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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往门口看去,想知道哪个这么不知死活的,居然敢破坏雷家的接风宴。

叶安则是浑身一震,整个人腾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连眨也不敢眨一下,就连呼吸都屏住了。是她的耳朵幻听了吗?

宴会大厅的门口处,响起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在众人或好奇或期待的视线中,一双腿兼两个轮子先进入了视线范围,然后是一个身穿白色休闲服的男子。在他的身后,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推着轮椅。

叶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更加不敢眨眼,就怕眨眼的瞬间,这个人又消失了淌。

所以叶安没有注意到,雷安然的脸在刹那间褪去了血色。她比叶安更加不敢置信地死死地盯着来人。为什么会是他?

“嘻嘻……”叶安逸出笑声,眼泪却从眼角渗出来。是元朗!元朗没有死!元朗还活着椋!

此时此刻,叶安无暇去想为什么元朗没有死!她的整颗心都是巨大的喜悦,情绪激动得完全忘了这是什么场合!她抓住雷子韧的手臂,像个小孩子那样又叫又跳。“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不行,我要给玥玥打电hua!”

整个现场很安静,所以叶安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于是所有人的视线又齐刷刷地向她看去。

就连元朗也忍不住转过来看她,微微一笑。被人记挂的感觉,很好。

“妈。”雷安然回过神来,赶紧抓住米雪儿的胳膊。“是不是……”她没把话说完,却往叶安那看了一眼,暗示的意思很明白。

“你是谁?”米雪儿没有如往常一般质问叶安,而是问元朗。

元朗弯唇一笑,视线落在雷安然努力调整也还没能恢复如常的脸上。“我是谁,雷小姐很清楚。不对,应该说是这位假的雷小姐很清楚。”

“妈,我不认识他,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雷安然很想淡定,但是她做不到。元朗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好好地出现在今晚的宴会上!她突然有种感觉,这不是她的接风宴,而是一场专门针对她的审判大会!

米雪儿拍拍她的手,丝毫不紧张。“别着急,妈会问清楚的。”

“可是——”雷安然就是怕米雪儿要问清楚!问得越清楚,形势就对她越不利!

“嘘!别着急,交给妈来处理。”米雪儿又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元朗问,“你说她是假的,你有什么证据?你要知道,她是雷家的女儿,你要是信口开河,那就是与我们雷家为敌,你考虑清楚了。”

“不用考虑。我会为我今天的言行负责任。你如果不相信我,总可以相信我们元家吧。我父亲叫元不屈,相信大家应该略有耳闻。”

顿时,抽气声此起彼伏。A市元家,那可是个惹不得的大家族。黑白两道通吃,一般人都不敢招惹。那哪能叫略有耳闻,那简直是如雷贯耳!

大家都是生意人,对于元不屈,还有他的长子元开,都比较熟悉。但这个元朗,大家就很少听到。不过据说元家有个不羁的小儿子,想来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米雪儿轻挑柳眉,笑道:“哦,原来是元家的二公子。那元二公子,你说我们安然是假的,不知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是有的,否则我不会出来丢人。”元朗对身后的人说道。“阿九,把东西给大家看。”

雷安然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米雪儿扶住她,安抚地笑了笑。“别怕,我心里有数。”

可这点安抚,对雷安然一点作用都没有。元朗都已经到宴会现场了,怎么唐旭文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是说已经把元朗解决掉了吗?怎么他不仅没死,还出现在这里!“妈,我…”

“没事没事。你是我们雷家的女儿,那有什么好怕的?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咱们就看看。否则将来别人还是会说一些闲言碎语,那对你不好,是不是?”今天如果不把真相弄清楚,就算今晚的接风宴成功地举办了,也肯定会在大家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雷安然只好又忍住,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现在逃走的话,那一切都白费了,她不甘心!而且,她未必有逃走的机会。或许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她往里钻。

米雪儿有安排超大屏幕的液晶显示屏,主要是播放背景画面和音乐的。

阿九遵照元朗的吩咐,将U盘里的东西传到屏幕上。那是一个视频。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视频的画面。

“你确定要整成这个样子?”

“是。”

“你要考虑清楚,动刀面积这么大……”

“……”

当画面里女人的面容清楚地呈现在面前时,叶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聂筱琪!雷安然竟然是聂筱琪!难怪她总觉得雷安然那双眼睛很熟悉,难怪雷安然跟聂筱琪一样的阴险讨厌!她之前就觉得这两个人很像,原来她们根本就是同一

tang个人!

“这不是真的!”雷安然一把抓住米雪儿的手臂,慌乱地说,“妈,这些不是真的!一定是他们人工合成来陷害我的!他们想陷害我!”

然后,她又瞪向叶安。“嫂子,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对不对?他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嫂子,我又没有招惹你,为什么你三番四次跟我过不去?难道就是因为我撞破了你跟元朗的奸qing,你就要千方百计把我赶出雷家吗?”

撞破叶安与元朗的奸情?大家的视线又一次刷刷地投向叶安,然后投向雷子韧。

叶安一点儿都不在意大家的目光,清者自清!她冷笑一声,道:“雷安然,不对,聂筱琪,你就继续垂死挣扎吧。就算你将枪口转移到我身上也没有用,今天你这层虚假的皮恐怕是没办法继续披下去了。”

“我不是聂筱琪,我不是!我是雷安然!”她又一把抓住米雪儿,用力得米雪儿皱了一下眉头。“妈,你知道我是真的,对不对?你说过,我跟爸做了DNA鉴定,我是真的,对不对?”

元朗冷冷地道:“这视频是真的还是假的,请专业人士来做鉴定就知道了。现在很多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将视频交给他们,很容易就能鉴别出视频是完整的还是合成的。”

“元朗,我跟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你提出做视频鉴定,是不是想收买那个人,好让他帮你说假话来?”聂筱琪很慌张,她已经乱了。“妈,你把他赶出去!他是坏人,他想害我!”

米雪儿很淡定地拍拍她的手。“别着急,没事儿的。元朗,如今科技发达,各方面也总有一些奇异的人才。像这种视频,没准真的有人有能耐合成又让人鉴别不出来。所以你的这个证据,恐怕还不够服众。再说了,安然她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拿钱做整容手术,又设计车祸又在DNA鉴定上做手脚,你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那这就得问她背后的唐公子了。”元朗直接把话点明,看着雷安然脸色又惨白了几分,他的笑容更冷。“聂小姐,你还等着唐公子来救你吧?可惜,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你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唐旭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聂筱琪马上大声反驳。她不停地催眠自己:元朗的话不是真的!唐旭文不会自身难保的,不会的!他前两天还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说老头子马上就要翘辫子了,唐家马上就是他的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自身难保了?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大家又一次倒抽气。唐旭文?A市唐家的少爷!又是唐家又是元家,看来这次事件不简单。大家的好奇心和兴致一下子更高昂起来,看戏的心情异常激动。

“聂筱琪,我只说唐公子,并未说唐旭文。你这是不打自招了。”

“我——”雷安然这才知道,自己中计了。元朗就是故意不说唐旭文的名字,让她在慌乱中无意说出来。“我——妈,我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是胡说八道的,你千万不要相信他!妈……”

米雪儿的表情难得的严肃起来。“可你刚才确实说出了唐旭文的名字。”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无缘无故就出现这个名字。妈,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唐旭文。我要是认识那么厉害的人物,我还会在惠民饭店干活,我还会住地下室吗?”雷安然说得声泪俱下,楚楚可怜。“妈,我以前是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啊?我是你亲自带回雷家来的,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要是早知道回到雷家会这样,我、我……我还不如住地下室,省得被人这样怀疑这样冤枉!”

“我知道,我知道。”

“聂小姐提到惠民饭店,刚好,我让惠民饭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进来跟你说几句。”

聂筱琪连哭都顾不上了。他们不是死了吗?唐旭文说过,一场大火之后,老板和老板娘都死了!难道、难道他们跟元朗一样,也是装死?可是元朗有偌大的元家做后盾,才能以假乱真!惠民饭店的老板夫妻不过是最普通的人,他们怎么可能逃过唐旭文的视线?除非、除非这个局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识破了!

这么一想,聂筱琪从发梢到脚尖都开始冒寒气。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别人的瓮中了?今天要来个瓮中捉鳖?不会的!不可能的!他们不可能知道的!如果是那样,他们怎么会让米雪儿将她带回雷家?还对她百般疼爱,甚至送给她一套上千万的别墅?不会的,聂筱琪,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冷静,对,你一定要冷静!

元朗冷然一笑。“你肯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吧?你肯定以为那一场大火夺人性命,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吧?你错了。”

元朗拍了拍手。

不一会,就走进来一男一女,赫然就是惠民餐厅的老板跟老板娘。

老板娘一见到雷安然,马上跳着脚大骂:“你这个狠毒的贱人!明明是你让我们帮你演戏的!没想到最后你竟然想放一把火烧死我们!你、你太狠毒了!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安然愣了一下,马上躲到米雪儿后面,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妈!她、她怎么来了!她会打我的!”

当初老板娘怎么对李小妹,米雪儿是亲眼所见的。不得不说,雷安然这一招可谓是击中了要害。

“贱人,你还想骗人!当初明明是演戏,是你让我们打你骂你的!我们只是按照你说的去做,而且我又没真的打你,不过是掐了几下!早知道你这么狠毒,当初我就不应该手下留情……”这老板娘的嘴巴是真的够厉害,骂起人来都不带喘气的。

元朗阻止了老板娘没完没了的谩骂,冷眼看着躲在米雪儿身后的雷安然。“聂小姐要是觉得还不够,还可以再见见那个地下室的房东。他命还挺硬,你们制造的车祸没能让他命丧黄泉。”

“妈,他们一定是串通好的。我根本没弄过什么火灾,也没制造过什么车祸。我要是有那能耐,还有什么必要千方百计回到雷家?我自己就能过得好好的!”雷安然意识到,她可能真的混不过去了。她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米雪儿对她的感情。这是她的救命稻草,所以她得紧紧地抓着!

“就凭你当然做不到,不过唐旭文能做得到。你之所以回到雷家,不仅是为了荣华富贵,更重要的是,你要报复叶安和雷子韧。”

“你胡说八道!我跟他们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报复他们?”

叶安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接道:“我跟雷安然没有仇,我跟聂筱琪确实有怨。聂筱琪,你不用再垂死挣扎了,没用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眼睛在哪里见过。只是我怎么也没把你跟聂筱琪联系起来。为了报复我,你真是下血本了!你对自己都能这么狠,那么对别人就会更狠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终究遭到报应了。”

“嫂子,我说过了,我不是聂筱琪!那个视频是假的!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从我回到雷家起,你就一直在针对我,到底是为什么?”雷安然声泪俱下,加之她楚楚可怜的外表,很容易让人因心软同情而相信她。对于男士,这一招尤其有效。

“哼。说到装可怜装无辜,我恐怕是不如你的。不过,我想今天你逃不掉的。我也不必与你争辩,我只需要等待他们来揭晓真相就好。”叶安不准备跟聂筱琪辩驳,那根本没意义。她相信,雷子韧和元朗他们一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嫂子,你——”雷安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看起来真像是叶安欺负了她。“妈,我知道,接下来他们肯定还要说DNA鉴定报告也是假的,是我买通了那个鉴定人员。他们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就是为了给我定一个无须有的罪名。可惜我势单力薄,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无力为自己争辩。妈,你说句话吧。如果你也不认我这个女儿,我马上走!我就是沦落到睡街头乞讨,我也不会再踏入雷家半步!不会再要雷家半个子儿!”

叶安气极了,没见过这么会装的人!不管是以前的聂筱琪,还是现在的雷安然,都这么白莲花!

雷子韧拉住叶安的手,捏了捏,示意她稍安勿躁。为了聂筱琪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叶安看了雷子韧一眼,对他微微一笑,知道他一定会让聂筱琪无处可逃的,马上就不气了。

“聂筱琪你说得没错,唐旭文确实买通了那个鉴定人员,那份DNA报告就是假的。真正的DNA报告,在这里。如果你需要见那个医生,他就在门外。”

“我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不管我怎么说,你们都定了我的罪。”雷安然看向米雪儿,满脸的泪痕。“妈,我还是走吧。我不该回来的。对不起,以后不能侍奉你左右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心脏不好,千万别轻易生气!你——”

“聂筱琪,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叶安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些话,分明是想利用米雪儿!

雷安然泪眼婆娑地看着叶安,声音有气无力地说:“嫂子,我知道你讨厌我。没关系,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不过,妈心脏不好,你好好照顾她,别跟她置气。妈,就拜托你了。妈,你好好保重!”

“聂筱琪,你别想再挑拨我跟妈的关系!”

“够了!”雷霆一声冷喝。“都别说了!”

“爸!”叶安看着雷霆,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叶安,你坐下吧。”

雷子韧把叶安拉回去,压低声音道:“听听爸怎么说。”

雷霆的视线扫过雷安然,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元二公子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确实不是雷安然,不是我跟雪儿的孩子。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尚未到老眼昏花、脑子糊涂的地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安然。但我还是让雪儿把她带回来,是因为她真的很像雪儿。这么多年来,雪儿一直很想念那个孩子,我们找遍了每一个她可能出现的地方,始终还是没有音讯。因为叶安的到来,因为我们的孙女壹壹的到来,雪儿已经决定放弃寻找了。但我很清楚,在她心底深处,她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再见到那个孩子。如果这个假的雷安然只是想

要荣华富贵,只要她能让雪儿高兴,我不介意让她得偿所愿。所以,我很清楚那份DNA鉴定报告被人动了手脚,却没有阻止。为的,就是一偿雪儿对孩子的思念。可惜,你终究令我失望了。你妄想伤害叶安,妄想毁了我们这个家,我便容不得你。今天就算元朗不将这一切揭穿,我也会做这件事。这么多年来,不停地有人想利用安然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之所以挑在今天这个场合,也是想告诉所有持有这样想法的人,你们别痴心妄想了。以后,也不要再有人冒出来做这样的跳梁小丑了!”

叶安愕然,她怎么也没料到,公公从一开始就知道雷安然是假的!

雷安然听到雷霆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戏了。而且,她恐怕不可能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不,她不甘心!

米雪儿今天的发型很古风,头上还别了一根簪子。

雷安然往前一扑,一手拔出簪子,一手勒住了米雪儿的脖子,然后用簪子抵住了米雪儿的喉咙。

惊叫声此起彼伏。

叶安大惊。“聂筱琪,你想做什么!快放开我妈!”

“你敢伤害雪儿,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雷霆眼睛一眯,恨不得掐死聂筱琪。

聂筱琪冷笑。“放开她?你以为我傻吗?别靠过来,都给我退开,否则我马上杀了她!”只要放开米雪儿,他们恐怕马上把她抓起来甚至杀了她!

“聂筱琪,你到底有没有人性?我妈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要伤害她!”

“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的!”聂筱琪咬牙切齿,眼睛瞪得眼球几乎要掉落眼眶。“妈,你也别怪我,我不想这样的!这都是他们逼我的!”

“我不怪你。”米雪儿非常淡定,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笑容。“不管真假,你这张脸确实给了我许多的安慰。看着它,我就能催眠自己,我的心就不会那么难过。我跟雷霆的想法是一致的,只要你没有坏心,你只是贪图钱财贪图享受,我不介意你是假的。可惜——”

“你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回,聂筱琪更加愕然。雷霆一早就发现了,她能够接受。可是米雪儿是怎么发现的?她不是一个思女心切,弄得脑子都不够清醒的老太太吗?

米雪儿笑了笑,视线放空。“撇开其他的一切不谈,就凭直觉,我就能知道。母子连心,你可能还没有孩子,所以不懂得。母亲对自己孩子的感觉是很强烈的,不是能够轻易糊弄的。”

“就凭感觉?”聂筱琪不甘心自己败得这么彻底!她不甘心!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除了我跟雷霆,别人都不知道。”米雪儿缓缓地闭上眼睛,一滴泪掉落眼角。“其实,真正的安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人间了。”

“雪儿,你——”雷霆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雪儿竟然知道?那这些年,她还拉着他一起全世界各地去寻找?

米雪儿看着雷霆,笑了笑。“老公,那次我听到了你跟人打电hua,知道安然已经不在了。你怕我伤心,所以不肯告诉我真相,那我就装作不知道。”

“那这些年……”雷霆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疼到了极点。

米雪儿吸了吸鼻子,仍是笑。“你希望我永远不知道,你希望我能够永远抱着希望,你希望我过得快乐,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努力地让自己快乐,这样,你也会过得快乐,对不对?”

“雪儿!”雷霆面上难得的露出情绪来。

叶安一下子渗出眼泪来,为这份惹人羡妒的坚如磐石的感情。

现场的许多女性也跟叶安一样的心情,不过她们有着更浓的羡慕与嫉妒。身嫁豪门,许多时候听着风光,背后的辛酸却不敢为外人道出。豪门婚姻,更多的是利益的结合,根本没有感情基础。日久相处中,产生感情的也只是感性的女子。而含着金勺子出生的这些男人,多半认为能给你一个妻子的名分已经是隆恩浩荡,至于他们在外面怎么彩旗飘飘,做妻子的最好不要多管,否则就要让你沦落为下堂妻!

雷霆与米雪儿在众人眼里,一直都是模范夫妻。一些同龄的豪门太太也会自我催眠,那不过是跟我们一样,都是在人前做戏。可今天她们终于不得不接受事实,人家夫妻两是真的彼此深爱!她们只能羡慕嫉妒恨!

“停!”聂筱琪大喝一声。“我可没时间听你们在这秀恩爱。再七扯八扯,我就杀了她!”说着,她握着簪子的手猛然加了力道,米雪儿的颈子那一下子陷进去一个坑。再用力一点,恐怕就刺破了。

“雷安然,你到底想怎么样!”雷霆和雷子韧还坐得住,叶安却坐不住了。她原本真的有些恨婆婆的无情,可现在知道她是演戏的,那点恨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聂筱琪冷冷地笑,看着叶安的眼光如同淬了毒一般闪着寒意。“我想怎么样?很简单,就看你肯不肯配合了。”

“什么意思?”叶安皱起眉头。“你说!只要你不伤害我妈,我们什么都答应你!”她觉得,聂筱琪

想要的,不外乎就是钱。一直以来,聂筱琪就想着攀龙附凤,享尽荣华富贵!

聂筱琪的视线扫过在场的人,嘴角扬起的弧度异常的薄情毒辣。最后,她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叶安的面上。恨不能以此为剑,将叶安凌辱千遍万遍。“那你听好了。”她咧开笑容,越咧越大。“只要你叶安死在我的面前,我就放了她!怎么样?很简单吧?”

现场又是一片倒抽气声,都见鬼一样的盯着她。这女人疯了!

叶安愕然呆愣。她没有想到,聂筱琪对自己的恨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不想荣华富贵,甚至不想月兑身,只想着要她叶安的命!“聂筱琪,你就这么恨我?”

“我恨!我恨不得吃你的肉,拆你的骨,饮你的血!”提起这个,聂筱琪整张脸都扭曲变异,十分吓人。如果没有人拦着,她恐怕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叶安,然后食肉寝皮。

叶安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告诉自己要冷静。“为什么?聂筱琪。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们之间真要细究起来,你才是做错的那个人,是你对不起我。可为什么你这么恨我?好像我是施暴者,你才是受害者一样。为什么?”

“为什么?”聂筱琪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叶安,你就是这样恶心,永远都装得好像圣母一样!可我最讨厌你这副嘴脸,恨不得撕碎它!欧锐钦本来就是我的,别说得好像我抢了你的男人!还有,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你为什么总是一再地跟我过不去?我想要荣华富贵有错吗?没错!你为什么三番四次的阻碍我得到幸福?就是因为你那自以为是的善良吗?所以我恨,我恨不得你马上死在我面前,我再狠狠地踩上两脚!你没想到吧?你没想到你让你的哥哥那样折磨我,你没想到你老公把我送进疯人院,我还是活着出来了!你没想到吧?哈哈哈……叶安,我活着,你就得死!死!”

聂筱琪的脸更加扭曲起来,看着让人分外害怕。

叶安听得心惊,也听得糊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阻碍过你得到幸福。那是你的事情,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有,什么折磨什么疯人院,我看你是真的疯了。聂筱琪,你是不是一直都有被害妄想症,好像全世界都是你的敌人?你的心里除了仇恨,还有什么?”

“你闭嘴!”聂筱琪大吼。“别跟我说教,我不吃你这一套!我也不想再跟你费口舌,一句话,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聂筱琪虽然不甘心,不甘心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可是如果能看到叶安死在面前,她也值了!至少,她让这个她最恨的婊zi给她陪葬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真的会放了我妈?”如非迫不得已,没有人会想死,也没有人不怕死,叶安也是一样。她没有时间考虑更多,她只想确定,聂筱琪真的会放了米雪儿婆婆。

聂筱琪冷笑。“你没有机会,你只能相信!再罗里吧嗦,我就杀了她!”她的手再用力,米雪儿的脖子就渗出了血珠。

“小安,不用跟她废话,也别犯傻。我已经活了五十多年了,得到了许多人的爱与关怀,能够与雷霆相爱相伴数十载,还有子韧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又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和壹壹那么乖巧的孙女儿,我已经知足了。”米雪儿一点儿也没有慌乱,仍是笑着。

“妈!”叶安咬着嘴唇,泪如雨下。“妈,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我们不会让你死的!你还要看着壹壹长大成人,还要看着她结婚生子呢!”

“啊——”米雪儿闷哼一声。

“哼!”聂筱琪冷哼一声,又加了力道。

叶安吓得心脏都停止了。“聂筱琪,你别伤害我妈!我答应你,你不要伤害她!”

“只要你照做,我自然会放了她!好了,现在过来吧。就在我面前,我要亲眼看着你死!动作快点儿,我可没时间跟你磨磨蹭蹭!”想到叶安就要死在自己的面前,聂筱琪就觉得倍儿爽!爽得想要仰天大笑三声!等一会儿叶安死透了,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叶安转头看着雷子韧,视线有点模糊。“你要好好的照顾壹壹。”她看到电影电视里,男女主角临别时,总有许多的话要说,可她只能说得出这一句。其他的,都被哽在了喉咙里。

“啊——”聂筱琪一声惨叫,跪在了地上。很快,她的手臂和大腿都开始冒血。“啊……”

所有人都愕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楼上一跃而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衣黑裤。他径直走到叶安面前,狠狠地揉了一把叶安的脑袋。“你个傻丫头,人家让你死,你就真死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傻妹妹,简直丢尽了爷的脸!你想死,还得问爷肯不肯呢!傻丫头!”

“哥!”叶安咬着嘴唇,扑进他怀里。她不用死了,她还可以继续跟雷子韧在一起,可以看着壹壹长大成人!

司徒腾模模她的脑袋。“记着,有爷在,就是阎王想要带你走,也得先过爷这一关。好了,别把鼻涕擦爷身上,否则爷让你帮爷洗一辈子的衣服,笨丫头!”

“好!”叶安抬起头来,含着眼泪笑了。

司徒腾直接弹了她一个毛栗子!这个笨丫头!他不过想看看她怎么反应,结果她就真的笨得答应人家去送死!他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妹妹!

叶安仍是傻笑。“你说的有事,就是这个?”

“总算不至于太笨!”司徒腾又弹了一下,手感好得他都快上瘾了。

雷子韧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叶安拉了过去。就算他是叶安的哥哥,那也得适可而止!当着他的面对他媳妇儿动手动脚,当他是死人啊!要不是不想有一丁点的差池,他才不会将这厮叫来!

那边,雷霆早已经一把将米雪儿搂到了怀里。“雪儿,你怎么样?”他着急地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

“老公,我没事儿!就是一点儿皮外伤。”她虽然出身豪门,却不是那么娇气的女子。

在司徒腾的示意下,他的人也也马上控制住聂筱琪。虽然她手脚一共挨了三颗子弹,可这个女人已经疯了,保不准她还会反扑。

米雪儿推开雷霆,转身慢慢地走过去,在聂筱琪面前蹲下来。“安然,我仍是叫你安然吧。虽然你配不上这个名字,但这张脸确实难得。很多时候,我都真的被迷惑了,以为你就是我的安然。孩子,你本可以一生安稳、享尽荣华富贵的,可惜你的心不够善良。可惜啊……”

聂筱琪疼得都快昏厥了,听到米雪儿这么说,“呸”,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你跟叶安那个婊zi一样,都喜欢装圣母!我最讨厌这一套!”

米雪儿苦笑。“佛曰,心中有花,满目皆花。你的心里只有恨,所以你看谁都是坏人。看来,我跟你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你好自为之吧。”她是心软,但也不至于犯贱。别人不领情,她又何苦浪费气力。

聂筱琪被司徒腾的人带走的时候,纵然伤得奄奄一息,仍是笑得森然地大喊:“叶安,你别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我告诉你,没完!哈哈哈……”

叶安知道,聂筱琪是真的疯了。她的话,没必要再听。很快,她就后悔自己没把聂筱琪的话放在心上!

出了这些事情,宴会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宾客都散尽之后,只剩下他们一家人,就连元朗他们都离开了。

司徒腾不愿意掺和他们的家事,一个人洗了澡就跑客房去睡觉了。临上楼前,还弹了叶安一下,很满意地看到姓雷的黑着一张脸。他邪魅一笑,吩咐叶安:“明早记得给爷准备好吃的。”

叶安没注意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只是甜甜地笑着点头。“好!保准你一睁眼就有好吃的!”

“乖。”司徒腾模模她的脑袋,三步作两步上了楼,补眠去了。

雷家一家四口坐在沙发上,一时间,谁都不开口。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终,还是米雪儿拉过叶安的手,温和地说:“小安,前些日子妈那么对你,你不会怪我吧?”

叶安笑着摇摇头。“妈,怎么会呢!”

“别撒谎,妈还不知道你呀。前些日子,肯定恨极了我,觉得我心里只有安然,对你们太无情了吧?”

“妈,我——”叶安顿时口拙,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这是事实。

米雪儿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头。“你这傻孩子。你不明真相,就算真的恨我,那也不是你的错,瞎紧张什么?你以为妈真的会为这个生气啊?真是个傻孩子!”

叶安只好陪着笑。“妈,你演技怎么那么好啊?我一点儿都没怀疑。你要是去混影视圈,现在那些当红女星估计都得回家吃自己的!”

“嗯,好主意,改天我去试试!”米雪儿难得陪着开玩笑。随即,她重重地叹一口气。“我原本是真的希望她只是想要荣华富贵,那样我是不介意把她当亲生女儿的。可惜,她演戏演得还太差,掩盖不住她骨子里的坏心。我怕她伤害你们,尤其是伤害到壹壹,所以只好把你们赶出去。子韧这孩子聪明,洞察力敏锐,我知道他肯定能看出来。就是小安你,太实心眼了,所以才看不透。想到我这个坏婆婆,没少难过吧?”

叶安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然后她狠狠地掐了一下雷子韧的大腿,埋怨道:“都是你的错!你怎么不告诉我,害得我被妈笑话!”

米雪儿哈哈哈笑。“子韧是怕你知道了,容易露陷吧。你这孩子太实诚,不适合骗人,所以最好还是瞒着你。”

“妈,你干脆说我太笨得了!”

米雪儿再次笑了起来。“在有些方面,你是笨了点儿。”

“妈!”叶安撅嘴。

“没事儿,有些事上糊涂点,不是坏事儿。”难得糊涂,可是个至理名言。

叶安吐吐舌头。“妈,你真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安然吗?”

米雪儿点点头,心中有万千的感慨。“我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真正的安然,确实已经不在了。”

“妈,你别难过!我想,她一定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去了!没准,我们家壹壹就是转世的安然。”叶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都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

其他三个人同时黑线,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如司徒腾所说的,果然是个笨丫头!

米雪儿模模叶安的脑袋。“妈不难过。都这么多年了,再放不下也已经放下了。而且有句话,妈从来也没有骗过你。”

“什么话?”

“对我来说,你不只是儿媳妇,更是闺女。”米雪儿搂住她的肩头。“小安,就算当初你没有在寒风中抱住你爸的大腿求他帮忙,我们也会找你们的。”

“为什么?”叶安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幕。她与雷家的牵绊,难道从更早之前就开始了吗?

米雪儿缓缓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因为你爸妈曾经救过安然。当时安然被逼在街头乞讨,那是个冷冽的冬天,她还病着,就像你那样跪在寒风里。你爸妈发现她不对劲,抱着她就冲到医院。只是太迟了,安然没能挺过来。”

她说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提到这些,仍是止不住泪如雨下。她无数次幻想,在痛苦地死去之前,她的安然到底还受了多少的折磨?只要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好像被刀一刀一刀地凌迟。孩子的一点病痛,在母亲那里都会扩大成千倍万倍!而她的孩子,到底曾经受了过少非人的待遇,她甚至不敢去想……

“妈!”叶安一把抱住她。壹壹只要哭一下,她都心疼不已。要是生病了,她都恨不得自己代替她痛苦。到了人贩子的手里,雷安然肯定受过许多的折磨,婆婆想起又怎能不心如刀割?

米雪儿努力笑了笑,轻拍叶安的肩背。“行了行了!傻孩子,你哭什么!你应该安慰我,哪有也跟着哭的,真是个傻孩子!”

“我……”叶安词穷,只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米雪儿这回是真的笑了。“好了好了,我不哭,你也别哭了。否则啊,一会儿子韧准跟我急!”

“才不会呢!”叶安不好意思地看了雷子韧和公公一眼。“他瞒得我这么苦,我不跟他急就不错了!”说起这个,叶安就有气!太过分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就瞒她一个人!害她着急得要死!

雷子韧让叶安瞪了一眼,心里明白,一会儿回房去,估计得跪搓衣板。

“哈哈,那你一会儿回去好好收拾他!放心,妈坚决站在你这边儿!”米雪儿是很乐意看到雷子韧跪搓衣板的。任何能让儿子不爽的事情,她都乐于看到!谁让他没事儿就臭着一张脸!

叶安咧着嘴笑。“嗯嗯嗯,必须的!”

“行了,都回去睡觉吧,时间很晚了。既然壹壹那边有人照顾,你们就不用回去了,就在这休息吧。你们之前的东西都在客房放着呢,没丢。”

叶安站起来。虽然有路边照顾,她其实还是不太放心壹壹。不过答应了明天要给司徒腾做早餐,一来一回恐怕就很晚了。“那行吧。那你们早点睡,晚安。”

“晚安。”

他们原来的主卧室让雷安然给霸占了,两个人只好睡另一个客房。

一进入房间,叶安就先给路边打个电hua,确认壹壹已经呼呼大睡了,又叮嘱了一番,才勉强放下心来。

丢掉手机,叶安一把扯住雷子韧的衣摆,一直牵到床边。用力一推!

雷子韧很配合,直接就倒进床铺里。

叶安跪坐在他身上,“虎视眈眈”地瞅着他,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说,你想怎么死,我给你个痛快!”

雷子韧勾唇一笑,手抚上她的手背,往上一滑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叶安就跌在了他身上。

“啊——”叶安惊叫一声,跌下去,让他抱了个满怀。“干嘛,还想先发制人是吧?”

“没有。”雷子韧捏了捏她的下颌,指尖上柔软细滑的触感让人留恋。“你不是问我想怎么死吗?这就是我的选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噗——”叶安直接喷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怒目而瞪!“美得你!牡丹花没有,食人花有一朵,你要不要?”

“要。来吧。”

叶安看他淡定嘚瑟的样子,用力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从实招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妈在演戏的?”

“就是你误会雷安然伤害壹壹的时候。”

“这么早?”那真的是雷安然刚回到雷家啊。“你怎么发现的呀?”为什么她一点儿也没发现不对劲呢?

“她是我妈。在我们结婚之前,我们经常相处,尤其是小时候,所以我清楚她的性子和为人。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其实就是她给我们释放的信号。”

叶安嘟嘴想了一会儿。“好吧。我只能安慰自己,我不是笨,只是我跟婆婆大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够!”

“嗯。”

叶安趴回他胸膛上,蔫蔫了一会儿,又突然高兴起来。“啊,我还没给玥玥打电hua,

告诉她元朗还活着!”她手脚并用地想爬起来去拿手机。

雷子韧一把又将她拉回去。“不用你通知,元朗自己有嘴巴。”

叶安看着他,问:“你确定元朗会去找玥玥?”

“当然。”

叶安模着自己的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笑眯眯地点头。“嗯,那还是让他们面对面说比较好。玥玥一定高兴坏了,嘿嘿。”

雷子韧再一次无奈地在心里叹气,这心果然还是太宽了点儿。他干脆一把将人抱起来。

“哇!你干嘛?”叶安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洗澡,睡觉!”省得她还有心思去想别人。

洗澡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叶安也困了,可是闭上眼睛就是无数的画面,怎么也睡不着。“啊!”她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睡不着?”雷子韧也坐起来,把她搂到怀里。

“嗯。又困又累,可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雷安然、聂筱琪,跟看电影似的,疯了。”叶安又扒了扒头发。“对了,带走聂筱琪的人是你安排的吧?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得问司徒腾。你想替她求情?”雷子韧已经后悔了。上一回要是让司徒腾来处置,就没有今天这事儿了。所以,这一回他决定不再插手。

叶安摇摇头。“不想。聂筱琪已经疯了,放她出来也只会害人。但是,不管是你还是我哥,我都不希望你们触犯法律,明白吗?”

“放心吧,司徒腾有分寸。”

叶安叹一口气。“你说你有分寸,我是信的。但是我哥,悬!”不过司徒腾性子狂野,他想做什么,她恐怕是拦不住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司徒腾看似放肆不羁,其实极有分寸。”一个人能爬到那样的位置,光是放肆不羁是绝对不行的。除了赫赫军功,一定还得很清楚一言一行是否在被容许的范围之内,深得上头的赞赏与信任。

叶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调侃道:“哟,不容易啊。我以为你对我哥横竖都看不顺眼呢,没想到你还挺欣赏他的。你说,你们两是不是就跟古时候那种死对头一样,既互相看不顺眼又彼此惺惺相惜?”

“你想多了。睡觉。”

“不要。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很欣赏他?嗯——”

雷子韧选择了最快捷有效的方式,直接堵住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儿,省得它再胡说八道。

叶安累了,很快进入梦乡。她梦到了欧锐钦、聂筱琪、雷安然、元朗等许多许多的人,最后还梦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

北城,第一人民医院。

医院,永远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这里有生的喜悦,有死的悲切,更有病魔折磨的痛苦。

住院部3楼的楼道上响起急切的脚步声,踢踢踏踏,震得人的心脏跟耳朵一块儿疼。

“老婆,老婆……”男人激动地冲进病房,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却因为重喘而张嘴发不出声音。

“老公,怎么了?是不是安安出什么事儿了?”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女人也着急了起来。

男人用力地摇摇头,然后狠狠地吸一口气。“是、是骨髓,找到匹配的骨髓了!”

女人的眼里放射出希望的光芒,如朝阳耀眼。她一把抓住丈夫的手。生,谁不贪恋!“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老婆,你有救了!”男人紧紧地捏住女人的手,激动得不能自已。

希望的喜悦瞬间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如一滴水珠迅速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

过了一会儿,还是女人先冷静下来,忧愁又爬上眉梢。“可是,就算有骨髓又怎么样?咱们没钱啊,光手术费就要十几二十万,更别说手术后还要康复治疗……”

男人听她这么说,眉头也皱了一下,但马上又笑了。他伸手模了模妻子憔悴的脸,承诺似的说:“老婆,你别瞎想,好好休息。钱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大不了他去卖血卖器官!

夫妻两抱在一起,没有注意到病房外,一个小小的身影飞快地跑开了。

……

中心广场,北城最繁华的中心地段。

正值严冬,风凛冽,冷得吓人。

广场上来往的人脚步匆匆。为了躲避严寒,不是快步走进商场就是飞速坐进车子里。所以广场前的喷泉那跪着的小小身影,并没有吸引大家的注意。

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挺旧的棉服,且明显不是她的尺寸。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张白色的硬皮纸,白纸上的字很稚女敕,但很工整也很用力,像是怕人看不清楚。

凛冽的寒风里,女孩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可仍直挺挺地跪着。头微低,发丝遮住了眉眼,只看到冻得发紫的嘴唇倔强地抿着。

经过她身边的人很多,但没有人停下来看她一眼,更狂论去

看纸上写的什么。况且这样的乞讨,北城人早已经司空见惯了。真真假假从来都难辨,大家早已经麻木了。又是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同情心更容易被冷风吹得一点都不剩。

小女孩跪得膝盖麻木了,身体也冻僵了,仍没能讨到一分钱。再这样下去,妈妈的手术费怎么办?不能这样!

她颤抖的双臂撑着地板,试着慢慢站起来。只是膝盖刚离了地面,又重重地跪了回去。反复了好几次,她终于勉强站了起来,膝盖却火辣辣地疼。

捧住胸前的纸板,小女孩看着来往的人liu,似乎在积攒着勇气。终于,她踉跄跨出一步,拉住了一个中年妇女的衣摆。“阿姨,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低头看她一眼,用力抽回自己的衣服。“脏乞丐,离我远点!”

小女孩被推得踉跄跌倒在地,她咬了咬嘴唇,又站起来,拦住下一个人。只是,她不是被嫌弃地躲开,就是被推得踉跄甚至跌倒。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女孩手里仍是空的,而她的嘴唇已经被冻得变成了紫黑色。

再一次爬起来,小女孩眼中已经有了泪花,可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视线有些模糊,她仍朝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过去。“求求你,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

这一次,她没有被躲开,也没有被推开。她像是看到了希望,抬起头用朦胧的眼眸看着,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身材估计在一米九上下。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如一尊天神般立在了寒风里。他低头,看到一张可爱的小脸,只是冻得肤色发紫,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很漂亮,还有眉间的一点红……

他伸出手,想救出被揪住的衣服。

小女孩知道自己又要被拒绝了似的,她突然松开手,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腿,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男人的眉头轻轻地拧起,眼内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身后是保镖或者秘书的人往前走一步,想要将小女孩拉开,却让男人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制止了。

在众人的视线里,男人缓缓地蹲了下来……

这就是叶安与雷霆的初遇。雷霆支付了所有的医药费,让叶安的妈妈换了骨髓,可最终她没能逃过死神的追捕,还是离开了人世。

“妈妈,妈妈……”睡梦中的叶安,突然哭喊起来。

雷子韧倏然睁眼,一把打开床头灯。“叶安,叶安,醒醒。”

叶安缓缓地睁开眼睛,里面满是泪。“妈妈,爸爸……”她仍在梦里,喃喃地喊道。

雷子韧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揉着她的发。

过了一会儿,叶安总算清醒过来。“雷子韧,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除了搂紧她,雷子韧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安慰她。

……

短信铃声响起的时候,林子玥已经睡下了,但还没睡着。她本来想不理会的,估计是垃圾短信,可后来还是半撑起身体,把手机够了过来。反正睡不着,拿手机斗斗地主,打发时间也好。

“我在楼下等你。”

短信内容很简单,也很普通,林子玥却倏然瞪大眼睛,腾地坐了起来。这个号码她已经删掉了,所以没有显示姓名。即便如此,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这是元朗生前实用的号码。

这个号码这么快就让别人给用了?还是说,这是元朗的……魂魄?

两个可能都让林子玥给否定了。如果是前者,对方也不可能给她发短信,发错的巧合概率也极低。后者就更不可能了。

林子玥没有回复,而是跑到阳台去张望,天太黑,她根本看不清楚。想了一会儿,她还是拿着手机出了门。小区里有保安有监控,她倒不怕是歹人作怪。

一口气跑到楼下,林子玥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任何人。她又翻出短信,确定没有看错。难道只是恶作剧吗?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林子玥决定回去。或许,真的是这个号码被人用了,还那么巧发错了吧。

她想多了,不可能是元朗的。吸一口气,吐出来,林子玥转身往楼里走。

“这么着急上去?”男性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微哑。

林子玥浑身一震,整个人呆住了。她不敢动,更不敢回头。是她的幻觉,还是真的?

“怎么,不愿意见到我吗?”他又说。

林子玥想马上回头去确认,可她又害怕。也许她转过头去,眼前依旧是空无一人。这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这样的梦,她连着做了好几次。每次想来,都是失望。“元朗?”她试探着小声喊了一下。

“是我。”他马上应了。

林子玥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夜幕下,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芒,一个男人坐着轮椅,就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灯光真的很暗,可她知道,那真的是元朗。只是,她不敢肯定,这是梦还是

现实。“你是人,还是鬼?”

“要不你走过来模一模?”他声音里带了些微笑意,以及不易察觉的感动。不敢相信是因为在乎,他懂。

林子玥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终于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手颤抖着伸出来,碰到他的脸。掌心里传来微热的触感,她一下子就哽咽起来。“是热的。你还活着!”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元朗抓住她的手腕,使力一拉,她就跌坐在他的腿上。“对,我还活着。”

林子玥无暇去想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哭了出来。“你没有死!你还活着!”

而元朗无暇顾及自己受伤的腿能不能承受一个女人的重量,他也只想紧紧地抱着这个女人。

过了一会儿,林子玥松开手,扬手一把掌就刮在了元朗的脸上。“啪”,好大的一声。打完了,她又给他揉揉,问:“疼不疼?”

被打的元朗还笑着,摇摇头。“不疼。要不要再来一下?”他把另一边脸也送上来。

林子玥噗嗤一声笑了。还真的有人被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送上来的。“别以为这样我就原谅你,哼!你把我骗得好苦!”

“对不起。”确实挺对不住她的,害她那么伤心欲绝。可他不后悔,因为这次的假死,让他知道这个女人的情有多重。

林子玥抿抿嘴,笑了。“我原谅你。”他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谢谢。子玥,你真是个好女人。”

微愣,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们的姿势很暧昧,林子玥赶紧推开他,站了起来。“我都已经原谅你了,就不要再灌米汤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赶紧回去休息吧,伤员就不要没事儿到处跑了。我先上去了。”

元朗一把拉住她,语气十分严肃认真地问:“子玥,嫁给我吧?”

林子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是谈恋爱,是直接结婚!这太突然了!“元朗,你疯啦!”

“我没疯。”

“那你就是发烧了,脑子不清醒。”否则,他怎么会跟她求婚!

“要不你模模,看有没有发烧?”元朗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额头。

林子玥脸在发热,用力地想把手抽回来,却抵不过他的力气。掌心里,暖暖的温度,但绝对没有发热。

“没有发烧吧?”元朗淡淡一笑。

林子玥的脸却热得要发烧了,她一咬牙,回道:“有!怎么没有!你就是发烧了,而且还烧得不轻,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我腿脚不方便,你送我去?”元朗一改往日温和斯文的作风,变得有些死皮赖脸。

林子玥翻白眼。“你还知道你腿脚不方便啊?都瘸了的人,还敢到处跑!”

“我这不是着急来见你嘛。”

林子玥的脸都快红了。这家伙转变得是不是太快了。她腰肢一弯,伸手扯他的脸皮。“我怎么觉得你不像是元朗,该不会是戴的面具吧。”这样的动作,其实很亲昵,只是她不自知。

男人和女人冲破最后那一点阻碍,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对林子玥和元朗来说,元朗的这次假死,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契机。这个契机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也让他看清了这个女人的真心,于是在一起就变得理所当然。

元朗没有阻止她“施暴”,反倒享受着她的放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放肆,代表的是信任和接纳。

……

叶安一夜没有睡好,但第二天还是早早地醒来,给大家准备早餐。

司徒腾天未亮就已经起来了,在小区里一圈一圈地跑。他高大冷峻,身材又极好,惹得出来晨练的男男女女都不由得多看两眼。

叶安的早餐准备得差不多时,他一身大汗淋漓地从外面进来。“笨丫头,可以吃早餐了没有?”

叶安看着就皱眉头。“一身臭汗,先去擦个澡再来吃早餐。”

“刚运动完不能洗澡,这都不懂!”司徒腾敲她的脑袋。洗了手,直接抓起一个包子就丢进嘴里。

叶安翻翻白眼。“又不让你直接洗,拿湿毛巾擦一下也好啊。看你这汗,都跟雨水一样了!你注意点儿,别掉到早餐里了!”

“笨丫头!爷这么好的身材摆在你面前,你就只看到几滴汗水,眼光忒差!”司徒腾相当不满!

叶安忍不住笑了,抬脚踹他。“你身材再好关我什么事?那是我嫂子的专属!我有老公了,才不会觊觎你呢!”

“你老公那是白斩鸡,能跟爷比身材?”雷子韧的身材其实不差,不过司徒腾反正就是看他不顺眼。

叶安撇撇嘴。“嘚瑟!幼稚!”

“爷弹死你!”司徒腾连着弹了几下。

“弹傻了我跟你拼命!”叶安拿着擀面杖当武器,摆开一副跟他拼命的架势。

司徒腾又拿了一个热乎乎的饼子,用力咬了一口,完全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就你这小身板?还不

够爷一根手指头呢!”

叶安把擀面杖一扔,撸起袖子。“嘿,我就不信了!我还打不过你一根手指头!”

司徒腾一手抓着饼子,一手勾了勾食指。“来吧,爷让你心服口服。”

叶安不客气地就开始掰他的手指。刚开始她不敢用力,怕掰断了。慢慢地,她就用了全力,可司徒腾的手指还是纹丝不动,就跟定海神针似的!

司徒腾一口一口吃着饼子,优哉游哉的看着叶安把吃女乃的劲都使出来了,得意地笑。

“呼!不行了!”叶安不得不松手,她累得气喘吁吁的,他还在吃饼子!“你这怎么练的?跟定海神针似的。”

“告诉你,你也练不出来。”司徒腾剑眉一挑。

“说不说?不说我咬死你!”叶安亮出两排白牙。

司徒疼把饼子塞进嘴里,到水龙头下洗了洗手,然后把胳膊伸到她面前。“呐,咬吧。”

“呸!谁要咬你的臭手!”

“不是你说要咬死爷吗?不喜欢咬手啊,那要不换脚?我先洗一下,刚才踩了狗屎。”他作势弯腰去月兑鞋子。

叶安拿起擀面杖,在他的后背敲了一下,又敲了一下。“我让你再欺负人!我让你再欺负人!”

司徒腾站直身体,嘀咕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切!难养也没人给你养,气死你!”

“你以为爷稀罕啊?幼稚!”他又不是找虐,没事弄个女人来养!

“比你成熟!”

……

雷子韧站在客厅,看着里面斗嘴的两个人,眼神暗了暗。这就是司徒腾做得比他好的地方,他愿意陪着叶安吵嘴,总有能耐逗得她上蹿下跳却又非常开心。

米雪儿在后面拍了拍雷子韧的胳膊。“如果不是他们从小就像亲兄妹那样相处,叶安没准还真的会爱上他。你对所有人冷若冰霜都没关系,对自己老婆还是要热情一点儿。有一句话说得对,感情是很容易过保鲜期的。没了新鲜感,往后那么长的日子怎么过?那就得用心,不时地制造一些惊喜一些快乐,让生活不至于那么平淡到近乎枯燥。司徒腾在这方面就能做得很好,你看他人冷冰冰的,还特别吓人。可是他每次都能把小安逗得哈哈大笑,像个孩子一样的快乐。你呀,学着点儿。”

雷子韧照例没说话,也没有表情。

米雪儿也不指望他能回应,又拍了拍他的手臂,到沙发上坐着看报纸去了。夫妻相处之道,只能靠他们自己去模索,旁人是无能为力的。

叶安追打着司徒腾,突然发现了门外的雷子韧。她停下来,愣了一下,赶紧跑过去。“老公,你醒啦。”

雷子韧看着叶安仰起头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两个迷人的小酒窝特别甜。“嗯,要不要帮忙?”

“要!”叶安一指司徒腾。“你把那只大家伙给我扔出去。他再呆在厨房里,早餐就要全部进他一个人的肚子里了。我做的速度还没他吃的速度快!”

司徒腾做了个嘚瑟扭身体的动作,又丢了一个包子到嘴里。“嗯,真好吃!就是个儿小了点儿!”

“你还吃!”叶安又冲进去,拿擀面杖打他的爪子。

雷子韧觉得母亲的话说得很对,如果不是从小就把司徒腾当哥哥,叶安很可能会爱上司徒腾。他真的很会逗叶安开心!

……

叶安这边热热闹闹的。

灏景花园那边,路边照顾着两个孩子洗脸刷牙吃早餐。

吃完早餐,她就把李乐送到楼下,看着他坐上公车才进去。李乐自己坐车上学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所以路边还算放心。

她走进小区,顺道拐到市场去买午餐和晚餐的食材。

回到家里,她把壹壹放在垫子上玩。自己去厨房整理食材,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只待中午下锅翻炒就行了。

忙完了出来,壹壹已经在垫子上睡着了。路边给她盖了个薄被,自己就坐到沙发里看书。

看得正入神的时候,手机响起来了。“喂,你好?”

“是李乐的妈妈吗?”

对面是一个很沙哑的声音,听着很奇怪,还有点吓人。

“啊,我是。”路边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是老师吗?是不是乐乐闯祸了?”

“你的儿子在我们手里,如果想要他安全回去,那就照我们所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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