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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芊比呼烈儿相像的强悍许多。

照理来说,一个身份高贵的少女,一个弱质女流,吃的是珍馐美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平日里连穿衣服都要人伺候,这样的女子在外头,还真让人无法放心她的适应能力呢。

呼烈儿是看见了,昨天晚上的饼,纪芊只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脸上那神情嫌恶得跟什么似的。

所以他对这位郡主其实是不看好的,他们身上又没带多少现银,这一路必然无法吃香喝辣住得舒舒服服的,万一她受不了该怎么办,呼烈儿可不想面对一个什么都不会只会乱发脾气的娇小姐。

纪芊一晚上噩梦连连,但由于精神上的刺激和**上的疲惫抗衡,所以就是醒不过来,天刚蒙蒙亮,她的惊呼声吵醒了呼烈儿,于是呼烈儿将她拍醒。

纪芊醒了,大脑反应有些迟钝,高床软卧惯了的身体在睡了一夜地面之后,浑身酸疼,她茫然的看看四周的树木和熄灭的火堆,想起自己了的处境,瘪了瘪嘴,表情有些哀怨委屈。

呼烈儿将毛毡叠起放到马背上,纪芊已经调整了情绪,歪着脑眨眨眼四下看了看,这种野外哪里有青盐漱口,温水净脸,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娇女敕的皮肤,如果不抹一点香雪面脂,会不会被风吹绉了。

她叹了叹气,就开始感到心慌,是饿的,她已经两顿都没吃点什么了。

她忍着饥饿,找呼烈儿要来水囊,呼烈儿惯于在外流浪,身上习惯性的带着火折子和水囊这两样。

所谓人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她也顾不得嫌弃是呼烈儿用过的东西,在树后用清水净手漱口,然后找来昨天吃剩下的饼,饼虽然是难吃,但人饿的时候对唯一的食物没法挑剔的,她抖着手,极力克制自己狼吞虎咽的**,依旧一小块一小块的掰碎饼,细细的吃着。

呼烈儿见她皱着眉头吞咽艰难,便把水囊捡起递给她,道:“喝点水润润喉。”

纪芊正哽住了喉咙,接过水饮了几口,水让喉咙里面的饼更湿软了一些,也好吞咽了,她又吃喝了好几口,缓了缓,心慌没那么厉害了,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越小越大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就像遇到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的事情了。

“怎么?”不是傻了吧?呼烈儿看着她。

纪芊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昭荣郡主纪芊,沦落到喝一个马奴喝过的水,吃这种猪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而且还如此迫不及待。”

呼烈儿真是……好了,他现在担心的不是面对一个乱发脾气的郡主了,而是担心自己会克制不住,掐死她了。

“……”呼烈儿很是挫败:“郡主,允许我提醒你们,我现在已经不是马奴了,要是不想喝你们也可以不喝的,而且我想猪不会觉得难以下咽的,因为我昨天吃的时候就没觉得难以下咽,另外你们的姿势很,呃,好看,并没有迫不及待。”

呼烈儿是护卫或者是马奴,对纪芊没有太大的意义,现在身边没有其他的人,还需要呼烈儿的保护,纪芊表现得很大度,道:“好吧,我承认,我偶尔说话是很伤人,我没有将你比猪或者猪都不如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很,嗯,新鲜,嗯,是很新奇刺激。”

干粮这东西真是……一旦不再感觉饥饿,就不会再想吃它了。纪芊已经不饿了,但也算不得饱,还是多吃了两口,确保一会儿有体力骑马。

她咽下去了一口饼,又喝了水,才道:“有时候我说话不好听,却并非心存恶意,只是不习惯总是解释罢了。”

大多数时候,她不用乎别人怎么想,所以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虽然不是道歉,但也很大让步了,这种自命清高的小姑娘,往往表达的方式是很别扭的,而且还不能戳穿她,不然她会恼羞成怒。

因身份悬殊,呼烈儿没有跟主子计较的权利,而且他也不会计较,倒是听出纪芊在退让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也过去取包袱里的饼进食。

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挥霍,他们吃完便要赶紧上路了。

没有青盐漱口,就用清水,没有温水净脸,就在河里洗脸,没有面脂膏油,等进了下一个城镇再买,纪芊发挥了以往料想不到的适应力,她的心情,落魄中带着兴奋,这种如逃亡一样的赶路方式,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带给她从未有过的新鲜刺激。

她当然知道别人(呼烈儿)心目中娇生惯养的自己是吃不了苦的,但她也想证明,自己绝不是普通的千金小姐可以比拟的,她是生命力绝对旺盛强悍的纪芊,而且一旦抉择,绝不回头。

昭荣郡主来势汹汹,人类已经阻止不了了。

因为只有一匹马,只能二人同乘一骑,呼烈儿是不介意的,可纪芊介意,之前是形势所迫,现在光天化日的,两人大刺刺的骑着同一匹马,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但路途遥远,时间不宜久拖,就算要买马,也得到一个有马卖的地方才行。

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下,纪芊闭上了嘴,令呼烈儿在在前,她在后,这样同骑的两人看上去也没那么亲密暧昧(自我安慰)更兼之她可以将自己的脸埋在呼烈儿背后。遮住了脸,至少不会有人认出她。(郡主风范掉了一地啊)

次日下午,他们到达了下一个县城,奎安城。

纪芊预备在这里解决几个及其重要的问题,置办一身好衣服,换一双舒服点的鞋子,吃一顿好吃的,买一匹好马,对了,还得买一盒面脂,这小县城里有丰泰轩的胭脂铺吗?

这是几个她想要迫切解决的问题,可惜,事情往往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离县城老远,纪芊就勒令呼烈儿下马,跟着马后面小跑。

或许是离了建安县那样的大环境,除去的华衣美服,少了奴婢呼喝,又穿着农家女穿的衣裳,这会儿纪芊的霸气侧露,更像是小女儿家的小脾气。

呼烈儿心里不情愿,冒出一丝想要说服自家郡主的意思,不过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郡主再说:

“我堂堂一个郡主,光天化日被人看见和你骑一匹马,成何体统,听说你不是跑得很快吗,那你便快点跑吧,本郡主在城门口等你!驾!”

纪芊就走了,呼烈儿只好跟在后面,幸好纪芊骑得不快,呼烈儿紧紧跟住,到了奎安城门口,纪芊停了下来,抬眼正好看见城门口有人牵了两匹马在卖,扭头道:“呼烈儿,买!”

呼烈儿气喘吁吁,面色很是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跑过去问价。

要知道事先呼烈儿也不知有这等变故,前一刻还在建安保镖护卫,下一刻就开始南北转战,这身上并没有多少钱,纪芊是有几个首饰,可还没当出去是不是?

郡主娘娘气势豪爽落地有声,一个字,买!那卖马的听到了自然知道他们是实心要买,再还价就难了。

果然,那人先是看了纪芊一眼,似乎有些疑惑,又看了呼烈儿一眼,道了声:“稍等。”然后扭头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旁边的人就走了。

那卖家回头才道:“小哥儿好眼力,这两匹都是上好的马,脚力都是极不错的,那白马七十两,另一匹枣红马六十五两。不知小哥儿相中哪一匹?”

倒是把呼烈儿吓了一跳。这年头的马是奢侈物,寻常人家不用也买不起,可这个价格也太敢开了一些,呼烈儿善马,一眼看出那卖家手上的两匹马都是寻常货色,市价也不过三十四两罢了,这人要价高得完全没谱,而且他身上统共也只有不足五十两纹银。

他连价都不想还了,转身就要走,心想劝郡主好歹当了那几样首饰,身上的钱充盈一些再买,谁想那卖家见他要走,一急,伸手将他的肩膀一抓,道:“小哥儿且等等。”

原来他才刚故意抬高价格,就是想呼烈儿还价,谁想他价都不还,直接掉头走人,这才急了。

呼烈儿回头,眼神锐利,冷冷扫过肩膀上的那只手,那人连忙放开手,满脸堆笑道:“失礼了,小哥儿,我家里急等着用钱,若是嫌贵还可以再商量嘛。”

呼烈儿便觉得不妥,便是害怕客人走掉,也不用那么急切的来抓他的肩膀。心下有疑,再看那卖马人的神色,更觉得殷切的怪异。

呼烈儿沉声道:“不买了。”

说罢要走,谁想,那人竟然又伸手急切的扯住他的袖子,道:“小哥儿莫走,家里的确有急事,便是贱卖也可以。”

更怪了,如果有贱卖之心,方才何苦太高价格?

呼烈儿将手一抖,用了几分力,一下子将马卖人推开了去,谁想那卖马人站稳之后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呼烈儿的腰,大声喊道:“你这人,我不过是和你讲价钱,你干嘛打人,大家快来看啦,这个蛮人欺负人啊!”

呼烈儿模样与寻常大昭人还是有些区别,身材高大魁壮,肤呈麦色,眼眶略凹,鼻子挺立,面容线条刚毅。穿着大昭的服装,却改变不了草原上的气概,所以一眼就被识穿,被称为蛮人。

因此地是城门口,来往不少人,被他一囔,果然不少人驻足观视。呼烈儿被拉扯住,莫名其妙,他不过推了一把,哪里就有打人?此时被人看着,也不好动粗,身为一个“蛮人”在别人的国家蛮横是要犯众怒的,他以前就吃过这亏。因此别人看到的,也不过是卖马人抱着他撒泼,他却动都未动。

话说方才呼烈儿问价的时候,纪芊骑在马上,她对讨价还价不感兴趣,百无聊赖便四处观望,因坐得高,便能看见一旁告示栏那里围聚了许多人,她也驱马几步过去看,呼烈儿被人纠缠之时她正在看榜文,所以没有在意,这不看还好,一看不禁脸色大变。

“呼烈儿——”纪芊惊呼一声,回头看去,正好看见呼烈儿被卖马人纠缠。这还不打紧,关键是更远处,城门口有个人领着一队骑马的官差正往这边过来。那领路的便正是刚刚和卖马人一起,后来卖马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离开的那人!

纪芊扬鞭,喝道:“呼烈儿,有埋伏!走!”

说着便骑马到呼烈儿身边,呼烈儿此时已知道事情不对劲,眉头一皱,一手拿住卖马人的手腕,向后一扭,卖马人吃痛,单膝跪下,呼烈儿趁机蹬了一脚,手中一放,那人就被他踢得向后滚了三圈。

便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呼烈儿随即跳上马背坐在纪芊身后,拉着缰绳调转马身,又夺过马鞭,狠狠抽在马上,那马一声嘶鸣,迈蹄而去。

“韩冲通缉我们,如今已经张了榜,说是……”纪芊大声道,迎面的风将她的声音带进呼烈儿的耳里:“这厮歹毒!他说你绑架了我,杀了韩肥,悬赏缉拿我们,如今县城是再也去不得了!”

这就是刚才纪芊在告示榜上看到的内容!

原来这缉拿公文今早就发了,那卖马人认出了他们,所以才先令人过去报信,自个儿故意报了高价,就是指望跟呼烈儿讨价还价拖延时间,不想呼烈儿连价都不还,直接走人,这才迫不得已拉扯住了他。

只是,韩冲如此大张旗鼓的颠倒黑白,搞得人尽皆知,难道就不怕水落石出的一天么?或者是……笃定不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纪芊心寒,已有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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