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着一个尊贵的名字,爱新觉罗胤禛。因为它,我拥有常人无法得到的荣华与权利;但也因为它,我失去了许多平头百姓为之所拥有的温暖。但,我并不因此而感到可惜,在我的人生中,权利与地位可以让我得到满足。
在多年与老八的争斗中,我渐渐占了上风;皇阿玛的器重,朝臣的依附,都是我不断走向成功的筹码。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想,我的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权利的争斗中而忽略了人最渴望的情感吧。
第一次见到她,是她在人群中为一个女孩打抱不平。仗义执言的女子我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样柔弱却性格倔强正气的女孩的确少见。心中,不禁对她产生了好奇。但很快,在我看到她身旁的年羹尧时,自信,涌上心头。
我派侍卫替他们解决了事情后,将他们招入府中。这次宣年羹尧进京是因为公差,却没想到,他竟然带了这么个意外给我。
那晚,我知道了她叫年雨芳,是年羹尧的小妹。或许,他想将自己的妹子用作得到主子器重的筹码,我心里默默地想,毕竟这种事情在朝廷中实在是数不胜数。但到了次日,我便推翻了这个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设想。他是真心疼爱这个最小的妹妹,并不打算将她嫁进皇家受苦。当然,面上他当然是不敢这么说的,只是借口高攀不起。但是,我依旧情不自禁地留下了年雨芳。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权利留住一个女人。
其实留下雨芳不过是因为我起初的好奇与兴趣,若是要牵扯上感情,的确为之过早。但她却很快又勾起了我对她的欣赏。我明白这不是她的故意为之,只是,她就是有这种力量,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走进她的心,了解她,疼爱她。
那是一个薄凉的月夜,我独自坐在湖畔吹着笛子,每年的这天,我总是会想起我的晖儿。我可爱又懂事的长子,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他,想着将来终有一日,他能继承我的所有。但是,却没想到,在他长到八岁之时,却因为一场伤寒而离世。
想起那时,他的走几乎带走了我所有的意念。一向勤于办差的我,第一次,将所有的公事撂下,只是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见任何人,不说一句话。我在用我的方式,怀念着我的儿子。
我将自己封闭了许久,直到几日后,我才像突然间从噩梦中醒了一般,打开了书房的门。我面无表情地走进秀心的房间,一向庄重大方的她,第一次,被我看到她憔悴忧伤的模样。我来到她身旁,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渐渐的,我感觉到她在颤抖。我知道,她,该是最痛苦的那一个吧。
拥她入怀,我第一次温言安慰。大概是我从未那般对待过她吧,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忧伤的抽泣让我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依旧会清楚地记得一个绝望的母亲和我失去的儿子。
唉……叹息,不禁从心底发出。我,又想起了那时常重复多年的画面。晖儿,就这么一走了之的你,是否知道,阿玛和额娘好想你。
正当想得出神,从小的训练让我警觉地发现有人在靠近我。很不客气的,我厉声喝道,“谁!”
一声柔弱而优雅的女声响起,“是我,雨芳。”
不知为何,对于她,我没有了对别人的防备,亦不怕被她窥见心事。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懂得掩饰;她亦是个贴心的女子,懂得如何让你得到安慰。
那晚,我竟然向她吐露了心事,后来我常常想,如果我没有说,也许我还无法那么早便体会到她的温柔与善解人意吧。
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安慰是有效的。多少年来,所有人都只是说那么一句“节哀”,可是,只有她,会那么贴心地告诉我,晖儿,是想念我的,他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
或许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但却特别地让人感到安心。心情好像立刻拨云见日了一般,畅快了许多。一直以来走不出的困局,也因为这个想法而稍稍解开。
正因为这样,多年后她的离我而去,才能让我再独自坚持那么多年吧。我一直想着,她会一直到天上看着我,看着我开心,她才会开心,所以,我告诉自己要好好生活,即便是为了她。
那一夜,她陪了我一宿,直到天渐渐泛白,我才惊觉我们已这样坐了许久。心里第一次感觉到内疚的情感。看到她明明疲惫的眼神,却依旧强打精神,心疼,浮上心头。
可她却同我一样,露出了抱歉的笑容,也许,她也需要一个静谧的夜晚来抚平心上的悲伤吧。
她那个不经意的笑容,却在那透着微凉的清晨,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那是个很干净的微笑,单纯得没有任何杂质。一直到很多年以后,每当想起她淡然的笑脸,心中,便会莫名感动……
我知道,年雨芳,这个清雅的名字,此生,都会刻在我心中,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