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

青铜时代的草场,英雄如花朵

败落。♀言情穿越书更新首发,你只来+季节幸存

并背离金戈铁马,走向明丽和茁壮

这时候,你的草原

扑在风的壳上,音乐般飞翔

马匹们也像铁青的音符

驰过遥远的草尖

我的年龄,飞速成长

青铜时代的草场,一片苍茫

羊群们肩负了人类的愿望

走出农业。我的被土地收获的心脏

隔着麦芒——人类草创时期的风暴

与你遥遥相望

我六月的情人,像酥油的光

使我半明半暗的心情

拥有辉煌

谁也无法理喻我少年的张狂

横握牧笛。太阳羽化成一片爱情的红翎

一层呕血的风景覆盖季节的头顶

我的双眼古老如臼,是你牧歌的化石

闪着阴柔。直到笛音停止、红翎凋落

风景复归宁静。我的双眼

此时才有了眼泪

也许,你不会珍视玫瑰的含义

也许,你并不在乎你迷人的风情

怎样滋润了阳光、草原和雪域

而你缀满红玛瑙的颈项

早已温存了苏鲁花的睡眠

和你黝黑的指尖上滴落的岁月

你只渴望爱情

就像草原渴望风暴

青铜时代的草场,一片苍茫

我现在的爱人,很久以前的情人

在六月的草原上

古色古香

离开少卫后,少卫给我写过一封信,里面她提起过这首诗。她说,她知道这诗并不是写给她的,但她宁愿相信这是写给她的。她还说:“你一直把我当作英子的影子,我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只要不失去你,我不在乎一辈子当英子的影子。可直到有一天,我连影子也当不成了,我彻底绝望了……”

其实我并没有抛弃少卫的意思,只是没有考虑好而已。我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成熟了,我会做出决断。

而如今,少卫死了,留下了这张模糊不清的诗笺。

我离开少卫,确实给她带来了致命的伤害。

少卫的房间里依然是那副陈设。

因为没了主人,房子里显得特别冷清。

茶几旁的椅子上,斜倚着那把硕大的提琴。看得出她日子过得很寂寞。

我轻轻地走过去,俯子,用手指轻轻划了一下琴弦。

那琴弦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空洞的屋子里回环了好久,才渐渐淡去。

墙角的音箱上放着一张“甲壳虫乐队”的影碟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没有碟片。

我转过身,下意识地按了一下vcd的按钮。倾刻,从里面爆发出疯狂的摇滚乐。

原来,少卫一直在看这张碟片。

在那狂躁的乐声中,我看见了两个赤身**的身影扭作一团,也听到了少卫那令人身心爆碎的申吟。

我禁不住浑身战抖。

“你咋了?”肖晓赶紧关掉vcd,扶住了我。

说来也怪,vcd一关,我眼前的幻觉很快消失了。

我镇定了一会,由肖晓陪着,离开客厅,走进少卫的卧室。

卧室收拾得很整洁,像是好久没有人住过。

就在这间卧室里,我和少卫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欢愉的夜晚。

我的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温暖。

“少卫姐说,自从你走后,她就搬到那边的小卧室,没在这里住过。”肖晓说。

“为啥?”我问。

“她没说。不过,我想她是害怕触景生情。”

“哦。”我若有所悟。

床头柜上放着那本《叶赛宁诗选》,我翻开封面,里面的扉页已经撕掉了,在印着叶赛宁肖像的那一页下方,写着一首小诗:

我在地上

你在天上

我在船上

你在水中

我在花前

你在月下

我在风前

你在我身后的雨中

你无处不在

你无时不有

但我们永远无法聚首

直到我死去

化作灵魂的花瓣点点

在你的梦里

开成满山的杜鹃

“就在少卫姐出事的前几天,她告诉我她怀孕了。”

“啥?”肖晓的一句话,惊得我跳了起来。

“当时我还劝她,既然你和世文走不到一起,最好做掉那孩子。可少卫姐一口拒绝,她说不管咋样,她要留下这孩子,这是世文的骨血……”

不知咋的,我的脑海里一下子冒出当年我祖父枪杀独眼龙怀孕的女人卓玛的事来。

我一咬牙,闭上眼,两行热泪顺着我的脸颊簌簌地流了下来。♀

我感到悲苦,感到不平,感到愤懑。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恰巧看见卧室窗台上的那盆马蹄莲。

我的浑身上下震颤了起来。

我的血液迅速升温、沸腾。

我疯狂地怒吼着冲到窗台,抓起盆子,使劲朝窗外扔去。

肖晓惊叫着阻拦时,那盆子已带着愤怒的呼啸,冲向窗外……

最后一个来看我的竟然是积石山喇嘛寺的嘉措师父。

嘉措师父显然比我上次见他时苍老了许多。

嘉措师父对我说:“去年寺里接来了六世鲁丹巴活佛。”

我说:“这就好,这样师父就可以安心颐养天年了。”

“哪里,活佛在进寺前没学过佛经,还要给他讲经呢。”嘉措师父接着又说,“你的事我昨天才听说。世文施主,上次见面时我给你说过,世上的一切,都讲一个‘缘’字,缘起则生,缘灭则死。”

“感谢师父关照。”

“世文施主,我想,等你出来后,接你到喇嘛寺调养调养,你看如何?”

我思谋了一下,点头道:“好,多谢。”

嘉措师父临走前,还给我讲了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怪事。

事情发生在庄子上正紧锣密鼓重建祠堂的时候。

有一天夜里,我父亲提着马灯去祠堂巡夜。他刚进祠堂,看见一只黑狗衔着一块骨头从祠堂清理出来的废砖烂瓦堆那边跑过来。

那黑狗行动十分敏捷,它把骨头放在我父亲的脚下,一转身就跑得无影无踪。

我父亲从地上捡起骨头,就着马灯一瞧,吓了一大跳:那是一块人头骨上的天灵盖,上面还歪歪斜斜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

我父亲感到很蹊跷。

第二天,我父亲拿着那块天灵盖,悄悄来到积石山喇嘛寺找嘉措师父。

嘉措师父仔细端详了一阵天灵盖上的文字,说:“这是一种咒言。”

“咒言?”我父亲一听,身子凉了一截,“谁敢在祠堂下咒?”

锁南普的后代在西番庄已经生活了几百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与人结怨,肯定是免不了的。远的不说,四世土司王瞎毡捕杀抗清义军、我祖父王烧子枪杀李汉杰,都埋下了仇恨的祸根。

“师父,这咒言会应验吗?”我父亲紧张地问嘉措师父。

“不瞒施主,已经应验了。”

“它会应在啥事上呢?”

“这个……只有你们西番庄人自己亮清了。”

嘉措师父走后的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听见一阵空洞而深沉的脚步声,从不可知的黑暗中,由远而近,向我逼近。

这是谁呢?黑暗中,我看不到那人的影子,只能听到那单调而又古怪的脚步声踩过空气的声响。

我屏声敛气,机警地揣摩着这空穴来风似的脚步声到底有啥来意。

不过,那脚步声并没有像我预期的那样靠近我,在离我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故弄玄虚地晃过我的身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很好奇,像一个富有经验的老猎人跟踪猎物的踪迹那样,悄悄地撵了上去。那脚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动向,始终以一陈不变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向前迈进,就像一个深藏不露的隐士。

我很着急,但我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动了前面这位深不可测的“隐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脚步声来到一家高宅大院的门口,忽然消失了。

我像个不小心丧失了目标的猎人,站在那个似曾相识的大院门口,一时没了主意。

此时,恰好有一阵风从我身后掠过,轻轻吹开虚掩着的大门——就像一个沉滞已久的老戏台,在我迷离的注望中拉开了帷幕。

这是一个初夏的夜晚,一轮清爽的明月,梦幻般普照着宅子的大院,使整个大院显得十分幽深、静穆而又玄妙。

院子的中间是一株繁茂的丁香树,那满树纷纷繁繁的细碎花朵,在月光下静静地开放着。要不是随风而来的花香,很难断定,那是一幅亘古未动的画,还是一棵实实在在的树。

香喷喷的树荫下,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他身着长袍马褂,头戴一顶半新不旧的瓜皮小帽。尽管在夜里,但他却独出心裁地戴一副老茶镜。我进去的时候,他似乎略微呲了一下嘴,但并没有说话,依旧坐在太师椅上,默默地注视着我。

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着齐整的女人,她面无表情,但她随意垂在额前的油光发亮的刘海上,依稀闪耀着她曾经有过的风骚和得意。

当我的目光落在她那双显眼的大脚上的时候,她有意将脚尖并拢了一下,似乎要尽量掩饰啥。但事实上,那是徒劳。

望着那女人欲盖弥彰的举动,我不免有些好笑。

他俩的右首是这家大院的堂屋。这无疑是整个宅院的中枢和大脑,一切有关这个家族的成与败的决策,都是从这里产生之后付诸于实践的。在清冷的月光下,它虽然斑驳得近乎凄凉,但仍旧不能掩饰这里曾有的威严和神圣。堂屋的门口放着一张低矮的炕桌,一位中年男子蹲在炕桌旁抽黄烟。我紧走几步,仔细端详,才认出那男子正是我的父亲。炕桌的另一头,我母亲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纳鞋底。

我赶紧唤了一声父亲,父亲像是没有听见,依旧“吧哒、吧哒”地抽黄烟。我又去唤母亲,母亲也一声不吭。他们都不愿理我。

我失望地长叹了一声,举目向小阁楼望去,阁楼的门口,我大伯正盘腿打坐,闭目诵经。那一动不动的样子,俨然一尊雕像。

我又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丁香树下我起先见到的那两人身上。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大概是我祖父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个大脚女人,不用说就是我祖母。这就是我们这些先天不足的后人们赖以繁衍的根,是赋予我生命的源?

我满怀神圣的情感,再次走过去,想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失之交臂的祖先。但此时,大院的灯火忽然间一起亮了,先前消失的那个脚步声重又回到院里,而且还引来好多的脚步声。在那些或急促、或迟缓的脚步声中,有许多看不见的男男女女在宅院里出出进进,或高声喧哗、或低声细语,或取物、或招呼,显得紧张而又忙碌。

面对这样的情状,我俨然是一个局外人、多余的人。踟蹰良久,我拿定主意悄悄地退出了宅院,当那两扇厚实的黑漆大门沉重而又响亮地关上时,我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暗无边的深渊里……

我的拘留期限到了。

释放我这天又是一个雪天。

警察把我送到看守所门口,说:“好了,你自由了。”

“自由?”我站在门口,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所以。

我刚走下看守所的台阶,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有一团红色的影子在雪花的空里悠悠地晃动着。

雪越来越大,那红色的影子像一团火,穿过雪的缝隙,离我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那红色的影子变成了喇嘛的红袍。

“嘉措师父。”我心头一热,往前奔去,却不想被地上的雪一滑,重重地向前栽去。

就在倒地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倏忽化作一只黑色的小甲壳虫,从我的身体中振翅扑出。

我毫无选择地飞进了一条黑暗无底的隧洞。

我想寻找一处出口,可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黑暗的前面接着还是黑暗……

我正慌不择路地飞翔的时候,耳畔飘来一阵轻轻的歌声,那是流行于遥远的锁南普时代的一首古老的出征歌:

豹子在凶险的森林里取胜,

男人在杀敌的战场上取胜,

女人在新婚的夜里取胜。

啊,加油,加油,加油!

豹子在凶险的森林里取胜,

男人在杀敌的战场上取胜,

女人在新婚的夜里取胜。

啊,胜利,胜利,胜利!

当这歌声渐渐淡去,忽然从黑暗的深处传来一个嘶哑而又低沉的声音。

我受了惊吓,单薄的翅翼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而那怪异的声音,像是附着了魔力,一次又一次固执地在我周围回旋:“快来吧,孩子,要不就来不及了。”

2003年6月——10月初稿于刘家峡·暂栖居

2010年9月定稿于刘家峡·听天阁

`11`

(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列表

投推荐票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