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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3-09

盘山城就位于盘云山脚下,若说为什么叫盘山城,倒也没多大特别的理由,而只是简单的将“盘云山”这仨字中的“云”字去掉罢了。毕竟老百姓们住的是最底层的地方,要不是闲暇无事抬头看看,谁能见着头顶上的云帘呀。而说起这盘山城的经济枢纽之一,最为著名的就要数位于城中央、河岸边的忘忧楼了。忘忧楼主要的买卖就是女人的皮肉,兼营酒菜住宿,说白了就是妓院。忘忧楼有三层楼高,装潢框架十分考究,每扇窗户的框子上都缕空地雕了几朵花,或是牡丹,或是雏菊;楼外的梁上则左右各挂着三盏灯笼,灯笼上用墨水写了几句诗词,字迹娟秀,涵义暧昧,只有晚上灯笼亮起来后才能见着;大门口前的街道上铺着青石板,十步外就是河道,大门斜对面是一座百年拱桥,连通着河道两岸,两岸上沿途种着紫荆树,每天花开的时节便是满街惹眼的粉色与女敕绿,就这地理位置来说,忘忧楼可说是占了大便宜。

本来嘛,条件这么好的情况下,自然是客源滚滚,生意好得不得了了,但这老鸨依然不满足,每日叫姑娘们倚在窗边袒露酥胸,或是站在门外拉客,有些姑娘一天不得不接待十位客人以上,不过奇了怪了的是,在老鸨的压迫下,姑娘们仍然面色红润,气血充足,连感冒都少见,更不用提那些见不得人的病了。

“喵——喵喵喵喵!!!!”

蔺相安一脸的胡渣蹭上小猫,把小猫刺得喵喵直叫,可惜他现在不能说话,只能不断挥舞着两个肉球把男人的脸推开。他打定主意,要是蔺相安敢把那张嘴凑过来亲他的话,他就要不客气的把爪子露出来为那张脸添上三条爪印。

所幸蔺相安并未有此打算,他把奉水放回箱中,神情严肃地叮嘱奉水待会千万不可出声,奉水懒洋洋地瞥了男人一眼,打了个哈欠便蜷起身子睡起来,那可爱的模样几乎让蔺相安又想抱起来亲热一番。

奉水在黑暗中沉沉的睡着,不知多久,他突然被一阵晃动惊醒,他在摇晃的箱子里跳来跳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听到外头的传来女人们甜腻亲热的叫声。

“蔺大哥~你可舍得回来了,人家可想死你了~”

“如意妹妹,你是想我的珍珠粉吧?”

箱子又是一阵摇晃,奉水猜想是那叫如意的女人整个人贴到蔺相安身上了。呿,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风流。奉水恼怒地想着,前肢捂着脑袋把耳朵折起来,重新回到梦里与周公相会。

“蔺大哥,不管是珍珠粉,还是你的人,妹妹我无时不刻地惦记着呢。”

“看在你嘴那么甜的份上,五两银子好了。”蔺相安掏出一包用丝绸装好的珍珠粉交给如意。

“蔺大哥你最好了~”如意甜甜地笑着,立刻就赶回房里试珍珠粉去了。她一离开,更多的姑娘围上了蔺相安。

“蔺大哥~我呢我呢我呢?”

蔺相安被一对对白花花的胸脯挤得喘不过气来:“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

奉水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箱子被放了下来,他跳到箱口上,前爪扒拉着箱沿探出脑袋,正好看见蔺相安从床上下来,走到水盆前洗手,床上挂着半透明的帐子,隐约能见着里面躺着个半果的女子。

“蔺大哥,我怎么样了?”无力的女声透过帐子传出来。

“没什么大碍,吃几副药就好。”蔺相安厌恶地洗着手上散发恶臭的黏液,心想着一时半会大概是洗不干净这味道了。“我临走时不是说过你们每日接客不能超过十人的吗,你怎么还会得这病?”

“这……”女子迟疑着。“妈妈说如果我不接够人数就要抬高债金。”

蔺相安语气里饱含怒气:“你每日接多少?”

“二……二十一人……”

“你脑子出毛病了吗!?”

碰——!纺布与木条制成的箱子终究承载不起猫儿的重量,从桌上倒了下来。

“什么声音?”女子慌张地问。

“没事,箱子倒了而已。”蔺相安扶正箱子,把猫儿重新放回箱子里,然后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见奉水乖乖躺好,蔺相安盖上箱子的布盖,叹了口气。

“月儿,你知道我在她面前做不了主,只能尽力保证你们健康,但是你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不然纵使是再世神医也救不了你这被拖垮的身子。”

“我知道……”月儿黯然道:“蔺大哥,要不是你的话,我们这些姐妹早就累死了,但我每天都日思夜想啊,要是能早点离开这魔窟就好了,要是那薄薄的契约书能被一把大火烧毁就好了。”

“是啊,要是这地方能被一把大火全都烧毁就好了。”蔺相安喃喃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话语。

碰碰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到了房内的二人一猫。

“蔺大哥,妈妈说要见你。”

蔺相安心里一慌,急忙提起箱子回道:“告诉她我收拾一下就去见她。月儿,我先走了。”

“蔺大哥慢走。”待月儿掀开帐子,蔺相安已经阖上房门离开,她秀眉轻蹙,不明白男人为何如此慌张。

蔺相安以最快速度回到自己房里,抱出箱里的奉水,将首饰等物品通通藏进了衣柜里,又取出一床薄被,把奉水放在被上,藏到床下。

奉水被蔺相安这一系列行为弄得莫名其妙,喵喵直叫。

“乖——嗷!”蔺相安本想模模猫儿的脑袋安抚一下,却被咬了一口,他抽出手指抖了抖,不好意思道:“我们这其实是不准养动物的,待会要是我房里有人来了,你可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啊。”他说着做出一个鬼脸吓唬猫儿,“要是被他们的棍子打一下,能痛上三天!”

这小子完全忘了我是个鬼怪吗?奉水觉得自尊有些受创,但他现在吃人家住人家的,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只得伸了个懒腰躺在软软的被子上,挥挥爪子示意男人快滚。

蔺相安这才放心离开,出门前灵光一闪:“表现好的话我回来时就带碗红枣给你。”

奉水两只眼睛立即亮起来,他在床底下转来转去,开始期待男人快点回来了。

华灯初上,忘忧楼内热闹非凡,蔺相安穿过长长的廊子,避开与客人搂抱着的莺莺燕燕,正欲上楼,一个左拥右抱,浑身富态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他的跟班上前挡住了蔺相安的去路。

蔺相安愣了一下,他往左移一步,跟班便往左移了一步,他往右移一步,跟班便也往右移了一步。“干什么呢,让开!”

“声音挺好听的嘛,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叫得如何?”中年男人下流地笑着,又肥又大的手捏了一把蔺相安的。

蔺相安毫不客气地拍开中年男人的手,一点也不介意在上面留下一个红通通的手印,“对不起!这里不做小倌的营生!”说罢,他用力推开前面的跟班,怒气冲冲跑上楼去。

中年男人手被拍得生疼,对着楼上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我马二看得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告诉你——”

眼瞅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马二搂着的两个姑娘马上用自己丰满的胸脯贴上去安抚:“嗯~马二爷,你有了我们两个还不够吗?”

“就是说呀,那种男人哪比得上我们姑娘家柔软的身子~”

马二的火气在姑娘们的安抚下终于降了一些,他大手搂着两具香喷喷的娇躯,脑中开始盘算起什么来。

位于忘忧楼最顶层最中央的房间便是老鸨的房间,同时也是整栋楼装修最为华丽的一间房。蔺相安来到门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年长的女人声音。

蔺相安小心翼翼打开房门,为扑鼻而来的烟草味皱了皱眉头,一声不吭进到房里,阖上门,来到坐在椅上,一手扶着桌沿的女人前,恭敬地鞠了个躬:“娘。”

“嗯。”老鸨放下烟斗,她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体型微胖,皮肤光滑白女敕,头发乌黑亮泽,保养得还算得当,但目光凌厉,寻常人若是被那视线触及,只怕会被吓得胆战心寒。

蔺相安便是寻常人,他低着头,看也不敢看他口中的“娘”一眼。

“你这趟出去赚了多少银两?”

蔺相安迟疑片刻,知道自己瞒不过对方,如实答道:“回娘,扣去路上的开销,赚了三十二两。”

砰!

桌子被大手一拍,震了一震,蔺相安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你当我不会算数?还有一个人的钱去哪了!?”

蔺相安紧张起来,说话细声细气:“还有一个人,但、但是他不信他老婆得了那病,把我赶了出来。”

“你就不会换个病说?”

“那会有损我行医的名誉!”蔺相安猛地抬头喊道,在碰老鸨的视线后又吓得立即低下头来。

老鸨耻笑道:“名誉?名誉值几个钱?”说着在桌上又是一拍,双眼瞪得滚圆。“给你出去七天赚回来的钱还不够我楼里随便一个姑娘半天赚的钱多!”

“娘……”蔺相安跪下,苦口婆心地说,“行医是我的理想。”

此时,房门被敲了几下,门外有人喊道:“老板娘,东西找到了。”

老鸨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喝道:“进来。”

房门打开,走进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个手上抓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珠宝盒子,另一个手上拿着手臂粗的棍子,盒子被放在桌上,两名壮汉自觉退到老鸨身后两侧。

“三十二两银子?”老鸨拿开盒子,抓出里面的首饰微微笑道,突然,她面色变得如恶鬼般可怖,将手上的饰品砸到蔺相安身上。“这是什么!?”

“这……这是……”蔺相安垂得比方才还低,手紧紧攥住身侧的衣服,知道无论他接下来说什么,对方都不会轻易饶过他。

“敢骗你老娘我是吧?”老鸨取下壮汉身中的木棍,缓缓起身,走到蔺相安面前,使劲敲了他手臂一下。“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这赔钱货给生下来!”

“不懂孝道的东西!”她走到蔺相安背后又是几棍。

“吃我的!”两棍。

“住我的!”三棍。

“到头来还敢骗我!”老鸨重重一棍砸到蔺相安跪倒在地的小腿上,蔺相安双手撑在地上,被棍子抽过的地方有些都渗出了血迹,但他紧咬牙关,从头至尾都没呼过一声痛。

老鸨见蔺相安不叫,觉得不解气,大力扯着他右边耳朵往上提,疼得蔺相安嘴都歪了,但老鸨看着他耳垂上的洞_眼却觉火气更大。

“阴阳怪气的东西!”老鸨怒极,揪着蔺相安的耳朵往地上一摔,蔺相安脑袋重重撞到地板上,他倒在地上,右手捂住痛得失去知觉的耳朵,庆幸还没被撕裂。老鸨见他这副模样,握紧手中的棍子,一棍接一棍地砸了下去。“慈母多败儿,我就是太仁慈了,才养出你这么个败类!”

蔺相安初始还抵抗几下,到后来渐渐无力,末了已经一动不动,任由老鸨打下去了。

碰碰碰

门再次被敲响,老鸨正打得兴起,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门外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妈妈,我是翠翠,蔺大哥在吗?”

“什么事?”

“莺莺好像受凉了,现在身子有些发热,想让蔺大哥帮忙看看。”女声有些急切。

“哼,在门外等等。”老鸨扔掉手中的棍子,指着靠墙的水盆对其中一名壮汉说道:“用水把他泼醒。”

冰冷浑浊的水倾倒在蔺相安脸上,他呛了几口,醒了过来。

“莺莺受凉了,叫你去看看。”老鸨声调平板无情。

“是,娘。”蔺相安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因方才殴打所造成的诸多伤痛而尝试了几次都未成功。

老鸨吸了几口烟,见蔺相安还待在房里,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两个快点把他架出去,省得在这伤我招子。”

屋外,翠翠焦急地等着,终于等到房门打开,湿漉漉的蔺相安被扔到了她身上,她连忙接住,身上的沉重使她知道男人受了多重的伤势,她内心一凉,哭道:“蔺大哥。”

蔺相安在翠翠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稳,虚弱地笑起来,妓院的规矩向来是打人不打脸,是以他脸上并无任何伤痕,只是毫无血色的苍白:“我没事,莺莺怎么样了?”

翠翠小心扶着蔺相安下楼。“莺莺没事,我见你进去那么久,怕你被妈妈打死才编出了这么个谎话。”

蔺相安笑得凄苦:“要是打死就好了。”

“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要是我能做一点点主你们就不用过得那么苦了。”蔺相安痛恨自己的无力。

翠翠心里满是感激:“蔺大哥,你已经做了你能够做的所有事了。”

因为蔺相安浑身是伤,下楼很是困难,二人磨蹭了许久才下到一楼,翠翠正要把蔺相安往他房里带,蔺相安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翠翠,能扶着我去趟厨房吗?”

“你饿了?”

蔺相安不好意思一笑。“突然想吃红枣。”

奉水是被熟透的红枣香味给馋醒的,他喵的一声钻出床底,也不看一眼蔺相安,直接跳到桌上来到盛着红枣的小碗前,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个到桌上,张开小嘴咬了一口,美滋滋地享用起来。

“好吃吗?”

“喵~”奉水开心地叫了一声,方才来了两个人四处翻找,他可是费了很大劲才忍住了冲出去朝他们吼叫的冲动呢。

“那就好。”蔺相安整理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关上窗,月兑上这件。

奉水立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他看向蔺相安,男人体型瘦削,但仍能见到有一层肌肉覆盖在上面,肤色苍白隐隐发青,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身体的各处。

“喵?”奉水担忧地叫了一声。

“我刚才没有听话,所以被棍子打了好几下,你可不要学我哦。”

“喵~”奉水摇了摇尾巴,看得蔺相安心里一暖,果着上半身抱起奉水在脸上蹭了几下。“啊啊,小奉水真是世间上最乖最可爱的小猫啦~”

“喵呜!”奉水全身毛都竖了起来,他逃月兑蔺相安的魔爪,跳到桌上躲在盛满红枣的小碗后边。

蔺相安怜爱地看了小猫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过身上伤痛带来的负担,一瘸一拐地来到脸盆前,用毛巾湿了些水擦拭身上的血污,再把伤药涂在纱布上,将纱布绑在身上敷药,待他做完这些,奉水也已经吃饱睡着了。他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到床上,庆幸这次骨头没被打断,然后小心调整着姿势,尽量选了最不疼的姿势躺下,然后阖上了双眼。

蔺相安是被小猫咬醒的。

奉水啃着蔺相安的手指,肚子咕噜咕噜直响。“我马上去为你带吃的过来。”蔺相安连忙爬起,贯穿全身的疼痛让他闭紧了眼睛,他缓了一下,慢慢走出房间,正想去厨房为小猫带条肥鱼和红枣来,却在看到满天的红霞后愣得僵直了身体。

“糟,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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