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静静的,树阴匝地。
青桐立在院门口,仰头看头顶的合欢花树冠。粉红柔软的合欢花随风轻柔落下,轻如羽毛,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分明听见了宛如叮当有声。
她深吸口气,轻轻走进去,悄然用目光在房院中搜寻。
周妈瞧见了便迎出来,张口便要说话,却被青桐做了手势止住。周妈诧异望来,青桐只轻笑却不语。
她在大厅找了一圈,便上楼去。走过自己房门,犹豫片刻才走向那扇既熟悉,却又陌生的房门。
才想起,虽然已经做了10年的姐弟,可是她却极少主动走到他房门前去,更遑论走进他房间。两扇房门之间的距离,曾经在满含了怨怼的心里,成为无法跨越的楚河汉界。
而这一刻,她想自己走过去。
深吸口气,她伸手抚上了门把。屏息静气尝试按了下,原本以为一定上着锁,按不动;却没想到轻轻一按便开了。
门轴摩擦,发出小小的声响,青桐紧张得使劲闭上了眼睛。
却没听见里头传出声响。
青桐攥紧手指,挣扎着极缓极缓地睁开眼睛朝内望去——却只是一室静寂,只有窗口流淌进的清风哗啦哗啦翻动着书桌上的书页。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更——翻乱了她的心。
她在自己察知的时候,发现自己早已不由自主走了进来。男孩子的房间,却并无半点杂乱,墙壁上更没有各类明星海报。只是干净的墙面,涂着湛蓝的墙漆。床铺上是同色系的枕套与被褥。
床铺对面的墙壁整个空着,只挂着一幅大尺幅的油画。
油画上大胆地使用了大块大块的玫红色,以抽象的笔调隐约勾画出一个女子的形象。青桐不懂抽象派的画作,一时无从分辨那女子的细致特征,只直觉画布上大块玫红与墙壁的湛蓝墙漆形成巨大的视觉发差,让人心头忍不住巨震,仿佛一不小心被什么强烈的情感击中。
青桐伸手抚了抚心头,只觉心跳难平。
就在这一刻,当心跳鲜活印上指尖的一刻,她目光不经意穿过窗上白纱,然后就落在后院合欢树下的一个背影上。
她便无法呼吸。
同样的合欢花,同样的树阴匝地,可是不知怎地,仿佛就因为在那翠色与粉红交织的背景里,多了那个白衣的背影,眼中的世界便仿佛就此不同。
怪不得他没在房间里,原来他是站在后院。他面前竖立着一个画架,可是他的手却摆弄着单反相机,仿佛反复比较过取景框里的景物与画布上的色彩。
而那原本需要聚精会神的动作,却忽地定住,仿佛脊背上长了眼睛,稳稳接住了她的目光一般,他竟然停下手中动作,兀自捧着相机,头却朝她站立的窗口,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