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撩开蓝布门帘进去,炕中央摆着一张深红色的油漆面炕桌,漆面已然剥落,剥落处油黑发亮,桌上摆着一个柳条盘,里面放着高高一摞焦黄的玉米面贴饼子。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炕下的铁炉上放着一个砂锅,冒尖的粉条、冻豆腐和白菜萝卜正噗噗冒泡。我盘腿坐了没一会儿,腿就麻了,只好移坐到炕沿上,让双腿耷拉到炕下。田处长笑了起来:“到底是去过美国的富贵人,可不像咱国内的老农民。”
我俩边吃边聊起来。老实说,我也不想跟这位实权人物把关系搞僵。我也看出来了,田处长也有团结我的**,毕竟我是筹建处的技术负责人。我俩又像回到当初相识时,他对我既亲热又尊敬。我觉得,彼此关系终于建立在不打不相识的尊重上了。
田处长说,一开始他就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和大哥。知道我对那些人有意见,其实,他也看不起他们,一堆垃圾。
看出我的诧异,田处长呵呵笑了,说自己不过是利用那些人而已,今天的中国充满机遇,抓住,就能在历史转折中乘风而上,把自己手中的权力转化为金钱。
我不能不说了。
我说,其实**对你们不薄,你们生活早高出一般人。在我看来,真正的财富不是金钱,而是心中的坦荡,让你一上床就能睡着。你们能睡着吗?不怕你们的纪委吗?
田处长心平气和道:“几代中国人都唱‘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亲’,可现在我们成了这样,为什么?不就因为看透了**的宣传,不愿意自己和家人跟着它殉葬。好好看看吧,在苏东剧变中吃大亏的,不都是真信**的吗?不信的,反而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所以到如今,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把**的钱,尽量往自己兜里塞,趁它没垮台之前。”
我不禁直愣愣看着他。
他笑了,夹起菜,伸手示意让我一起吃。
我思索一下,还想劝他,就说台湾曾经流行一个故事:三个商人在酒吧聚到一起,聊起什么是幸福。美国商人说:幸福就是圣诞夜冒风雪回家,皮包里放着一份签好字的明年订货合同,然后全家围坐在一起,听我讲获取这全年订货的奋斗过程。♀日本商人说:这算什么幸福?幸福就是到台湾办商务,有位风情万种的台湾小姐陪同,临分手,她为怀孕而流泪,我却一去不回头。台湾商人说,你们都错了,真正的幸福是:半夜我被敲门声惊醒,一开房门,外面站了一片蒋经国手下检侦人员,领头的吼:姓赵的,你犯了官商勾结重罪,被依法逮捕。我说,敝姓钱,赵先生在楼下,一年前到大陆发展去了。
田处长听到这儿呛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说,“不怪你,咱俩所受教育不同。你在国外听的是基督教义,什么富人想进天堂好比骆驼钻针眼;我父辈听的是‘为人民服务’。可我们呢?当年高三准备考大学,县委书记亲自来校勉励大家,在礼堂讲话没拿稿,讲他当年考学的心路历程,说我们要头悬梁,锥刺股,豁出命来也要上大学。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做官就要做大官,做县委书记、县长,市委书记、市长,省委书记、省长。为什么做官呢,就是为了发财。发财就要发大财!顿时,全场哄堂大笑,他这才明白在座的还是堆生瓜,便找补道:当然,做官也是为人民服务。到现在多少年过去,我们一开校友会还回味他这话,都说这父母官实在,没打官腔,是真正地为我们好。当然,我没考上大学,后来托关系使钱千方百计进了机关。可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班的那么多大学毕业生都明白了——当官是为了什么?所以,反**?他纪委反谁去?我和大家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哪个没些人事关系啊,有什么麻烦我们摆不平的呢?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怕出事儿,可看看周围一片团结和谐,想凭什么就我出事呢?我还有帮哥们儿姐们儿,还有个用重金撑起的保护伞,所以,就凭个小小纪委书记,能奈何得了我们一片吗?至于‘党员群众’,更是扯淡事儿,顶多年终考核时提出个‘希望’。所以,**根本没事儿,水库工程也根本出不了事儿,甭怕。”
我说:“大家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知足者常乐吧。”
田处长狞笑起来,砰的一下将碗放到桌上。
“我的信仰是:必须毫不留情地扫除横在目标前的障碍,出人头地,扶摇直上!也就是我们县委书记的话:做官就要做大官,发财就要发大财。”
我俩对视起来。我的身子不禁微微发抖,他的口气又缓和了,说:“也不奇怪,人生目标不一样。不过,我一定会抓住历史机遇,还会毫不手软地剪除敌手。”
说完,他像大人看小孩那般斜着脸,带着戏逗看起我来,笑盈盈地说道:“先有成功的张作霖,后有那位县委书记,这么多实在的好榜样,我们又怎能不成为时代的弄潮儿呢?我们还不用像张作霖那样挖空心思找门路,吃力地由匪变官,我们本来就是官,所要做的不过是别人不敢想和不敢做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会说官话,叫上级认你是‘优秀党员领导干部’。”他极其轻蔑地说出这个词,“最后,我们齐心协力,一起推翻这个社会,像苏共干部们那样,掌控天下!”
我吓了一跳,看着田处长不知说什么好。无奈之中,我用食指在碗里蘸了一下,在桌上写下个大大的“淡”字。他侧转脸来,一旦看清却没头没脑反问我一句,十分突兀。
“不‘和’啦?”
我忍不住又劝他。
我说人生如戏。你们这些干部也就看淡人生吧,当回好公民吧。
对于他们,我只能提这种最起码的要求了。
李江陵的日记又讲述了他后来的遭遇,讲之后他俩并未翻脸,还碰杯喝了酒,李江陵实在不想把关系搞僵。他想:举报他们,他们势力这么大,厅里一个小小的机关纪委奈何得了吗?几盅酒下肚,他天晕地眩了,不由自主瘫倒在炕上。不一会儿,他竟一阵阵如激流涌动。蒙中,他见田处长出了门,不一会儿,一个高个儿农村姑娘走了进来,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可胸前的衣服被顶得高高的,甚至可以清晰看见薄薄衣服里耸立的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她上了炕,三下两下月兑光全身的衣服,一个光洁健美的浅褐色**展现在李江陵面前。田处长大笑起来,一面看着目瞪口呆的李江陵,一面用一只手用力揉捏起姑娘的胸脯来,另一手却帮着她月兑下李江陵的裤子。然后,她趴到李江陵的身上,动作起来。尽管李江陵的神志已不大清楚,可依然知道她抓紧自己双手,在她**上划下了几道血痕,再将她前胸已然磨透露小窟窿的花汗衫一把撕破,而后姑娘跨坐到李江陵的身上。李江陵无力地喃喃起来:“不要,不要……”接着却身不由己了。屋里弥漫起一股怪异的腥味。然后,田处长上前,紧紧抱住她,再接吻抚弄缠绵了好一会儿,这才急推她下炕,这姑娘将一只手护在两条光腿之间,另一只手匆匆穿起衣服出门了。不一会儿,外面进来几人,将**着却动弹不得的李江陵架起,扔进另外一间屋里。半个多小时后,渐渐清醒过来的李江陵听见院门外传来吉普车急刹车的声音,一些人嚷嚷着“”,一个姑娘正万分委屈地哭哭啼
啼着。
我冻得瑟瑟发抖。院里走进一些人,一进屋就劈头盖脑打了我一顿。我越分辩,他们打得越凶。我低头抱紧全身哀叫起来,徒劳无益地躲闪着。后来我再一次听见吉普车的轰鸣,这些人出屋了。我顺敞开的屋门向外望去,看见几个着不同便服的年轻人从那辆北京吉普上下来,领头的那个三十多岁的人神情凶狠,唇上有颗醒目的黑痣,显得愈加凶悍。一个衣着与众不同的很像是村干部的人迎了过去,对他急急说了些什么。他们匆匆走入我和田处长吃饭的房间。不一会儿,屋里频频响起闪光灯的咔嚓声。这几个年轻人走进,那个领头的先冲我点点头,倒像是有点儿好感。我像看到救星,喊“这是圈套”!可万万没想到,他一抬腿把我踢倒在地,再凶狠地命令我穿好衣服。刚套上衣服,几个小伙子不由分说,将手铐一下铐在我双腕上。这时院里院外站满了人。我一出屋,一些妇女就扑了过来,边打我边骂牲口、畜牲。一个老汉抓起院中一截截断的树干,狠打在我脊背上,我不由自主朝前一扑栽倒了。那几个年轻人拖起我来,扔到吉普车旁,再七手八脚将我塞进后座。
车子开到乡派出所。一进去,我被架到屋正中的固定在地的木椅上,面前是三张桌子,田处长和领头汉子坐在后面,这汉子手中玩着一把铅笔。一个小伙子坐在另外一张桌后,拉出抽屉,取出一沓白纸,放到桌面上。
这领头汉子介绍自己是所长,和蔼地说:“,招了吧。”
我又嚷起来,述说着被陷害的全过程。听着我的讲述,田处长直乐,不断说:“对,对,没错。”不等我说完,所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重复道:“招了吧,。”
我再说。
所长一脸厌烦,打断我的话说:“铁证如山。有现场勘察,有医学鉴定,有人证,有物证,就连你那堆都有。交代吧,田老板准备跟你私了,以后你就闭紧嘴巴,好好配合他工作吧。不服?你看看,该判几年?”说着,他把一本书丢在桌上。
我看着那本写着《刑法》的封面,急了,喊:“你们合伙,串通一气,告你们诬陷。”
他向我的身后使了个眼色,没等我明白过来,身后的那两个小伙子,后来我才知道是聘用的“警察”,迅速将我和臀下的椅子紧紧捆在一起。所长笑盈盈地走来,手里继续玩弄着那把铅笔。两个警察接过这些铅笔,一一放进我十指之间,然后捏紧我的手掌,狠狠一用力。顿时,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遍布我全身,我不禁惨叫起来。
所长骂了句“货”。田处长也走来,从他手中接过电警棍,一面狞笑着一面不断推动电警棍的开关,警棍的漆黑端头噼噼啪啪冒出蓝白色的火花。我叫着,哀求地看着他,想自己刚才也没翻脸,他应该念旧情。田处长像根本没看见,满脸奸笑,说:“你老二够硬,滋得比水枪都高,小金花直嚷嚷,说她这回可受不了啦。”
满屋人全笑了起来。
突然,他将电警棍径直插入我两腿之间。我不禁惨叫起来,使劲往上一蹦,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到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躺在院中的水洼里,全身上下水淋淋,旁边几个警察拎着空桶。田处长和所长弯下腰来,冲着我的脸哈哈大笑。我的身体好像已不属于自己,全身上下都没了知觉,一动也不能动……
钟勇终于看完了这本日记,却也明白之后田处长他们逼迫李江陵都干了些什么,如果李江陵再不举报的话,他们还会要他干些什么。
钟勇向窗外望去,大片大片的乌云黑压压的,翻卷涌动着,仿佛一浪又一浪的波涛,正汹涌澎湃势不可挡地滚滚逼来。
钟勇大声自言自语起来:“咱们斗上一斗吧,豁出性命,我也要扒下你们的大红袍,叫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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