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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站起来就走,如今,这寝殿里除了几个太医,就是段樱离在贴身照顾凤羽,怕打扰凤羽休息,侍卫太监什么的都撇得远远的,当然多数人都认为皇宫内苑会很安全,谁能想到慕风在这里来去自由呢?

段樱离本能地伸手扯住了他。

慕风的唇角露出一抹微笑,“樱离,你不愿我现在杀了他?”

其实这一刻,段樱离的脑海的确乱了一下,如果凤羽死了,梅氏和段鸿也没得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又缓缓地放开了他的衣裳,漠然地道:“你说的对,这时候是杀他的最好机会。”

“你——”慕风微感失落,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默默地转过身,慕风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鼓励她:“樱离,其实你有选择的。”

段樱离不知道他指什么,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好半晌还是摇摇头,“不,我没有选择,他一定要死。”

慕风见她神情绝决,终是淡淡地笑了下,一抹苦涩从眸中一闪而去,“枉我神仙一曲,能探人心,却唯独进入不了你的心……樱离,你竟连自己的亲人都能放弃,这样的你,让我怜惜,让我害怕。”

他说着,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颤声道:“只要你说出一个理由,我今夜便放过他。”

“不,今晚,的确是杀他的最好良机。”

“好!”他的声音低沉谙哑,“我现在就去杀他!在我进入他的房间之前,你还有机会反悔。”

慕风说着,便向房间走去,他的脚步迈得很慢摹。

而段樱离的手却忽然握紧,额上有细汗在月光下闪着微芒。

然而直到慕风进行~房间,段樱离也并没有叫住他。

他看到凤羽果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闭。他站在他的床前,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最后居然缓缓地坐了下来,忽然道:“最后一次,你我同桌而食时,我们之间有了一个约定,那时候我还是四殿下,我们还是好兄弟,我想你一定还记得那个约定。”

然而凤羽只是沉睡,对他并无回应。

慕风又道:“现在我告诉你,那个约定还作数。”

他说完后,凤羽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才道:“樱离不会爱上你的,她是个没有心的人。”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醒凤羽这句话。

……

段樱离等了很久,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异样,还是进入了房间。

房间里只有凤羽,他醒着,背靠在床栏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慕风当然早就不见了,他没有动手杀凤羽。

段樱离的一颗心,蓦然落地。

凤羽冲着她的方向看着,目光有些晦暗不明的复杂。

段樱离走过来,倒了杯茶递到他的手心里,“你终于醒了,晚上的时候,陛下来看过你。”

凤羽接过茶,嗯了声,将茶一饮而尽。

“樱离,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将你留在身边吗?”

段樱离摇摇头,又点点头,马上又想到他此时其实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只是轻嗯了声。

“因为只有你,能拦住他。”

段樱离的手微微一抖,抬眸盯着他。

“关于梅氏和段鸿的事,他定也是知道了,所以他不会杀我。因为他不想让你伤心难过,让我比较意外的是——你的选择,你竟然敢放他进入我的房间。

他说你不会爱,因为你没有心,但是我却觉得,他对你了解不深,今夜,你这样放他进来,便是要让他以为你真的冷酷无情,不会爱别人也不会珍惜别人的爱,甚至就算是亲人,也在你心里没有占多少份量。从而断了他对你的心思,从此离你而去,不要再插手你的事,你是为了他好,对不对?

你只是想把他从这个乱局里,摘出去对不对?若你不爱他,你为何要这样做?”

段樱离还是没有说话,这样静了须臾,又听得凤羽噗地笑了下,“段樱离啊段樱离,也只有你,这么大胆的拿我当赌注!我知道你必然算准慕风已经知道你的娘亲和弟弟被我控制的事,算准他不会真的杀我。但是这不是百分之百的事,若他念头微有偏离,我此时已经没命了。你娘亲和你弟弟,也必然没命了。”

他把空杯子递给她,但她尚没有接住,杯子已经落下去,杯子的碎裂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鲜明,便听得他道:“我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段樱离没有害怕,也没有紧张,只是默默地蹲,将杯碎收拾干净。

……那一夜,凤羽格外的安静。

但段樱离知道他整夜未睡,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又是独自呆在黑暗中,可以想见他心里应该是极度郁闷的,只是这时,他的身边却只有她这个仇人,这大概便是他的可悲之处吧?段樱离又想起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

现在想想,也不无道理,他和她,

tang都是独行之人。前世,两个独行的相伴而行,这世,两个独行的人,各自为政。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凤羽反而却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早膳送来后,段樱离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地唤起了他。

凤羽睡得有点迷糊,道:“我不想吃。”

“你白天睡觉,晚上却不睡,这样子黑白癫倒,是没时间吃饭了。恐怕伤痛没有把你痛死,你却要被饿死。”

凤羽大概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能勉强地坐起来,净面用了青盐之后,在段樱离的掺扶下,来到桌旁。段樱离用银针将每道菜都测了一下,确定没有毒,这才夹了只水晶包递到凤羽的唇边,凤羽闻到包子的味道,便很嫌弃的推开,“这是虾馅的吧?我最不喜欢吃这种。”

段樱离只好放下包子,又夹了一只春卷给他,他轻轻地咬了口,立刻吐掉,“难吃。”

段樱离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上世的事情,上世的时候,凤羽就很挑食,但似乎没有这么严重。

或许,他的口味还没有变呢?

于是问道:“要不然,你说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弄给你吃。”

他凝眉想了一下,很没胃口地道:“还是不吃了,我想去外面走走。”

病人的心思,真是难猜测啊!

段樱离无奈,只好扶着他出门,外面空气清新,令凤羽精神一振,就在这时,有小太监送来了一件貂毛披风,说是苏后让送来的,如今天气寒冷,冰雪依旧覆盖大地,害怕羽太子的伤口招了风,所以特地送来保暖的披风。

凤羽谢恩收下,小太监就离开了,段樱离将披风拿起来细细地模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样,向凤羽点点头。

凤羽道:“正好有点冷。”

段樱离便给他披在肩下,又给他系好胸前的带子,带子尚未系好,便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呵,三皇兄这是要享齐人之福呢?莫不是要把段三小姐也纳了?以后你们姐妹二人同嫁一人,也算是一段佳话。”

说话的正是凤蛮儿,身后跟着的,自然是段芙蓉。

听着凤蛮儿这话,段芙蓉的脸色难看极了,走到凤羽的面前道:“你好点了没有?”

凤羽面色漠然地点点头,“还好。”

凤蛮儿笑道:“三皇兄向来就是喜欢逞强,昨儿也跟我说很好,结果还不是晕了起不来?连父皇都惊动了。”

凤羽道:“蛮儿,你好像很希望我不好。”

“哪有哪有,你是我的亲哥哥,我巴不得你快点好呢?”

她嘴里这样说着,眼睛里的光却很冷,哪里有半分兄妹之情?段芙蓉将段樱离推开了些,自己扶着凤羽,“太子,我扶你回房吧,外面冷。”

凤羽被这二人一搅合,也没了散心的兴致,点点头同意了。

段芙蓉扶着凤羽经过段樱离的身边,得意地瞪了她一眼。

凤羽回到屋中便假寐起来,将段芙蓉和凤蛮儿冷落在一旁,凤蛮儿坐得没意思,便东看看,西看看,最后还是感到无聊,就先告辞了。而段芙蓉则一直陪在凤羽的身边,还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显得很是亲密。

段樱离则去了厨房,安排了午膳。

之后便端了药进来,便见段芙蓉堵在门口,接过她手中的药盘,“我是未来的太子妃,由我去照顾他就行了。你这贱婢可以暂时不用在这里了。对了,太子换下的衣裳我已经放在了隔壁的房间,他现在有伤,别人洗我可不放心,你亲自去给他洗干净吧。”

说着便径自端了药盘,进入了房间,并且用脚把门关住。

段樱离轻轻地摇了摇头,便进入另一个房间,果然看到凤羽换下的衣裳挂在那里,于是将衣裳拿下来,细细地查看。要知道平时,没有谁敢将凤羽换下的衣裳私自拿出来,除非他自个检查过了,才会交给最信任的贴身侍婢。

果然从衣裳里模出一个特别的东西,居然是月老庙里写着她与凤羽名字的姻缘牌。段樱离的心怦怦狂跳了几下,自己明明把这姻缘牌给埋了,怎么会被他挖出来?想到当时的情景,段樱离忍不住月复诽道:“真是狡猾的狐狸!”

再出来时,发现有几个宫人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怎么了?”段樱离问。

几个宫人指指凤羽的房间。

只听里面忽然传来碎裂声,还有凤羽在低吼,“滚!”

段樱离赶紧走了过去,房间门忽然被打开,段芙蓉从里面冲了出来,捂着脸痛哭,看到段樱离,便狠狠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这一下冷不防的,段樱离痛叫了声,便觉得后背被撞得很痛,口中竟然有些许腥甜。

宫人赶紧将她扶住,“段小姐,你没事吧!”

里面的凤羽听到了动静,忙问,“是樱离吗?她怎么样?”

有一个宫人回道:“太子殿下,樱离小姐被段大小姐从台阶上推了下来。”

里面也传来闷闷的摔倒

声,原来是凤羽急忙的从床上下来,结果却摔倒了……段芙蓉回眸看到里面的情形,更哭得厉害了,“你这个贱婢,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竟非要你亲自喂药才会喝!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抢属于我的东西!”

她狠狠地说完这些话,回首间又看到凤羽爬了起来,捂着月复部继续向门外模来,却又撞到桌子上,整个人爬在桌子上,将桌子压翻,茶杯茶盘摔在地上,一片碎裂声,他还是急着想要到外面看段樱离,结果手又给茶杯的碎片割破了……

段芙蓉跺了跺脚,跑进去扶他,“太子,你急什么!”

她想要将他拉起来,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极度的愤怒,此时将她狠狠地推开,“我不是你的什么‘东西’,你也没有必要这么辛苦和别人抢!你走开!”

段芙蓉被推得倒在门口,头也撞到了门框之上,撞得她眼前发黑,有一缕血迹顺颊而下,她模了下,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沾了许多的血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啊,我的脸,我被毁容了,我的脸!”

这一下,更乱了,整个院子里一片混乱。

段樱离好半晌都站不起来,直到有一双修长温暖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樱离,你没事吧?”

段樱离抬眸一看,却是一段日子没见的秦秉玉。

他的身后还有秦柄昌和秦妙梧,见此状况,秦妙梧进入房中将凤羽扶了起来,而秦柄昌则奔向段芙蓉,用袖子将她额上的血迹擦干净,才发现伤口都在发际内,漂亮的脸蛋儿无损,忙道:“芙蓉姐,好好的儿,你的脸好好的儿!别怕啊!”

段芙蓉一见秦家人来了,而且听闻自己的脸没事,一下子便止住了哭声,站了起来匆匆地进入房间照了下镜子,发现确实无损,只是有些血迹在脸上,显得有些可怕。

她眼珠一转,立刻将发间的血迹又往脸上抹了点,然后扑到秦妙捂的面前大哭,“舅舅,你瞧,你瞧啊!太子殿下现在不爱我了,爱的是段樱离那贱人!”

秦妙梧看了眼凤羽,发现他脸上神色漠然,是平常那种冰冷和距离感。

拍拍段芙蓉的手,让她稍安勿躁,这才道:“还愣着干什么,将太子殿下扶到榻上躺着。”

马上有宫人进来,将这片狼籍迅速地收拾干净,而段樱离也已经走了进来,刚才摔得真狠,到现在都觉得每呼吸一口空气,后背都痛。

不过她还是硬撑着,给众人斟了茶。

秦秉玉道:“樱离,你也受了伤,就不要这么操劳了,休息一下吧。”

段芙蓉道:“她活该!”

段樱离道:“陛下明令,让我在这里照顾太子殿下,不敢不尽心尽力。”

秦妙梧冷冷地道:“即是陛下令你照顾太子殿下,那么你更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你不是段家的三小姐,而是皇宫里的宫婢,知道宫婢所负的责任吗?”

段樱离只好道:“知道。”

“既然知道,还不赶紧退到一边去。”

“是。”

这时候,又有宫人端了药进来,秦妙梧道:“芙蓉,照顾太子殿下喝药。”

段芙蓉面色一喜,道了声好,马上接过药,走到凤羽的面前,舀了一勺药,递到他的唇边,“太子殿下,吃药吧。”

凤羽偏过了头,道:“太烫了。”

段芙蓉哦了声,连忙放在唇边吹吹,再次递到他的唇边,道:“这次可以喝了吧?”

凤语还是固执地不肯张嘴,秦妙梧不由地有些变色,“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芙蓉可是您的未来太子妃,她照顾你吃药是天经地义,难不成只有那婢子喂的药你才吃吗?”

凤语还是不语,但气氛明显的尴尬起来。

这样僵持了须臾,段芙蓉端着药碗的手已经有些发抖,小脸也憋得通红,凤羽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根本就不如一个贱婢吗?他不爱她了吗?

却在这时,听到段樱离道:“太子殿下之所以不肯吃药,是因为前两天,有人想用药毒害太子殿下,所以每次喝药之前,必要由我亲自试药。我照顾太子殿下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为他试药,这碗药有可能是治伤的良药,也有可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太子殿份何其尊贵,怎能冒险喝这碗没有试过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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