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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悔时方知情深种

甜湘从紫凝身旁越过,走向南风跃下深渊的位置,喃喃道。

“你要干什么去?”紫凝拽住甜湘,“公主肯定掉落深渊了,要不然他不会跳下去,我得去找公主,放开,你快些放开我!”甜湘挣月兑着想要甩开紫凝的拖拽,“你以为你跳下去就可以找到公主了么?”紫凝松开手,忍住眼里的泪水滑落,道:“咱们得先把这里的消息给皇上传回去,然后到渊底找公主。否则,真要是公主掉落深渊出个什么事,恐怕不止咱们与蕙娘该死,就是瑶华宫所有的宫人,都万死难辞其咎!”

甜湘脚步顿住,缓缓转身,啜泣着道:“给皇上写信,快,快走呀,快些把这边的消息给皇上送到庆州,走呀!”一把拭去脸上的泪,甜湘大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看向紫凝。

“嗯。”紫凝点头应声,走至蕙娘身旁,蹲身抱起她,运轻功,飘向星月宫而去。

当她们身形刚自峰顶消失,琴心自一大石后闪身走出,她到琴韵尸身旁,道:“看到了么?南风那蠢货现在方知后悔,跃下深渊去找小丫头去了。”说着,她笑了,那笑容甚是狰狞,“我说过,会让凌无双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去,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呵呵!”

料峭的山风呼呼吹着,峰顶,琴心享受着她算计成功的喜悦,而正往深渊*的南风,俊颜上悲痛满满,一双清透,内敛的眸子,在看到崖壁染血的棱角,以及那凸出壁缝,长出的枝杈上飘扬的不规则白色碎布,他的心扯痛的无以复加。

每看到一处,他心痛就加重一分。

紧接着,他宽袖一挥,那些染血的棱角,那些挂着碎布条的枝杈,立时化为粉末,消散于尘埃之中。

“小诺,小诺,你受伤了,而且你伤得很重,是不是?”南风嘴角噏动,身上的白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小诺,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来找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嘴里溢出之语,伴着风儿,飘入他自己耳中,其结果是他眸里蕴满的湿润,一滴一滴顺着俊颜滑落,那现于脸上的悲苦之色,更为浓郁。

已经过去三天,小诺应该就是转身跑出星月宫那日,掉落深渊的,可他,可他都做了些什么?

痛,悔,自责,在此刻一点用都没有。

为何在小诺离开不久,感觉到心痛那刻,没有去找她?

为什么啊?

南风双手cha入发间,恨不得立刻一头撞在崖壁上。

可他不能,是的,他不能,他还要找小诺,要对她说好多好多的话!

落入深渊之底,南风脚步徐晃,四处寻找,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小诺,你在哪儿?小诺……”他大声的唤着小诺的名字,却没有听到那熟悉,带着甜润,柔和的应答声。渊底温暖如春,溪水潺潺,绿草如茵,各色野花点缀,似华美织锦一般,入目美不胜收,就这还不为过,漫天花雨,空中飞舞,南风走在其中,仿若没看到这美轮美奂的景致一般,他眸晗痛色,在渊底四处仔细寻找着。

找不到,他找不到她。

被人救走了么?

她是被人救走了么?

肯定是的,她肯定是被人救走的。

心中有了计较。南风脚步迈出,沿小溪寻找着住在这渊底周围的人家。

落日余晖逐渐消无,南风终于看到远处有炊烟升起。

没做他想,他腾空而起,向着那炊烟升起的地方快速飘去。

此刻,他的心情有忐忑,有懊悔,有激动,一双清透,含有隐痛的眸子,微变得明亮。

奈何,当他敲开门,询问之下,立时整个人颓然无力。

“小诺,你究竟在哪里?”转身,他向着远处另一户人家找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小诺,一定要。山里人家的屋舍,与山外大有不同,各家各户之间,颇有些距离,但这并不影响南风找到小诺的决心,他一家一家的找着,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月华高升,夜风吹拂,虫鸣声响。

“笃笃笃!”

轩辕擎与凌语珊刚给小诺换好伤药,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响。

“谁?”收拾好药箱,轩辕擎走至屋门口,隔着门问道。

“笃笃笃!”南风敲着屋门,道:“请问,请问……”他真的怕,怕再次失望,附近住着的人家,他都已找遍,这是最后一户人家了。如果,如果小诺没被这家人救下,那她,那她定是凶多吉少。

轩辕擎经的事不少,因此,他并没有因夜里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生出什么异样表情。

拉开门,借着月色,及屋里透出的灯光,他看清了门外人的样貌。

骤时,他脸上表情一怔。

“你……”很显然,南风在看到轩辕擎的一刹那间,眸光愕然的同时,人也怔在当场,说不出话来,但转瞬,他神思恢复清明,注视着轩辕擎,轻声问道:“你,你可有救过一位穿着白衣的姑娘?”

齐王,齐王没死?

他该想到的,说什么齐王也是永嘉帝的亲子,是轩辕墨的兄弟,她不会冷情的直接取掉他的xing命。

原来,她在当年用了一招金蝉月兑壳之计,留下齐王一命,让其隐居山野,度过余生。

轩辕擎没有说话,仅是把身子侧开,“阿远,是不是有村民请你这会去诊病?”凌语珊帮小诺掖好被角,走至轩辕擎身旁问道。

“你好!”南风抑制住心底的激动,进到屋内,与凌语珊打了声招呼。

就在轩辕擎侧身那会,他便知晓小诺就在这里。

“阿远……”凌语珊只觉与自己点头打招呼的男子有几分面熟,可任她回想,也没想出深更半夜到他们家里来的男子是谁,“走,咱们去小花房里吧。”轩辕擎说着,率先走出屋门,凌语珊回头,朝南风颀长的白色背影望了眼,没再多话,随手带上房门,跟在轩辕擎身后离去。

夜风,自窗子外面吹进来,带着微凉的寒意。

但这屋里却是暖和的。

到这处屋舍外时,入眼全是灼灼盛开的桃花,融融月色下,似艳霞,似彩锦,美得如梦如幻,风吹过,桃花簌簌而落,纷纷扬扬,飘荡在天地间。那会,他没觉得那漫天花雨有多美,可此刻看着闭合着双目,睡得一脸安详的人儿,却觉得进到这屋舍时所看到的景致,竟是出奇的美好。

打量了下这间不是特别大的房间,内里布置非常简朴,窗上挂着手绣的粗布帘子,细碎的花纹,虽算不上特别精美,却无不流露出绣它之人的一番细腻心思。

小诺已经知晓轩辕擎不是她的爹爹轩辕墨,但也没有知道更多。

至于她为什么会身受重伤,双腿骨骼皆断裂,且出现在轩辕擎家里,她亦是不知道。

轩辕擎与她只是粗略说了下她如何被木慎兄妹发现,又如何救她到家里,其余的,他没说,也不晓得怎么说。

因为,他对小诺先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本以为得知双腿断裂,小诺会经受不住这个残酷的打击,费尽心思想着要用什么话安慰她,却让轩辕擎看到了小诺坚强的一面。

她没有哭,仅是瞅着自己的伤腿看了那么一会。

道:“难道我被人劫持,然后打成残废,扔到深山老林里了?”接着,她微微一笑,“没事啦,我医术很好的,而且我娘医术也很好,谢谢你们一家人救了我!”随后,她将凌无双教授她如何接骨,又如何固定断骨的法子,与轩辕擎细说了遍。

眼下,南风看见的就是她两条纤细的腿,被木板紧紧地固定在一起,还有她被棉布包扎好的额角。

他坐在小诺chuang前,注视着小诺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眼里溢满疼惜。小诺平躺着,绵软的呼吸声自她嘴里阵阵传出,听得南风心里很是熨帖。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亦或是腿上的伤泛痛,小诺双目慢慢的睁了开。

有人在看她,而且是定定地看着她一眨不眨。

小诺顺着感知到的那抹,带着无限柔情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一穿着白色锦衣,相貌俊逸的男子在她身旁坐着。他的目光好温柔,可他为何要这般看着她?他们认识么?嘴角动了动,小诺脸上升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声音虚弱道:“你认识我?”她晶亮澄澈的眸中,蕴染出淡淡的疑惑。

她确认自己不认识他。

那他又是如何认识她的?且用这般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还不说话。

“你是木叔叔的朋友?”他定是救她这家人的朋友,说的具体些,他应该与木叔叔是相识的,否则,他不会夜间出现在木叔叔家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小诺又发觉不对,这人真的好奇怪,与木叔叔相识,但与她不认得呀,怎就一个大男|人出现在女子房里?

她没再问南风话,而是等着他的回答。

南风在小诺睁开眼,问他第一句话时,心猛地一紧。

她不认识他,她竟然不认识他了?

怎会这样?他不信,不信小诺不认识他。

却在听了小诺后面的问话,他一颗心骤时如坠冰洞。

小诺真的不认识他了,她真的……,抱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希冀,他轻启唇角,道:“我叫南风。”如暖风,如细雨般轻柔的声音,飘入小诺耳里,“南风,南风……”小诺声音虚弱,一遍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她眼睛一亮,嘴角挂起一抹明丽的笑容,“你是舅舅,是娘经常说与我和哥哥的那位南风舅舅,对不对?”心里高兴,她双手撑着被褥,想要坐起身。

南风见状,伸出手,扶她靠坐在自己怀中。小诺小脸一红,道:“谢谢舅舅!”

呵呵,舅舅,她叫他舅舅?

十多年没被她唤出口过的两字,此时此刻,却被她连着叫了好几声。

心痛么?失落么?

她不但忘了他,且与他之间多了分疏离。

再也不似她五岁那年一见到他,就说着童言童语,非他不嫁的那个小丫头。

隐去眸底生起的黯色,南风的心抽痛着,他好后悔,好后悔一再推拒小诺,拒绝她向他靠近。

他是喜欢她的,好似数年前就喜欢上了她,喜欢上这个与她母亲有着相似容貌的小丫头,年龄悬殊,彼此的身份,让他不能接受她,不能敞开心扉,与她相守。

“舅舅,你怎么了?”舅舅为什么不说话?他长得真好看,与爹爹和木叔叔一样好看,可他为什么只说一句话,就不再开口了,而是目光愣怔地望着她,心里却似是想着其他的心事?“舅舅,你不喜欢小诺吗?”小诺眨巴着眼睛,看向南风,“舅舅,你怎么知道我在木叔叔家里?我记得我明明在庆州的,并且在我自个的寝宫中研习医术,怎就会受了重伤,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了?舅舅,我娘和爹爹,还有哥哥他们知道我出事不?怎么没见他们来看我?”一句一句的问话,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南风身上。

是他,都是他!

是他害得小丫头坠入深渊,身受重伤,躺在chuang上不能动。小丫头定是恨他的,否则不会单单忘记与他的过往。

峰顶之上,在他放下琴韵的尸身,走至与小丫头曾经站过的,那处近邻深渊的边缘时,看到那里新的断层面,以及脚下松软的泥土,他便知晓小丫头定是掉下了深渊。

那会,他没细想小丫头是无意识掉落下去,还是有人残害她,推她摔落渊底。他只知他要跳下去找她,找到她,告诉她,他喜欢她!

晚了,后悔已晚。

明明对她情根深种,却生生从身边推离,错失缘分。

屋里的气氛,很是安宁。

长时间没有等到南风说话,小诺禁不住又道:“舅舅,你是不是有心事?”

南风收回思绪,目光柔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诺蹙眉,片刻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她低下头:“舅舅,你,你是不是觉得,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丑?”丑?他怎会觉得她的样子丑?是他,她此刻躺在chuang上,全是他所致。南风轻摇了摇头。小诺咬了咬唇,微仰起头,看向南风俊逸的面容。明丽的笑容,渐渐现出,道:“舅舅觉得小诺不丑,那舅舅喜欢小诺么?”

南风又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手上却稍稍用力,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小诺粲然一笑。

他真的不介意她现在的丑样子。如此,她是不是就可以喜欢他了?只是,他会像她说的那般,喜欢她么?

想问,又不敢问。

许久,她才鼓起勇气,小声道:“舅舅真的真的喜欢小诺么?”

南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是喜欢她的,可以说早在数年前,第一次见到少女时的她,就已喜欢上她。

然而,现在她问他的话,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还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心里没底。

她忘了他,遗忘了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

小诺静静地等待着,小心翼翼地期待着,宛若一朵娇弱的花朵,在她晶亮通途,微有些轻颤的美眸中绽放。

短短几日没见,害得她身受重伤,躺在chuang上不起。

她秀美的眉目间,受伤留下的病容,仍然很是明显。

凝脂般的肌肤上,随处可见被崖壁,枝杈划伤的伤痕,甚至连她纤瘦的手背上,都有斑斑细小的血口子。

南风觉得他再看下去,定会掉下心痛的泪来,他扭过头,看向窗外清凉的月色,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嫣红的笑意,在小诺苍白的脸上浮现。

宛若一支枯萎的花朵,重新得到雨露的滋润,有了再度绽放的生机。

她心里是喜悦的,是高兴的。而且这喜悦与高兴再纯粹不过。

小时候,自打有记忆起,她就有幻想过,长大后找个和爹爹长得一样俊美,并只爱娘一个女子的男子做夫君。

可以么?她可以嫁给舅舅么?

娘说过,说过舅舅与她和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嫁给他,应该是可以的吧。

身体上的伤,距离痊愈,恐怕还得好些时日。小诺身子很虚弱,不知不觉中,她嘴角挂着暖暖的微笑,在南风怀里沉沉睡去。望着她的睡颜,南风心里的苦涩,愈来愈浓。一阵风自布帘后吹进,小诺皱了皱眉,却没有睁开眼。

“舅舅,小诺喜欢你。”

南风身子微微一震。

他抬起手,放至小诺头上轻轻抚了下,确认她没有醒过来,这才轻轻叹口气,继续揽她在怀,静坐在chuang头。

“我也喜欢你。”

他眸色忧伤,垂眸望着她的睡颜,喃喃道。

“舅舅,你娶妻了么?若是没有,娶我好不好?”

“娶你?”南风脸上溢满苦楚,经过这件事,他怕是更没有可能与她在一起的。

就算他再想娶她,就算他爱她已很深很深,双儿她会答应么,还有那人,他又会答应么?

因他,他们的女儿才会自峰顶*,才会失去部分记忆,才会双腿骨骼断裂。

父母疼爱子女的心,他没体会过,但他能想象得到。

换位思考,倘若他为人父母,得知自己的爱女,因为爱一个男子,最终却落得伤痕累累,他是决然不会同意女儿再与那人在一起的。

小诺嘴角流露出的那抹极浅的微笑,很是甜美:“对呀,如果舅舅没娶妻,我想要舅舅娶我,像我爹和我娘那般,永远相守在一起。”

“呵呵,我是你舅舅,怎么能娶你呢?”他为她轻拂去脸上的碎发,轻声道。

处于昏睡中的小诺,不知道她嘴里此刻说的是什么,在她醒来后,更不会知晓南风又与她说了些什么。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静静地对话着。

这在她与南风以往的相处中,是从没有有过如此温暖,缱绻的言语交流。

屋里好宁静。

宁静得让人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不再前进,永久留在人的心田一般。

小诺的声音突然有些提高:“娘与我和哥哥说过,她说你不是我们的亲舅舅,没事的,你娶我没事的……”她嘴角的笑容很柔和,“没事的,你倘若没有娶妻,像我爹娘求娶我,他们肯定会答应的,肯定会……”

南风眸里痛色加剧,明明已经忘记了她,却在再次见到他后,她又想着嫁给他。

她得有多爱他,才会在忘记他的情况下,遇到陌生的他,会一颗心,又渐渐与他靠拢。

他紧紧揽着她,双目酸涩,似是有湿润滑出。

“我娶你,我娶你,我娶你……”他一遍遍的说着,他决定了,就算所有人都阻止他们在一起,他都要娶她!

说出这一句句话语,他瞬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说的是真心话。是的,他说的全是真心话。

他该早些说出这些话的。如果他早些说出喜欢她,甚至爱着她,并承诺娶她,就不会发生数天前的事,就不会有她现在重伤躺在chuang上。她还是健健康康的她,还是美丽空灵,绝美似若仙子般的她。

“真好!小诺感觉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小诺甜甜的酣睡声传出,她没再呓语轻喃。

“能与你在一起,我也好幸福。”南风低叹句,轻轻在小诺额角一吻,眸光继而重新望向窗外的月色,想起数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小诺时的情景。

记得那日,他站在星月宫后的桃花林中,吹奏着曲子。

寂静的林中,只有他清幽的曲音在空中萦绕盘旋,弥漫而开。

“南风,我来找你了!”

听到女子灵动,悦耳的声音,他曲音止住,缓缓转身,就见一十二、三岁的漂亮女孩,身着一袭白裙,站在水雾萦绕的温泉池边,唇角含笑,双眸弯成似月牙儿一般,注视着他。漫天花雨飘落,她就似那花中仙子,美好的令人炫目。

他没有说话,同样站在花雨下,静静地打量她。

似乎是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她娇笑道:“南风,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小诺,是小诺呀!”他依旧没有说话,就见她秀眉微蹙,红润的小嘴一嘟,“南风,你怎么能忘记我呢?我五岁那年,你到宫里看我娘和爹爹时,见过我的。我是小诺,是那个说过要嫁给你的小诺!”

她不是双儿。

刚刚他还以为她是双儿呢,是双儿回到星月宫来找他。

错了,他看错了,亦或是他太想念双儿,才会把双儿的孩子,当做是她。

他淡淡一笑,道:“小诺,我记得你,你娘和爹爹,哥哥他们都还好么?”

“他们很好。”她明丽一笑,月兑口答道,但转瞬,小脸拉下,瞅着他道:“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呀?我可是每天每天都想你的,为了能早一天见到你,我用心学着娘教授我的课业,武功,还有医术。”说着,她蹲身在温泉池边,小手拨弄着水面上的夭红花瓣,“南风,你难道真把我说过的话忘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五岁时的她,所说的话,他没有忘,但也没刻意的记在心上。

“南风,你是不是想着我五岁时说的话,是小孩子的戏语,所以,就没当回事。”她没有看他,垂着头,小手依旧在水里拨弄着朵朵夭红花瓣。他抬眼,看着远方,淡淡道:“你不好好的呆在宫里,怎会跑到这里来?”说着,他话语顿了顿,接着道:“你是怎么进入星月宫设的迷阵的?是你娘告知你的么?”

她不再玩水,但依旧蹲身在温泉池边,新月般的眸子,缓缓挑起:“我的课业,武功,还有医术,学得已经差不多了。然后,我就想着法子要来见你,可是娘不允,她说我还没有大成。但我是谁呀?我可是聪明绝顶,智慧无双的小诺,在一次我娘没留意的情况下,我从她嘴里套出了进入星月宫迷阵的法子。嘿嘿,南风,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她笑得很开心,眸子里的神光,甚是狡黠。

风儿吹过,落花无声。

唯有她清脆,愉悦的笑声,在桃花林里荡漾着。

突然,就在他欲走向她时,她竟然不见了。

对此,他没有过于惊奇。双儿的轻功宛若仙人腾云驾雾一般卓然,作为她的女儿,轻功自然不差。更何况小丫头古灵精怪,正是贪玩的年岁,闹腾闹腾,没什么的。他心情极好,想着在山上孤寂多年,陪小丫头玩闹一会,也未尝不可。

他静立着,没有动,等着小丫头的出现。

“喂,南风,我在这儿呢!”不等他回过头,一捧夭红的花瓣,自他头顶倾泻飘落,落满他的发丝和肩头,“呵呵,南风,你真好看,比我爹爹还要好看呢!”她笑得很开心,寻着她的声音,他抬眼望了过去。

小丫头竟然在他不远处的一棵桃花树梢上站着。

花海中,她一袭白裙被风儿吹得恣意飞扬,与她母亲的卓然风姿,近乎一模一样。

顿时,他只觉心口深处,流入一股暖流,多年死寂的心,渐渐有了复苏之兆。

“快些下来,上面危险!”他招手,唤她下来说话。

“不要。”她摇头,“你难道不信我的轻功很好么?”说着,她狡黠一笑,接着道:“要不,你上来追我,若是你能追上我,我就永远,永远听你说的话。”你字,她咬音极重。

他无奈一笑,双脚轻跺,颀长的身形,腾空而起。

“南风,你来呀,你来追我呀!”

她唤他的名字,竟这般的熟稔。

他可是她的长辈,好不好?

花海之上,哪有她娇俏的身影。

小丫头真的很会折腾人!

“南风,你真笨!我在这里呢,我哪儿也没去。”就那么一会子功夫,小丫头竟又回到了温泉池边,蹲身在那拨弄着水里的花瓣,“别跪在地上,小心冻坏了膝盖!”看到她欲跪在温泉池边,他忙从花海之上飘落,站在池边凉亭中,与她温声说道。

“一点都不凉哦!”她没有听他的话,跪在池边,小手身在水里,一朵一朵地捡起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你捡它们做什么?”他不解,张嘴问道。她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拨弄着池水,让远处的花瓣,飘到她身边来。

落日余晖照耀,水面上云蒸霞蔚,加之池边帷幔伴风轻舞,她似深处天上瑶池之中,亦真亦幻,似是他一不留神,她就会腾云而去。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了她对面的池边,透过升起的七彩水雾,默默底注视着她。

她依然没有搭理他,纤细的手指,缓缓划动着水面,捡着那些落花。

终于,她站起身,将掌中捡起的落花捧到鼻尖,轻轻嗅了嗅,皱眉道:“都没香味了呢!”他好笑道:“它们的香味已经融入池水中,自然没有这些新飘落的花瓣,来得香气袭人。”她点了点小脑袋:“我知道呀,可还是心里为它们有些难过。哦,不对,我不止为它们难过,我还未这些都终将落入泥土中的花儿难过,它们把芳香留在了世间,而它们自己却最终化作泥土,尘埃,失去了它们所有的美。”

小丫头这么小年纪,感触倒是不少。这样的她,与她的娘,却不怎么像了,反倒与他先前认识的双儿有些像,对,就是与那已经芳魂散去的双儿极其的相像。

都是那么的多愁善感,看到花儿凋零,会心生女儿家的愁思。

“它们化作泥土,尘埃,那是它们的宿命。如果他们永远绽放在枝头,咱们又哪来的可口桃子吃!”他笑着引开话题,小丫头应该是快乐的,不该有愁思萦绕上心头。

“嗯,你说的很对,瞧我,刚刚真有些矫情了!”说着,她手上的花瓣,凌空抖落,见他眸里有不解,她呵呵一笑,道:“矫情是我从我娘那学来的,她每次见我爹爹缠着她扮小可怜样,就说我爹爹很矫情。呵呵,南风,你可不知道,我爹爹和我哥哥两个,为了能多和我娘相处,几乎每日都斗呢!看得我娘和我,回回喷笑出声。”

看她笑得一脸开心的模样,就是他没见,也能想象得到,他们一家人这些年来,过得很是幸福。

羡慕么?

自然是羡慕的。

然,再羡慕,他也不会拥有。

花雨飘落,他与她隔着一座温泉池,两两相望。

“南风,你这些年有想我么?”她问的很认真,出口之语,根本就不似个十二、三岁小姑娘能说出口的,“南风,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我都说了,我没有与你开玩笑。五岁那年,我说的话,全都是真话,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很直白的话语,她很直白的在他面前,宣告她喜欢他。

“你爹爹和你娘知道你来找我,会说出这些话么?”他唇角轻轻勾起,温声问她,“不许胡闹,知道么?我是你舅舅,喜欢你倒不假,但,我的喜欢,仅限于你是我的甥女!”他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委婉,却还是从她小脸上看到了丝落寞和伤心。

显然,她听了他的话,愉悦的心情,变得糟糕了。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她对视着他的目光,那目光宛若一抹清澈的月光。

她看着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忽然,她笑了,像是蒙蒙细雨中等待绽放的百合,在月华中展开了她一刻热诚的女儿心。

“南风,你就等着我唤你舅舅吧,除非日月无光,江河倒流,我会唤你声舅舅,然后乖乖的做你的甥女。哦,不对,我可能说的有些太过,那么你就等着我忘记你,亦或是我失忆,不用你提醒,我都会乖巧的尊称你为舅舅的。”说着,她轻轻招了招手,“南风,你过来,我还有话对你说。”他没动,熟料她腾空跃起,飞向他而来,“南风,你接住我,否则我就直接掉到池水里好了!”

快要到他近前时,她果真收敛真气,身子自空中,往池中落下,说时迟,那时快,他跃起揽腰保住了她,带他飘入了凉亭中。

她身量很轻,腰肢很纤细,她是他的甥女,可他为何揽住她腰身的那一刹那间,心跳加快,整个人眷恋起她来。

“南风,你是不是被我迷倒了?”

小丫头一句娇笑之语,将他从望向她所生出的臆想中,拉回到了现实。他,他怎会对小丫头生出那般不该有的心思?

他懊恼,他自责,很快放下小丫头在地上站好,板着脸道:“不许再胡闹,要不然,我这星月宫可不欢迎你!”说完,他转身,走出凉亭,没再理她。

随后的几天里,他几乎不与她单独呆在一起。

及笄之前的那两年,她隔三差五,就会到星月宫找他,每次都与他告白,说喜欢他,说要他娶她,都被他无视了掉。看到她落寞的一次次离去,他唯有摇头苦笑,说不出一句话语。

她及笄了,身量已长成,绝美的她,站在他面前,“南风,我及笄了,我可以嫁给你了,你别再拒绝我好不?”

细雨朦胧,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温泉池边,与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是你舅舅,你脑袋里装得到底都是些什么?我不会娶你的。”

他回答她的话,没变,一如既往的没变。

她猛地将手中的油纸伞扔到空中,站在雨幕中,望着他,眸光尤为认真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么?回答我,我要听真话,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我喜欢你,但仅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

她笑了,淡淡的雨丝中,她的笑容很美,美得用任何言语都无法描述出。

“南风,你以为你这样的回答,就会让我不再来星月宫找你么?”

他没说话。

时间过去好久,她轻轻一跃,飘出距离他很远,她背对着他,轻笑出声,不过,那笑声中,有浓浓的忧伤,“好,我成全你,从今个起,我凌一诺不会再来星月宫烦你,打扰你,逼你说喜欢我,逼你娶我!”

她的身子轻盈得就宛若一片花瓣,飘得离他越来越远。

一年多时间,她真的没再来过星月宫,真的没再来过。

想她,他真的有些想她。

最终在前些时日见到一年多未见的她,却再次深深的伤害了她,害得她重伤躺在chuang上,忘却了他。

“小诺,我喜欢你,你听到了么?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对,才会一次次的拒绝你!”南风伸出手,轻抚着小诺精致的眉眼,喃喃低语:“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真的还想与我在一起,我会娶你的!”记忆中的她,是清晰的,却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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