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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阎婆大闹郓城县

宋江看着阎婆惜一双美眸再也没有了原来的光彩,心里不禁又是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悲痛滋味。不过此时的宋江已经顾不得那般多,连忙从阎婆惜怀里取出那份染头鲜血,一样被戳烂的书信出来,用他那颤抖的双手胡乱地扯了个粉碎,揣进怀里却要往后院伙房里烧。可是刚刚开门走下楼来,却与阎婆装了个满怀。

那婆子早些时候就被阎婆惜借口想吃点心支出去了,方才进来院来,看着院里一片碎瓦,又听他两口儿吵架,倒也不在意,自己往后面伙房里去,可是只听得女儿叫一声“黑三郎杀人啦!”,那阎婆听着不太对劲,慌慌忙忙奔上楼来,却正好被出门的宋江撞了满怀。

阎婆问道:“你两口儿闹什么呢?吵得这般凶,叫街坊左右听见,被人笑话

宋江愣愣地看着阎婆说道:“你女儿忒无礼,被我杀了!”

婆子一听,笑道:“这是说的什么气话!押司休要取笑老身

宋江道:“你不信时,去房里一看便知。我真个杀了!”

婆子摇头道:“我不信推开房门看时,只见血泊里挺着尸首。那婆子顿时老眼一昏,叫起苦来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宋江站在那阎婆身后,说道:“我是老实人,不会畏罪潜逃,随你要怎地!”

婆子听了当下强忍住悲痛,老泪纵横地说道:“想必也是我这闺女的不是,押司这般的好人定然不会不错杀!只是,老身无人养赡!今后这日子……可如何是好啊……”说着便涕泣起来。

宋江唉叹了一声,说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也就不用忧心。我颇有些家财,只教你丰衣足食便是,好好供着你快活半世

阎婆抹抹眼泪,颤抖着声音说道:“若是这般倒也好了!深谢押司不尽!可是……眼下我女儿死在床上,这后事又怎地处置?”

宋江拧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个也倒是容易;我去陈三郎家买一具棺材与你。仟作行人入殓时,自我分付他来,我再取十两银子与你打点祭奠之物,都去买了来,灵堂便设在这里说着宋江从怀里取了十两银子来,连带着一些零碎都一并给了阎婆。

那婆子接过来收了,谢道:“押司,最好趁天黑时讨具棺材盛了,邻舍街坊都看不见

宋江听了点头道:“这般也好。你取纸笔来,我写个字据,你拿去取来

阎婆道:“字据只怕也不济事,须是押司自去取,陈三郎才肯早早差人送来

宋江想也没有多想,便接了她的口道:“也说得是两个人就此下了楼来,那婆子去房里拿了锁钥,出门前,把门锁了。这阎婆死了女儿,虽然有些悲痛,却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依旧如平常一般自然,宋江瞧着心里不觉间涌上一股惭愧来。但事已如此,又怎生奈何?宋江重重地叹了口气与阎婆两个往那陈三郎的铺子去。

此时天色尚早,太阳的余温依旧烤着大地,县衙门大开着,门口懒懒散散坐着几个斜跨朴刀当差的人。

那婆子约莫到了那县衙前侧,猛然将宋江一把扭住,扯开喉咙嘶喊叫道:“快抓杀人贼!快抓杀人贼啊!”

阎婆这突然翻脸的嘶喊,吓得宋江慌做一团,连忙掩住那婆子的口,低声喝道:“不要叫!”可是,那婆子豁了命地挣扎,宋江哪里掩得住口。

县衙前面几个做公的闻声拢过来看时,认得是宋江,便劝道:“婆子闭上你那鸟嘴!押司不是这般的人,有事好好说便是了!”

阎婆见众官差在侧,胆子愈发大了,只是他们一个个难以置信的模样,让阎婆不禁心里急做一团,口不择言地说道:“他真是凶手,快抓住他,押到县衙里去!”

却不想,宋江平日里为人最好,上下差役都爱敬他,满县城人没一个说他的好,因此,做公的都不肯下手拿他,更不信这婆子说。

可是,宋江却兀自心慌了,且不说这些官差不来抓他,就是被阎婆这般扯着,眼看着动静大了,往来行人左右邻里都围拢过来,那时候在想走也只怕走不月兑了,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刺配他地倒是小事,家里老父却叫他如何放心的下。

就在宋江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地解救之时,突然一个身影闪入眼前。

还不等宋江看清楚,那身影已经一把扯了那婆子的手腕,只微微地反关节一扭,那婆子死死扯着宋江衣裳的手便就此松开。接着,那婆子还不及叫喊出口,那汉子轻轻一推,阎婆便噔噔噔连退数步,翻身倒在地上。

“大哥,快走!”

宋江定睛一瞧,这人正是史进。

原来,史进被宋江一顿好打,夺门离开。心里想着阎婆惜那贱人当真是条狡猾的狐狸,一面又恨自己说不清楚,一时气头上来,猛地一顿脚,不觉间踏断了一截楼梯。史进怔怔地看着那断裂的楼梯,心里倏然想到了一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此番下狠手,不信这天下就有解不开的结。史进打定主意打不出了门来,便要去寻那贱人口中的张文远,提他来与那贱人当面对峙,不怕她耍赖。

可是,史进气愤愤地拐出宋江所在的这条街巷来,这才倏然想起,那狐狸虽然说了奸夫是谁,可是却不肯说出地方来。史进顿住脚步便想起雷横来,他当初和宋江离开郓城县时,曾写过一封书信请他来帮忙料理此事。当下却正好寻他便可去抓那奸夫,也好多个认证来验自己的清白。史进扯开脚步便往衙门里去,正要史进问时,却恰好遇上雷横出来,两人就此见着,雷横连忙请了史进到县衙侧旁的茶店坐了。

雷横见史进愁眉不展,问起来时,史进便将当下的苦境与今日的遭遇一并说了。雷横听得心里也为那阎婆惜愤恨,当下也把这几日盯梢的结果与史进说了道:“张文远那厮,当真是个狗娘养的,你与宋江哥哥走了几日,他便夜夜往那里去,昨日我见宋江哥哥回来,本欲要说,可是,青州那边像是出了什么事,衙门上下都忙的紧,我也没得空说,现在遇上史大哥却再好不过了,我等设计捉了那奸夫yin妇‘好事’,一并交给宋大哥发落,那时候,史大哥你的的冤枉也就此可以解了

可就在史进和雷横为这事计划的时候,突然听得门外不远处有人嘶声叫喊起来,听起来很是突兀。史进耳根灵便,听得有人喊杀人,便顿时从座位上跳起来,抢出去一瞧,却不想正好见着一个婆子死了命地撦拽这宋江。

史进几个起落上去,便将那婆子一把推倒在地。宋江月兑得身来,愣愣地站在地上。而那周围的几个差役见史进闯上来,虽然这简单的两下,却无形中显露出了惊人的功底,心怕这后生来势不善要打那婆子,当下正要上前拦,却一声暴喝从后面惊起。

雷横也钻将过来,一挥手喝散了众差役,看着那婆子爬将起来又要朝着宋江扑过去,当下便又喝道:“老贼虫!你干嘛扭住押司!”

婆子哭喊道:“都头!我闺女叫着宋江杀了!快快抓了见官!”

雷横听得大怒,哪里还听她说,见那婆子朝宋江扑过去,当下不问事由,叉开五指,照着阎婆脸上便是一掌,打了个满天冒星,跌坐在路牙一边。

“大哥,还不快走!”史进扯了一把宋江的袖子,宋江这才缓过神来,顾不得那般多,拨开人群,撒开腿便是走。

那婆子眼睁睁地见宋江跑了,发了疯死地哭喊起来,一把将雷横扭住哭号叫道:“宋押司杀了我的女儿,你却放了他去!”

雷横听得那阎婆惜死了,心里大快,可是眼见那婆子缠住自己,要将这事赖过来,便推月兑说道:“我哪里知道!”

阎婆叫道:“你放走了杀人贼,须拿你去见官!”

雷横生怕这婆子疯性起来,将先前插手的史进也一并牵扯进来,当下便说道:“走便走,还怕你了不成!”

说着阎婆便扯着雷横一并闹进衙门里来。知县听得有杀人的事,慌忙出来升厅。

知县看时,只见一个婆子跪在左边,本县的都头雷横却也跪在一侧。知县看的有些糊涂了,便问道:“甚么杀人公事?雷都头这却是何意?”

婆子见大人问话当下告道:“老身姓阎。有个女儿,唤做婆惜。典与宋押司做外宅。今早宋江出去走了一遭回来,把我女儿杀了。老身结扭到县前,都头非但不抓杀人贼,却打倒老身,让那宋江趁机逃了。还请大人给老身做主!”说着那婆子又悲从心生,哭将出来。

知县道:“雷都头,你在衙门公干也有些年头,怎敢放走杀人贼?”

雷横禀告道:“小人不知这前因后果。方才也是出了衙门想吃口好茶,却不想见人在街口嘶喊起来,小人,抢出茶馆来看时,却是这婆子结扭押司在县前。都同在衙门公办的人,于是便上前去劝他们,谁想的宋江就此挣月兑便走了。小人并不曾打翻她!”

那婆子听雷横这般推月兑,生怕落得这案子不了了之,当下便反叛道:“青天白日,你休要这般胡说!那些差役都在,他们都瞧在眼里!”婆子急了,转向知县,说道:“大人,休要听他胡说,你且问问那几个差役,便知道了

知县抬起眼眸来,看着左右立在门外候着的差役说道:“你们当时在场,可曾看见雷横出手伤人,放走贼人?”

“禀告大人,小的们在门口乘凉恰好亲眼看见,雷都头并不曾动手,是那婆子自己扯的不均,兀自反倒罢了那几个差役禀告道。

婆子听了气得昏天黑地,当庭哭喊起来:“宋江杀了我女儿,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呀!”

知县一声喝道:“胡说!宋江是个君子诚实的人,怎会造次杀人?这人命之事必然在你身上!”于是便唤当厅公吏。

当下传上押司张文远来,见是阎婆告宋江杀了他女儿,正是他的心爱之人,心里不免生出痛来。随即取人口词,就替阎婆写了状子,叠了一宗案,便唤当地方仵作行人并坊厢里正邻右一干人等来到阎婆家,开了门,取尸首现场简验了。

阎婆惜全身上下戳了**个血洞,尸体旁丢着行凶的一把刀子。当时再三看验得系是生前被刀戳死,众人当场验尸了当,将尸首用棺木盛了,寄放寺院里,一干人便都到衙门里来。张文远上厅来将物证也盛了上来,禀道:“大人,小人在现场见有宋江的压衣刀一把,必须去拿宋江来对问,才能有个水落石出

宋江是这知县的心月复,知县有心要替宋江推月兑干系。起初寻了借口支吾过去,却也不再往下查。

可是,那张文远三五次来禀告,知县遮掩不住,只得差人去宋江住处蹲点捉拿。可是,宋江顾自逃去了,等了半晌也不见回来,差役没得办法只拿得几家邻人来回话:“凶身宋江在逃,不知去向

张文远却不肯放弃,又上来禀高道:“犯人宋江逃去,他父亲宋太公并兄弟宋清现在宋家村居住,可以派人前去,责限抓捕,带了宋江到衙门来

知县本来就是想着做做样子查查,等拖着过了这个风头,日后自慢慢地寻替死鬼来为宋江开月兑。可是,怎当这张文远立主文案,唆使阎婆上厅,只管来告。知县情知阻挡不住,只得发了一纸公文,故意差遣与宋江亲近三两个差役去宋家庄走一遭,传唤宋太公并兄弟宋清。公人领了公文,来到宋家村宋太公庄上。太公出来迎接。至草厅上坐定。公人取出文书来,递与太公看了。

宋太公道:“众位大人请坐,容老汉慢慢说来。老汉祖代务农,守此田园过活。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肯本分打理庄稼过活,要去做吏,百般说他不从;因此,老汉数年前,本县县衙处告了他忤逆,出了他的籍,不在老汉户内人数。他自在县里住居,老汉自和孩儿宋清在此荒村守些田亩过活。他与老汉水米无交,并无干涉。老汉也怕他做出事来,连累不便;因此,在前官手里告了。执凭文帖在此存照。老汉取来教上下看

众差役都是和宋江要好的人,明知道这个是预先开的门路,就是留到这时来用。可是,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此也帮他糊弄。

众人便回话说道:“太公既有执凭,且烦劳拿来给我们看看,我等也好抄一份去县衙门里回话

太公随即一面宰杀些鸡鹅,置酒管待了众人,发了十数两银子,一面取出执凭公文,叫差役等众抄了。

众差役相辞了宋太公,自回县衙去回知县的话,说道:“宋太公三年前出了宋江的籍,告了执凭文帖,现有抄白在此,难以勾捉

知县听得,心里暗暗欢喜,便借机说道:“既有执凭公文,他又别无亲族;想必是逃亡他处去了,可出一千贯赏钱,捕捉捉拿便是了

那张文远听得不服,暗暗咬牙切齿便又挑唆阎婆去厅上披头散发来告道:“宋江其实是被宋清隐藏在家里,大人如何不与老身做主去拿宋江?”

知县喝道:“他父亲早在三年前告了他忤逆在官,出了他籍,现在有执凭公文存照,如何拿得他父亲兄弟到这里?”

阎婆哭告道:“大人!谁不知道他叫做孝义黑三郎?这执凭是个假的。只求大人看老身可怜!为百姓做主!”

知县道:“你这婆子休要胡说!前官手里押的印信公文,如何是假的!”

阎婆在厅下叫屈叫苦,哽哽咽咽地哭告道:“大人!人命大如天!若不肯与老身做主,老身只得去州里告状!只是我女儿死得惨!”

那张三当下见时机对头便又上厅来替那婆子说话,禀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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