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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胜者

内经修行法门大多是一些虚无缥缈的经文,仅仅通过字面的理解是很难领悟到其中的玄妙之处的,可有一些人能通过肉眼“看”到。

这种奇异的观感很难发生,需要太多偶然因素,当然首先你得有一个概念,然后把一切都交给你的感觉,同时你还要确信你所“看”到的一切,内经心法不但是一种修行的法门,更是一种信仰,你得相信并且确信它是唯一,才有可能得到永生。

可惜的是,小丁“看”到的图画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就被林药师的笑声打断,此后便如同一现的昙花一般,刚开放就已经枯萎,任凭你如何浇水施肥,就是不会再长出来。

“小子,再给你最后一次开口认输的机会,否则这药丸吃下去,可就金仙难救啦。”林药师率先炼制好了丹药,好似成竹在胸,拿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说小丁主动放弃,但这当然是做给别人看的,毕竟斗赢的只是一个还没有真正出师的学徒,他得拿出一个前辈该有的姿态。

小丁自动无视掉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林药师,他仍旧在思考刚才“看”到的一切,十分惋惜,若是时间再长一些,他一定能收获得更多,但这就是所谓的“道自在缘法”,不能强求。

还是先应付眼下的事情吧!小丁暗自叹息,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药鼎上来。

药液逐渐粘稠起来,小丁托住鼎壁缓缓输送元气,让气机小心的在药鼎内形成一枚小小的气旋,这个步骤也叫做“收丹”,代表炼药已经接近尾声。

“不知林老准备的如何?”小丁连汗都顾不得擦,收丹完毕便立刻看向不远处一直笑眯眯的林药师,同时用眼神发出了挑衅的意味,这或许是他第一次用药杀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自信,他对自己配制的药丸十分有信心,只要对方上钩就能制造杀机。

“你……”林药师被激怒了,但很快也冷静下来。

学徒似乎信心满满,但林药师确信那只是表现,并且一直在心中说服自己不要上当,“一个学徒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可他回想起小丁炼药时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时,又会产生新的怀疑。

那学徒真的如此厉害么?

不过短短的半柱香时间里,小丁的身影在林药师眼中时小时大,这种感觉给他带来的冲击十分强烈,他就好像不是在和一名学徒斗药,而是在和一位经验老道的药师进行生死斗一样,手心满是汗水,他紧张得不时紧握拳头,不时又放开。

林药师的神情姿态小丁都看在眼里,这时候他决定再加一把火。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小丁缓缓走上前,拿起林药师身前药盘上盛放的一粒褐sè药丸就吞了下去,顿时就引起周围观众的一阵惊呼,而柳如是则是无力的将脑袋埋入荣主簿的怀中,不忍再看。

一股腥臭顺着喉管下咽来到月复中,小丁自觉并无太大的异常,但他却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调动元气包裹住胃里的的毒药,这才回到自己的方桌前抓药开始尝试配制解药。

小丁率先做出了姿态,众人的目光随即聚焦在林药师的身上,而监矿弟子适时将药盘端到面前,眼神中带有jǐng告,只要他胆敢稍微露出半点怯意,就会遭到无情的鄙视,这种鄙视往往是十分致命的,它意味着林药师会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或许还包括xìng命。

这可由不得林药师多想,只能和小丁一样拿起药丸嗅了嗅,仰头咽下,还咂咂嘴,向观众们示意学徒也就这点本事,他还是最后的赢家,当然他也不忘记调动元气进行逼毒,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也不想自己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现在,就等着那名学徒自己跪地求饶了。

林药师一面在体内寻找着不适的地方,一面尝试抓药配制解药,可不适的感觉在哪儿呢?他一下子愣住了。

那名学徒就这么点水平也但敢向他发出约斗,结果配制的毒药根本就不是毒药,他是在耍我,林药师的心中突兀的跳出这句话。

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堂堂药师竟然被学徒耍了。

林药师越是这么想,心里的怒意就越发难以控制,他的鼻息越来越粗重,胸膛一直剧烈起伏着,脸上的突然出现的cháo红红得好像天边的火烧云。

此刻他连解药都不想配制了,只想摔东西砸东西,方桌上的一切都被他用双手扫下地面,紧接着,他踉跄向前走了几步,手一直指着小丁,双眼圆睁,声嘶力竭的怒骂道:“你……竟敢耍我!”

这是林药师留在人世间的最后遗言。

观众们屏住呼吸,直到作为裁判之一的药师们轮番上前查验并确认了林药师的死后,他们才发出震耳yù聋的欢呼。

不过,小丁还暂时无法享受这种英雄归来式的待遇,他正单腿跪在桌前,死死的忍受着体内的痛楚,这又是一次煎熬,每一阵剧痛都出乎他的意料,不停的挑战着他的忍耐极限,骨头似乎已经碎裂了,可好像还是有什么重物在上面不停的碾压。

冷汗已经浸湿了小丁的衣衫,剧痛还在持续,一波接着一波,如同迭起的浪cháo,甚至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因此而发出痉挛。

众人的欢呼也是一浪高过一浪,有人作为庄家开出大盘,赚得盆满钵满。

小丁已经听到了这些呼喊,他清楚那位林药师此时一定已经归西,身上的痛楚每增添一分,他脸上的笑意就多一丝。

时间在小丁的忍耐当中一点一点过去,直到那所剩无几的香燃尽熄灭,药斗当即结束,得到宋主簿授意的几名药师联手在短时间内配制出了解药,让小丁服下。

小丁的胜出当然大出意料,更令人意料的是林药师的死,死得实在冤枉,并且毫无理由,药师们在他身上根本找不到中毒的迹象,只好编造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结果就是大家说的都不一样,流言四起。

林药师是自己把自己气死的。

这是到傍晚前出现的最新流言,传播者同样振振有词,林药师在药斗当中竟然误以为桂花糖丸就是毒药,结果急怒攻心,把自己气死了。

庄雄对此事也很好奇,桂花糖丸让他想起了许药师的宝贝药丸,结果他一问小丁,得到的答案还真是。

“一只蚂蚁咬不死象的,但是一群蚂蚁呢,一大群蚂蚁呢?”小丁这样回答。

药斗虽然以他胜出作为结束,但其中的惊险外人难以想象,他做那么多激怒林药师的工作,就是为糖丸发挥作用铺垫条件,糖丸的名字叫做“不怒”,本身毒xìng并不强烈,并不会置人于死地,但加大了分量就便能制造一场随时可能爆发的风暴,人的怒意便是诱因。

林药师的死,很快就被人淡忘,矿山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多他一个不多,他的财富很快就被几名徒弟瓜分,为了争夺他的腰牌,徒弟们又掀起了一次药斗,尸首和死去的奴隶一样被扔下悬崖,生前刻意讨好的朋友和师兄们甚至都不愿来送行,下场凄凉。

小丁名正言顺的出师并且拥有了那块原本属于许药师的腰牌,只不过上面的名字从“许”换成了“丁”,药房也被重建,比原来更加宽敞明亮。

风光以后,小丁随即淡出别人的视野,行事低调,深居简出,每天按时完成规定的制药任务以外,大多都足不出户。

这种行为当然让人不解。

小丁也只对庄雄和柳如是进行了解释,矿山内的地位不过是过眼烟云,他仍旧还是地底的小爬虫,再说大仇连一个都没有报,两年来他只杀了两个人,全都和慕容家无关,这个时候他得潜心修炼,为复仇做好准备。

这个解释得到了理解和支持,他与两位好友的时间被压缩固定,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话,只会一周见一面。

实际上,他深居简出谢绝交际的根源,是不定时频繁发作的圣水毒xìng,许药师教授的方法越来越不管用,他如今的修为无法压制住勃发的毒xìng,他只能躲在屋里独自忍受**和jīng神上的双重煎熬。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再次想起了三功合一,药斗炼药之时“看”到的景象一直模模糊糊,但始终在心头缭绕。

那句话出自某篇心法的断句,小丁也曾为此潜入宋主簿的书房进行抄录,仔细研读后发现这断句和他之前修炼的道书有些相通的地方,并且解开了他对道书法门的许多疑惑,可接下来他再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有获得什么更深入的领悟,此路不通。

于是他决定换一种方式去参悟,开始疯狂炼药打算重温当rì的影像,结果整个过程中他也再没感受到哪怕一点半点当rì的景象。

三功合一刚一开始,就遭遇了极大的挫折,这就好像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但实际上绝望就在身边,小丁一下子跌落云端。

或许,需要一点点刺激,才能重新唤出那种感觉?小丁很是苦恼,更多的是无奈。

小丁的猜想是正确的,他的确需要一点新的刺激,但这个刺激却令他始料未及,并且差点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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