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商务大厦电梯间的垃圾筒,就像国际象棋里的车(城堡型);最顶上有一层,用作烟缸。
考究一点的商务大厦,清洁人员会在烟缸里铺上一层白sè的细晶砂;更专业的,还会在白砂上戳一个大厦的logo。
这只住了一户人家的鸡缸楼,居然,垃圾筒顶的白砂里,还戳着一个雄鸡报晓的图案。
常白生将手机丢在垃圾筒顶,进了电梯,按了一下关门键。
是关门键,而不是楼层键!
门关上了。
接着,常白生掏出一个小钥匙,打开了“楼层选择键盘”下的维修窗。
接着,用手在窗里掏了许久,终于掏出一个摇柄;“普桑”车窗似的摇柄。
再接着,摇柄插入某处,吃劲地摇啊摇、摇啊摇;终于,“铿”,传来电梯卡入楼层的声音。
电梯门开;对面墙上,写着B1(地下一层)的字样。
鸡缸楼的B1,原是一条防空洞。
防空洞是种古老的建筑,相当于洞型地窖。因此,面积极为有限。
在改建鸡缸楼之前,建筑设计师曾为此处、伤透了脑筋。最终计穷,只得去请示了光头。
光头想了想,金口一开,“停车场!”
光头何等人物,设计师岂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
于是,设计师设计出了一座他再投胎四次、也不可能设计得出来的车库;此车库一共只有6个停车位。
倒不是停车位很大,是防空洞实在太小了。
当听说这鸡肠防空洞改建成了停车库之后,作为总经理的常白生,顿时倒吸了一口浓痰,吸完之后,不吐不快。
可是,光头何种人物,哪会听他劝?
果然,大器碗盛的处子秀夜,常白生的电话就被要停车位的人给打爆了。并且,接下来的好多天,他的电话一直都处于这种口/爆状态。
但半个月之后,奇迹发生了:没人再为这停车的事、来sāo扰常白生了。
再过了半个月,常白生竟惊奇地发现:进包厢,与新晋客户打招呼,送酒、送果盘,基本没人搭理。但如果说送B1停车位,顿时会被新客惊为天人,“哇靠,兄弟,大器碗盛的停车位你都搞得到啊!”
大器碗盛的客人非富即贵,即使私底下爱钱爱到死了都要爱的那种,也绝不会在这种高尚场合、因钱露了怯。
光头就是算准了这些人都极好面子,于是立下规矩:“大器碗盛的B1每晚只对外预留两个停车位,其余外来车辆一概不得进入18号大院。”
每晚只允许两辆私家车出入大器碗盛!在当时,谁若是能开着自己的车子进入皇苑18号,那是何等风光的一件事啊!
不过,现在的B1已经被常白生封死了。
自从光头入狱、大器碗盛被洗劫一空之后,皇苑印社的分厂也纷纷遭难,于是,一台极其重要的机器被秘密地送到了这儿,就藏在B1里。
常白生从电梯走入B1,将摇柄与钥匙扔在电梯口的电话桌上,来到了神秘机器前。
这机器长得很怪异,充满了各种槽!
常白生从信封里取出十张伪钞,又将档案袋中的伪钞一起取出,合二为一;接着,将它们放在某个槽内。
槽如点钞机,开始运转。一般点钞机,无法自动清点伪钞。但,这里有。
终,槽旁的显示屏上、数字定格在了168。常白生非常满意这个数字。它代表了没有遗失。
常白生从槽上取回伪钞,和刮刮卡一起,装回那档案袋,放于一边的货架上。说是货架,其实就是一排单人课桌。
接着,常白生拿着信封,又转到了机器的另一面。此处有一个更大的槽,有点像医院里的核磁共振的台槽。
槽内有灯光,且灯光不断地变换着颜sè。槽内又装着四个机械触手。此时,它们正钳着一本刮刮卡,将刮刮卡不停转动、定格、转动、定格……触手的转动,使幻灯可以用不同角度去透照刮刮卡。
幻灯台槽,没有底板,下面直接装了一个传送带。
传送带此时是静止的;入口前、排着几本刮刮卡,而再远一点,还有一叠磊得很高的刮刮卡。传送带的尾端,悬着一个尼龙网袋,里面空无一物。
常白生望了一眼幻灯台槽旁的液晶显示屏;屏上,共有上下两排数字面板。上排面板,黑着;下排则显示着一组数字00:13:15:38;其中,38不断在变小;显然,这是一个倒数计时器。
常白生瞅了一眼空悬的网袋,又转到了机器的另一面。这里还是个台槽。
台槽里微光,空无一物。
常白生从信封里拿出目多一格,然后先戴上一旁篮子里的清洁手套,将两张照片小心翼翼取出、铺在台槽里。然后,点按开关。
台槽骤亮,从上方降下两道光束,沿着照片的边缘扫了一圈;台槽一旁的显示屏中,跳出了00:00:01:59。59正在不断变小。
于是,常白生掏出香烟,坐于一旁;烟雾中,他不觉又开始神游往事了。
他想到了这台神奇机器的开发研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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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再隆重提一笔,常白生是个太容易触景生情的人。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比如,在练舞房里故布迷阵的华天弩;又比如,常白生的老大:光头。
光头之所以会对常白生、单独讲那“谋定而动、淞沪战争”一段话,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光头认为,举凡容易触景生情的人,都是超敏感的。
敏感,绝不是一个缺点。比如,在待人接物、“混个脸熟”等等工作上,敏感的xìng格绝对是一个好的前提。
但,敏感也往往会成为滞碍一个人成就的弱点。
光头不止一次地告诫常白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收起你那些漫无边际的伤感怀旧吧。”
可是,如果,靠明令禁止……
※※※※
常白生想起了这台神秘机器的开发研制者:
青涩的常白生,走进一间工作电脑房。房内十多台电脑,却只有一名高瘦男子,盯着电脑、在认真工作。
常白生绕到男子身旁,盯着屏幕,好奇地问道:“喂,这是什么玩意啊?”
崭新的17寸“特丽珑”显示器里,满屏着“蜘蛛纸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