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是否妥协
夜,黑如墨,静于水。也许是一颗细小的微尘,也能在律仪的心里惊起一阵风,激起千层的浪花。不是面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他怎样去忍心丢下至亲于不顾。他可以想象娘亲失去丈夫的痛苦,还有失去孩儿的悲哀,内心的伤痛谁去为娘亲抚慰?
律仪双手捧着胸前那颗饱含深情的幽澜珠,他想像到兰芯那张万分可爱的脸,还有在双耳间那天籁之音的缭绕,怎么能舍得她那满腔温润的真情?
他忽然想起了兰芯的话。“这并不是普通的珠子,这枚宝珠有灵性,能感应人大脑的思维,助你事半功倍。它不但能趋吉避凶,并能预测凶显之兆的发生。随着场景的变化,它的颜色也会有所改变。如果你身陷凶险,它会根据危险的程度变成相应的墨色。如今,我希望它能助你完成心愿,也是我希望你能平安地回来,风风光光地娶我……”
「神珠」?但律仪看不到任何光辉。即便是待到天明时,也看不到那颗「神珠」的一丝细微的变化,依旧透明如常。
尽管他猜不透其中的奥秘,依然把那颗珠子视若珍宝,爱若生命。
痛苦的交集让律仪在蜈蚣狱里一日复一日。在他的大脑里至终储存着一个信念,除非无法抗拒,他不能死,更不能自个去寻死。
「哐当……喳喳喳……」
随着一阵凌乱的铁器碰撞声打破了律仪那思绪万千地蔓延。他抬头一望窗外,过道里的铁门正在一道道打开,涌动着一批武士冲进来,临近他的铁栅处便站立两旁。从过道的中间走出一个人来,那就是文相弧惺。
文相惺惺作态地微微一笑,两眼平视着律仪秒许,转身挥手让两旁的武士退下。随着身后「哐当」的关门声和「喳喳」的上锁声作响。文相靠上前来隔着铁栅冲律仪毕恭毕敬地一施礼,嘴里忙着解释。“对不起了律少将军,微臣这几天忙于处理边关要紧事务,还有令尊及孩儿的遗体,对你多有照顾不周。今日特备薄酒,荤腥几碟,与你小聚一时,还望少将军海涵呐
律仪并不吃他那一套:“哼,是文相雅兴来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砍掉脑袋大不了碗口大个疤,十八年后俺又是一条好汉,用不着你给我送这程断头食。哈哈……”
“呵呵……”弧惺依旧微微一笑,向律仪解释道:“少将军言重了,国有律令,公事公办嘛,委屈是暂时的。我此次前来就是要解救你于水火。告诉你吧,这边关的确是险象环生,近日又出了件大事。在我心中,你虽算不上重犯,至少也是蓝翎国的嫌疑之人。这蜈蚣狱里全是我精挑万选的贴身勇士,我将你安置在这里并非歹意,一来可以保护于你,二来也可以不让你再涉及危局,再触是非
“哼哼……还是别假惺惺吧,谁信?你还是提着那壶水走吧,律仪喝不了,也受不起你的恩赐
弧惺略显不安,他说:“这几天重兵清理内乱,都弄得我焦头烂额的了。你是真不知道吧,维尼阴谋败露,逃跑未遂自杀身亡。哎,这蜈蚣城还真是个乱呐……”。
“什么,蜈蚣城守将自杀?”律仪一惊,突然又改口道:“这关我甚事,我只是不想等着慢慢去死,最好是给我来个痛快
弧惺道:“少将军你言又重了,我闻儿的死都半信是个误会,你怎么就不能放开些,对我放松警惕呢?”
文相的面容也变了些,话语也柔和了不少,律仪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他望着那巷内的武士和道道森严,不想再吭声。
弧惺令牢卒打开铁栅门,搬进一张朽木桌子。要是在此时动手,律仪一拳过去就能将弧惺的头骨砸得粉碎。不过,父亲是怀疑过他对囯主不轨,因诸多原因也一直不和,目前还真不能断定他就是此次阴谋的主使,毕竟他也失去了儿子弧闻。他想,此事件的过程维尼应该最清楚,可是他已经死了,虽说是自杀,那也是弧惺的一面之词。
弧惺道:“反思过来我也有一定的责任。给你这么说吧,我深信律少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如果得到误判,这余下的大好前程就葬送了。目前,本相有一个万全之策,不知你是否可以接纳
为了尽快处理好边关事务班师回朝,弧惺直言不讳地道出了他的想法。其意是:他要绝对严密封锁蜈蚣城的一切消息,并要如实地报告国主,深刻表彰护国大将军律雄为平息边关战事率部力克强敌,与惠非,弧闻等,均立下赫赫战功,战死沙场。
弧惺说得很认真。但落在律仪的耳朵里是带着很深的讽刺味道。他轻蔑了弧惺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两声:“你会这么作?我律仪为蓝翎国而死不足惜,又凭什么要我再相信你?有确切的理由么?”
“这……这……”
文相一时语塞。“让你相信我也不难,不过我也是有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喜欢我令爱弧美。一条是通往前途无量的康庄大道,另一条则是勾结乌克外匪的叛国道路,就由你作个选择吧!”
想不到弧惺会指出这样的两条道路要律仪作选择。律仪睁大了眼睛,更是吃惊不小。急忙道:“什么,让我喜欢弧美?文相大人,这恐怕不成。你知道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女人,怎么又可以去答应令尊的弧美?”
想不到弧惺会「嗖」地站起来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道:“你说什么?区区一个蓝翎国的罪臣。居然敢嫌弃我堂堂文相的宝贝女儿?都快死到临头的人了你还逞什么强?”
“文相,不是……我……”律仪一时语无伦次,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弧惺按了按挂在腰间的短刀,满脸的愤怒:“你这个狗东西,我正恨不得一刀宰了你!你知不知道就在我出征的前夜,弧美为喜欢你已忧思成疾,去跳后花园荷塘自杀了。要不是抢救及时,她已经不在人世,这个气呀我一直强忍好些天都还没有发泄。要不是为了爱女千金,就够委屈本尊的了,我甚至还放弃为闻儿报仇的念想,不愿意看到你的死,你却要自投地狱
弧惺说着,掏出了两份机密要函往律仪的脚下一扔:“还有,你现在手里攥着整个护国将军府的命运,根本就没有条件跟我谈判。是上天入地何去何从,那就随便你挑,本相决不再拦你
说完,弧惺一拂长袖,就跨出铁栅门。武士们随即冲上来就是拉栅、上锁。
律仪拾起那两份机密要函,斟酌起来。
一份是有关蜈蚣城边关的战事伤亡报告及原委。并详细记录了律雄疯狂地杀戮惠非和弧闻,及手下士兵的全过程,并附有一群愿意为事件作证将士的名字。凭种种迹象来看,皆于律仪于极为不利,必定会背负叛国的罪名。
另一份正如他所说,他将「如实地」报告国主,深刻表彰护国大将军平息边关战事,率部力克强敌。与惠非,弧闻等,均立下赫赫战功,战死沙场的宏伟悲壮。
律仪心里明白,如果不顺从文相,唯有死路一条。甚至得搭上整座将军府上下几百人口的性命,这如何是好?
律仪气得咬牙切齿,猛地将那几页密件撕得粉碎,撒向整个房间。那一粒粒废屑如撕碎的心在室内飘落,洒在冰凉的地面。
他拖着沉重的脚镣,扑向铁栅门,发泄地哐哐……哐哐……猛拍。一阵狂笑过后便是怒吼:“你们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有种杀了我,有种杀了我啊……”
牢卒提着大马刀上来,指着律仪的鼻子,沉着脸警告道:“吼什么啊……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没瞧见隔壁正忙着给你搬运刑具么?过了明天这时侯,你也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实话告诉你吧,凡是住进这座牢狱的人,都得必须死,没有几个是能活着走出这座牢狱的。即使你是最幸运的,也会缺胳膊少腿,连狗都不如,结果还是会被外面的饿狼活活吞噬。你听听,它们挨饿的叫声多可怜呀?都好多天也没有沾腥啦,正等着你去给它们填肚子呢……”
“哼哼,我也告诉你吧,我是蓝翎国的少将军,只是误于涉嫌,并不是你所说的一般囚犯,你们不敢对我这么做!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律仪道。
“哈哈……我姓王,单字名伍,难道你还打算报复我不成?文相说了,只要你给我们跪着求个情,也可以放你出去,只要你一踏出这座牢狱大门,院内的弩机手也就会派上用场,也好帮帮那群饿狼捕猎食物。我们就是在对付越狱者的,怎么样?我们还有什么不敢啊,有不服的本事就来试试?哈哈……”
看那牢卒嚣张的程度,如果身后没有某等人物的指使,是绝对不敢有如此狂妄的口气放肆。真是天高帝远,居然连这等大事都不受官律约束,一手遮天,不敢否定他们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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