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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公公一颗忠仆之心,景王爷恐怕不能体会了,景王爷正在思考更加深沉的问题:

“邓喜,你看本王和昭荣郡主相配吗?”

“这……”邓公公咬着牙齿道:“按身份说,倒也是相配的。”

“本王也觉得是相配的,不过以阿芊的个性……”

“呵呵,郡主的个性……”邓公公不敢说下去,那是相当有问题啊。

“她的个性的确也太较真了,不过女人嘛,是没有男人放得开的……”

邓公公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和王爷说的不是一回事。

“本王得想个办法,她太傲了,本王都肯娶她了,她还要怎么样,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屈服呢?”赵霍握手成拳,捶打自己额头,一副苦苦思索状。

“……”

“一个高傲的人,得把她从高处的地方拉下来,只有她受到了打击,她才能软弱下来啊……邓喜,你是这样觉得吗?”

“奴婢觉着……”

“好,就依你。”

“……”

王爷你太坏了!

纸着墨色,凭画寄相思。

费沂三个月前画了一幅画,而这幅画,足足花了他三个月的时间。以他的造诣来说,一副仕女图,绝无可能需要这么久,只不过,他却不舍得将之画完。

每天都拿出来,时而添上一笔,时而绘上一彩,而每一次蘸的不是墨不是彩,而是他潜藏在内心里的感情。

所以他怎么舍得将她画尽?

那个如月一般皎洁明艳的女子……

费沂看着这画,又如犯了痴魔,眼前就好像画里的女子活了一般,伸出手指,轻轻一触,发现纸还是纸,画,也还是画,永远成了不真。

便是失落之际,忽闻外面的仆人敲门,倒是客人临门了。

这些客人,也是这一次殿试的士子,并非每个人都有他这么好的运道,如今一是来贺,二,便是其中有人辞行拜别

匆匆收起画卷,费沂便离开书房去前堂接待了客人,送了其中几位之后,下午又和几位中榜的士子去拜见监考官大人,免不了上酒楼一番觥筹交错,这一天的应酬下来,待到归来,很是疲累,临睡前来到书房,却突然发现他的画作不翼而飞!

且先不说那费沂失了心爱的画卷,有多么心焦,却说当天晚上,这幅画已经出现在了景王赵霍的手中。

并非是赵霍事先知道他有这画,他已经派人盯了费沂多日了,他的作息时间、何时出门、何时归来、见了什么人,与什么人交往,甚至他多看了谁一眼,他一一都掌握得清楚,又因费沂住的是费家在安阳城的老宅,里头的人都是老仆或者是从建安带过来的,老世家做事到底谨慎,他也一时安插不进去,便趁着这几日费沂会客多,收买了跟他同期的一位落榜士子,去探了探他的家底。

有人风光无限,便有人落魄失意,他费沂中了探花郎,自然有人羡慕嫉妒恨,这位落榜士子在费沂的书房发现了这幅画,一看画上的人,就把它带了出来,交给了景王。

这会儿那人已经离开安阳,就算费沂查出了蛛丝马迹,也寻不到人了。

景王赵霍盯着那一幅摊开的画卷,画上那人画的是栩栩如生,眉目含情,若非作画之人用了十分心思,断是画不出这样的作品的。

他冷笑,原来如此,终于找到能够打击到纪芊的办法了。

次日,赵霍带着画卷上了静月庵。

彼时,纪芊正在抄佛经,她来静月庵,是为了避开安阳城里的风口浪尖的事端,同样也是因为她心绪难宁,作为一个少女,一桩一件的事情发展已经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尤其是和赵霍发生了关系,这几乎毁坏了她整个的人生信仰,她害怕自己就此而沉沦。

人在孤单无助的时候,还能相信什么?

纪芊希望有什么能帮助自己抵御那些消极负面的情绪,她需要重新构建自己的人生,找到勇气和目标。

赵霍兴冲冲的找到居士馆,纪芊却不在,找来扫院子的仆从一问,才知道她去了后山,于是又满后山的去找,终于在桃花林里找到了她。

正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桃花虽然未开,却长出新鲜的女敕叶。

泉水缓缓,绿意葱葱,时有唧唧鸟叫,一派生机盎然,郡主娘娘命人在桃花林里摆了桌案,而后焚香祷告,提手绣笔,在这宜人的环境中书写经文,心境慢慢的平和下来。

于是赵霍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一位美丽的少女坐于林中,垂目低头,专心的书写经文,但见她颈项优美,背部端直,皓腕悬空,手中握着笔,面容上一派宁静祥和。

赵霍趁兴而来,却见到这仿佛如画般的一幕,心里没来由的一沉,整个顿人住了。

这样的她很美好,但是为什么,感觉离他很远——

她不该是这样的,野心勃勃是她的灵魂,操控别人是她的本性,而执着和坚韧,才是她身上最动人的品质……

不能不承认,不知为何,赵霍不喜欢她像现在这样,一点都不喜欢!

咔擦——

赵霍脚下踩断了一根掉落的树枝,纪芊听到,抬起头来。

“又是你?”纪芊只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抄佛经。

“本王来是带一样东西给你。”赵霍走近她。

“不管你带来的是什么,我都不会感兴趣,我现在很好。”

离一切诸相,即名诸佛。是知有相,是无相之相。不可以眼见,唯可以智知。只要能保持这样,就很好,不贪、不嗔、不痴,心无所念,无所惑,是为宁静,她累了,不想再陷入任何麻烦中。

“你不会是真的想要出家吧。”

“我想要什么,像你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不会懂的。”

“不,我懂。”赵霍走到她跟前,以手按在纸上,阻止她继续写下去,趁纪芊抬笔之时,索性将她的经文抽起,不屑的丢在一边,道:“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我都知道,逃避是没有用的,你真正需要的是,看清楚到底谁在骗你。”

说着,他将另一手里的画卷缓缓展开,铺在纪芊面前的桌案上。

画上是一个如月一般皎洁无暇的女子,正在挥袖而舞,这画十分传神,让人一看就能看出那女子是——

馥雅郡主陈卿依!

纪芊仍是不明白,赵霍为何把陈卿依的画像放到自己跟前,疑惑看了他一眼。

“猜猜这画是谁画的?”赵霍冷笑。

“这可是今科探花费沂的画作,你都不知他有多么爱如至宝。”赵霍恶意的调笑着,道:

“看来姑母打错主意了,原来这位费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接近你,奉命行事?不得已为之?还是勉为其难?原来你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真是耻辱啊,果然一败涂地了呢。”

纪芊愣住了,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真是奇怪,为什么总是你输,而且输得这么惨,真心替你不值,原来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在乎你啊……”

对于费沂,并非是爱慕,但是在纪芊失去所有之后,有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很好,她几乎已经打算接受母亲的安排了。

在她脆弱的时候,她以为她还可以选择,还以为自己并非一无是处,还会有人真诚的对待她。

没有呼烈儿,没有赵珏,没有贞操,没有名誉,她到底把自己弄到了什么地步?她到底还能多糟?

“我不信你。”纪芊站了起来,与赵霍对视。

“如果你以为你能打击到我,你就错了,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了解。”赵霍伸手托起了纪芊的一缕发丝,邪邪一笑,道:“我会让你相信的……只我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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