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内,月扶疏烦躁的走来走去。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偌大一队人马,连朕的一个将军都找不到!”月扶疏蓦地一掌拍在案上,条案应声而碎,沉闷的声响让大营内的众将官心头一惊,却也无人失态,反正凌将军失踪又不是他们的错,就算是失踪了,难道皇上还能以此为由把他们都砍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右将军的行为大家都看在眼里,互相之间早已是心照不宣,众将官可没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去跟右将军做对玩。
而此时月扶疏心里的感觉难以言喻,并非是火急火燎亦或是暴跳如雷,而是……死寂一般的冰凉,心里的闷痛蚀骨却无泪,天!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踪呢?!她明明刚刚才学会骑马而已啊!她会骑到哪里?!这围猎的森林里面猛兽数不胜数,万一……可恶!如果自己当时跟着就好了!
终究,月扶疏抿了抿唇滑坐在地上,无力的挥了挥手:“都给我出去。”
众人俱是一愣,却也不得不退出,只是退出前的那一番窃窃私语月扶疏尽收耳畔,是啊,是该诧异吧……
帐帘落下,隔绝了浮尘喧嚣,万籁俱寂。月扶疏闭上眼昂头长叹,对白疏笺的担心活生生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想到白疏笺可能已经险遭不测,月扶疏觉得自己甚至有种冲动撇下这万里河山随她一道儿去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月扶疏低低的笑了,然而其中掺杂了多少苦涩唯有他自己知道,抬手掩面,心凉如冰,连呼吸恐怕都会带出几分战栗。若言爱之事,无以为因由。狂癫何如是,未曾有尽头。
帐外,群臣议论纷纷,黄大人模索了一把胡子,皱眉开口:“这凌将军和皇上之间……真不是那么回事啊!”
万大人想了想,说道:“其实啊,咱们不妨……”万大人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神秘的凑近了众人,小声说道:“要是凌将军这次回不来了也就罢了,若她真回来了,咱们不如劝皇上把凌将军收入后宫吧!”
“什么!万大人,你疯了吧!那个腌臜妇人如此放荡,岂可让她霍乱宫闱!”说话的便是被白疏笺当堂训斥的赵大人。
“哎……赵大人别着急吗,让我慢慢说,你们想啊,这凌将军在朝廷上雷厉风行,咱们这些个文臣武将谁没吃过她的亏啊?!皇上根本就是鬼迷心窍,不帮咱们反而帮着她,要是再让凌将军在朝廷上呆下去,恐怕咱们都得向皇上‘乞骸骨’喽!”万大人拍拍赵大人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慢条斯理的说。
“所以呢?!”黄大人一愣,似有所悟。
“所以嘛……就不能让凌将军在朝廷上呆下去,凌将军是女子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所以咱们就得走别的道儿。”
“嗯嗯……说得有理,继续继续!”
“女子不能为官这条路不能走,可还有一条规矩叫‘后宫不能干政’呢!只要凌将军入了后宫,她自然就不能管咱们的事,若是她管了咱们的事,哼哼,那可就轮到咱们收拾她了!再者,凌将军不入后宫都有人……”万大人朝与人谈笑风生的右将军一努嘴,“……等着收拾她了,若是真入了后宫,啧啧,只怕是有命睡觉没命起床喽!反正早晚后宫那边都得除去凌将军,咱们把凌将军送入后宫,也算是给那边行个方便,都在后宫容易动手嘛!~”狗油胡子颤三颤,笑的那叫一个猥琐。
“哦!原来如此~”众人茅塞顿开。
右将军难以觉察的勾了勾唇角,这一干文臣真是一帮臭棋篓子……以为小声说话就听不见了?习武之人的听力哪里是那帮养尊处优的文臣能比的?不过看在他们这个计划也没什么不利的地方,就暂且放过他们吧……皇后是和亲来的公主,而自己的妹妹是一个贵嫔,按理说皇后和他本应是宿敌,不过现在“大敌”当前,和皇后这笔账恐怕要稍后再算,毕竟就算是皇后,也不曾如凌云般对月扶疏有过如此强烈的吸引力……纵有血仇,外敌当前,也暂应和,至于除去了外敌之后嘛……山也依旧,水也依旧,该怎么斗,就怎么斗。
至于凌云……右将军微微敛了眸,笑意更加阴鸷,一个女子,在潜藏着无数猛兽的深山老林里呆了一天一夜,还有数不清的杀手在林子里准备将她格杀勿论,呵……她还有命回来都服了她!
然而右将军的笑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报!~凌将军回来了!”
白疏笺回到大营时看到的第一人不是帐外的文臣也不是帐外的武将,而是明明在离她最远的帐子里却立刻冲到她面前紧紧抱住她的月扶疏。
白疏笺叹了口气,拍拍月扶疏的后背:“乖啦乖啦我回来啦你先放开啊~”真是的,多大的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粘人啊?!
“你还知道回来啊!”千言万语,月兑口而出的却只有这一句,无端的有些哽咽,月扶疏闷闷地想,他这是不是风沙迷了眼了?对,让阵名叫“白疏笺”的风沙迷了眼了……
“是啊,我回来了。”白疏笺将月扶疏从身上扒开,叹口气,给月扶疏抹了下眼泪,有没有搞错……说哭就哭啊?!大哥你是男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不好,真是没长大的小屁孩……白疏笺自动忽略了依据月清影的年龄来看其实月扶疏比她大,不过白疏笺的心理年龄也的确是颇为可观的一个数字那又是后话了……
“呵呵,小徒弟你还真是真是不解风情啊~这么俊俏的小哥儿,师傅我都要心动了~怎么偏偏的你就不明白呢?”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调笑,白疏笺不由得一阵恶寒浑身上下一抖,不过这是人前所以白疏笺也没有跟绮姮说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老牛吃女敕草啊?!绮姮和月扶疏?一千五百岁对上二十五,这连祖孙恋都算不上了吧?
月扶疏敏锐的察觉到了白疏笺的颤抖:“怎么了?在林子里受伤了?还是冻着了?还是饿着了?要不要传太医看看?还是说先吃点什么?!”
“额……不用,那什么的,都不用,不过皇上,臣的确是有点事想跟皇上禀告。”白疏笺忽然想起一事,顿时目冷,被月扶疏这么一闹差点忘了,她的仇还没报呢!敢阴她?能阴她的人还不知在那个娘的肚子里呢!哼哼,老娘又杀回来了!
“什么事?”纵使月扶疏有千言万语见了白疏笺这副表情也忘到爪哇国去了。
“皇上,请命群臣进帐,容臣细禀。”白疏笺正色道。
大帐内。
“凌将军,说罢,究竟是何事?”月扶疏命群臣进了大帐然后问道。
“是这样,皇上,其实臣在这树林中逗留并非自愿,而是因为……有人在林中埋伏!”白疏笺眸色一冷。
“埋伏?!不过一个小小将军,为何要埋伏你?!”右将军立刻出言反驳,这个死丫头……就算大难不死,也绝不能让她有后福!
“我说是埋伏我了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右将军倒是好生心急啊,可别是……做贼心虚?!”白疏笺自然不甘示弱,回骂道。
“你!……”右将军正待答言,月扶疏偏偏挤在前面斥责了一句:“右将军!”
“臣失礼了……”右将军恨恨一咬牙,拱手道。
“皇上,其实臣以为,这个埋伏并非是针对臣,而是针对……皇上!”白疏笺语出惊人。
“什么?!”右将军大骇,“你胡说!怎么可能是针对皇上?!”
“右将军又不是刺客,怎么如此肯定?!还是说被我说着了?”白疏笺冷笑一声回眸望去。
“右将军!现在可是在说刺客的事,谁准你没完没了的大呼小叫?!你若再多嘴,休怪朕把你逐出营帐!”月扶疏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一个茶盏砸过去,四溅的茶水溅透了右将军的下摆。
“微臣失礼了……”此情此景,右将军就是有千般情急也得压下来,皇上对白疏笺的维护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可不碰这个钉子去。
“皇上,臣一开始在树林里见到一只银狐,本想前去猎杀,可谁知那银狐竟被捕兽夹夹到了!皇上,这皇家围猎的园林,是如何有捕兽夹的?!再者……遍观这文武众臣,无一伤亡,可见遇刺的就只有臣一人,皇上请细想,右将军虽然为人不知礼节狂妄自大,但有一句话是说对了,臣不过一个小小将军,这反贼刺杀臣作甚?!可是……皇上别忘了,臣当时身下的坐骑,可是番邦进贡给您而您又转赠给臣的那匹黄骠马!而臣今日为了方便狩猎,特意穿了男装,把这一切穿起来,不就顺理成章了?!分明是有人见了骑着御马穿着男装的臣,将臣当做了皇上!”白疏笺一气呵成却又字字在理。
右将军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能说什么?!难道说刺客原本就是要刺杀凌云?那不是变着法的承认自己是刺客?!
“竟是如此?!若真如此,那凌将军就是代朕受过,朕如不彻查此事,还凌将军一个公道,怎么对得起凌将军?!只是不知这刺客是否有迹可循?”听罢,月扶疏一愣,带了些歉疚的看向白疏笺。
“自然是有迹可循的,皇上,当日臣在树林里某处被刺客用箭射伤,那箭就直直插入了树干,上面还沾着臣的血迹呢,今天天色已晚,等到明日咱们找到了那根箭,还怕不知道刺客是谁?”白疏笺妩媚一笑,却多了几分凌厉。
“好!就这么定了。”月扶疏下令。
夜半时分——
一个黑衣人趁守备的士兵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大帐,在林间几个纵横,来到了当日射伤白疏笺的地界,果然见树干上插着一根箭,黑衣人大喜,连忙上前,拔了几下,终于是将那箭拔了出来,黑衣人将箭收入怀里,正待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