,你想将罪名扣到我头上,让皇上误会是我下药害他的话,你便是错了,你太小看母亲与儿子之间的感情了。还有,你这样对幕后指使者守口如瓶的话,你也得不到好处,相反,若是皇上不信你的话,你会死的更惨,甚至会祸连家人,即便是皇上信了,处置了我,难道你与你的家人便能躲过一劫么?”我站在她的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惊恐的看着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说吧,此刻若是不说,日后恐怕没有机会说了,甚至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得不偿失,你想想,你的父母被杀时会是怎么样的想法,他们什么错都没犯啊,吴尔库霓,父母养大你不容易,他们也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呢,不仅不顾自己,甚至还会害死自己的父母,他们该有多伤心啊。”我凑近她的脸轻声说着,尽能的用话将她唬住。

这招似乎见效了,吴尔库霓脸色都变了,吓得哭了起来:“奴才不能说,说了奴才的家人同样会死,奴才不能说。”

我看着吴尔库霓,能威胁到这样一个守口如瓶的奴才,必定是位高权重之人,并且还能知道她的父母,那便是跟科尔沁有联系了,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是我却不敢往下想,我试探的问道:“是圣母皇太后,是不是?”

她惊诧的看着我,不停的摇头。我从她的表情便能猜出一二了:“如若不是还能有谁呢?毒害皇上,还能让你如此守口如瓶的人,还有谁!”

“福晋饶了奴才吧,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吴尔库霓有些崩溃,大声哭了起来,我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怒道:

“还不从实说来!你这黑心肝的奴才,敢做不敢当是不是!弑君的事都做的出来,活该害死自己的父母!”

“福晋饶了奴才吧……皇太后只是想让皇上误会福晋您,并不是弑君,那些药不会要了皇上的命的。”吴尔库霓哭喊着说道,我的心一惊,直勾勾的看着她,虽然我已经猜想过,是真的从吴尔库霓的嘴里说出来,我还是倍感惊讶的。

她为了从我手上夺回儿子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是在她儿子的汤药里下毒……

“从来到京城后,每回跟福晋进宫的时候,太后都会跟奴才说好些话,让奴才监视着福晋……此次前来承德,太后特地让奴才进宫去了一趟,交代奴才要怎么做,要怎么离间您跟皇上……”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竟然现我的指尖都在抖,忽然暗房外传来吴良辅的声音,他惊慌的叫着皇上,然后追了出去,我丢下吴尔库霓,连忙追了出去,却只能看到福临急匆匆跑开的背影。

除了追上去的吴良辅,我并没有上前,这孩子此刻需要冷静,我的出现帮助不了他什么。

吴尔库霓被福临赐死,准其尸身运回科尔沁安葬,其余的事不必追究。福临此刻冷静的决定着一切事宜,让我有些隐隐不安,这孩子太过平静了,平静的让我有些担忧。

果不其然。

处死吴尔库霓的第三日,早上侍卫便来报,说皇上一大早便带着吴良辅回去的京城,一个侍卫都没带,我甚为惊讶,连忙带人追了上去,也不知他们是走的哪条路,我们只知道他们到了京城,却不知他们是从哪条路回来的。

回府后差人去宫里打听过了,皇上比我们早一个时辰回宫,而且看不出喜怒,这是让我最担心的,这孩子平静的让我有些害怕。

因为太久没有见到多尔博了,所以回府后他几乎都是粘着我不分开,直到入夜睡着以后,才不赖着我让我抱着。多尔衮为我卸着妆容,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回府怎么也不差人说一声,这样冒冒失失的就上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况且还是让皇上一个人回宫。”

我看他,将在承德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他听,听完后他也是满脸的愁绪,我叹了一口气:“我担忧他,这孩子太古怪了。”

“我能理解他,自己的亲母下毒害自己,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都无法接受,更何况他们母子之间本就有隔阂,现下这事,只怕会断送了他们母子的关系。”多尔衮叹了口气,将我拥入怀里:

“你也别多心了,你也是为了福临好,这孩子大了,谁对他好他是清楚的。”

我轻应了一声,点点头。

回京第二日,圣母皇太后便传旨宣我入宫,说是道谢我这些日子在承德照顾皇上。我也担忧福临,也就应了旨,随着传旨的公公的进了宫。

哲哲因为身子不好,也只是差人到西殿问候了一声,西殿内布木布泰端端的坐在主位上,向我询问着在承德这些日子福临的情况,我半虚半实的说着,也不指望她能全信,相反我还要让她对我有所怀疑。

散朝后的福临与多尔衮也一同到了西殿,布木布泰便差人传膳,布木布泰神色如常,似乎指使吴尔库霓下药一事并非她所为一般。

“福临,你额其克与侧福晋在承德对你悉心照料,还不快向他们斟酒道谢。”布木布泰笑着将酒壶递给福临,福临冷着一张脸,并未接下,反而是另拿起一只酒壶为我们斟酒。

“在承德的这一月有余,多谢额其克与侧福晋照顾,尤其是侧福晋,不眠不休的守着朕,还亲自为朕煎药,这杯酒朕先干了。”福临学着大人的模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我也干了吧。”看着福临空了酒杯,我也不能小酌了,也只能一饮而尽,福临笑了,再次为我斟上了酒。

“这杯酒,儿臣敬额涅。”福临端起酒杯看着布木布泰,他的神色有些不对,眼睛里似乎饱含泪水:“多谢额涅将儿臣生下来,能让儿臣长这么大。”

“你是我的儿子,有什么谢不谢的。”布木布泰含笑着说道,却不料福临将酒杯放到了桌上,直勾勾的看着她:

“儿臣一直有一句话想问问额涅,额涅是不是讨厌儿臣,讨厌儿臣由宸妃额涅抚养过,甚至喜欢她超过额涅你。”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额涅怎么会讨厌你呢。”布木布泰有些错愕,显然不明白福临这话的意思,福临浅浅一笑,缓缓道:

“既然不讨厌儿臣,那为什么要在儿臣的汤药里下毒,即便是你想离间我与侧福晋之间的关系,你也不能拿朕的命来做赌注!若不是有深仇大恨,讨厌朕的话,为什么太后额涅要下毒害朕。”说着话,眼泪竟然漫过了福临的脸颊,布木布泰错愕,然后直指着我吼道: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跟我儿子说过什么了!”

“不管侧福晋的事!”福临喊道,多尔衮见势,连忙殿内伺候的奴才们全都遣了出去。福临看着布木布泰,继续道:“朕幼时确实不懂事,时常惹您生气,朕也知道您是朕的亲额涅这改变不了,您从不夸我,从不抱我,对我也是分外严格,我都能理解,额涅是希望我能做一个称职合格的皇帝。您知道么,我也还是个孩子,我也想像博果尔那样,摔倒了有额涅以抱着哄,字写得好了额涅会夸夸我。在我心里我的额涅应该是侧福晋这样的,既然你给不了我慈母的模样,凭什么要伤害我的慈母呢。”

“福临,你听我说……”布木布泰有些无措,听到自己的儿子说了这些话,她有些慌张,急切的想要跟福临解释。

“不必了额涅,不用再说了,你是为了朕,只想朕有一个额涅罢了,你是怕侧福晋抢了朕罢了,事实如你所愿,此刻在朕的心中,我的额涅只有侧福晋一人,下毒毒害自己的孩子,朕永远无法原谅,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福临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却让我听的是惊讶无比,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是打算跟自己的母亲决裂么!

“福临!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么!”布木布泰微怔片刻,收起了无措的表情,怒斥着福临。

“朕知道在说些什么,朕此刻也明白朕需要什么。您是朕的生母,圣母皇太后,今后在朕的心中,额涅只有侧福晋一人,您还以是圣母皇太后,朕,永远不会再称呼您额涅。”福临语气清冷决绝,语毕转身走出了西殿。

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最后离去的表情却是那么坚定决绝,他没有哭闹,表现出的镇定让我分外惊讶。多尔衮担忧福临,率先追了出去,此刻西殿内便只剩下了布木布泰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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