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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六章 归来看取明镜前(三)北宫番外

椒房殿热闹到深夜,他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满天星光。

年少的面容有隐约的轮廓,银白的衣裳,在月光下恍若仙人。连宋玉然也看呆了。

她红着脸,痴痴看他,半晌,折身而去。

过了许久,在院子里喊他。

“爷。”她的声音女敕女敕的,有女子独有的娇羞,像一阵风吹过他心上,扫开一些阴霾。他便探头瞧了瞧,她仍是一身粉色衣裙,手里抬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对他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他心里一瞬间有些柔软,顺着梯子下了屋檐,跟着她走到石桌边。

那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做长寿面。味道清清淡淡,算不上十分好吃,可他将一整碗都吃得干干净净。她杵着下颌笑眯了眼,一直望着他。

这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下来,他脸上有些烫,低下头,几乎不敢看她。

他们对换了角色,他怯懦,她勇敢。

等到母妃有所察觉,已是一年后的事。

她不动声色,将宋月然叫到自己身边服侍。他不服,每次话到嘴边,却又在母妃清清淡淡的目光中咽回去。

他还记得那一日关雎宫中燃着香膏,味道有些浓郁。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他和自己的母亲。

她握着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然后抿着笑微微抬眼:“恪儿,你想要什么?”

他一瞬间仿若被雷击中,为着那一点隐秘的心思。屋外景色正好,悦耳的鸟叫声一阵阵。他忽地就抬了头,定定道:“最高的位置。”

容妃并无惊讶,含着笑点点头,然后挥手。

他行了个礼,退下。走到一半,忽又闻母妃叫他“恪儿”。

他回过头,少年锋利的眉眼隐隐展露。容妃一阵安慰,笑道:“知道自己要什么,就要努力朝着什么。”

“孩儿明白。”他说完,退了出去。

宋月然守在门外,一身宫装,俏丽的样子将其他十七八岁的少女都比了下去。望见他出来,弯了唇角,对他盈盈一笑。

他却别过脸,没有看她。

父皇最器重的大臣,无非就那么几个。其中最看重,在朝中势力又盘根错节的,无非是相国祈子孝。可祈子孝是太子太傅,与太子的关系远远比他亲近,要如何才能够拉拢过来?

太后做寿,他在慈宁宫花园里坐着。忽然瞧见祈子孝手里拉着个十岁多一些的女孩子,又是安抚又是逗笑,慈爱得不得了。那小女孩眉眼间与祈子孝有几分相像,冷冷淡淡地站着,偶尔对向自己父亲时,才会弯唇笑上一笑。

他心一动,几乎是瞬间便拿定注意。

那个女孩子叫做祈明月,是祈子孝最为宠爱的掌上明珠。出生时有相士断她是“有凤来仪”,将来必与皇室有段姻缘。北宫朔似乎也是知道这个消息,对祈明月多有照顾,时时到祈府,都要去看一看她。

不过,幸好下属回报的是,祈明月对北宫朔与他人并无不同。

他计划了许久,不过是一管笛子,可是什么颜色的衣裳,吹什么曲子,他应该站成什么样子,都是一一拿捏好。那天,他就在护国寺的梅林里等她。

他成功了。

本以为需要多花费些心思,可他没有想到,一切竟是这样容易。

她就像飞蛾,明知他是火,一样冲撞进来。

赐婚圣旨下达的那天,他正在院子里练剑。然儿捧着白巾,笑着等在一边。目光痴痴追随着他。

可是等到他接过圣旨,她面色苍白如纸,手中的布巾早已飘落。

她抬眼定定看着他,满眼的固执,似乎终要问出一个结果。但这世上哪里是所有事都有个缘由呢?哪怕有,又是谁都可以告诉的么。

母妃很高兴他的婚事,那天亲自下厨,弄了一桌家乡菜给他吃。他心底被有些失落,可是看着母妃的笑靥,又将那些东西全数抛到脑后了。

祈明月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有点小性子,可是面对他,总是最大限度的宽容。明明岁数比他小,看似他在招呼她,但他心里明白,她对自己的让步有多大。

在意料之中,赐婚之后,祈子孝身后的势力逐渐转向他,他在朝里如鱼得水,连北宫朔都开始忌惮。

可是然儿一天天沉默。

每次看见他与明月在一起,那个粉色衣裳的女孩儿就绕道走开。她似乎无事母妃对她的不待见,虽然明面上没有表露多少,可私下里对他仍是一如既往的好。

那年冬天,父皇带着所有皇子和大臣一起去围场。

离营帐不远的地方,有一片湖,夏日的时候湖水晶莹剔透,冬日湖面上结了一层冰。没有人知道那冰面的承受力有多少,他们也没有兴趣去尝试。

驻扎的第三夜,明月与然儿吵了起来。

起因不过是一一件小到他都已经记不清楚的事,可是母妃的贴身宫婢因为护着祈明月,便伸手给了宋月然一巴掌。

宋月然惊怒之下,转身跑开。

等他听到消息追来,她正跑到那冰面上,无论他怎么叫喊,她连头也不曾回。眼角一闪,瞥见她脚下一处冰

面裂开,他脑子一热,连想都没有想便扑上去将她推开。

结果自己掉了进去。

他不会水,挣扎一番,冰冷的湖水从口鼻灌入,他没过多久就失去知觉。

等到醒来的时候,母妃坐在床边垂泪。屋子里燃了炭,暖暖的。

他打了个鼻涕,软软叫:“娘。”

容妃一下子就哭花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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