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五章第3卷
安东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男孩儿是班长。请记住本站的网址:n。老师选拔班干部,喜欢让学习好的学生做学习委员,一般是女孩子,长得帅的学生做班长,全是男孩子。小孩子的恋爱观比较简单,男孩子喜欢漂亮学习好的女孩子,女孩子喜欢帅气威风的男孩子。也就是说,女孩子喜欢班长。而班长喜欢安东月。安东月对班长也有好感,不过不是因为他帅气威风。她害怕别人讨厌自己,害怕那些讨厌自己的人,在别人远离她的同时自己会主动撤的更远。所以,她对他有好感,是因为他对她有好感。
每逢寒暑假来临,老师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告诉学生的同时总不忘紧跟一盆冷水。堆积如山的作业,让学生后悔刚才欢呼的声音过高。老师为了防止学生做作业枯燥,为学生组建学习小组。三五个学生一组,一个组里的人要么关系比较好,要么家住的比较近。安东月每次都被分到和班长一组,老师宣布之后,意味深长地笑。并且采用辩证学原理,把班长的同桌,也就是班长的现任妻子也分到这组。在不开设政治课的小学,那时候老师就懂得矛盾是一切事物发展的动力的原理。
假期的作业集中在一本叫做“寒假/暑假生活”的书上,告诉学生,你们的假期生活逃不出学校的掌控。为了丰富“生活”,分为语文数学两本。其实这些作业对学习好的学生来说根本用不了一整个假期,如果耐下心来去做,一般三五天就可完成。每个组里都有学习不好的学生,面对作业一筹莫展,如果仅凭自己做真的一个假期都完不成。但这些学生的觉悟都比较高,在学习好的组员做作业的同时做到绝对不打扰,具体措施是前几天不参加小组,自由活动。待学习好的组员作业做完后,突然光临,一天之内将作业完成。具体措施是,左手按着完成的作业,右手按着未完的作业奋笔疾书,脑袋以脖子为轴心在45度范围内回来频繁转动。
小学毕业,安东月成绩优异,考到了外地一个好的中学。男孩子还在本地上初中,业绩也有所提升,从小学班长升为初中班长。从那以后,安东月很少与他联系。人在慢慢长大,心也渐渐成熟。她发现,当初那份情感只是超越友情的一种特殊感情,还远远不能用爱情这样沉重的字眼来定义。想起来,已经可以抿嘴一笑。有一次放假回家,碰到男孩子,对方脸上挂着同样的笑容。马路边,安东月穿着白色长裙,双手背在身后笑而不语。男孩子长高了,高过她一头,站在对面心有灵犀地抓着散碎的头发。时间让人成长,时间让那些过去看似永远解答不了的难题收起深沉的面孔,微笑着向未来的方向挥手告别。
再往前走一百米。马路左侧有一户人家,家中的女孩子是小学时最好的朋友。在班里,属于大姐大那种类型的人物。这个女孩子确实是个人物,不是人类的人,是人物的人。脑袋不算聪明,擅长旁门左道。抽烟喝酒都悄悄修炼出来,精通各种男孩子喜欢的体育运动。经常逃课,钻到游戏厅打币。学习上也完全不努力,甚至努力于不学习,每次考试都为班里垫底。总体来说,过着苍天有眼的生活。老师们那时候都反对安东月和这女孩子在一起玩,怕影响到她的成绩。连安东月自己都搞不清楚,两个成绩相差悬殊,性格迥异的人竟然能够如此亲近没有隔阂。她曾经刻意想过这个问题,每每找不到答案。后来她放弃了,因为她突然领悟到,不因任何理由形成的友情难道不正是最可贵的吗。已身在最可贵的友情中,为了获得最可贵的友情,而拼命寻找理由,这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吧。对于老师的忠告,安东月总是默默聆听,不摇头也绝不点头。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被女孩子教“坏”,一如相信女孩子绝对不会被自己教“好”。
女孩子初中毕业后便放弃学业,家里给找了工作,就在本地,每天住在家里,一天三顿饭都不耽误在家里吃。几年之后,相继结婚生子。对象是外地人,是个穷地方。女孩儿的父母为了女儿能够生活的好,婚后在门前开了一间小饭馆,女孩儿的对象过来一起经营。安东月听母亲说,女孩儿的对象脾气非常好,对她百依百顺。上大学一次假期回来,在女孩儿家门口碰到她。女孩儿怀里抱着孩子斜倚在门边,和安东月说话略显羞涩,眼神无法稳定与安东月交汇,时不时跑回孩子的脸上,好像那一刻是在对孩子说话。目光再次与安东月对接时,流露出一种新生般的解月兑之意。安东月发现自己丝毫不生气,因为她感觉女孩儿并无敷衍之意,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躲闪。虽不知为什么,却可跳过谅解直至怜悯。选择躲闪的人必有其恐惧的东西,旁人没有理由干涉,让其恐惧的人更不应加以指责,这个时候哪怕不予理睬也算是一种美德。看到她抱孩子的姿势娴熟,孩子悠然自得。心中突觉欣慰,这就是她的生活。他人难以打搅的生活。
女孩儿家的房后是一座小山。当地人称之为“山”,准备去它上面叫“上山”,已经在它上面叫“山上”。因为它四周呈斜坡形状,中间有一个尖顶,且长满绿色植物。可惜其最高点也顶多高出地面十几米。安东月有一次拿“山”的照片给一个大学同学看,该同学家住南方,崇山峻岭之中,看后不屑地说:这也叫山?!最多只能说你们那的路不平。说完觉得不妥,仿佛安东月家乡的父老祖祖辈辈延续下来的认知,千百年后被证明是错误的,而揭示这个错误的人正是自己,实在罪恶。不忍,话锋一转:这在我们那叫丘,所谓丘是指小体积的山,所以,本质上还是山啊。
于是村里人依然叫山,安东月继续叫山。只是每一次说出山时会有一些不自在,会下意识看别人是否有异样的反应,又不敢做的太明显,担心别人会因为自己的不自在产生异样的反应。
别过同学的家继续往前走,刚踏出几步,心中的沉郁突然回复。仿佛受重伤被打了麻药的人正在虚妄的无知中说笑,突然药劲退去,伤口的剧痛重新浮现。从这里往前大约有一公里的路程,这一段路程小时候只是在上学放学的途中匆忙行走,一带而过,没有留下任何回忆。就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儿,走在一条长不大的小路上。一条与梦或梦想绝缘的小路,只看到现实。就像置身于聚光灯下的细密年轮,匆匆与岁月,毫发毕现。
安东月快速行走,脚上穿一双平底球鞋,与地面接触几乎发不出声音。尽管如此,每走一步心里都觉不安,觉得路人会因为她踩踏地面发出声音而指指点点。于是尽量不盯着自己的脚,左右张望,企图找到一些能突然令自己分神的景象。人们在想象中可以轻松地将残酷设置成任意值,而面对现实的残酷,即使已经跪倒在其脚下,也不敢看一眼它穿多大的鞋码。伤痛的结局,猜了千遍万遍,到揭示的那一天,那份痛依旧无比新鲜。倘若可以,情愿永远无知,情愿猜测不会得到证实。梦境里的火焰再强烈,终究逃不出心门,现实中的日光再隐婉,一样会刺伤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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