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苏俊卿静静坐着,一动不动,从来不知道,人的生命可以这样脆弱。即便是当初在火海里看着父亲微笑着对自己挥手,即便当初一次一次死去活来的植皮手术,苏俊卿都不曾这样茫然,这样迷茫。
那个眉眼温柔,三月阳春水一般明净;那个气度高华,飞雪立枝头的寒梅一般铮铮的女子,就这样长眠在这里了?
小小一掊黄土,掩埋了清扬的一生,掩埋了他的未来。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风吹过,银丝缭绕。而那张如玉的容颜,却真的成了玉雕一般,没有了温度,没有了表情。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婉卿,我的卿卿。一次一次,你终究是要离开我的么?如今,没了你,我还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
从今后,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苏少,您先回去吧。大小姐没了,可是,您还有流年小姐。您这样,流年小姐……”
有手下过来,低声劝慰。戏文里说,伍子胥一夜白头。当初看了,不过一笑。文人么,总爱夸张。谁知道,人的头发,真的可以一夜变白?
那一天,眼看着,苏俊卿就像雕塑一般,坐在这小小坟丘前面,不说不动。渐渐地,满头青丝失去光泽,渐渐地,墨色消退,渐渐地,银光闪烁。
苏俊卿。还是恍若未闻。可怜苏家没了,就是苏家的祖坟也给扫平,早就成了一片繁华的高档住宅。如今,他的清扬,只能孤独的在这陌生的荒郊野外。
三天了。就这样呆呆坐着,姿势也没有变换一个。时间久了,关节肌肉都出现各种问题的。那人嘴唇动动,却还是举起手。手刀起落,苏俊卿终于软软软倒下。
那人抱了苏俊卿匆匆离去。
风过,初生的春草瑟瑟。天地间,那小小的土丘,荒凉而寥落,渺小而孤寂。
“人带走了?”陆慕锦放下手里文件,眼神晦暗不明。
“七少,接下来该怎么做?”
久久没有回音。可是,清淡平稳的呼吸,提示电话那端,那个睿智到极致,冷酷到极致的人还在。呼吸起落间,那人又有多少主意冒出来?
“好好跟着他们,什么也不必做。他们发现了也照常跟着。我只要及时知道他们的动态而已
良久,陆慕锦徐徐开口,平静沉稳。那人愣了一下,还是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陆慕锦深深呼了一口气。若不狠一点,苏俊卿怎么能痛下狠心,为苏家复仇,弄到陈家?毕竟陈家将近二十年的经营,不是一般的根深叶茂。那般的小打小闹,只是蓄势而已。若是,有了苏家潜在势力的帮助,那么,大厦倾倒,将不是神话。
而这,需要苏俊卿的态度。
想必,为了苏婉卿的归属问题,苏俊卿也会很快表态的。毕竟,苏家元老,还是很希望能搬到陈家。就算苏家不可能重建,到那时瓜分了陈家的势力,那可是大家伙都十分喜欢的事情。
流年,很快,就会扫清一切障碍。
很快,咱们就可以站到阳光底下。
别人有的,我一样不会少给了你。你应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想到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可人儿,陆慕锦不自觉的笑出来。抓起钥匙,飞一般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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