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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飞鸟尽,良弓藏

两日后,刑部侍郎,玉成驸马之子施谨瑜求见皇上。舒悫鹉琻

玉成驸马历经两朝,显贵了几十年,根基深厚,其公子又跟皇上同窗过两年多,汪福兴当然不敢怠慢,皇上宣了觐见之后便亲自带路,一路上殷勤服侍施谨瑜前往清明殿,本要亲自在外候着,不巧有人来报御花园里头竟然抓住了一个宫女与侍卫私通。出了这种腌臜事,他怎能假手于人,只得亲自去了,叫来小忠子在门外候着,以防皇上叫到。

等他处理完毕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正碰上施谨瑜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小忠子一路小跑都几乎跟不上。他本是要上前去奉承热络几句,却眼尖发现施大人面色不愉,素来温文尔雅的面上阴沉沉的,伶俐如他怎会去触霉头,当下在巷子里避了,等到施谨瑜走过去这才出来。

正琢磨着往回走,一进清明内殿,便听到“当”的一声,继而清脆的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心里一紧,小跑着往内殿的书房去,只见地方满是白瓷碎片,方才的声音就是皇上摔这桌上的一套官窑釉彩白瓷茶器瑚。

司马明禹似乎气大得很,还嫌不足,目光在屋内逡巡着想找还有何物可以供他泄愤,顺手抄起案几上的一盆紫玉兰朝地上狠狠一掷,顿时瓦片飞溅,刚巧有一块正砸到他手上,痛得他一蹙眉。汪福兴连忙跪下,口中连连道:“皇上息怒,可要仔细您的龙体,莫要伤到了手。铄”

司马明禹微微看了他一眼,半晌才动动嘴唇吐出几个字道:“你先出去,过一会再进来收拾,朕想一个人待一会。”

汪福兴口中答应着,起身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带上了书房门。只是皇上这场气生得没由来,也突然,须知今日召见施大人之前,皇上分明心情好得很——早上早朝时听说北疆战事正酣,北朝的两位皇子先后在不同的地方自立为帝,现下正打得不可开交,根本无力进犯,一时间北部风扬关边境竟是几十年来最安宁的时候,皇上得知后不禁龙心大悦。午后便着他派人去请慕容府请三小姐来宫里,可巧今日三小姐也答应了,算算三小姐都有半月未来了,皇上得了回禀之后愈加高兴,亲自命开了库房去寻了从前南蛮进贡来的一对蓝猫眼儿坠子,一下午批阅奏折皆是满面春风的。

莫非是施大人来说了什么惹得皇上龙颜大怒?汪福兴是在宫中待老了的,深知其中的关窍,主子的喜怒不可外传,但是却不可不知原因。在门外静了静,将小忠子叫到一旁盘问道:“今日咱家去御花园子里头,叫你在这服侍着,可出了什么岔子没有?”

小忠子一听,脸色都变了,身躯一抖才嗫嚅道:“没……奴才不敢。”

汪福兴一见这情形便知道必是有问题,声音一提道:“还不如实说,要真是你惹得龙颜大怒,咱们也保不住你。”

小忠子垂着头,闻言这才慢慢道:“不是奴才的错。是施大人说,说……”

果真是施大人,汪福兴催促道:“施大人怎么了?”

小忠子道:“施大人同皇上在里面争吵,奴才也只听到几句——”说着惊恐道:“不是奴才蓄意偷听,实在是有几句话声音太大,奴才在外伺候着也难免听见……”

“什么话?”

“施大人好像指责皇上什么飞鸟,什么弓,奴才学不来……”

“学不好就不必学!施大人是为何事与皇上争吵可有听见?”汪福兴眼睛一瞪斥道。

“好像是关于慕容府的三小姐的……施大人说三小姐是有功之人,皇上没有给她封赏,反而害她……”小忠子回想起当时依旧紧张不已。

“哦?”汪福兴有些意外。

小忠子却只当师傅不信,连忙道:“真的!奴才还听到……听到施大人跟皇上说……他要求娶慕容三小姐,还说三小姐如今的年纪,让她能够早点嫁人有个好归宿才是最好的赏赐,请皇上不要阻拦。”

司马明禹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天色已暗,却又没有完全的黑下去,几丝暮光从窗棂中泄了进来,他微微蹙眉——这是他一天中最难受的时刻,甚至于有些害怕。儿时的宫中便是这样的昏暗,每到这时候他经常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偶尔会有宫女太监进来,但是也死气沉沉,仿佛他也是个死人。后来到了凤鸣山,后来在宫中,后来军中生涯的许多年,他好像忘了这种感觉,他以为自己是年纪渐长慢慢克服了。

可是,他现在知道,不是的,只是因为有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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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会离开,也断不能容忍她离开嫁给别人。

“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你倒是做的丝丝入扣,一分也不落下!”脑子里回荡着施谨瑜的讽刺和斥责,“你不封赏她便罢,青樱未必计较这些。可是女子最要紧的是名分和归宿,你呢?隔三差五召她入宫,逼她留宿,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又叫她以后怎么嫁人?”

他闭上眼,只记得自己听到她嫁人这三个人,不由自主地大叫:“朕绝不会让她嫁人!你大胆!

施谨瑜却丝毫不怕的样子,冷笑道:“我自然有大胆的时候,不瞒皇上,不日我便会到慕容大人府上提亲,还望皇上玉成。”说罢他便真的退下。

司马明禹实在气得发狂,却又不能拦下他像小时候那样打上一架。他的难处便无人能知么?并非他吝惜一个爵位,只是不管是封侯还是封妃,她都要辟府或是辟宫别住,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时时相见?若说他留宿她在宫中不成体统,难道他们要在宫外找地方私会就成体统了吗?

他头往后一仰,双眉紧锁。

***

慕容府上今日人人喜气洋洋,连厨房里的采办才出去采买米面都眉飞色舞,米行的老板多年与他熟识不禁问道:“老兄是有什么喜事?”

“不是我有喜事,是我东家!玉成驸马府今日来求亲了!”

“哎呀,真的?那真是要恭喜老哥,跟着东家一起发达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小老弟我啊!”

自从青樱回京之后,来提亲的说是踏破门槛绝不夸张,不管是慕容勉的资历地位,还是慕容青樱本人与皇上的交情和身负的功劳,都是朝中大员们心中的极重的砝码,反而她从前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显得其次了。

那段日子,连慕容府的门房都跟着发了财,各处来提亲的为了能求见慕容大人一面,难免要贿赂门房一番,好得个确切的时间。可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明显的上慕容府上说媒提亲的要少了许多,除了卫阳亭侯颜将军时不时会来,竟还不如从前三小姐未回京的时候。

只是颜将军大约也不是提亲来的,偶尔是跟公子切磋喝茶,两人常常出去,门房怎好当着公子的面收人钱财呢。

他们这做下人的,虽有知觉却不知晓原因,只知道今日玉成驸马府来提亲,从老爷到公子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慕容勉自然是如意的,青樱能嫁施谨瑜于他看来,不管是作为当朝太傅,还是父亲来说,都是绝佳的。玉成驸马在朝中根基深厚,公主又是先皇胞姐,向来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与宫中的众位太妃关系很好。谨瑜那孩子他也是看着长大的,容貌清朗不说,更是性情温文知礼,又与青樱自幼相识,绝不会苛待她。

是以他虽然像驸马和公主告了罪,说要问青樱的意思,心中却已经定了九分,想必青樱应该也不会反对。况且青樱一向识大体,也会知道慕容家如果与公主结亲,日后必定更加稳固平安,于将来青松的仕途也有好处,届时舅婿两人可以互相扶持。

这样想着,还是要亲自跟青樱说的——这个姑娘性情古怪,不比青桐那般女儿心思。

谁知青樱竟然不在屋里,叫来落梅和剑兰一问,只说小姐方才出去了,好像是收到了一封信。他心里一惊,莫不是皇上得了消息又召她入宫?在这件事上,实在是……圣意难测,皇上既无册封青樱之意,按理说是不属意她的……但愿这节骨眼上别出了什么事,他如此在心中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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