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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此身并非宫中人

苏子雍进去的时候,一星烛火已经点了起来,青樱侧头见是她,眸中一亮。舒悫鹉琻

苏子雍见她虽是笑着,眼中却有掩不住憔悴,不便多说只恐更勾起她心神激荡,只先给了她一粒清心丸含在口中再行搭脉。

“没什么大事,心中有郁结之事罢了,我开几剂汤药你服上几天。倘若嫌苦,我就再命人送些丸药过来也是一样的。”他医术高明,很快便移到桌上开始写方锞。

青樱没有说话,以至于苏子雍一度以为她没有听见,狐疑地停下笔看着她。青樱的目光正好与他相触,知他所想,这才开口道:“我只是在想,真的有必要吃药么?”

“怎么?铪”

“心病罢了,药石不过是聊胜于无。”说完她又笑道:“我是知道我们的情分所以才敢直言的,并不是冒犯你的医术。”

苏子雍见她勉强扯开的笑分明有悲凉的意味,不由得气道:“你自己不保养些,神仙也难救你,我倒是不怕被世人说我毒手神医治不好人,吃亏的是你自己。”

青樱不接他的话茬,静了静后突然道:“这些年你只有你夫人一人,就没有想过纳妾吗?”

这问题虽然唐突,苏子雍仍是不假思索道:“没有。”

“为什么?大夏风俗男子纳妾实属平常,难道你就全然没有想过吗?”青樱追问道。

“这个……”倒让他踌躇起来,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道:“不知道,就是没有想过,况且如果我纳妾的话,总有日子不能陪她,她肯定会难过的……我不想她难过……”

他们夫妇的感情她是知道的,当年她不正是利用这一点胁迫他来为明禹疗伤的么?

报应吧……她其实做过那么多的恶事,死在她手上的冤魂无数,怎能跟苏子雍夫人那般温婉善良的女子相比?

苏子雍写好方子,递给外头守着的莲韵吩咐了熬药的火候又返身回到青樱房中。见她眼神迷茫,不由得忍不住劝道:“你的心病,也是你自己想不明白所致。”见青樱投来征询的目光,他接着道:“你要是愿意进宫,就做他妃嫔,去争去同别人分享,他总不至于亏待了你;你要是不想进宫,就干脆了辞了官别在京中待着,你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他算什么?别说外头的谣言恶毒伤人,就是你自己……也伤心伤身,还没个结果。”

青樱知他真心待自己,闭着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时药已经熬好来了,苏子雍亲自端给她,见她毫无疑色地饮下,想起方才皇上吩咐他时的神色,莫名地心中对他们两人的前路担忧。

药效发作得很快,不过一两盏茶工夫青樱已经杏眼惺忪,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呼吸平稳,只是睡梦当中还淡淡地蹙着眉。

苏子雍轻叹了一声,这才出去禀告芳华侯已经安睡。

司马明禹顾不得众人,第一个冲进房间,水榕和府里服侍的丫鬟本也要跟进去,苏子雍悄无声息地朝她摇了摇头,水榕是个聪明人,立时止住了脚步。

过了片刻,寝房的门吱呀地又开了,司马明禹横抱着青樱走了出来。

大夏风俗,夫妇之外,男女授受不亲,这般情景可不是明着昭示了他们俩的关系么?

苏子雍本想说什么,只见皇上全然旁若无人,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是低着头目光全在怀中安睡的慕容青樱身上,也就噤了声。

马车绝尘而去,直驶向宫中。

***

青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午时,室内浓烈的瑞兽香使得她在彻底辨明屋中陈设之前就顿时明白这不是她自己府上——她从来不用这样奢靡的熏香。

头痛好了许多,也许是长长地睡了一觉,仿佛昨日的烦闷已经消去了许多。她坐起身来便看见案台处那抹明黄的身影,果然是在宫中。

这间清明殿的内殿,她已有数日未曾来过,却不想重新回来竟是这样的平静。

司马明禹见她醒来,丢下笔便疾步过来,未及说话伸手一捞将她揽入怀中,欣喜道:“苏子雍说你午时醒,果真分毫不差。”

青樱一听已经是午时,有些懊丧道:“我未及向户部告假就无故缺勤半天,这个月

的俸银又要扣了。”又惊疑道:“不是第一回了,怕是要挨板子了。”

明禹听她说起这个,顿了一顿道:“不妨事的。”青樱淡笑道:“怎么不妨事,既是朝廷命官,就该按律典行事,该守的规矩我自然要守。”

她似乎意有所指,明禹听了目光深深地看向她,忽然道:“我想册封你,如何?”

青樱身子微微一震,没有接他的话。明禹也不在意,一手按在她肩上认真道:“樱儿,我其实现在很后悔,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如今这样多的猜忌正是我没有册封你?十年前我们遇见的时候就注定了这一天,我不可能让你嫁给别人。”

他从未唤她樱儿,即便从前再亲密无间之时也没有,可见他决心要改变他们之间。青樱一时抬头迎上他的目光片刻,随即受不了他眼神中的灼灼,又低下头看着锦被的缎面儿,低低道:“我不觉得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也没有在意过名分。”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甚至我是刻意不想册封你。我不想让我们之间有皇帝与宫妃之间的关系,不想要见你还要翻牌子,不想像以前那样一回来就见到你,不想你每日还要晨昏定省,亦不想你从此再不能出宫玩耍——我知你的性子,也知我自己,所以我不想册封你,就想这么把你留在身边,不论是封你官职也好,还是找的其他荒唐理由也好。”他一口气说了这些,不等她说话,又接着道:“但是我现在认为我这么做,是我错了。”

青樱轻摇头道:“我不认为你错了,幸亏你没有册封我,倘若受了册封再后悔,那才真是难以收场,还不若现在,起码现在还能好散,不至于伤了这些年的情分。”她过去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只是这次尤为平静,全然不像以往半开玩笑不过要他哄哄的模样。

只是这实在并非她刻意,昨日心中激痛一番,喝了苏子雍的药长睡一天后醒来就觉得心中放下了许多——果真是不破不立,世上有许多事必要大痛才能大悟,此刻的平静竟是内心一丝一毫的不加掩饰。

“大约你一早就知道,我喜欢你的。”她素日里机灵跳月兑,与一众将领相处豁达,看似大方,其实与感情之事极为害羞,这些年也从未说过这句话,现下说出来,还是飞快地避开他的目光。“但是,我适应不了宫中的生活,我尝试过去想象自己去与励妃,与逸贵姬,与已经有孕的郭容华相处,但是我发现昨天听到逸贵姬说起恩宠说起承泽雨露时,我一时觉得自己将要死去——即使她要强迫我跪下向她行礼,我也并无反抗之意,只求能快些完事让我离开这里。所以——”她垂下眼帘道:“世上有些事,无法强求,有过往不代表有将来,你就放过我吧。”

你就放过我吧。唯有深刻的相爱过又心灰意冷过,才能将这简单的六个字说得这般悲凉。

明禹的声音蓦地提高:“我偏要强求!历朝历代便没有皇帝只爱一人的么?即使前朝没有,又何以见得我就做不到?你从来就不相信我!”

青樱依旧很平静,望着他道:“也许会有帝王能做到,但是你做不到。”她深知皇图霸业在他心中的位置,即便他能让她成为后宫最风光之人,她亦得学会对于与逸贵姬这等浅薄女子时常来争抢荣宠习以为常。

这不是学不学得会,而是这并非骄傲如京中第一才女,‘凤潜’亲传弟子的慕容青樱所想要穷尽一生的追寻。

明禹面色冷峻,不自觉地手中用力几乎要把她的肩膀穿一个洞似的,青樱疼得吸了一口冷气,他方才意识到,慢慢地放开她,平息了下情绪,复又温和道:“你先别急着说我做不到,且再想几天吧。”

说着扬声朝外道:“谷雨!进来服侍!”进而含笑对青樱道:“这些过几日再说不迟,先让谷雨伺候你梳洗,我们用些午膳后带你去一个地方。”

青樱不由得狐疑,她在宫中向来都是偷偷模模深恐露了行藏,几时能同他一道光明正大地出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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