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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甜蜜的负担

两人恰好四目相对,庄善若赶紧低下头去,心却没由来地漏跳了好几拍。

伍彪将背上的两只兔子卸下,搓着手道:“今儿来迟了,去了趟善福堂耽搁了些时候。”他看着芸娘却分明是说给庄善若听的。

芸娘拍打着手上的面粉,从灶台后面绕出来,道:“我正和贺六说呢,要是你今儿不来,那明天可就没法子做野味包子了。”

“哪能呢,我原本还估算着能套头大家伙,可没成想被它逃了去。”伍彪笑嘻嘻地拿了一口碗自己给自己倒了口热茶喝了起来。

“小刘郎中可好些了?”芸娘问。

“好是好些了,可我看着还得慢慢养。”伍彪将碗搁到桌子上,浓浓的眉头一皱,道,“我们门外汉看不出究竟来,他们家两个郎中多少还是心里有数的。”

伍彪言毕,拿眼睛去看那庄善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芸娘看在眼里道:“阿彪,咋见了你家妹子倒是没话说了?”伍家与贺家亲厚,伍彪稀里糊涂地给伍大娘认下一个侄女的事她听伍大娘说过。

庄善若将手上的包子在蒸屉上放好,道:“好巧,我先前也去了善福堂。”

伍彪眼睛一亮,却挠了挠后脑勺闷声道:“是巧了,可也没听小刘郎中提起。”

芸娘抢白道:“许大嫂和你八竿子打不着,人家好端端的提起这个做什么?”

庄善若拍了拍手上的面粉,道:“我看小刘郎中身子太虚,连坐起说话都吃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缘故?”

伍彪皱眉:“是啊。说是吃饭睡觉倒是与常人无异,就是成日里没有力气,又容易累着。”

他两人说话虽是说给对方听,却都看着芸娘。

在一旁细听的芸娘沉吟半晌,犹豫道:“我咋听着小刘郎中这症状竟像是中毒的模样……”

话音未落,庄善若与伍彪脸色具是一变,直盯了芸娘看。

芸娘赶紧道:“我不过是白说一句。做不得准。善福堂两代郎中,即便是中毒哪有看不出来的。再说了,小刘郎中自己懂医,这身子若是异样,必然自己能够察觉到,哪里轮到我们这些外行人操心?”

庄善若颔首,可是心中却是隐隐有些疑虑。

说话间,贺六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抱了一大捧的柴禾从里面出来,大了嗓门问道:“大嫂。你看这些可够了?”

芸娘还没回答,贺六便看到了伍彪,赶紧将那捧柴禾一股脑儿地堆到了灶下,也顾不得拍拍手上的灰,给了伍彪当胸一拳,道:“小伍。你也真不够意思,说好进山撂倒头大家伙,可也总不见你上心。”

伍彪嘿嘿笑了两声。看了芸娘一眼。

“大家伙?”芸娘警觉道,“是什么大家伙?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可别给我弄什么幺蛾子出来,仔细你哥回来捶你!”

贺六将厚实得如门板的胸膛挺了挺,道:“大嫂莫小看我,平日里两三百斤的肥猪我一个人就能撂倒,就别说那百来斤的小野猪了……”

伍彪咳嗽,拼命地朝贺六使眼色。贺六却是浑然不觉,待将两人之间的秘密说漏了嘴之后,这才醒悟过来。却只能光瞪眼干笑了。

“这可使不得!”芸娘正色道,“你都恁大的一个人了,还尽逞一时之快。那野猪即便再小。岂是家猪能比的?”

伍彪赶紧道:“我不过是那日看到了脚印白说了一嘴,六哥倒都记下了。不过那脚印模模糊糊的,我后来寻思着怕是大些的獐子之类的吧。”

芸娘双目一瞪:“小伍,你当我跟你娘那般好糊弄。你们两个心里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赶紧的,将那主意打消了去,要不然我和你娘说说去!”伍彪的软肋在哪里,芸娘可是清清楚楚。

贺六气苦,冲着伍彪无奈地摊摊手,这个大嫂她可是又敬又怕,轻易不敢忤逆了她的意思。

庄善若在一旁看得好笑,道:“贺三嫂,今儿叨扰了,我还要回连家庄,就先告辞了。这是包子钱……”

还没等庄善若的手从怀里掏出那十文钱,芸娘立刻将脸沉了下来,佯怒道:“许大嫂,你这是生生打我脸呢。且不说我家包子店的好生意靠着你的主意,即便是生意再清淡,请你吃几个包子还是吃得起的。”

贺六帮腔道:“许大嫂,我素来见你做事爽利,怎么也学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庄善若的这十文钱也就不好意思掏出来了。

贺六又道:“年前就想着请你到家里吃顿饭,错过了。这回好不容易碰上了,怎么说也得留下来吃顿便饭。”

庄善若哪里肯,极力推月兑着:“下次吧!”

芸娘一揽庄善若胳膊,笑道:“我为了请这顿饭可是隔了整整一年。下次?下次还不知道拖到猴年马月呢?”

“贺三嫂留饭,本也不该推辞,可是怕是晚了回连家庄的路不好走。”庄善若为难。

“怕啥?”芸娘朝伍彪一努嘴,笑道,“左右有你表哥在,他也是要回去的,你们俩刚好路上结伴,还能说说话解个闷。”

伍彪正低头拾掇兔子,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庄善若一眼。待到看到庄善若迟疑地点了头,心里不由地觉得一阵快活。

贺六愣头愣脑地道:“表哥?啥时候认的这门亲,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笑,没人搭理他。

伍彪进后面帮忙劈柴拾掇去了,贺六喜滋滋地出去到私塾找贺三去了,铺子里只剩了庄善若跟着芸娘在学十八个褶子的包子的捏法。

待做到第五个的时候,芸娘笑道:“这个倒是有些我们家包子的样子了。”

庄善若歪了头比照了下,道:“我看还不大像。”

芸娘咧开嘴笑得开怀,道:“已经很好了。我记得我那时候刚学包包子,年纪小,没个定性,一心只想着玩,哪里有这个耐心一天到晚地坐在面案前和这些面粉打交道。单单学着捏包子,可是学了有大半年,我爹的鸡毛掸子都打折了好几根。”

庄善若看着芸娘女敕白的圆脸依旧喜庆,眼中却带了蒙蒙的雾气。

“要是那时候知道我得靠这门手艺讨生活,那定是要仔细学了我爹的全部本事。”芸娘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惆怅,“结果十成里只学了七八成。若是原先在我爹的铺子里,我做的包子可是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嗐!”

庄善若一时也有些黯然,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属于她的故事,不论忧喜悲欢。

“呦,瞧我,跟你翻这些老黄历做什么?”芸娘咧了嘴笑了笑,将眼中的水汽逼了回去,双手利索地将几层放满了菜包子的蒸笼放上大锅,开始烧火蒸了。

庄善若默默地在一旁搭手帮忙。

“许大嫂——我看你年纪小,这声许大嫂可是叫得我别扭。”芸娘往灶膛里添了几根大劈柴,笑道,“要不,我就叫你一声善若,你也叫我芸娘得了。”

庄善若喜欢芸娘爽快热情的性子,正中下怀,叫了声:“芸娘姐,这一天忙到头可有歇息的时候?”

“歇息?”芸娘抠着手背上紧紧粘住的一个面疙瘩,道,“早上起来胡乱抹把脸便包包子,蒸包子,卖包子;做了晌午这趟营生,将铺子拾掇拾掇也就到了傍晚了;中午这顿是胡乱填巴的,晚上可得费点心思做点好吃的,也他哥俩烫上一壶酒,烧几样下酒菜;饭后也不得闲,得把第二天要用的馅儿先剁好,拌好,要不然第二天可是来不及。”

“那说起来,竟是从一睁眼忙到闭眼。”

“呦,你不说倒不觉得,一说可真是忙得跟陀螺似的,还得抽点时间浆洗衣裳,做些针线。啧啧,等我家那口子回了,我可得好好邀邀功去。”

庄善若笑,贺三夫妇俩的性子倒是一个沉稳,一个活泼,相得益彰。

蒸笼里开始扑扑地往外冒腾腾的蒸汽了。

芸娘将一块湿布搭到蒸笼上,又是一阵笑:“日日围着这包子转,这包子可是一口也不爱吃了。原先不愁吃不愁穿的时候成日里玩也嫌累得慌;可这回为了我家那口子,为了千儿万儿,即便是忙得顾不上喘口气也觉得心甘。你说这人哪,唉!”

三三两两来了些穿短打的人,看来像是熟客,和芸娘说话也随意热络。芸娘便抛开原先的话题,在小小的铺子里忙碌起来了。

庄善若暂时充当了收钱的角色,她看着芸娘亲切平和的脸上挂着满足——能为了所爱的人辛苦,即便是苦也是甜的吧。

庄善若不由得有些羡慕起芸娘来了,而她一个人赤手空拳地面对这个居心叵测的世界,有时候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就是这儿!就是这儿!”有两个穿长袍的人在铺子门口张望,在满屋子穿着短打的苦力面前格外的触目。

当中一个身材微微伛偻着的人侧过身子嫌弃地打量着间小小的包子铺,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庄善若刚一打眼到那人,不由得一惊。

那人面白无须,眼皮浮肿,眼神却是滑溜得让人生厌,正是郑小瑞身旁的哼哈二将之一的连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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