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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乃娘闻讯赶了过来。看见叶敏文清醒了过来,女乃娘高兴得又哭又笑:“大少爷,您总算醒了,您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把王爷王妃都给急坏了!”

雨澜笑道:“好了,好了!我这才把大少爷哄得不哭了,你又来招他。”

女乃娘赶紧擦了眼泪,讪讪地道:“是奴婢不懂事,奴婢一时高兴糊涂了。”说罢从晓玉手里接过碗来,服侍叶敏文喝粥。

虽说昨天晚上已经叫白大夫看过来,雨澜还是差人去把白大夫请了过来。白大夫没来呢,叶邑辰就回府了。一回来就听说叶敏文醒了,当即加快脚步进了外书房。

小丫鬟挑了帘子,叶邑辰一步踏进屋里,就看见叶敏文正就着女乃娘的手在吃粥,雨澜则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看见叶邑辰进来,雨澜当即打了一声招呼:“王爷回来了!”

叶邑辰点了点头:“去了一趟秦王府!孩子怎么样了?”

雨澜笑容亲切温和道:“刚醒过来,哭了一阵子,怕他一天没吃东西,消化不了别的,我就叫人做了清粥给他。我已经差人去请白大夫了,再给文哥儿把把脉!药也叫小丫鬟煎去了。一会儿就得了!”

叶邑辰神色微霁,走到床前,细看叶敏文的神色。

叶敏文看见父亲,有些拘谨。女乃娘也就停止了喂饭。叶敏文低低叫了一声:“父王!”

叶邑辰伸手模了模儿子的脑袋,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敏文想了想道:“我很好,就是全身没力气!”

雨澜就在一旁笑道;“文哥儿那是饿的,不妨事的。”

叶邑辰点了点头:“你好生养着,要听你母妃的话!”看见儿子没有什么问题,他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叶敏文答应了一声。

叶邑辰这才反应过来,雨澜刚才在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神态自然,语气亲切……

这几天她可是一直对自己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表面上当然还是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

难道这是想通了?

就越发地高兴了起来。看见雨澜坐在一旁的铺了大红坐垫的太师椅上,虽说一晚上的好睡,脸色依旧苍白,叶邑辰道:“龚太医不是说叫你卧床静养的吗?怎么又起来了?”

雨澜和叶敏文睡在一张床上,叶敏文醒了,她自然要让出地方来给女乃娘,叫女乃娘喂他吃东西。她又不放心叶敏文独个儿呆在内室,便叫人端了椅子坐在一旁守着。

雨澜就笑道:“我没事的,王爷放心,看见文哥儿好起来,我这身子也感觉松泛了许多。”

叶邑辰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头吩咐钱妈妈和晓月:“扶着你家王妃去旁边的暖阁里歇着,这里有我呢。”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雨澜说的。

雨澜模了模肚子,也没客气:“那妾身先进去歇着了,有什么事王爷知会儿我一声。”由钱妈妈和晓玉扶着进了暖阁休息。

白大夫很快就来了。把过脉之后只说一切正常,只说叫叶敏文注意饮食,方子还是按照昨天那副就可以了。

叶邑辰送走了白大夫,小丫鬟不大一会儿就煎好了药端了进来。面对着苦涩的汤药,叶敏文不由皱了皱眉,若是雨澜在场,他少不得要撒撒娇,可是现在做在一旁看着他的却是叶邑辰,他什么都不敢多说,端过汤药一口喝尽了。

叶邑辰眉目之间就更见舒缓了。

叶邑辰见这里没什么事儿,叶敏文有女乃娘看着也没什么妨碍,就起身去了暖阁。

看见雨澜侧躺在床榻上,身上搭着云丝被,神色间一片恬静柔和。钱妈妈和晓玉都在旁边守着。

看见叶邑辰进来,钱妈妈和晓月躬身行礼,然后全都蹑手蹑脚地下去了。夫妻两个一看就是有体己话要说的样子。

叶邑辰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雨澜的对面,伸手握住雨澜的一只手。

雨澜反手和他五指相扣。叶邑辰心里一暖,雨澜已经开言道:“你怎么不在外头多陪陪文哥儿?”

叶邑辰微笑着说:“女乃娘哄着,他已经睡着了!”

“文哥儿能够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暖阁和内室只有一墙之隔,刚才白大夫的话雨澜全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都在意料之中,不过听了大夫的话总叫人能够真正放下心来。

叶邑辰却把手放到了她的肚子上:“等你肚子里的这个没事了,我才能真正安心下来。”

雨澜神色间微微有些黯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雨澜话锋一转,问道;“王爷,祈氏的事儿……”她总觉得叶邑辰处罚的有点儿过于严厉了。当然,她不是圣母到想给祈氏求情,祈氏对她恶意满满,她心里也很清楚,只是弄不清楚叶邑辰的心思,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而且祈氏不是一般的人,她的背后可还牵连着白家呢。

叶邑辰看了她一眼,忽然就像明白了她的心思一般,那样的心意相通。“我是怕她在背后使什么手段,害了你和你肚里的孩儿!”

雨澜微微一怔:“她?”就祈氏的那种智商,雨澜还真不相信她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叶邑辰就为了这个就把她送走了?总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

说句不好听的话,祈氏的一举一动没有能瞒过她眼睛的。

叶邑辰微微沉吟了一下,道:“文哥儿这件事儿之后,我是不想再冒一点儿风险了!”

防患于未然,将所有的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

由此可见,她对自己,对自己的孩儿,有多么看重了。

雨澜就露出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容。

笑得叶邑辰也一下子开心起来,忍不住捏了捏的脸,“怎么,不和本王置气了?”语气里就有几分戏谑。

雨澜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不和您置气了。我想通了。”

叶邑辰倒是被勾起了兴趣,“怎么想通的?那天把什么实话都告诉你了,还是一副没有想通的样子,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怎么想通的?”雨澜狡黠地笑笑:“我不告诉您!”

“你这个小机灵鬼!”他用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想通了就好,总算没有着了人家的道!”

叶邑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那个时候,她跟着白氏进了王府,处处谨小慎微,不敢有半步行差踏错……那时候白氏刚进王府,和王府管事们斗得十分厉害,她一直劝着白氏息事宁人……交给她什么差事,也是先虑人,再虑己……”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放心地把文哥儿交给她抚育。她没把文哥儿教好,我并没有怨她,因为她出身如此,眼界见识本来就不足,自身条件的限制,这是她没有这么能力。可是……”他不住地摇头:“自从你嫁入王府,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雨澜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想想祈氏的所作所为,真真就是自己在作死。要不是她背后有白家在,恐怕叶邑辰早就容不得她了。就她那点儿智商,也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就敢在背后耍阴谋诡计?

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爱情使人盲目。若是祈氏老老实实的,她未必就不能容下这个侧妃。别的不少,至少府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外头的人不会说她善妒,妒忌到把唯一的侧妃都打发走了。

雨澜也叹息道:“人总是会变的!有句话叫时势造英雄,人总是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不断变化,如果祈氏一直都是那个小丫鬟,那么她也许一辈子都是那个谨谨慎慎的老实本分的人,可一旦她成了亲王侧妃,锦衣玉食,使奴唤婢,她的心界,她的想法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何况就是她本人不想变,下头那么多仆妇丫鬟挑唆着,谎言说了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理,她也就不得不变了!”

现实社会中,这样的事情多了。

叶邑辰其实也见得多了,只不过想起了白王妃,对祈氏他总还是留着一份香火之情在的。就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说人都会变,可我觉得你就没怎么变?从一个小小的庶女骤然变成了皇上亲封的超品的安国夫人,也没见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还是那样斯斯文文,温和可亲!”

雨澜扑哧一笑道:“大概是我的胆子天生就小吧!”

叶邑辰笑着戳了她的额头一下:“你呀你!”语气一顿道:“可见你所说,环境能够改变人,也完全是对的。只要立身正派,内心强大,什么魑魅魍魉都近身不得的。”

雨澜别他夸得双眼亮晶晶,全身飘飘然的,“王爷再这么夸我,我可要把尾巴翘上天去了。”

叶邑辰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哈哈大笑。

雨澜就趁机商量他:“你的外书房……我住着很不习惯,还是早点搬回去吧,文哥儿还是放在我那儿,喝几服药,好好调养,用不了几日也就好了!”这里毕竟是叶邑辰一个大男人住的地方,布置摆设的粗犷,又到处都是奏折文书,处处都得小心翼翼,雨澜在这里住的一点都不开森。

还是自己的正房好,不但温馨舒适,也没有那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叶邑辰想起昨天晚上还和她说起这件事,结果这人还没听完就去梦周公去了,不由得好笑。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雨澜十分惊讶,“你真的和我说过?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叶邑辰爱怜地模了模她的脑袋,“昨天晚上祈氏在这里狠闹了一场,你都不知道!你是真的累了!”

雨澜就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浅眠,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没想到昨天晚上睡得那么死。

想起叶敏文叶邑辰又皱了眉:“文哥儿这孩子……只是死了个把人,又只有一头狼,就被吓成这样!胆子这么小……”说着就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雨澜颇是不以为然:“他才六岁啊!”

叶邑辰道:“我六岁的时候,都能跟着太祖爷打狼了!”雨澜就想起前世的时候,老爸老妈总是拿着他们那个时候的事来教育孩子,“我们那个时候如何如何balabala。”

现在的叶邑辰就和前世自己的父母一样。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古今如一啊!雨澜就忍不住笑。“王爷,您不能总用自己来要求文哥儿。”

叶邑辰小的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叶敏文又是过的什么日子。都说磨难使人成长,叶邑辰在那么艰苦的环境下长大,经过那么多艰难险阻,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政客和运筹帷幄的将军。

如果给叶敏文同样的环境,也许叶敏文也可以像叶邑辰一样获得成功,但是更大的可能行却是叶敏文根本就斗不过太宗皇帝,三下两下就被搞死了。

雨澜把这层意思和叶邑辰说了,“文哥儿聪明乖巧,人人见了都喜欢。王爷您就别再吹毛求疵了。”真怕叶邑辰着急上火,再来个拔苗助长,那可就麻烦了。因为父母的期望过高,最后把孩子养废了的,也真不在少数。

叶邑辰还是不能释怀,“这孩子,从小就不像我……倒是像他的母亲。”说罢微微一叹。

这话雨澜倒是同意的,叶敏文单从长相上看,和叶邑辰只有三分相似,这么说来,他应该更像白王妃才对。

雨澜一时被勾起了好奇心,很想问问叶邑辰白王妃到底是个什么人。自从嫁给了叶邑辰,她就发现叶邑辰很少在自己的面前提起白王妃,就算提起来也是三言两语,匆匆带过。

不过叶邑辰看起来情绪不大好,雨澜也就硬生生把这个话题打住了。

叶邑辰道:“等他的身体调养好了,便叫他跟着我习武吧。还有孟先生,得赶快请到府里来,早点儿给他开蒙才好!”

这本来就是定好了的事,结果先是孟先生生病,接着叶敏文又出事。就一直耽搁着。想到这里,雨澜就问了一句;“孟先生的病可都好了?”

叶邑辰这几天也没顾得上孟先生,就道:“我已经派白大夫去看过了,想来是没什么事了。等会我再差承影去看看他,有什么问题,及早帮他解决。忙过了这几天,就把他接过来做馆吧!”

雨澜自然是同意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雨澜长长吐了一口气。道:“这两天过的,就和两年似的那么长,总算事情是过去了,文哥儿也醒过来了,没有什么不妥的。也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叶邑辰却淡淡地哼了一声道:“这件事却没有这么容易了解?”

“诶?”

叶邑辰却握紧了她的手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然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雨澜就试着问他:“王爷是不是已经把这件事查明白了?”这些日子她也是绞尽脑汁苦苦思考到底是谁和自己这么大仇,用这么复杂的阴谋栽赃自己,几乎弄得她辩无可辩。

这件事动用了不少王府中的人,幕后主使之人最有可能就是王府中的人。祈氏有这个动机,可她没有这分能力,红袖也是同理。再说这两个人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们要做这件事,就是准备阶段自己应该就会收到风声了。

想到秋荷,雨澜还是有些情绪低沉,她对叶邑辰说:“终究还是臣妾的疏忽,将秋荷安排到了文哥儿身边,差点儿惹出大祸来!”

叶邑辰倒反过来安慰她:“不怪你,你也是好心好意,谁都没有前后眼。何况人都是有弱点的,这个人很会抓住别人的弱点为他所用,加上心机深沉,就算不是秋荷,换一个人过去服侍,结果也是一样的。”

听得雨澜心头微微一凛:“到底是谁?”有这般大的能耐!

叶邑辰双唇紧抿,牙缝里蹦出一个名字来:“叶敏昭!”

“什么?”雨澜惊得几乎跳了起来。她期期艾艾地说:“王爷,您会不是弄错了!小王爷才多大一点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布置的这般环环相扣!”

“是啊!他才多大一点。”叶邑辰唇角勾起一个淡淡却森冷的弧度,“……就这般缜密毒辣,真不愧是那一位的儿子……若是将来……”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雨澜心里却是一阵混乱。怎么也没想到,叶敏昭会这样对她。

她抬头看着叶邑辰,问出了最想问的话:“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陷害她?她的心里一阵冰凉。叶敏昭在她心里,还是那个骄傲可爱的小正太,甚至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么也没法和这个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的幕后之人对上号。

“从十七弟那里回来,我就一路在想,到底他为什么要做这些。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大有深意地看了雨澜一眼。“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他想离间你我之间的感情。”

“可是,他干嘛要离间咱们之间的感情。咱们之间好也罢坏也罢,和他有什么干系?”

叶邑辰神色古怪地看了她半天:“你真的不明白?”

“我应该知道吗?”雨澜被他问得十分迷茫。

雨澜不由嗔道:“王爷,您别卖关子了,赶快告诉我吧!”

叶邑辰这才收了笑声,给雨澜解释道:“这小子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绕了这么多圈子,就是看不得咱俩要好,要从中破坏心里才能甘心。”

雨澜更是糊涂。“这孩子好端端的,又没有得失心疯,干嘛要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叶邑辰忽然一阵欢畅的大笑,笑得雨澜莫名其妙。叶邑辰道:“你还不明白吗?这小子是到现在还对你念念不忘呢!”

雨澜臊得满脸通红,一口否定:“不可能!”古代社会不像现代。现代夫妻不和,到民政局扯一张离婚证一拍两散,还可以重新找男人结婚过日子。这个时代讲求从一而终,寡妇再嫁都要受人歧视。

所谓一如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王府,雨澜既然嫁给了叶邑辰,这辈子就注定了要在他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所以她和叶敏昭之间,再续前缘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蛋。

叶邑辰道:“你也不要把话说得太死,你忘了我的母妃了吗?”

雨澜一阵无语,叶邑辰的母妃宸妃先前可不就是北齐国主的宠妃,后来北齐被太祖攻破,宸妃摇身一变,变成了太祖皇帝的爱妃。

难道叶敏昭打得是同样的主意。雨澜怎么都觉得接受无能。

叶邑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这小子,还真是差一点就成功了!”

可不是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吗?要是雨澜肚子里这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和叶邑才好呢这份芥蒂说不准就埋下了。再想回到以前那样的心心相印,那可就难了。

“那时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王爷是怎么查到是他的?”

“的确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但是也正因为是这样,才让我更加怀疑。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会不会留下这么多破绽,叫我怀疑你!”叶邑辰的笑容淡淡的:“如果不是你,王府里的人,又有谁有这么大的本领策划这么复杂的阴谋?”

雨澜静静地听着。叶邑辰已经道:“我本来就不相信这件事是你做的。你来到外书房说了那一番话之后,我就更加相信了。后来我很快就找到了证据。”

“什么证据?”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雨澜还是很激动。

“证据便是秋荷的尸体。”叶邑辰觉得雨澜的手心一片冰凉,不由更加用力握紧了她的手。“很明显,秋荷是为了保护文哥儿,才被那头草原狼咬死的。若秋荷真的是受了你的指使,你的目的也只可能是要了文哥儿的命,那第一个死在狼吻之下的便只可能是文哥儿而不是秋荷了。”

想到死去的秋荷,雨澜心里十分沉重。叶邑辰道:“秋荷算不得是个好奴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草原狼冲出来的那一刻,她之所以救下文哥儿,是不想连累了她的家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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