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回到了十六岁,父母出车祸家庭剧变,他辍学那个暑假。(百度搜索4G中文网更新更快)
神情恍惚女乃女乃房子里养了一个多星期,被开过瓢脑袋才算是不那么疼了。
林笙记忆中,后脑勺那条拇指宽,成年男子巴掌长刀疤一点儿都不遥远。
这道疤直到林笙去世,都没长出来头发,林笙也就不得留着比别人长点儿头发,为了遮住这块儿空白。然而,每天早晨梳头时候,木梳齿仍然会划过那道凹凸不平痕迹,有时候去理发店,理发师看到他这道陈年旧疤,后面看他目光都会藏着一丝畏惧。曾经,林笙还因为过这样目光洋洋得意。
今天是林笙脑袋上拆线日子,一大早女乃女乃就把他跟林杨叫起来吃饭。
林笙慢吞吞走到院子里,坐院子里靠栅栏边树荫下。这些天一直他跟林杨那间通风小下屋里面躺着,前后两扇窗户都开着通风,凉倒是凉了,只是他跟林杨都叮了一身包。
乡下蚊子一个个毒得狠,咬到哪里,哪儿就像是肿了一样。林笙倒是还好,他毕竟心智是四十岁人了。再说了,他上辈子子弹都挨过,流血挨刀子都是家常便饭一样小事儿。哪还会把毒蚊子咬几个包放眼里。
可是林杨却不一样了。
这几天晚上他头疼,外带心里事儿太多,想得睡不着。就发现,林杨躲被子里边把蚊子包挠破,一边小声哭着,口里还喃喃叫着“妈妈……”
林笙曾经给他这个唯一弟弟起过无数个外号,其中就要“哭包”和“娇气鬼”。有时候趁父母不时候,他还会叫林杨“小妹”,气得林杨马上像是响应他话一样红了眼睛。
叹了一口气,林笙还是觉得他这个弟弟太娇气了,简直像是个小姑娘。不,连小姑娘都能弄哭他。林笙记得有一年他二叔锯木头卖时候被木桩子砸断了腿,城里看完病还不走,一直他家养了半年多,到腿脚利索得都能跑了,才非常不情愿让同样他家蹭吃蹭喝二婶儿接过自己家去。那时候二叔家比林杨还小一岁小妹林琳就经常把林杨弄哭。
林笙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一回家看到二叔二婶儿霸占着主卧室,自己好脾气父母搬到客厅沙发上挤就来气。还有林杨,每次都红着眼眶被林琳可劲儿欺负,就只知道哭……那半年林笙基本上都不怎么回家,不是去朋友家住,就是市里一家常去录像厅猫着,或者台球厅找张沙发对付一宿。
那时候,昌市还不像是林笙已经经历过繁荣。此时,昌市作为国家二线城市,连个网吧都没有呢。
“哥,你洗手了吗?”林杨端着两个盘子从屋子里走出来,问已经坐小桌子旁林笙。
林笙看了他一眼,想骗他说洗了,可是看着林杨小脸上认真严肃,却觉得喉咙里哽住了。
“我忘了,现就去洗……”林笙没有辜负小弟好意。
“哥你别动。我帮你端过来。”林杨说完就跑回屋里,一会儿就把女乃女乃家已经掉了漆,盆地印着大红色牡丹铁盆儿端了出来。
林杨蹲子,把铁盆儿慢慢放林笙面前土地上。
林笙坐一把简易老虎凳上,一弯腰就能把手伸到盆子里。早晨才从深井中打上来水沁凉,仿佛还带着地下灵气,林笙瞬时觉得身体都舒畅了不少。
林笙弯曲着细瘦胳膊腿儿,就这样蹲对面看着他。
“你洗了吗?”林笙抬头问道。
“洗了。”林杨回答道,然后抬头匆匆看了他大哥脸色一眼,飞补充了一句:“那我再洗一遍。”
林笙突然水里抓住林杨手,皱着眉头看他手背被毒蚊子盯得,肿像个小馒头一样,说道:“等会儿回了市里,给你买点儿药涂上。”
“女乃女乃说用胰子洗洗就好了。”
林笙没吱声,从水抽出来手也不擦,往两边轻轻甩了两下,等着自然晾干。林杨一旁偷偷学他动作。
“哥?”
林杨甩着两条细瘦小胳膊,怯生生叫了一句。
“嗯?”林笙往门里面看了看,心想女乃女乃怎么还不出来吃饭。
“你那天说,以后都不揍我了,是真吗……”
林笙听到他话,转过头去看他,沉默了几秒钟。这几秒种功夫,已经让林小杨同学紧张得心跳加速,非常后悔自己没管住自己嘴巴问了出来。
“除非你不懂事儿,不听话,不好好学习……”想了半天,林笙又补充道:“还有不可以气女乃女乃。”
“那哭呢?”林小杨瞪着一双又黑又亮大眼睛:“揍吗?”
林笙被他认真表情刺激得嘴角抽动了两下,咬牙起初说:“林小杨,你能天天别想着哭吗?你一个带把,天天像个大姑娘似哭哭唧唧,你好意思吗你?”
林笙是实有种恨铁不成钢感觉,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学习好,画画好,也听话,就是像个小姑娘似。林笙有时候都问自己,他爸妈为什么没把林杨生成个妹妹啊,自己也不用跟他操这么大心,总是担心以后他被人欺负。
“我也不想哭,同学也都笑我……”林杨委屈说着,眼眶非常“争气”红了,越说越委屈:“可是,我几句是控制不了……”
林笙看着他眨眼间就掉出来眼泪珠子,心里佩服五体投地。他爸妈可能是把发达泪腺都遗传给了林杨,自己一点儿也没有。要不然自己被程可心那个狠毒女人折磨成那样,怎么能忍住一个眼泪疙瘩都没有呢!而自己一母同胞亲弟弟,怎么就能眼窝子这么浅呢……
“你给我忍着。”林笙伸手拽着林杨胳膊,把他拽到跟前,少年明亮眼睛此刻充满狠厉和坚韧,他端着林杨瘦弱肩膀,语气深沉说道:“林小杨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挺不过去事儿,哪怕是再痛苦!眼泪是什么?眼泪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它除了能让爱你人伤心,恨你人慰,屁用都没有了!就像是,爸爸妈妈走了,你哭能把他们哭回来吗?”
被他这一番话震撼林杨都忘了哭,脸上挂着泪珠,呆愣愣看着他大哥严肃表情。
“爸爸妈妈走了就回不来了,我们房子,我们以前随心所欲生活也回不来了。可是,你还有大哥,我们还有女乃女乃。我们都爱你。我告诉你,杨杨,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爱你人,你就不能哭,不能让他们心疼,你得强大起来,把眼泪咽回去化作动力,往远处看,咬咬牙挺过去……”
林笙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他也不知道林杨能不能听懂,能不能记住。但是这些话他必须说,是说给还很弱小弟弟,也是说给自己听。
“杨杨……”林笙看着稚女敕幼弟,心里酸酸。伸出手把人圈怀里抱住,林笙想起上辈子后林杨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他心就像是被石头堵上了一样,密不透风难受。
林小杨悄悄伸出白女敕爪子,试探着搂住他腰,伏他怀里糯软声音:“哥……”
“哥会保护你,哥会照顾好你……”林笙收紧手臂,语气沉着得像是诉说誓言。
拆完头上线,去药店买药时候,林笙特意多买了一瓶绿色药膏,是给林小杨涂蚊子包用。回到家,趁着天没黑,林笙从老屋子仓房里找出过世爷爷工具箱,拿着钉子锤子窗户上一顿敲敲打打,把所有窗户都钉上了一层纱布,充当纱窗。
林小杨虽然还有点怕他,却一直跟他后面,他要钉子就给他递钉子,要锤子就给他递锤子,一声不吭,只知道睁着一双又黑又亮大眼睛盯着他。很像之前他们家养过一条小萨摩犬。
不过,林笙也发自内心高兴。记忆中,他跟本应该跟他就是亲弟弟,从来没有像现一样,这么和谐温暖相处过。
“哥,哥,吃冰棍。”林小杨噔噔噔从外面跑回来,手里举着一根正往下淌水冰棍,小脸上都是汗,走到林笙跟前时候,一张嘴,伸出小舌头把冰棍上化掉地方舌忝了一遍,然后讨好举到林笙面前。
林笙:“……”
“哥,你吃呀。”林小杨热烈望着他。
“你吃吧……”林笙看着自家小弟玩埋汰,僵掉脑袋里好不容易编出一个理由:“你吃吧……哥肚子疼。”
缓缓降落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林笙看着林小杨站火红夕阳下,幸福抱着冰棍舌忝样子,是如此感恩。是老天给他机会,让他知道,除了洪威,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值得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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