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渊送我出了报恩寺。
远远地,还是能听到阵阵的梵音。
“骊渊,你如此聪明机智,你爹知道吗?”我忍不住夸了他一句。
骊渊贼笑道:“我爹不是刚才在旁边看着吗?那个脸铁青铁青的,就是我爹。”
我哑然失笑,“骊渊,我真是害了你,我没想到你爹就在旁边。”
“没事,他一定会对我今天的表现刮目相看。”骊渊他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笑得很是得意,“其实,我真心不想来报恩寺这种破地方。我今天过来,是被我爹逼着,找玄虚方丈问禅道的。我爹嫌弃我心浮气躁,怕我没有统帅三军的沉着冷静。今日我这么一闹,我爹肯定不敢带着我来第二次了。即使来了,他也不敢承认我是他儿子。”
此刻,骊老爹一定比我惆怅。
我淡淡道:“无论怎么样,都该谢谢你。”
“朋友之间谢什么谢啊?”他依旧能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我其实也是为了自己图个清静。要是程寰真的剃度了,成了一个秃驴,呸,成了一个和尚,你岂不是要遗恨千年啊!到时候你整天念叨着报恩寺,据我估计,不出十日殷钺就会被你念叨得放火烧报恩寺。到时候闹出点人命,小皇帝再派我去捉拿放火行凶之人,你叫我抓谁啊?”
我干干地笑了几声:“骊渊,你想得真周到,你将来肯定是个好将军。”
“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我爹还在报恩寺里面,我得跟他一起回去。”他把自己的伞交给了我,“这把伞给你,雪下得挺大的,你路上小心。”
“那你呢?”
“我一个老爷们,这么点雪,要什么伞啊?”
当骊渊说到自己是个“老爷们”的时候,我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下他那张秀气的脸,他这张脸真的长得一点都不“爷们”。我朝骊渊摆了摆手,一个人离开了报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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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与春来去匆匆,我走到长安城外的时候,纷纷的雪已经将我留下的脚印覆盖住。
而我此时看见的,是一身狐裘玉冠白衣的殷钺。他静静地站在城门口,黯淡了整个城外的景致。他朝我微微一笑,黑色的眸子仿佛闪烁着淡淡的温暖的琉璃光。他鲜少穿白衣,因为他觉得这种颜色的衣服不能够将自己的情绪掩藏,但他穿白衣真的很好看。
“你怎么在这儿?”我朝他笑了笑,问道。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很顺利。”他答道。
“一切顺利。”我道。
“这就好。”他低低说道。
其实,这样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好。他一点都不想帮这个忙,一点也不。
“我想跟你聊聊。”他道。
我道:“聊什么?”
“关于你、我、骊渊、殷湛、程寰。”他淡淡答道。
雪花落在我们之间,他的容颜模糊得一点都看不清。他总是被一层一层包裹,谁都不知道他是伤还是痛,不知道他恐惧还是害怕,不知道他流血还是流泪。
他不愿意说,所以他没有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