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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我只能隔着时间看你7

我见到了江淮锦口中那个已经封刀的医生。名字叫艾瑞克,30多岁的德国人,他的名字让我想起怪物史瑞克。除了特别年轻这点让我很意外之外,其他倒还算合情合理。他的英文说得不咋滴,再加上大段大段的专业术语,让我听得云里雾里。

但我唯一听懂的是,要给我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然后我又开始抽血,CT,X光,等等等,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在我身上来回转,或者我整个人钻进一个像宇宙飞船一样的东西里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平静的对待。在面对未知的死亡面前,我甚至像是好奇宝宝般看着那堆机器的形状。

反倒是江淮锦整个人都神神叨叨的,当我每次从一个个大东西里出来,他都要问一句“疼不疼?”

我没好气的想笑,不过是一些光线,怎么会痛?

当全部检查都做完,我已经开始疲倦。医生交代明天给通知,然后会开会讨论给我的治疗方案,期间的时间,我们只有等。

给了这样的答案后,江淮锦把我从医院里带了出来“知道你讨厌医院的味道,所以我在医院附近租了个房子。”

“哦。”我已经饿了,真好,现在的自己还能感觉到饿。这说明我还是有知觉的。

“因为我们的身份都是假的,所以只能租,单小爱,你不会嫌弃我吧?”

“为什么?”

“国内的女孩子没有房子是不结婚的。”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你在国内有房子不就好了?”

“这样啊?嘿嘿。”他笑的更傻“那好,很好。”

两个人走到了楼下,因为史瑞克已经封刀不当医生,所以我们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也不知道江淮锦是什么神通本事,竟让这么半途杀出来的医生,把整个医院都弄的神经兮兮的。

我想着这些事情,思想不是太集中,才走了没一会功夫,江淮锦指着一栋高楼说道“我们以后住这里。21楼。”

我抬头望了一眼,实在是高。我望得脖子酸,最后作罢,侧过脸看江淮锦,他嘴角含笑的看着这栋大楼。

突然想起,去年的现在,也是十月中旬吧,我跟着他满北京的跑,这样想来,时间过得真快,竟然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和我过往的二十多年还多。可又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慢的好似一生也就这样了。

伦敦市内的房子,味道浓厚,全一系列的后现代风,真正的英伦范。看到这样的格调,让我突然想把这个画面定格下来。

难得一次,江淮锦选的东西对了我的胃口。

我兴奋的想着整个走向,也许以后的杂志可以用建筑的硬朗线条来体现模特的玲珑美。想着想着却失落了下去,现在的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谈什么未来,什么理想。

江淮锦早就让人把东西搬进,也能看出他在兴奋,这走走,那看看。挥着手假想着什么的样子。

我看他那样子,想到他该不会是要和我一起吧?所以低声问“你住哪?”

“我?当然是这里啊。”

“这里?”我大惊“我可没同意!”

“单小爱,难道你还想把我赶去酒店吗?”

“你可以再租一个啊?”我不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

“你要到时候胃难受了,这个破地,你找谁去?”

“我可以打电话。”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远水救不了近火?”

我不管,想要动手哄他,结果他大叫道“我没钱了。”我停下要动的手,定定的看他,他的脸涨的通红,尴尬“我,我”

“真的?”

他难堪,不自然的撇着眼“我这么跑出来,我妈把所有账户都冻结了,我只剩一张卡,里面的钱是要给你治疗用的。”

我震惊的一塌糊涂,却抗议“那你回去。”

“回哪?回国?”他急“我不要,那都没有你,我回去干嘛?”

“我自己还有存款,治疗方面应该不成问题。”

“不行!你要是动用自己的钱,他可以通过银行查到你的行踪。”他一语说穿,脸也有些不自然“是,我说过我很自私的,你失踪,他一定会找。”

“也许不会。”提到他,我的脸也瞬间苍白了下去。

想起那时候我挣开他的手,他的表情我一直没勇气去看,是不是失望到绝望呢?

江淮锦看我一下耷拉了脸,小声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没钱了,所以就嫌弃我,不要我?”

突然无力,江淮锦小孩子的毛病又犯了。深刻的觉得,他患有幼稚病,而且病的不轻。最后我没办法,只能妥协“好吧。”

听到我的回答,他再一次裂开嘴的笑,手脚利索的马上噘着把行李箱倒腾出来,然后一一拿出来摆放好。

我却没好气“我饿了,咱们吃什么?”

“我们去买菜吧?”他放下他那堆乱七八糟的护肤品“电视里不都这么演么。”

“我们不是来演电视剧的。”

“单小爱,你迁就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我都为了你落魄成这样了,我的粉丝要是知道我现在住着几十平米的小房子,连个佣人都没有该心疼死了。”

我最不但见江淮锦这幅娇生惯养的样子,一点点的小事都要咋咋呼呼好久,住几十平米的小房子算委屈了吗?当然不算,这里可是伦敦的市区!虽然平方不到一百,但也绝对够了!云瑶虽然也很**,可是她不娇贵。

所以,我特别不屑的说道“江先生现在是在抱怨麽?”

他脸色也不太好,气呼呼的说道“抱怨几句怎么了?”

不想再和他多说话,把摆放好的行李搬进自己的大房间,然后逐个整理,期间没有听到外面发出的任何声音。

当打扫完,整理好,已经过了三个小时,整个人又累又困,直接扑倒在床上,很正常的,睡着了。

我又一次做了很多离奇的梦,我梦到医生艾瑞克拿着一张张白纸,眼神阴郁,然后天上掉下好多好多纸,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多的差点把我淹没。上面全都是我癌症晚期的报告。我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然后镇定的说:不过是死,我只是比别人死的早点而已,谁不会死。

当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害怕的时候,我梦到了江诺白,那个画面是我在离开时,他站在江氏大楼下的样子,灯光打在他头顶上,这次再也不是他背影,他的俊逸的脸庞清晰如初,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却让我害怕,他冷冷的问我“为什么要背弃我?”

我想要回答,我想要解释,他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只余留一个他的背影。

原来,即使能看到他的样子,最后留给我的还是他的背影,我难过,我压抑。

在我快痛苦到不能自己的时候,我梦到了云瑶,我很少梦到她,可是她却很清楚的出现在我的梦里,她巧笑嫣然的看着我,穿一身洁白的衣裳,白的透明,她的笑容很好看,她说“小爱,你好吗?”

然后她说“小爱,遵照自己想要的活下去。”

最后她朝我挥了挥手,依然是那份笑容,可是我却突然想哭,那种被压在最底层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口,她说“小爱,再见。”

从梦中惊醒,后背的汗湿透了衣服,黏腻的潮湿,贴在胸口嗖嗖的冷,让我直打颤。

我用手用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坐在床沿一动不动。满溢的思念汹涌而来,而我却无能为力。

静坐了很久,直到听到外面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还有一股浓重焦臭。我忍不住提步出去看看,没想到才打开.房门,四周的一切让我目瞪口呆。

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梦中一小时,人间一世纪了?

我寻找冒着厚重油烟的源头,江淮锦咳嗽着从厨房跑出来,手上拿了一个大铲子,额前的刘海好像有点不自然,所幸衣服,脸上倒还挺正常,只是我不明白,这祖宗闹的是哪出?

他正咳着,看到我出来,早忘了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在闹的别扭,招呼道“很快就可以吃饭了。快去厨房端盘子!”

我后脑黑线一片,吃饭?!

“你别小看,虽然卖相不好,可我很有信心,你还会再想吃。”

我一脸的不相信,瞧他那阵仗,我敢打包票,今天这饭还得我自己动手。

果然,在我看到那些精致的盘子里装着一坨坨,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东西后,我实在连尝一口的***都没有了,所以我指着一个黄不拉几的东西开问“这是什么?”

“咖喱。”

“那这个呢?”

“这不是摆明了么,炖土豆。”

我无力扶额“都是你做的?”

“对呀,我参考了所有美食宝典,要不是不方便,我一定打电话给翠微居的老板娘,让他教我一下上次你说好吃的那个外卖粉条。”

悄悄的瞄了眼他手指,好几道被刀切到的痕迹“你以后还是离厨房远一点,我觉得你和那地不接地气。”

“先别急着数落我好哇,你不是说饿了么,快尝尝我的手艺。”

可想而知,他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江淮锦吃过自己参照食谱做出的大餐后,耷拉着脸闷声不说话。瞧着样子也是被自己的厨艺给打击到了。

我没办法,从他买的东西里捡了几样最简单的,然后煮了一碗葱花面,白面清汤,洒上三两粒的葱花,竟是色香味俱全。

江淮锦对着我的葱花蹦跶着,还很烫,他已经挑了一筷子吃了,结果烫的他眼眶都红了。嘴上也不闲着“好吃~”

本来不打算多理他,两个人正闹着不愉快,可被他这么一闹,又饶了过去。脸上没绷住,笑了“吃慢些,还有。”

他只顾着埋头吃,瞟了我一个眼神后,嗯嗯啊啊含糊应了。

酒足饭饱,两个人面对全然变了样子的厨房发愁,这要回去就难了,反倒是江淮锦突然人品大爆发的说道“我来好了,你回房休息。”

“真的?”

“当然。”

然后,我非常心安理得的回了房间。

可是才关上房门,我的胃一阵抽搐,瞬间的疼痛直刺咽喉,我挣扎着跑到独立洗手间,昏天暗地的吐了起来。这一次,吐的头晕目眩,刚吃下去的,全数吐出,那堆腥臭的脓血,呛得的鼻子发酸。

江淮锦从外面听到声响跑了进来,他的手上还套着洗碗用的手套,上面沾满了泡沫。他眼睛发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脚仿佛有千斤重的朝我走来,蹲子平视我“小爱”

我用手背擦去血渍“你现在知道了吧,不用等报告出来,我的病也已经落实了。”

他却突然抱住了我,大声道“还是有机会的,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只要一个手术,然后吃点药,你就好了。”

我的嘴角还有很多血迹,呕吐时,头发上也沾满了,他却毫不在意“所以你不要说胡话,会好的,会好的。”

他的思绪有些乱,说了很多,全都是劝慰。

其实已经够了,他的性格我多少知道,可是我整个人,还是麻木的。原来,我一点也不害怕死,我害怕的是,我死了,他们怎么办?远在地球另一边的那个人,他好吗?

心里始终有块不能触碰的疤,只要想到就痛,那份痛比胃发作时更甚,无时无刻的存在。

夜半,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也许是白天睡了一觉,晚上反倒是睡不着了,伦敦的月亮透过玻璃窗挥洒而进,悄悄照亮我的房间。

翻来覆好几遍之后,我索性起床,光着脚走到阳台。月亮很圆,很大。有人说外国的月亮和中国的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在我看来却是完全不一样。外国的月亮没有中国的漂亮,至少他没有那么多的诗情画意。

也许是深夜更容易让人变得脆弱,我席地抱着膝盖,脸贴着。

我想念云瑶,也不知道她度过危险期后怎么样了。我拿出手机,手指悄悄按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跳出熟悉的界面。突然发现手机的信号竟然为零。

微微苦笑,看来是注定了让我不要打这个电话。

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客厅传来细微的声响,大概江淮锦也没睡,起来倒水喝。

阳台是全开放式的,透过这,我能看到伦敦五彩的世界,歌剧院,维多利亚女王博物馆,他们闪烁着灯光,告诉你,他的繁华。

我无声抬起头,看着那轮明月。夜再一次静了下来,细碎的风吹起耳边的长发。

终于我偷偷在心底叫出他的名字:诺白。

诺白,今天的伦敦阳光很好,每次阳光特别好的时候,我就能想起你的笑容和身上的暖意。

诺白,你的名字,是我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诺白,只有这样的深夜,我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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