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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秋雨一场病

空气中飘来冬的味道,让我以为雪随时都会落下。就像街头转角咖啡店的灯光,亮起的时候,以为你一直都在那里,黑白色的琴键在为你而舞蹈……可是,不行了,也许,永远都不可能了,你怎样快节奏地让琴键为你而飞奔?怎样让华美的装饰音踮起脚尖跳芭蕾?当强强弱弱、弱弱强强的乐句如波浪一样起伏,你还是否能够准确地捕捉到他们善变的心?

有点失眠,是的,我有点失眠。志勇哥那坚定的目光令我更加担忧。而学长的话,尽管残酷,却是事实。不知道志勇哥明天出去能否找到工作?他会找到什么样的工作?有什么工作对手腕和手指的要求不高呢?

想着,想着,我渐渐睡去,梦里都是志勇哥伤心的面孔和颓废的表情。如同噩梦般上演在这个所剩不长的夜。

清晨醒来,头昏昏沉沉,大事不妙,莫非我……用手去模额头,滚烫,枕边怎么没放一颗鸡蛋,这时候应该放一颗的,用我这么节能的脑袋去煮颗鸡蛋来吃,早餐都省得起床了,尽管头脑不大清醒,强烈的“求生”意识还是指引我先奔厨房而去。

厨房好干净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于打扫的?简直是一扫而空嘛,我竟然能给厨房吃这么干净,连瓣蒜都找不出来。昨天晚上从市场买了几个小菜和馒头,就熬了锅粥,自然不会发现家里竟然这么缺吃短粮的?

愣在厨房也不是办法,这感冒来袭,怎么着也得备出一个星期的干粮啊。

不管了,先吃了药再说,胡乱翻出退烧药吃下去。能在家里准备了退烧药,令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细心和周到。

勉强穿好衣服,头昏昏沉沉真想躺下睡过去。但是,要去买存粮。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感觉好冷。是不是冬天真的到了,冻得我直哆嗦。超市刚开门,人不多。我打算专拣那些不需要开火动手就可以搞定的食品下手,方便面,这个需要做开水,难道做壶开水的力气都没有吗?不过好像真的好几年没有发烧过了。八宝粥,好贵的八宝粥,你改叫金银粥得了。咸菜,这个泡在水里吃下去,特别开胃口。算了,我又把方便面放了回去,还是挂面吧,便宜点。算了,我又把八宝粥放了回去,挂面有面有汤一样的。买了鸡蛋,留下了咸菜,想想,拿了几瓶矿泉水,备用吧,说不定真到了起不来床的地步,不至于渴死。姜和大葱,对了,还有蒜,这都是必须买的,熬点汤喝发发汗。渐渐地,我感觉已经实在拿不动了,其实也没买多少东西,但是全身无力。

挣扎到家,想起刚才在超市的判断真是正确。我果然放下了所有的东西,只抱着矿泉水爬上了床。我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力气去做壶开水喝了。不觉得饿,也没喝水,就那样,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黑黑的,一时分辨不清时间,明明早上去超市买的东西,回来睡了一觉,难道现在是半夜?头还在发昏,大概烧还没有退。抓起枕边的矿泉水,见鬼,这么热的脑袋竟然没给这水暖热乎了。冰冷的水下肚,我有点醒了。

下床,开灯,看表,下午三点。拉开窗帘,原来下雨了。不知为什么,看到雨,我的心微微收缩了一下。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骑在车上回头对我笑,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就那么随便甩甩,毫不在意。都出现幻觉了。猛地,我把窗帘拉上,又躺回到床上。这一次再睁开眼睛,真的是晚上了。头好像不是那么疼了,但是烧好像还没有完全退。我拉开抽屉,翻出早上吃的药,又吃了一次。刚吃下去没几分钟,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赶紧跑到卫生间,水和药全吐了出去。这才想起,一天没有吃东西,胃里空空的,怎么接受得了药物和冰冷的矿泉水的双重刺激。

跪在马桶前,我哭了。

一直把自己定义为坚强的女子。很少掉泪的我,这一次究竟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可怜,仿佛没娘疼的孩子,孤零零活在世上。反正……我也形容不好,总之,哭起来时的那种感觉大概就这样吧。

哭完,抹干眼泪,发觉自己完全没有力气做饭。傻瓜,除了咸菜,一口现成的吃的都没买回来,难道你可以干嚼挂面就着生鸡蛋咽下去吗?还是可以生姜就着大蒜啃?傻瓜,傻瓜。这咸菜,这咸菜也不能就这么吃啊,总要有口饭就着吃。

算了算了,自作孽不可活。我就是一个大傻瓜,生病发烧自己不知道心疼自己,就该让我啃干挂面过一个星期。

完了,想到这些,我更没力气了。爬回床上,准备就这样躺到病好,或者完蛋。

谁家这么缺德啊,我都病这样了,还装修,咚咚咚咚,你要拆门啊?我从又一次的昏睡中醒来,好像是敲门声,谁在叫着我的名字。去开门,讨厌的敲门的,去敲隔壁不好吗,专挑我这生病的门来敲,连你个敲门的都欺负我。打开门,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啊?他老晃什么啊?晃得我看不清楚,晃得我眼晕,不知道我头晕么,你,别晃了。

我倒了下去,是后来才知道的,我倒了下去。这个晃来晃去的人,几乎同时吓晕过去。把我扶到床上,关好门,开灯,模我的额头,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叫什么叫,叫你个大头鬼啊,我要睡觉,我头疼,好讨厌啊!

被迫睁开眼睛,“哎,志勇哥,你怎么来了?”我刚刚看清楚眼前这个人,被吓得面色苍白的这个人,是志勇哥。

“你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去给我送饭的,今天你没去,我就有点心慌,打你电话你一直关机,不知道你怎么了,就过来看看。”志勇哥边说,边翻抽屉到处找着什么,我猜他是在找药吧。

“怎么烧这么厉害不给我打电话?”他生气地问我。

我真佩服自己,都烧这样了,还记得说话要有分寸,不可以乱讲话,本来,我想说,烧糊涂了,忘了。忽然感觉到,这个忘了,不能随便乱说滴!是不礼貌滴!但是,也不能不讲话啊,一时语塞,我对着志勇哥傻笑了一下。

还好,他的注意力没集中在为什么我不打电话给他这件事上,“吃药没?”他继续问。哪儿那么多问题,十万个为什么啊你,不过,这句也不礼貌,是不可以讲滴!

乖乖回答,“吃了,又吐了。”

“为什么吐了?”

“我没吃饭,肚子抗拒我的药。”

“为什么不吃饭?”

“……………………”我这会儿若是有把子力气,能揉出个大馒头塞志勇哥嘴里,让他整吞下去。

“哦,看我问的,”他恍然大悟一般,“行了行了,别瞪我了,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都病这样儿了,眼睛还蛮有力气的。我去给你弄吃的。”

怎么又推我啊,讨厌啊!我再一次被迫醒来。

志勇哥扶我坐起,拿了个厚枕头垫在了我的背后,把我在床上学习用的那张小矮桌在我的胸前摆放好,左手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端过一碗面来,上面还有一个卧鸡蛋。

味道好香,大概饿急眼的人吃什么都香吧。一大碗面热乎乎吃下去,我感觉精神了好多,也有了力气,还微微地出了些汗。

这会儿缓过来,不,活过来了。想起来一件事,“志勇哥,你做的面啊?好香啊!你,你的手,没问题吗?做事的时候,感觉怎样?”

问到手,志勇哥有点不大想谈这个话题的表情。“又不需要动手做什么,就是下个面,磕个鸡蛋,很简单的。”

我不依不饶,“汤里有葱姜的味道呢?你可以切葱和姜吗?感觉如何?能拿稳刀了吗?”我觉得我的心里在期待着肯定的答案。

志勇哥低下头,摇了摇头,“切得很难看的,炝完锅,已经被我拨出去扔了。”

“谢谢你,志勇哥。”我忽然觉得胸口好热,眼泪,今天的眼泪太不值钱,太不争气,怎么总想往外跑。

他大概听到我的声音哽咽,赶紧抬头看我的眼睛。“不要哭梦蝶,没事,没事的,很快会好的,你刚刚吃完面,过一会儿再吃药,然后好好睡一觉,保你明天起来有精神。”

他也是个傻瓜,我在哭什么他都没搞明白,哄什么哄,笨蛋。

他帮我擦眼泪,问我还吃不吃,说锅里还有,他做了很多,我点点头,又笑了,说,吃。

“你不小啦,哭哭笑笑的,小孩子一样。”志勇哥一边笑话着我,一边去厨房又帮我盛面。

“志勇哥,你吃饭了没?你也吃啊。”我冲着厨房喊。

“好的,你先吃你的,别管我了。”

过了好半天,志勇哥用左手小心端着碗,帮我放在桌子上,“右手感觉还是有点吃不住劲儿。”

“别着急,志勇哥,刚刚开始复健呢,着急哪儿成啊?这得慢慢来。”

志勇哥抬起头,看着我笑了一下,点头说,“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努力锻炼的。”说完,他也去厨房盛了一碗面,又拿了一袋咸菜回来。

我俩就那么一个靠在枕头上,一个侧身坐在床上,低头在小矮桌上吃面吃咸菜,时不时抬头对视一下,笑一下,又接着吃。

我忽然觉得这种气氛好温馨。没有雨滴,没有钢琴曲,没有咖啡,没有美丽的灯火,可是,却有一种,一种,应该是家的味道。它令我踏实,让我安心,肚子里暖暖的面,让我有想睡的感觉。

吃过药,我闭上眼睛,一句话都不想说,就睡了过去,半睡半醒之间,听到门打开,又关上锁好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令我感到安全和踏实。

连梦都没有,我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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