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平常一样上课、读书、上学、放学。赵圆圆大概也习惯我的沉默寡言,大多数时候,她会跟其他人聊天,偶尔也会问问我。她是个爱说爱笑的姑娘,眉眼中总是藏着笑意,两者相比较,更显得我木讷。可她不似别人,不会对我横竖挑剔,更不会因为我的孤僻而疏离我,相反,更加小心翼翼的同我聊天,看看能否引起我的兴趣。她真的是一个好姑娘,可好姑娘,为什么就不能遇上个好男人呢?想起以后她的遭遇,心中不免悲痛。
一个微风和煦的下午,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师讲课的声音和同学们沙沙写字的声音。我如同往常一样正在听课,班主任急急忙忙的跑来,推开门,同学们正好奇是怎么回事时,不知怎的,我竟然感到些许害怕,好像冥冥中知道些什么似的。
果不其然,听到老师同我说,“李晓同学,你出来一下。”脑子顿时“嗡”了一下,赵圆圆有些莫名的看着我,我也傻了,愣了好几秒,才快整理好书包,然后,有些忐忑的跟在班主任身后。
到了办公室,她才说,“你外婆出事了,她现在在县医院躺着,急需手术,你赶紧去看一下。另外,你们家还有什么亲人没有,赶紧通知要大人签字的。”
一开始显然被吓到了,直到后来才缓过来,“我们家大人都不住在这,这样,我先去医院看我外婆。”
她一听没有吱声,出于对我的关心,她想要陪同我一起去,可被我拒绝了,“老师,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老师没有执意前往,谢过她之后,一个人离开了学校。
到了医院,在急症室的门外找到了外婆的床位,她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身上插满了管子,看到她的心脏在机器上跳动,我才安心。医生见我过来,告知外婆的情况。原来她是由于高血压引起的冠心病才导致昏迷的,要是再晚一点来,情况会更糟。
我非常感谢送外婆就医的邻居,对他一再表示感谢。老伯伯笑笑没说话,只是说了句,“都这么些年的老邻居了,应该的。”随即,他便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孩子,别倔,这次你外婆的病没个万儿八千的是不行的,低个头,跟你舅舅舅妈说一声,毕竟是自己的母亲,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点点头,他叹了口气,便走了。
急诊室里,只有我陪在外婆身边。很快,护士便过来察看情况,是个年轻的小护士,见我一个小女孩在这,便没什么好气,她飞快的换了个输液的瓶子,没等我问问情况,赶紧走了。
我呆呆坐在床边,心里却在想伯伯说的话,也许他是对的,这样的事,还是得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外婆的盐水还要一会,便起身去打了个电话。
是舅妈接的,她一听我的声音,冷冷的问,“什么事啊?”
“我舅舅在吗?我想跟他说话?”
“他不在,有什么事你说吧。”
没办法,我只得将外婆的情况告诉了她,想不到还没开口问她,她便说在前头,“我当时什么事呢,原来是你外婆病了,所以让我们掏钱是吧。告诉你,要钱没有。我说你个小妖精倒是厉害啊,手里攥着你外婆的退休金不说,还想到我们这边拿钱,没有。”她一连串说了一大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没等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坐在这空旷的大厅,看着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怎么办,接下去还要动手术,这么大的缺口,谁能帮我。
拿出退休金的账户,外婆的退休金本就不高,那上面几个月的钱还是从注销旧的银行卡时攒下来的。搬到父亲的房子后,稍微弄了弄,支付了点钱,加上平时的生活费,已经所剩不多了。账户中的一千多块,是我跟外婆所有的家财了,日子本就拮据,现在外婆又病倒了,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心里因为钱的事着急起来,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对,也许,他可以帮我。当即,我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拿到钱交医药费。
我急急的跑出去,张君涛的厂子在县城里你还是有名气的,问了几个人,马上就找到了那个地方。站在工厂门外,徘徊了几下,心中倒有些担心起来。门口的保安见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忍不住将我拦下,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不耐烦的问,“你找谁?”
“我找你们老板”
“老板,你是指谁?”拿眼不屑的看着我
“张君涛。”
保安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我一副学生模样,吃不准我跟张君涛的关系,犹豫起来。这时,门口开来一辆看上去很高级的轿车,保安见到后,立即换了副模样,先是毕恭毕敬的敬了个礼,随后打开大门。轿车缓缓开进去,接着它突然就停下了,前面司机摇下窗户,“老李,让这位小姐进来。”
初听到小姐,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走过去,司机赶紧下车,殷勤的帮我把后门打开,我也没客气,就这么坐进去了。
车内,张君涛悠闲的坐着看报纸,也不说话,更不搭理我,我本来就不喜搭讪,见他这样,并无感到不妥,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车开到一座办公楼前,看得出,这里便是他的办公室了。
他自顾自的下车,并没有叫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下车,跟在他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他的办公室。
外面的秘书小姐见老板来了,马上换上一副甜甜的笑容,声音也很甜美,“张总,您好!”
张总对她笑笑,便径直走到办公椅前,我跟在他身后,秘书小姐一副惊讶的表情,不过她很快就掩饰起来,“张总的朋友来了啊,您好,请坐,请问小姐是咖啡还是茶。”
“咖啡。”我娴熟的对她说道。她愣了一下,随即便摆出一副笑容,“好的,马上为您准备好。”
长这么大,今天第二次被人称为小姐,却是第一次得到那么好的招待,这一切都仰赖于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张博的父亲。
看来上次的一面之缘他对我还留有印象,虽然过程大家都不愿提起。在秘书拿咖啡过来前,他仍旧不理睬我,我也没闲着,端坐在沙上,心里盘算着接下来如何开口。
秘书很快便为我端来了咖啡,我轻轻押了一小口,很苦,一股苦涩的味道在我的舌尖蔓延开来。见我蹙了下眉,他这才说到,“怎么,咖啡不好吗?”
听到他说话,一开始我也有些惊讶,可我还是很镇定的回答,“第一次喝咖啡,想不到是这个味。”
他听了,倒也是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实诚。接着,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我不依不饶的看着他,当即,他笑了。
“小姑娘,我记得你,那天,呵呵。是张博的同学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啊。”他脸色明显缓和,笑着问我。
低头犹豫了一下,因为紧张,两只手死命的握住膝盖,“我外婆住院了,急需要钱,张老板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点。”
他当即没有说话,只是打量我一番,“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找你亲戚呢?我跟你非请非故,何必要帮你这个忙呢?”
听他的口气好像有些不乐意,我也不恼,只是语气更加缓和。
“问过了,舅舅那里不方便,我母亲”提到母亲,我使劲的咬了下嘴唇,“我母亲在吃官司。”
“哦,”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可是,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呢?”
听到他漫不经心的说这些话,心里有些恼,可还是抑制住自己,“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您是我认识的,唯一有能力帮助我的人,请您借我点钱”没钱低头矮一分,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把称呼尊称为“您”了。
他干笑几声,“小姑娘,你虽然跟我儿子同年,但我却觉得,你比他成熟多了,那小子,被他母亲宠坏了,就是个混小子。”这是我这半年多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谈起张博,更加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听到他父亲的评价。
接下来的话,让我安心许多,“钱的事呢,你就不要着急了,我会帮你弄好的,这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在跟我讲。”说罢,他从书桌里拿出一叠钱,我一看,至少几千块有了。心,当即就安定了。
他担心我一个人拿着这些年不方便,特意派了司机,送我去的医院。进了医院,办好了手续,走到急诊室,一个人站在病房外,静下来时才觉,原来自己的后背满是汗水,刚才,不知道刚才在那里自己是怎么支撑过去的,只知道,钱,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不管是现在将来还是以后。
一直都是。
舅舅那天夜里还是赶来了,他来的时候外婆还没有醒来。他问我,“晓晓,钱的事,还差多少?”
我看着他一脸的懦弱,不忍对他火,“差不多了舅舅,钱的事都解决了,那你别担心,还是赶紧走吧,要是舅妈知道了就不好了。”也许是最后一句话伤害到他的自尊了,他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嘴唇挪动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等外婆醒来后,我会告诉她你来过的。”
听了这话,他的脸色有所好转,临走时,硬塞给我几张邹巴巴的钱,“这些给外婆买补品吃。”他朝外走去,小时候患过小儿麻痹症,现在他走路仍旧有些高高低低,常年的劳累使得他看上去更加苍老。
我摊开看了眼他给我的钱,上面满是污垢,这些钱大约都是他平时省下来的,上面依稀可以看得到有小朋友的名字写在上面,估计是交学费时老师统一通知的,避免以后的麻烦。我看到上面的名字——叶玲。
叶玲,你是否有个幸福的家庭,不像我一样为了生活而奔波呢?
想到这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一滴两滴,像是在述说着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