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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贵女齐聚炫富攀比

正说着,忽听一阵长笑,永安公主道:“……常听人家说,萃锦园里亭台水榭,荷塘假山,有京师‘小八景’之称,反正戏台子搭好了还要一段时间,大舅母何不让姑娘们一道去园子里见识见识,免得都在这里拘着难受。”

萧大太太道:“还是公主想得周到,既有此意敢不从命!”

永安公主道:“谁和我一道去?”立刻便有一群贵女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萧家三姐妹和孟茹当然率先响应。

永安却看向银月:“皇妹可有兴趣陪我一起走走?”

银月笑道:“皇姐有命,我哪敢不从!”

杨家的几个姑娘都看向了三位太太,大太太就一挥手:“你们也去吧,切记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冲撞了贵人!”

永安便上前挽着银月的胳膊,带头走出院子。后头一干小姐们鱼贯跟出去,留下太太们在院子里嗑着瓜子聊天,等着看戏。

亭台楼榭,廊回路转。萃锦园里果然处处都是景致,众位贵女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两位公主,说说笑笑,一边游园一边品评园内景色,十分高兴。

工部员外郎女儿林小姐问道:“永安公主殿下,您穿的衣裙真是用翠云裘裁制而成的吗?”

萧十姑娘云芊嗤笑道:“表姐穿出来的,那还有假的不成?”林小姐立刻被她刺得满脸通红,谁知萧云芊又补充了一句:“倒也是,这么珍贵的料子,错非我们萧家,等闲人家是见也难见到的。”说罢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杨家诸女。永安公主则是面有得色。

五军都督府郑参军的孙女郑沛兰道:“我瞧着云芊姐姐的衣裳也是极好的,料子不像是普通的货色,您这一身衣服又是用什么布料做成的?”郑参军是靖海侯的老部下,郑沛兰自然要帮着萧十姑娘说话。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到萧云芊身上了。

萧云芊早就等人称赞她的衣饰了,一听这话立刻脸上放光,得意洋洋地道:“我这只是西洋布,可比不得表姐的翠云裘。”大楚常年禁海,禁止海外贸易,外国的布料也就极为罕见,一般都是刚一出现,就被达官贵人天价买走,其珍贵程度虽未必比得上翠云裘,可相差也不会太远。

就有人问道:“西洋布?哪里出产的?”

萧云芊笑道:“听我们家的管家说,这种布料是从暹罗国传过来的!那才真叫万里迢迢呢!”

“暹罗国?”众人都抽一口凉气,“那是多远的地界儿啊!”其实大伙根本不知道暹罗国在哪。

“这不算什么!”萧云芊傲然道:“我们家里可不光只有暹罗国的洋布,”她伸手指着萧云蕊:“九姐姐的衣料是从倭国运来的,”指着萧云蕙道:“十二妹的衣料是真腊国运来的!”又指着孟茹道:“表妹的衣服衣料是高丽国运过来的。全是外国的洋布!”

众人细看时,萧家诸位姐妹的衣裳料子果然与一般国产衣料不同,只看其外在,便知这些异国的布料份属精品,绝不在苏松杭嘉四府出产的衣料之下。而且是一人一个样,不带重样的,也许在场诸位小姐家中偶或能拿得出一两样西洋布来,但像萧家这样的,那就绝无仅有了,这就不光是富贵了,这也侧面说明了萧家的熏天权势。

一时众人看向萧家诸姐妹的目光就更加谦恭了。

雨澜却听得心中一动,禁海是大楚的国策,自前朝开始,海上便时有倭寇来犯,不但在海上杀人越货,更有甚者甚至登陆沿海城市,杀人抢劫无恶不作。近年来愈演愈烈,为害极大。太宗皇帝登基不久,便下诏实行了极为严厉的海禁。敢犯者凌迟处死,家眷一律流配三千里。

只是海外贸易利润实在太让人垂涎三尺,自然便有人置国家律法于不顾,冒着杀头的危险进行走私贸易。看今天萧家随便拿出这么些珍贵的布料,而且早就听说萧家富可敌国,恐怕经营私货贸易少不了这个炙手可热的家族。

这可是犯禁的事情!

这时却听永安公主傲然笑道:“这些也都不算什么!我母妃使尚衣局做了两条百鸟裙,采百鸟羽毛织成。正视为一色,旁视为一色,日中为一色,影中为一色。而百鸟之状皆见,那才是真正的旷世奇珍。”

“百鸟裙”的名头谁没听说过啊,据说为了给皇贵妃制作百鸟裙,当今皇上动用国家力量,派军队到岭南捕鸟,许多鸟类因此绝灭,造成了一场生态灾难。

众人全都悠然神往,雨霞姑娘也是满眼炙热,嫁入东宫的心思一时更加坚定。

雨澜却想起那天在松风书舍,听老太爷与叶敏淳商议政事,说起连年征战,户部太仓银入不敷出,边关军队连军饷都发不出来,这一干社会的蛀虫却只知在这里炫富比阔!

不幸的是,她也是这蛀虫大军中的一员!

雨澜一时有些意兴阑珊,便慢慢落后了几步,到了队伍的最后。只见刚才见过一面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女儿,那个有些小娇羞的马芸娘走在最后,看见雨澜便冲她一笑。“杨家妹妹!”

雨澜笑着点点头,“马姐姐好!”她对马芸娘还是很有兴趣的,或者说她对马芸娘的老爹锦衣卫指挥使还是很有兴趣的,就抓着马芸娘攀谈起来。

一开始,芸娘还有些扭扭捏捏的,后来见雨澜亲切温和,让人如沐春风,渐渐地便也放松了下来。都差不多的年纪,说了几句,气氛就融洽起来。

芸娘一旦放开了,还是挺健谈的。她看了前面一眼,低声道:“你对‘百鸟裙’不感兴趣吗?”这时一众贵女都围在永安公主身边,巨细无遗地问着“百鸟裙”的诸般细节,连雨霞雨霏也都挤在那里。

雨澜摇了摇头,大楚如今外有突兀、女真虎视眈眈,内有蜀汉国中之国,大一统遥遥无期,南北两京的达官贵人们却整日醉生梦死,追逐浮华,雨澜忽然想起一首应景的诗,便念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芸娘听得一愣,“好诗好诗!这么好的诗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是你自己做的吗?哎呀,不愧是首辅的孙女,妹妹你真是有才!”

芸娘一脸崇拜地看着雨澜。雨澜这才想起这时代早没有了大宋朝,当然也没有了这首后世广为传诵的《题临安邸》。

雨澜尴尬地咳嗽两声:“这首诗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芸娘不愧是情报头子的女儿,很有刨根问底的精神:“哪本书上看到的,这么好的诗,我怎么从没看过!”

雨澜满头黑线,“这个……这不是最重要的好嘛!关键是诗里的意思!”

芸娘理解地点了点头,凑近雨澜的耳朵谅解地说:“我知道,你是怕姐妹们妒忌你吧!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雨澜只好无奈地点点头!芸娘看向雨澜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同情。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两个人之间倒是熟络多了。芸娘甚至主动拉起了她的手。“我父亲最羡慕有才学的人,他自己是个大老粗,却整日里喜欢咬文嚼字的装文雅,南北镇抚使想要给他送礼,他都叫人家给他送古本。”芸娘笑笑接着道,“……四岁开始,他就请了女先生教我吟诗作画,可是我就是不喜欢读书,学了这些年诗,也从来没写出一首好诗来……其实我很喜欢绣花,先生教我念诗的时候,我就偷偷在下面绣花,父亲知道之后气得不行……”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求父亲,他最后还是找了纤云阁最好的绣娘来教我刺绣。”说着就抿嘴笑了,说起父亲的时候她满脸满心的愉悦,显然父女之间的关系是极好的,雨澜看得嫉妒非常。

“我是最烦刺绣了!坐在那里闷也闷死了!”

芸娘也笑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

她看了看雨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延庆王妃是你的亲姑姑,银月公主是你的表姐,你们两家来往的很密切吧?公主你经常见吗?”

雨澜随意道:“我们两家虽然是至亲,可是平时往来也不算太多。”

芸娘脸上就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今天除了银月公主,延庆郡王家里的其他人也都来了吧?”

雨澜就有些奇怪,怎么关心起延庆郡王府来了?“好像今日就银月表姐一人来了,延庆王府一向不怎么和这些当朝大臣结交的。”想起叶敏淳如今正好就在锦衣卫当差,雨澜若有所悟。

“哦!”芸娘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小儿女情态一时显露无疑。

雨澜忽然道:“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敏淳表哥的?”

“那天他到我家里和爹爹商议事情,我在屏风后面……啊呀,你在说什么呀!”芸娘惊觉上当,羞得满脸通红,慌忙用袖子遮了脸,跺脚道:“我再也不理你了!”

雨澜笑得前仰后合,凑上去贴着她的耳朵说:“姐姐莫不是喜欢上了我那敏淳表哥?”

芸娘急得跳脚:“你还说,还说!”

雨澜看她真的急了,连忙指天誓日道:“好姐姐,你放心,今天这事我一定不向外传!”

芸娘看着她:“真的?好妹妹,你可得说话算数!”

雨澜赌咒发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前面一大群姑娘离她们很远,她们说话的声音又不大,芸娘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怎么的,雨澜看见芸娘那副小娇羞的模样,总想逗逗她,就凑上来说:“表哥那般品貌才学,你喜欢他也实属正常!”

谁知这次芸娘却没有害羞,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不会也……”

雨澜双手乱摇,赶紧剖白:“绝对没有!我们只是最最纯洁的兄妹关系。”

芸娘给她逗笑了,“你说话真有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了,芸娘就羞羞答答地问:“你和叶公子经常能见面吗?”

“今年就见过两次!”雨澜就把自己和叶敏淳见面的情形挑挑拣拣地说了,把自己出风头的地方一律删减。

马芸娘听得很是认真,眼底都是羡慕,恨不得自己和雨澜换个身份才好。雨澜问:“你喜欢表哥的事情,和伯父伯母说了吗?”

芸娘黯然道:“这种话,我哪里敢说?”雨澜想想也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是没有一点发言权的,大家小姐若是掺合到自己的婚姻大事里,是会被人家笑掉大牙的。

她本想给芸娘出主意,叫她求求自己的父亲。他们父女两个感情好是显而易见的,也许马指挥使为了女儿的幸福会为她奔走张罗也说不定。

只是马指挥使身份特殊,马芸娘的容貌才学又不是一等一的出挑,就算此事能够促成,怕也是政治因素居多,那样的婚事又有什么意思?

雨澜想到这里,更加意兴珊阑起来,也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马芸娘悠悠一叹,语气中充满了哀惋:“听说延庆王妃相中了江夏侯府嫡出的三姑娘,不久就要开始议亲了!也不知能不能成?”

雨澜听了一怔,想起温润如玉的表哥,还有他送给自己的船模,想起他很快就要聘娶别的女人为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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