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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十九章 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

好像才回来没有多久,便又要离开,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于上次那般紧张焦虑的心情——人怕的果然不是前方的艰难险阻,而是未知。从前从来没有觉得马来西亚这个地方会给人这般安逸的期待。

Roger端着杯咖啡走进我正在收拾打包的办公室,一边啜了一口一边叹道:“又要走?不过我有预感,你还会回来的。”我不知跟他之前有一种怎样的感情,总之十分地信任,当下也不隐瞒道:“我也不清楚,大约你也不是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这个时候,我还是去避避风头的好,我并非那么心安理得。”

Roger听了点点头——也许这便是为何他分明一副妖娆薄情的模样,却时时给人亲切信任的缘故,因为总能站在他人的立场上着想。

“谢总昨天离婚手续办下来了,不过华越并没有对外公布。”他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

我微微有些慌张,还是不太敢面对这个问题,忙笑着掩饰道:“离婚可不是件好事,Roger你将来可不要学,世间婚姻可以有许多次,结发却只得一次。”

好似你可以有许多的爱情,却再也找不到当日那种心情。

我与谢振寰之间仿佛有了某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也许任何风口浪尖上的人都有这样的心照不宣,谁也不去提未来具体要如何,我在为他考虑如何让这件事最小限度地影响他,而他也一再地为我妥协,比如这次离开,他一点也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在吉隆坡郊区置好了房屋,甚至订好了机票。因为在一起这句话说得容易,却没有太多意义,决心只需在关键时刻表露便好。这岁月经年中,不如用一点一滴的累积去增加这段关系的信任和信心。

晚上的时候,谢振寰约我去‘人间四月’,乐宇峰见了我略略有些惊讶,毕竟那日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就连他,到最后也没跟我好声气。我也一时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场面,倒不是我记仇——谢宸何尝是一个记仇之人。只是很怕我上前去打招呼,他会鄙夷地掉头离开。

好在乐宇峰到底是场面上的人,取了两杯酒便朝我走来,竟像从无龃龉一般攀谈道:“听说你马上又要离开香港?”

我点点头道:“是啊,相信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乐于见到的好事。”我不是故意嘲讽,当真是我的真心话,从来做不好人,好在到了如今,只需要消失我还是会的。

可是人们还是会误会,比如宇峰便摇摇头道:“你总是这样,别扭得不行,其实何必呢?并没有那么多人有空仇视你。”

我还能说什么呢,笑笑并不反驳——没有意义的,宇峰还算是个直爽人,每次都直接说出来,放眼一望,这人海中还有多少张或微笑或无辜的面庞背后会有更加恶毒的想法。

干脆顺着他的意思道:“是啊,我的手段也不高明,几乎所有人都能识破,仇视我确实也没有必要。况且我这不是要走了吗?”

乐宇峰一听越发笃信了自己的观点,倘若我不是女人,他怕是要一拳招呼上来——其实他真不必拿我当一般女人,区区一拳,谢宸怎会受不了?

他不禁嘲讽起来道:“你怕什么,就算人人都仇视你又如何,有寰少护着你,宸姐其实你手段真的不高明吗?”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只叹道:“宇峰,你到底想说什么?”

乐宇峰也正色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和寰少不管怎样,都不要影响华越的前途,那是所有追随寰少的兄弟共同的心血!”

我点点头同意,“那是自然的,我虽然人坏,倒还不笨,搞垮了华越我能有什么好处。”说话间门外闪出一个人影,我抬头朝他打了个招呼,正是谢振寰。

乐宇峰性情直爽,见谢振寰根本不避人径直便走过来,无奈地笑道:“罢了,大约这些用不着我说这些,走了,你们自己悠着点!”

谢振寰见自己走过来乐宇峰反而离开,却也不问,一脸的疲惫不耐,不顾形象地扯着领带吩咐我道:“给我拿一杯酒,随便哪种,多加几块冰。”

千万不要相信从琼瑶女乃女乃开始到后来的无数言情作者所渲染的梦幻童话里——豪门公子爱上你之后,会把灰姑娘宠成公主,会屈尊下顾地包揽所有照顾人的琐事并且甘之如饴,比如凌啸风,比如谢振寰,也不能说他们没有一点真心吧,可是他们爱上一个女人便包含了“赐予”这个女人服侍他们的权利。

不等我问,他便不耐地开口道:“日本人果然难搞定,一个个狡诈到死,原先的价只想给八成不说,还指望附带楼的配套设施,怎可能?足足磨到现在。”

我一边递了一杯加冰薄荷shelly给他,一边问道:“解决了吗?我倒不觉得你会吃亏。”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点点头道:“你还算了解我。”

这时宇峰遣人端了一杯威士忌过来给我,换过刚才的空杯子,我还没接过手,谢振寰一把抢了过去。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莫非一杯酒也要抢着喝才有意思么?真真没长大。

正待呵斥他两句,只听他对服务生道:“去说给你们大哥听,别叫Carly晚上喝酒

,女人晚上喝多了可就不好了……”说到最后,语气还有丝不易觉察的暧昧。

那服务生在这种场合久了,也不是不经人事的,当下脸一红应了一声,却杵在那里不动——我几乎要认为他是乐宇峰派来监视我们的。

我狠狠推了谢振寰一把,差点把他推得一趔趄,“你瞎说什么?”

谢振寰站稳了身子,故作模不着头脑的样子笑道:“我何尝说了什么,不过叫你不喝酒罢了,怎么,你这么想被灌醉?”说着凑上来低头在我耳边道:“今晚陪我,没商量的,明天就要走了。”

他声音不算小,我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一边的服务生有没有听见,我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总觉得这服务生强忍着笑意。

但是,他提醒的离别突然让我想要疯狂一把,于是不由自主地月兑口而出:“那去凯宾温泉?”

“哇——”谢振寰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如果他的声音能像女人一般尖的话,像受了惊吓般道:“地球反转?你好主动!”

我白了他一眼,到底底气不足,掩饰道:“自作多情,你以为我叫你去做什么,我那么些搬不走的财物要给你交个底,倘若哪天我回来东西少一分,我绝不放过你。”

谢振寰淡淡一笑,并不搭理这番话,只是自顾自地仰头算到:“我最近太忙,竟是有多久没回凯宾温泉呢?”

他说的是回,而不是去。一瞬间,我情不自禁地抬头望他。

一字之差,也许他并没有在意,我却感激感动得动弹不得。原来在他心底的潜意识里,还是有把我当做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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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每一寸肌肤和灵魂都能感受那种狂热与渴望,时而压抑时而张扬的叫喊,不知是为了发泄还是为了快乐,湿热处的温存与疯狂,两个人不知道是谁在满足谁,又是谁在索取谁。当我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生命原始的刺激,几乎让我死过去,却又瞬时贪恋起他发间的味道,贪恋起他双手的,他难耐时的忘情……

正是带着这样的矛盾踏上了飞往吉隆坡的航班,也许吉隆坡郊区的宁静和与世无争能够让所有人都放心,倘若还能淡化这段孽缘,那就更好不过了。

然而一个人如何能那般容易得月兑离过去,过去的一呼一吸,一点一滴,不烙在自己心里,也烙进了别人的记忆。你可以去忘,不代表所有人会忘,你愿意忏悔,不代表他人会去救赎。

远离了香港的是非圈,这才看清自己其实深陷危机当中,我现在所有的全没有保障,不过是在谢振寰的一念之间。

呵,这便是私奔,却分明比私奔还要艰险,私奔的卓文君在千年后还留得美名,我却是众叛亲离当中。他若坚持,我便在富贵安稳当中,他若放手,我便被置于水火当中。

这样深深不安,在一个人的寂寞当中被无限放大。所以在当谢彩儿邀我去参加她的party时我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龙允泽是男主人自然是不便出来接我的,于是出现在我面前的是DoctorTang,一见我便笑道:“你肯回大马,看来是想清楚了,所幸——”

颍川之言:不怕他不爱你,怕的是所有的舆.论都抛弃你。不怕所有的舆.论都抛弃你,怕的是他因此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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