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微吓得从榻上蹦起来,颤巍巍地指着男人,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你……混蛋,人吓人,吓死人。”
“闭嘴。”楚冰烨望着她,眼神热切幽深,灼热滚烫。
该死,她能表现得有点惊喜吗,总是大煞风景!
把毛巾被裹得严严实实,她底气不足地吼道,“你……你要干吗?”
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在家里,还来得这么快?不可否认的是,当看到他的那一瞬,她的欢喜多过惊吓。
心慌的看着他越来越靠近,还有唇角那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程若微的直觉告诉她,必须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
想到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最后救她的却不是他,程若微的倔强劲冒出来,心中酸楚万分,她的双眸盈满了泪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悬而未落,看上去非常的楚楚可怜,“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干什么?”
越想越委屈,她索性放声大哭。
门外传来杜鹃的惊呼,“小微,发生什么事了?”
程若微赶忙止住哭声,愤愤地一脚踹开肇事者,用力过猛,踢到了挂衣架,衣服全部掉在地上。
程若微狠狠地瞪了几瞪,咳嗽几下,清了清嗓子,“妈,我没事,就是刚才梦到被恶鬼缠身,吓到的。”
恶鬼?
楚冰烨眼色一凝,却在看到她的泪水之后,顿了脚步。
“傻孩子,做梦也能被吓到。”外面的杜鹃听了一会儿,露出一丝微笑,无奈地摇摇头,见没有什么动静,回房休息去了。
她踢的时候,不小心踢翻了挂衣架,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不知道从哪里飘落过来,落在她的拖鞋上,被他看了个正着。
那是四个男人穿迷彩衣的合影,其中一个他不仅认识,还非常熟悉,那是他老爸年轻时候的模样。
捡在手里,他翻到后面,是四个人的名字,逐一对应的是:龙克为,楚云腾,杜校风,程冷青。
楚冰烨心里大骇,该死,现在不是肆意张狂的时候。
他深望着娇俏的她,仿佛把她嵌入心底,转而凝重地问,“这是从哪里来的?”
没好气地瞅瞅他,程若微小声嘟囔,“不知道。”
她答应了龙无岸,不把那些事告诉任何人,她不能食言而肥。
望着她手臂上有些红肿的伤疤,他愤怒了,声音酷戾而冷寒,“那天晚上谁绑架了你?”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程若微有些瑟缩地靠近他,那小巧的脸上,满是惊恐,“我不知道,他们把我关在一间废弃的仓库,吴媚……那个女人找了很多肮脏的男人对我动手动脚,后来,又来了个戴面具的男人把我带走了。”
想到她遭受这么大的罪,楚冰烨低头,像发誓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崩,“以后谁也别想欺负我的东西。”
他突然用力抱紧她,把她繁杂的名字,一笔一划,刻在心底最深处。
她不依从,被他这么一说,冲淡了那一晚的丑恶和惧怕,小手在他胸肌上不怕死地拧了他一把,“你说谁是东西?”
抓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放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楚冰烨的大脑飞快地思索。
戴面具的男人?
据他所知,只有东区的老a。
而来人绑架了小野猫,却把白灵送进他的房间,只有一种解释,白灵和老a是一伙的,甚至他们后面都是同一个人操控——龙克为。
低头望着眼神闪烁不定的女人,楚冰烨低声询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她拼命地摇头,试图逃离他的钳制和疑问。
他知道她在说谎,她一说谎就会紧张地吐小舌头,这是她的坏习惯,他一直都知道,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程若微终于睡着了,依稀听到他在耳边低语,“以后我可能会言不由衷,记住,用心去看发生的一切。”
醒来后,他果然不在,她想昨晚她肯定是做了个还算美好的梦。
起榻,程若微没留意把枕头上的照片带到了地板,正面朝上。她打开门,杜鹃走了进来,看到相片,脸色大变。
杜鹃拾起照片,干瘦的手不停地颤抖,略显紧张和恐惧,“小微,这是从哪里来的?”
“好像是昨天晚上翻抽屉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程若微正在卫生间里面刷牙,她把头探出来,满嘴的泡泡,疑惑地回道,”怎么了,妈?”
唉,为了承诺,她不得不撒了一个又一个谎。
“没……没事。”杜鹃慌张地把照片攥在手里,走到她身旁小声地叮嘱,“你从来没见过,记住了。”
杜鹃失魂落魄的模样把程若微吓住了,“吧嗒”,牙刷掉在地上,她焦急地询问,“妈,到底怎么了?”
“没……没事。”
杜鹃重复着刚才的话,不停地来回转圈,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无论程若微怎么问,她再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眼看时间不早,程若微不再纠结,身体恢复了,她必须回楚氏集团上班。
草草地吃完简单的早餐,逗了会程希阳,她挎了牛仔包转身出门,“妈,我去上班。”
客厅里,杜鹃凝望着她的背影,心情非常沉重。
走进她的房间,从榻底下模出一个铁盒,从里面取出一张女人的相片,她低低叹息,“飞云,躲了十四年,还是逃不掉吗?”
紧赶慢赶,程若微终于在8点59分抵达鼎盛大厦,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她长吁了一口粗气。
转眼间,她就错愕了。
她之前的办公桌消失得无影无踪,楚冰烨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她,喜怒难辨,“来得正好,我现在通知你,以后你不再是我的秘书。”
“什么意思?”程若微扯下挎包扔在他的办公桌上,小脸涨得通红,“你是在玩我吗?让我做秘书的是你,让我不做秘书的也是你。”
亏她还起了个大早,特妈的,她差点就想爆粗口。
“你得罪了我,我玩*弄了你,扯平了,就这么简单。”
楚冰烨说得云淡风轻,就像谈“今天你吃了吗”一样简单。
她不信,继续执着地问,“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楚冰烨甩了一份报纸在她的脸上,冷哼,“我马上要订婚,我的未婚妻不希望在我的三米以内有其他的雌性生物。”
报纸划过她的脸,一股熟悉的墨香萦绕在鼻间,程若微握在手里,看着上面的头条新闻,不再说话。
时间定在大后天,他和白灵并肩而立,相视而笑,看上去十分般配,却非常碍她的眼。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非常足,寒意顺着毛孔钻进血管,冷得她直发抖。她缓缓蹲,双手交叉紧紧环在腰间,独自温暖。
心脏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她甚至能听到了最深处发出绝望的哀嚎,鲜血淋淋,一刀一刀都是情伤。
楚冰烨冷酷地望着她,目无表情。
桌底下,他刚健的手指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渐渐渗出殷红的血痕,他只能违心地演好每场戏,那是他对小野猫所有力所能及的保护。
昨晚,用手机扫描了相片后,他一刻都没有耽搁,直接去了方子健的大宅。
方爸方妈辨认出相片中的四人就是二十年前军区最神秘最邪魅的“x军团”,他们专门负责暗杀不听命于政aa府的战乱分子和富豪。
最后,方爸还回忆,四年前楚冰烨的父亲楚云腾和母亲林诗韵出事的前一晚,他们去拜访兼蹭饭,当时还干等了很久,听说有神秘嘉宾在书房里商讨什么重要的事情。
现在想来,那个神秘嘉宾很有可能是龙克为。
难怪车祸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几个人面面相觑,惊出一声的冷汗。
从方宅出来,他直接回公司,坐在皮椅上,苦思良策。
他在乎的人不多,不想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
房门半掩,上班的职员来来往往,川流不息,有胆大的甚至好奇地往里面瞟。
楚冰烨不悦地眯着眼,“这里是办公的地方,找别的地儿蹲去。”
程若微的心沉入谷底,抬头静静地看他,一眨不眨,她和他近在咫尺,中间却仿若隔着天涯。
她咧嘴苦笑,果然,昨晚的梦太过美好,活该,这下,报应了。
是她越矩了,签的是女佣卖身契,却妄想太多。
可失了心,该如何收回?
“我马上就走。”
她虚弱地抬步,转身,又回过头,用最后的骄傲弯腰毕恭毕敬地说道,“楚总,关于契约的事,我还会继续做完,这是我做人的操守。”
他正低头批文签字,冷冷地吐两个字,连头都不曾抬起半分,“随便。”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徘徊了片刻,终于还是踉跄地离去。
经过外面长长的走廊,每个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讥笑声充斥她的耳膜。
她充耳不闻,脸庞苍白如雪,如一抹幽魂离开了宏伟的办公大楼,游荡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
龙无岸正在一间优雅的咖啡厅里吃点心,一抬眼,就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外面的长木椅上,扭着挎包的肩带,神情恍惚。
“若微,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是他,程若微苦苦压抑的心弦崩断了,她猛地抱住他,痛哭出声,“龙大哥,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她哭得撕心裂肺,引来路人不停地观望围观。
龙无岸轻轻地拍她的后背,温和地劝慰,“他不要你,龙大哥要你,永远都不离开。”
他在思索,楚冰烨这番心思,肯定是为了保护她,可惜,出于某种顾虑,却无法道明。
她们两人处在这种模糊期,倒是他插入的好时机,可……他笑得苦涩,唉,他无法做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被龙无岸似真似假的话逗得羞红了脸,程若微终于止住泪水,尴尬地轻笑,“龙大哥,快别笑话我了。”
“还没吃午饭吧,这里的点心很不错,龙大哥带足了钱,随便你点,呵呵。”
四月温煦的阳光下,他牵着她,如最珍爱的宝贝,走进咖啡厅。
街对面,一辆银灰色的玛莎拉蒂掩映在枝桠茂盛的榕树下,楚冰烨坐在里面,捏紧方向盘,眼神和铁一样冰冷。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薄唇抿成残酷的直线,静静地端坐在前座,直到里面的两人牵手离开。
整个下午,他把集团里的高层职员全部*了一遍,给他们都加了几倍的活干,方才泄了些心火。
最近很多合作的供应商和下游经销商都非常不合作,背着他搞了不少的小动作,他装作不知道,任他们胡作非为。
盯着电脑里方宇通过秘密渠道传送过来的绝密资料,楚冰烨抚模着程若微笑得甜美的相片,冷酷而决绝。
吴媚,老a,龙克为,一个个都等着,得罪他的人,都得下地狱。
晚上,楚冰烨开车回玫瑰庭园,刚驶进关卡处,一个娇小的黑影突兀地站在他的车前,惊得他猛踩刹车。
“吱……”
车胎磨砺路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楚冰烨大怒,长腿跨出车门,冷寒的眼神射向肇事者,锐利如刀,“找死。”
等看清是程若微,他更是气得不清,拧起她的衣领,嘴角微勾,似笑,非笑,“你还来干什么?”
最柔软的地方却仿佛开出最美好的花,不知不觉柔和了他冰冷的轮廓。
程若微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站在一米开外,拍掉身上的灰尘,抬手指着站岗的保安,笑得没心没肺,“楚总,楚老大,我没有门卡,他们不让我进去,我等了好久,快累死我了。”
骨子里的倔强和该死的自尊,驱使她不能做个半途而废毫无职业道德的女佣,当她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
楚冰烨盯着她看,没看出任何不耐和委屈,仿佛他之前看到她痛哭的那一幕是错觉。
他突然启唇微笑,说了句令她模不着头脑的话,“小野猫,你很好!”
她向来奉行揣着糊涂装明白,偷偷地蹭到车的后座,见他没有异议,刚要钻进去,又想到貌似这一行为有把他降级成专用司机的嫌疑,拐了个方向,直接爬到副驾驶座位,一坐了上去。
他闷笑,踩下油门,往山上疾驰。
轻柔的月光下,程若微摇下车窗,欣赏一路的山色。她今天没有梳高高的马尾,秀发披覆在肩头,微风吹拂,把她长长的发丝飘送到他的唇边,调皮嬉戏。
他突然停车,伸长胳膊把她一把揽在胸前,低头冷冷地笑,“你喜欢上我了!”
她吓得不知所以然,抬头,碰到他的下巴,额头红了一大块,磕磕巴巴地说道,“没……没有。”
她可爱的姿态,令他喉咙烧得发干,渴念如雨后的青笋葱郁蓬勃。
楚冰烨刚要把她翻过来,却挫败地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她垂着头,像是感觉到冷意,双手抱胸,蜷缩成一团,感受到他的体温,拼命地往他的怀里拱,像只惹人怜爱的小猫。
他重新发动轿车,一手抱紧她,一手掌控方向盘,开回山上的别墅。
把她放在他的席梦思上,洗了个热水澡,他也躺上,两人头抵着头,*无梦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个不速之客。
楚冰烨平静地吃着早餐,程若微乖巧地垂手立在他身后,想到昨晚躺在他怀里睡得一塌糊涂,眼观鼻,鼻观心,不好意思瞟向他。
就见白灵穿一套藕荷色的合身裙装,拎着channel限量版手提包和几个大纸袋,款款走进来,娇柔地笑,“冰烨,后天就是我们订婚的大喜日子,你今天有空陪我一起去试礼服吗?”
优雅地咀嚼完嘴里的食物,楚冰烨拿过程若微递过来的白色餐巾,擦拭干净之后,薄唇微启,“没空。”
白灵也不生气,径直走到他身旁,放下东西,弯下腰,雪白的双手抚在他肩头,轻柔地按捏,一派娴雅之态,“我就知道你没空,没关系,我把衣服都带过来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从纸袋里取出定制的高级礼服,蹲在楚冰烨的身边,细声细气地耐心询问,“黑色稳重,咖啡时尚,你觉得呢?
“呸,伤风败俗。”
程若微盯着那两团,明显比她的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恨恨地唾弃。
声音虽然很轻,但离楚冰烨的距离很近,他显然是听到了,心情大好,他突然勾了勾唇角,一把挽住白灵的细腰,对准她的红唇深深地印下去。
白灵喜出望外,顾不得继续装矜持,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出乎她意料的吻。
丫的,这是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t,昨天晚上找她卿卿我我,今天就当她的面和其他女人勾勾缠缠,气死她了。
程若微一张俏脸气得铁青,她抄起餐桌上的瓷盘,差点就冲浓情蜜意的践人甩了过去。
歼*夫yin妇,臭不要脸!
她的怒气表现的非常明显,楚冰烨想不注意都难,他逗得性起,索性抱住白灵继续*了一会儿,才松开她,轻笑,“小灵,我先去公司,礼服的事由你定夺,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白灵没想到今日这一趟,比意料中更顺利,笑得越发娇柔,嗲声嗲气地回道,“嗯,亲爱的,那我就做主了,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等他离开后,白灵马上变了脸色,对着程若微大声呵斥,“姓程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身份和姿色,我也是你,长成这样的歪瓜裂枣,早就拿根绳子上吊自尽了。”
程若微火了,没想到这女人长得人模狗样,却原来这么一副德性,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两个字,人渣。
她本来就揣着一肚子气,当下也不客气,挽上袖子,一副准备启动战斗模式的模样,反唇相讥,“总好过你水性杨花、红杏出墙。”
“你……”
白灵没想到这包子牙尖嘴利,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眼珠子转了几转,发出得意刺耳的笑声,“你不是女佣吗?去,给我做十份葡式蛋挞,十份法国鹅肝,十份……”
她就不信,整不死这不要脸的丑女人。
“打住。”
程若微抬手不客气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一副“你很白痴”的小眼神望着她,大声讥笑,“我是女佣,没错,但是,你听好了,我只是楚冰烨一个人的女佣,更何况,现在你还不是楚夫人,简单地说,就是你根本没资格使唤我。”
丫的,老虎不发威,个个当她是病猫。对付不了楚冰烨,但对付一株红杏,还是绰绰有余。
白灵气得差点吐血,抚了抚发疼的胸口,她三步并作两步窜到程若微面前,居高临下猛地甩过去一个大耳光,恶狠狠地尖声咒骂,“践人,像你这种没身材没脸蛋没学历没家世的‘四无’女人,别以为冰烨是真的喜欢你,他就是图个新鲜,玩玩而已。”
这句话像个双响炮弹,瞬间把程若微点炸毛了,她嗷呜地扑上去,和身材高挑的白灵扭打在一起。
白灵虽然身高占优势,但她一直以淑女自居,平素动脑多过动手,一番较量下来,根本就不是身材娇小却从小就是打架王的程若微的对手。
很快,程若微翻骑在白灵身上,一拳接一拳,打得她鼻青脸肿、鼻血横流。
“啊……该死的贱*人!”
白灵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鬼哭狼嚎,往日的优雅形象,抛到了九霄云外。
冲她竖起小指头,程若微得意地笑,“小样,就这段数,还和我斗,再有下次,打得你满地找牙。”
最后愤愤地踢了她一脚,程若微把餐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到厨房里,慢慢清洗。
发泄了一顿,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可抬眼就看到偌大的客厅里,那一对非常刺眼的礼服,她突然觉得她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楚冰烨有了妩媚娇艳的白灵,已经不把一纸契约当回事,甚至暗示她可以滚蛋了,绝对不会追究她违约,可她还执着什么呢?
心,在寒冷的水中,一寸一寸冷成了灰。
大厅里的白灵,挣扎了很久,终于站了起来,盯着厨房的方向,双眼射出狠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