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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王妃也是抿嘴一笑,道:“看样子你猜出来了,没错,王爷我们准备给你保举一门婚事,你文采出众,七步成诗,又精通刑律,最主要的,你是王爷的心月复,所以要保举的婚事太一般的话,着实对不起你。思前想后,我们想到了一门婚事,应该能中你的意。”

萧家鼎忙道:“王爷王妃保荐的,那自然错不了。是谁家的闺女啊?”

“武家!”

“武家?”萧家鼎眼睛都瞪圆了,心里开始怦怦乱跳。

“是啊,圣上的武婕妤的妹妹。”

武婕妤?那不就是武则天吗?萧家鼎的心脏瞬间停止了,她的妹妹?老子要娶武则天的妹妹作老婆?

杨王妃见他傻呆呆的样子,抿嘴一笑:“怎么?不满意?要是不满意,只怕就得跟圣上讨一个公主给你了。”

“不不不,我可不敢奢望能当驸马!就这个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萧家鼎笑得合不拢嘴。

唐朝的驸马爷可不是好玩的,大部分驸马爷不是被戴绿帽子就是被砍头,善终的没几个。而且,当了公主的老公,名义上好听,实际上简直就是豆腐掉进灰里,吹不得也拍不得。娶武则天的妹妹做媳妇那就不一样了,不是公主,却比公主更有潜力。攀上武则天这棵大树,那可就等于将来有一把核保护伞。简直就是高枕无忧了!

当然,在武则天还没有得势之前,自己必须小心谨慎,戒骄戒躁,韬光养晦,夹着尾巴做人。

正在萧家鼎脑袋里飞速旋转琢磨的时候,杨王妃又给他浇了一瓢冷水,道:“不过,王爷还没有跟圣上和武婕妤提这件事。因为王爷还想看看你值不值得他出面保媒。要知道,武婕妤虽然不是皇妃,但得到圣上的恩宠并不比皇妃少,就说这次大赦。有哪个婕妤生了孩子能得到皇帝大赦来庆贺的?足以见得武婕妤在圣上心中的地位。这样的门楣,若不是王爷最为看重的人,王爷是不会出面保媒的。现在来看,你虽然做得很不错,但距离王爷的期待还有一些距离,还需要进一步证明给王爷看看才行。你有信心吗?”

萧家鼎明白了,这是在骡马头前挑一根竹竿,拴一把女敕草,勾引骡马不停往前走。忙躬身道:“我说过了,不管王爷有没有赏赐。我都会尽心竭力为王爷和王妃办事。若能娶到武婕妤的妹妹为妻,那就是王爷和王妃的恩典,当然,也是我们萧家祖坟冒青烟了。”

这话说得杨王妃咯咯娇笑不停,道:“好吧。看来你对这门亲事当真喜欢,那我就跟王爷说说,早点跟你保媒,免得你望眼欲穿。”

“多谢!多谢王妃!”

“你可先别谢,实话告诉你,之所以现在没有提亲,一方面是因为王爷和我要再看看你的真本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书吏,要想娶圣上婕妤的妹妹为妻,那可是攀上皇家这棵高枝了,你的身份那就远远不够,再怎么样也得有个一官半职的,王爷才好开口。当然。最好是能讨得圣上和武婕妤的欢心,那这件事就成了。所以归根结底,还得你自己好好干,成就一番事业才行。”

“是是,我一定努力为王爷王妃办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就好,过两天王爷要恢复录囚了,你依然跟着去,把我交代给你的几个案子办好。当然,王爷交办的案子也要办好。你只有多展现你的才能,王爷提拔重用你也才有依据,免得别人不服气。明白吗?”

“明白了。”

从王府告辞出来,萧家鼎心里一直在偷着乐,怎么李恪会想到要把武则天的妹妹介绍给自己?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心想事成啊。看来,自己必须在李恪被整死之前,通过他跟武则天拉上关系,成为她的妹夫,那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当务之急是办好王妃交办的这些案子。不过,一想到王妃的这些案子,萧家鼎脑袋又大了,这些案子他都看过,可要办好,那当真一点把握都没有。

——————————————

录囚继续进行,他们继续上一次的行程,来到梓州的射洪县。

照例,萧家鼎首先承办的是杨王妃交办的案子,在这里,也有一件杨王妃交办的案子。蜀王李恪选择路线,已经充分考虑了杨王妃要办的案件,所以差不多每一站都有她要办的一两件案件。在这里就有一件。

这件案子有些复杂,案情是这样的:射洪县的一家汪大户,她的女儿在家中被人杀了,脑袋都被砍下来了。汪老爷夫妻怀疑是女婿费锦干的,于是告到了衙门。衙门勘查现场,发现了现场留下的凶手的血手掌印,跟女婿的手掌刚好吻合!同时,又发现了一柄卷口的菜刀,经过辨认,也是他家的。但是这女婿费锦抵死不认,大刑之下最后招供,判了死罪,上报到州府衙门,结果他又翻供喊冤,案件被发回重审。

经过审查,县衙决定改判无罪,因为汪老爷是县里有地位的乡绅,祖上曾在隋朝为官,所以县令便提前告知此事,征求他的意见。汪老爷非常生气,认为这是女婿费锦花钱买通关系月兑罪,便通过关系拐弯抹角找到了杨王妃,诉说女婿对女儿的种种家暴,杨王妃听了很是同情,也很气恼这种对妻子实施家暴的人。跟李恪说了之后,李恪初步审查觉得这案子当真问题很多,只怕真的是个冤案,说不能强行判决。但杨王妃又觉得汪老爷很可怜,于是杨王妃便把这案子交给萧家鼎,要求是就算这个是冤案,也要找个因头治那女婿的罪。

萧家鼎觉得难办的,是这个找个因头治人家罪这个要求,这就是鸡蛋里找骨头。萧家鼎很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因为这是杨王妃交办的事情。

所以他到了县城之后,首先调阅了全部卷宗,看过之后他也发觉,这个案子的确疑点重重:

首先。现场遗留的好几枚血手印,只是外形跟案犯费锦吻合,这个不能说明什么,掌印吻合的人太多了。就像相同血型的人很多一样,所以掌印跟血型一样,只能做排除认定用,但不能做同一认定。

其次,案犯一直不认罪,是在被刑讯逼供之后才认罪的,到了州衙门立即翻供,所以口供真实性值得怀疑;

第三,卷口的菜刀是案犯费锦的,这个更不能说明问题。因为案发现场在两人居住的家里,有他们家的菜刀有什么稀奇的?别人也可以潜入拿他们家的菜刀砍死他妻子。所以这三个定罪证据都没有什么证明力。

最后,案犯费锦提出了一个强有力的相反证据,那就是州府衙门的法曹对县衙初审所作的尸格进行认真复查,质询相关仵作之后。认为尸体脖颈的断口皮肉如旧,血不灌瘀,皮部紧缩,刀尽处血流很少,证明是死后才被砍掉脑袋的,而不是一审判决认定的案犯费锦将死者用刀砍死不一样,而且。根据尸格记载,尸体并没有任何其他外伤,真正的死因不明。由此发回重审。

县衙县令很惶恐地叫来另外的仵作一问,证明州府衙门老仵作的说法是有道理的。因此才准备改判无罪。

萧家鼎看完卷宗,觉得现在的证据的确太薄弱了,而且还有一个相反证据证明死者是死后才被分尸的。而不是被砍死。但是死者有没有其他外伤,也就是说,她的死因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死的没有搞清楚。而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尸体只怕已经腐烂了。没有勘验的价值。

这个案子最大的漏洞,就是尸体是死后被分尸,这一定已经经过多名仵作证明。而真正的死因由于县衙仵作验尸的时候误把死后伤断定为生前伤,由此作出死者死于刀砍断脖子,因此没有对其他死因进行探究。以至于死因不明。——连怎么死的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能说就是费锦所做呢?

萧家鼎苦笑,这古代案件办的还真的粗糙,这样的人命关天的案件居然会办成这样。

现在看来,案件本身是没有问题的,而要完成杨王妃的欲加之罪,只能从别的地方着手了。于是,萧家鼎决定还是先提审一下案犯费锦。

他来到县衙死牢,提审了费锦。

一见到这人,萧家鼎也是浑身的不舒服,这人一看就是那种一脑袋草包的纨绔子弟。卷宗资料显示,他家也是县里有些名气的财主,虽然没有汪老爷家那么有财又有当官的背景,但大小也算是个财主了,见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萧家鼎就很不舒服。

或许是知道这个案子很可能被改判无罪,自己的性命无忧,所以费锦看上去很轻松,甚至是斜着眼睛打量身穿书吏衣袍的萧家鼎。这让萧家鼎更是冒火,心中便已经有了不管怎样也要找出毛病治他的罪的想法。

但是这种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他又回复了平静,是不是要治罪,关键还得看他是不是真的有罪。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如果真的没有罪,就算有辞,自己也不能乱加。这是原则,不颠倒黑白是一个法律人最基本的法律素质。

萧家鼎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说道:“我是奉蜀王爷的命令,负责你的案子的录囚,也就是说,你的案子如何处理,我需要根据查证的情况才能做出决定。因此你必须老老实实交代事情真相,配合我把事情查清楚。要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你听清楚了吗?”

费锦这才收敛了几分,站直了一些,声音也恭敬了:“回禀差爷,我听清楚了。”

“那好,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说得尽可能详细一些。”

“好!”费锦清了清嗓子,“其实,我跟我娘子是很恩爱的,我们从来都不吵嘴,那天我中午去四叔家喝酒,结果喝醉了,回来的路上醉倒在草丛里,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接着回家,刚到家门口,就见到邻居们都围拢那里,我赶紧问怎么了?邻居李老太说她看见我家院子门开着的,就喊了两声我媳妇,没听到答应,就进去,结果看见我媳妇在里屋被人砍头死了,马上报官了。现在官差正在里面勘查。我赶紧分开人群进去,便看见我娘子她躺在地上,脑袋滚在一边,一大摊血,吓得我腿都软了。我岳父却说肯定是我杀的,于是官差就把我抓了。——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可是官差不听,开始拷打我……”

“行了,后面的不用说了,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好!”

“你说你醉倒在草丛里,有人证明吗?有没有人看见了?或者你看见谁了?”

费锦苦笑:“我都喝醉了,还怎么知道有谁能证明?我是一个人回家的。没人见到。”

“那你去喝酒的事情,有人证明吗?”

“这个当然有,四叔家那天娶媳妇,我去吃酒,很多人都看见了。”

“嗯,你跟你媳妇是单独出来住的吗?”

“是!我嫂子怂恿大哥闹分家,我爹娘很烦他,连带把我也烦上了,所以就同意了,我们就分家出来单独住了。已经有好几年了。”

“你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

“快天黑了。”

“既然你说不是你干的,那杀死你娘子的人你估计是谁?”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娘子与世无争,端庄贤惠的一个人,跟别人都没有什么纠葛,我真不知道得罪了谁,要对她下此毒手。”说到后面,费锦声音有些哽咽,但不知道怎么的,萧家鼎听着总觉得有些装,或许是自己一开始对他印象就不好的缘故吧。

结束审讯,萧家鼎出来,站在大牢门口想了半天。从尸格记载的尸体情况来看,当时勘验的时候是在酉时正(下午六点),当时尸体已经出现了轻微的尸斑和尸僵。倒推时间来看,死亡时间就正好在申时,如果费锦这小子所说不假,那杀人的时候,他正在草丛里睡大觉,那也就没有作案时间。

他决定还是去他们家看看,问问左邻右舍,看能否找到这小子的其他罪证,以便用别的罪名追究他的责任,完成杨王妃交办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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