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柟翎帝栾不宜多做逗留随便聊了两句就回去了。
之后就是等到午时,举行仪式,然后…。
从流苏亭到屏天楼的路上,两人的手一直紧紧交握。
他微凉的指月复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拂去,将她的衣裳拉拢了一些“让绿溪重新为你梳发髻,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外面的那些宾客就留给我应付了。”他在她耳边轻笑。“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我不累。”一听这话他往她鼻上一点“你可是新娘,怎么能出去见人呢?我去就好,你就好好休息,听话。”她眨了眨眼心想着也是,便又抬手模了模头上的白首不离,言“好吧,那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可是知道你这些天忙这些事情都没怎么睡过觉。”“好。”眼见着时候不早,他干脆的应了一声便将她扶着走进去,然后出来将们关好。
善扇走到梳妆台前,绿溪又为她重新上了妆,殷红的花钿,鲜艳的红唇,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的白净,身后的长发被碧钗细心的梳着,今日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她一定要开开心心漂漂亮亮的嫁给他,她凑近镜子,仔细的看着脸上的妆容和发鬓。然后将发鬓上的白首不离取了下来,她想等着他来为自己亲自簪上。
离午时估计还有两个时辰。
“善扇姐姐,你今天真漂亮!”碧钗蹲在地上,将头靠在她的膝盖上。“夫人,你今日真的很美。”绿溪笑盈盈的将她手上的梳子接过放在梳妆台上。“好啦,你们说的这些话我太受用,等下一定给你们包两个大红包!”善扇揉了揉碧钗的头发,扭了扭脖子。头上的霞冠太重,脖子都有些发酸了。“夫人,你这就熬不住了?还要戴一天呢!”“是的啊善扇姐姐,熬过今天就好了,你要坚持住啊。”善扇恩了一声,看向窗外忽然阴沉下来的天气,怎么她大喜的日子老天爷不给面子难不成要弄下一场雷阵雨么?“对了,苍淮呢?”“奥,少爷好像好像和苏少爷在书房呢。”碧钗替善扇拂去鞋尖的灰尘。“苏少爷?苏皖洹回来了?”
这小子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着她成亲的时候来。
“是啊,夫人,他早早的就来了,只是你和少爷去了流苏亭他也就没跟去在书房候着了。”
“哦,那好我去看看。”善扇起身就要去开门。
“可是善扇姐姐,少爷交代了让你好好呆在房内的啊”碧钗追上去拦在她前面。“怕什么,我只是去看一眼,毕竟苏皖洹他…好啦,你们别拦着我,我看一眼就回来了。”“可是。”绿溪拉过碧钗“那夫人我们跟着你去吧。”“不用不用,我认得路,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就过来了。”见绿溪拉开了碧钗,善扇倒也开心一把打开门走了出去,一阵凉风吹来,天变了。
眼皮一直在跳,是在预示什么吗?
“易苍淮,你真是好!”苏皖洹一拳打在木桌上。
“苏兄何必动怒,舟车劳顿,喝杯茶消消乏吧。”易苍淮推了一杯茶到他面前,却被苏皖洹重重挥开,玉质的被子碎裂在地的声音格外清脆。“绾梨一个还不够吗?!善扇是个好姑娘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苏皖洹猛地揪起他的衣领。
立在门外的善扇一顿,倾耳上前。
“着实不懂苏兄的意思。”他不怒不恼只是蹙着眉头。
“你要推月兑婚事不必拉上她吧?你明知道她是喜欢你的!你为什么要利用她?”苏皖洹满嘴酒气,双眼布满了血丝。“苏兄你误会了。”他终于有了一丝要解释的语气。
门外的人脚步一顿。
利用?什么利用?
“你以为我离开江南城就对你,对她凡事不闻不问了吗?!皇上虽对你如兄弟一般,但辞了婚约你委实不好推月兑,所以只好拉上一个无辜的善扇!你推月兑婚约无非就是得到了绾梨活着的消息是不是?你要推干净身边任何女人然后等她回来!堡主夫人的位置一直都是留给她!这些年你的心里一直没有走进过任何人!言繁雪这样的大家闺秀你都瞧不上眼更何况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安善扇!易苍淮你怎么能这样伤害她?你怎么能够?!”他拉着他的衣领将他重重的摔到墙上。
身上的伤本就没好,这么一摔嘴角竟流出一丝鲜红。苏皖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仅仅是一瞬。“是。”他擦去嘴角的血迹轻轻的咳了几声稳住身子。
“堡主夫人的位子,的确是留给绾梨的,我一直在等她。”他缓缓开口。
“你!”苏皖洹咬牙切齿的冲上前再次抓住他的衣领“你有没有喜欢过她?”
他刚才说,他说,堡主夫人的位子是留给苏绾梨的?是留给苏绾梨的?
这句话一直在自己的脑海里转,挥之不去。
那么娶自己,真的就是推月兑婚事的一个借口,然后…将她一脚踢开,扫清身边所有的女人,等苏绾梨回来。
苏皖洹说,易苍淮得到了苏绾梨还活着的消息。
那么,他真的是利用自己吗?
真的是这样吗?
门内久久没有声音响起。
那句‘你有没有喜欢过她’没了答案。
喜欢,亦或是从未喜欢过,他竟不稀罕出口了。
善扇心下一痛,双眼泛酸,眼泪早已如决堤的长河倾斜而下。
一阵闷雷响起,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到了善扇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
砸的生疼,砸的心也好疼好疼。
“我就知道!我怎么会问你这么白痴的问题?你不过是利用她,又怎会对她产生感情?那日我故将喝醉的善扇送到你堡中,望她能说出自己心里的话。果真,她说了,于是我离开的江南城。现在想想我他妈就不应该走!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混蛋的决定!”他揪住他衣领的手青筋暴起。易苍淮缓缓闭上眼,呼吸有些不稳。“易苍淮,你若不爱她,不要糟蹋她。”
善扇双眼空洞的凝视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心里痛的麻木。
她要离开这里,一秒都呆不下去,她要离开,现在就走。
房门被人从外打开,豆大的雨滴飞了进来。
“善扇姐姐,你你怎么了?”碧钗看着眼前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发丝凌乱浑身淋透的人,小脸被雨水冲刷的惨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女鬼一样恐怖。
“夫人!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啊?”绿溪上前要扶住她却被她一把甩开。从进屋之后她脸上一直挂着自嘲的笑容,她一边走一边褪下被淋湿了变得沉重的外衣。屋内本来十分凝重,直到善扇猛地刮落头上的霞冠,长长的乌丝散落在身后滴着水珠。“善扇姐姐你说话啊!你别吓我!”碧钗眼眶泛红可是每一次上前扶她都被她用力地挥开,偶然有一次触碰到她的手都发现她双手冰凉而且发抖。
她缓缓走到梳妆台前,静静地凝视着那支簪子,沉默了好久,终于咧嘴一笑将它拿了起来,在碧钗绿溪以为她要拿那只簪子伤害自己的时候,只见善扇绝望的双眼闭上几大滴滚烫的泪水落在簪子上,她奋力的哭出声将那支簪子砸在地上,顿时,精美的白首不离断成了两半。
她大笑出声,蓦地愣住从口中吐出几口鲜血,身子摇摇晃晃。“夫人,你你究竟是怎么了啊,你别这样,我去找少爷!”绿溪空的双眼通红上前扶住善扇。“你们滚开!你们。你们都不是真心待我的!为什么!为什么!”她重重的推开碧钗绿溪向门外跌跌撞撞的跑去。
“夫人!”“善扇姐姐!”
后来,她已经听不清耳畔的声音,只是任由雨水打在身上,也要冲着易家堡的门口跑去,哪怕,她已经双脚发软几要跌倒。
她要走。
罕见的雷阵雨洗刷着大街,路上的行人匆忙的赶回家,只有善扇像个女鬼一样,一身妖艳的红,踱在大街上,走着走着腿下一软跌倒在地又抓着地面爬了起来,再又被雨水击打在地,又缓缓的爬了起来,直至不知多少次之后,她终于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嘴中腥甜再次吐出一口血之后,将脸埋在袖子里呜咽出声。
“姑娘。”
头顶上方有一个儒雅温厚的声音响起,善扇抬起惨白的脸,对上一张清秀的脸,那个男子执着一把伞替她挡去豆大的雨滴。
“阿弥陀佛。”那人将她扶了起来,见她依旧摇摇晃晃的站不住身,只好一手扶着她一手替她打着伞。“姑娘苦恼,只因不识自我。世事本无常,无常便是有常。一切皆为虚幻,刹那才是永恒。”
他捻了捻手腕上的佛珠,叹息着看着她惨白的脸。
在她没有意识之前,她看到一抹朱紫色的身影急急的向她奔来,听到一句清淡飘渺的话:
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
易苍淮,若真是如此,我宁愿从未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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