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之毅再次路过医院的草坪,嘴角不经意扬起一抹微笑,大概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吧,可也不是沧桑的感慨,这么多年,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离去,怎还想过能再得回这个妹妹呢?也算上天眷顾吧。
沐晴在窗口看到华之毅停驻在楼下,循着他的目光看向草坪的长椅,再看回华之毅,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华之毅很孤单。
华之毅走到病房门外时,沐晴刚好消耗一个苹果,道了声:“请进微笑着坐在床上,将苹果递给华之毅,华之毅坐在沐晴事先放好的椅子上,笑道:“真是惭愧呢,来看病人还要病人招待我
沐晴有些不好意思,道:“哪是病人啊,不过是个躲在医院的胆小鬼罢了
二人再寒暄几句,没话可说时,沐晴忽然想起来一件疑惑很久的事,便犹豫地问道:“哥,我们的父母呢?”
华之毅微笑的脸愣住了,接着浮出一丝隐忍的忧伤,道:“本来早就该告诉你了,可你没问,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父母……都已经离世了
沐晴这下惊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本是想安慰华之毅,却听话到嘴边问道:“怎么会这样?”
“大约是七年前吧,我们在上海刚安了家,华家的布坊也有了声色,生意渐渐好了起来,父亲忽然想起大连一位老友,本是想去再扩充货源,谁料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了,我只听人说父亲遇见了劫匪,劫财杀人……母亲同我再回去为父亲安排后事,回来以后精神一直不太好,一个月以后,也随父亲去了
沐晴听后心里很是难过,可想而知,华之毅一定更加难过,沐晴安慰道:“对不起,我不该再令你想起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提了……你一定很难过吧,哥……你还有我沐晴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穿越成了华之灵,起码还让华之毅心里有些安慰,他还有个妹妹在身边。
“嗯,幸好还有你,本不该告诉你的,既然你不记得了,我就不该再提才是……”华之毅语气中透着哀苦,这些事,他只说了一半而已。
父亲当年去找老朋友,怎可能不再试着找找失去的妹妹呢?看到华家宅子变作王家宅子,华父心里气愤难忍,与那白眼狼王友亮争了几句,被他唤家丁乱棍打出了宅子,华父最后一点隐忍也全部消磨殆尽,跑去找日本人要女儿。第二天,华父尸体被扔在大街上。
若不是熟人出面,恐怕华之毅连父亲的尸体也再难见到,那尸体已经冰凉,可衣服上全是血,身上全是刺刀口子。
华母一生的依靠便是这个温暖的家,先是丢了女儿,再是失了丈夫,终在一个月后上吊死在家里,那天华之毅刚刚放学回家,今天老师表扬了他,他想和母亲分享,再告诉母亲自己想要出国学习,少年强则国强,只有国家强大了,他才有希望找回妹妹,才有希望为父亲报仇!
可这一切,都好遥远。
“之灵,这医院也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今晚带你见一个人,他可以带你离开上海华之毅压抑住悲伤的情绪道。
“什么人?”
“是一个法国人,我曾经的法语老师华之毅道。
“嗯,好,不过你得为我准备一套衣服,我总不能穿着病号服去见他吧沐晴调皮道,华之毅笑了声,道:“好,我这就去让人准备
“嗯,还有阿义和小雨,我想我们一起离开
“嗯
“既然可以走,不如你也一起走吧……”想起沈清歌知道自己有这么个牵绊,沐晴真怕华之毅会受到牵连,
“我?我还不想走华之毅道,他还想再等等看,如果孙迁叙传来消息,他却已经不在上海,那么他怎能安心呢?
“我们一起走嘛,我不想再离开哥哥了沐晴央求道,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华之毅再认真地看了看沐晴,道:“好,你们先走,我把这边的事处理好,过两天就去找你们
“……可是,我怕你会有危险
“放心吧,我还有很多事都没有做,我还想当个好哥哥,我怎么会轻易让自己有麻烦?记得吗,小时候我调皮把你的玉佩埋在树林里,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你说找不到就不再理我,现在你还理我,我却还没找到玉,我可不想做个说话不算话的哥哥,再过几年,答应给你的东西我都一定会给你,所以我现在,还得好好的才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华之毅满眼宠溺的柔情,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不舍。
“嗯沐晴心里暖暖的,眼睛里也似乎有暖暖的东西要流出来。
傍晚,沐晴穿着一身男人装,来接她的,是个法国人。
那人敲响病房的门,虽然之前华之毅说过为了掩人耳目就让那法国人的司机来接她,但沐晴真的见到门口站了个法国人,还是很吃惊的。
沐晴先用法语简单地问了个好,她其实就只会这么几句简单的法语而已。
没想到那人竟会讲中文,他彬彬有礼地问道:“你就是华之灵小姐吧?我是华先生的朋友,他让我来接您
“嗯,麻烦你了沐晴也有礼地微笑道。
上车后,沐晴出于好奇问那法国人道:“您是埃尔曼先生的司机吧,没想到您会讲中文,真是厉害呢
那法国人幽默道:“你也会讲中文的,一样厉害
沐晴笑了笑,道:“早就听说法国人幽默诙谐天性浪漫,这下真的见识到了呢,我可以跟您交个朋友吗?”
沐晴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可以在这个年代与一个法国人用中文交流,若是能交个朋友,那也是极好的。
“哈哈哈,我听华先生说你是孙迁叙的妻子,我与孙迁叙也是老朋友了,他的妻子与我,自然也是朋友那法国人笑道,随后又自我介绍道:“我就是埃尔曼,现在没有钱找司机,只好自己来当司机了
沐晴十分惊讶,不过埃尔曼那句没钱找司机一定是假话,看他开的这车可不像没钱的样子啊,这下与土豪做了朋友呢。
安静下来时,沐晴又想起埃尔曼称呼她是“孙迁叙的妻子”,心里有丝不知名的甜蜜与满足感。
车停在埃尔曼家的院子里,这是一座极其典雅的西式建筑,外表是白色的。
沐晴认不出四处张望,埃尔曼一进门,便有仆人为他月兑下外套,沐晴看到极宽阔的客厅中间,坐着华之毅和一个女人,走近才认出那女人是梁素素。
华之毅与梁素素看到埃尔曼进门,都礼貌的站起身,华之毅笑道:“麻烦你了埃尔曼,本该我将人送到府上,却冒昧的要你去接,真是不好意思呢
梁素素却看起来与埃尔曼关系更好一些,走到埃尔曼面前,调皮地笑着说:“干嘛跟他这么客气啊,我们可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呢
沐晴这才想起华之毅说埃尔曼是他的法语老师,可眼前这人明明比华之毅大不了几岁,不然一开始沐晴也不会默认他是埃尔曼的司机而非埃尔曼本人。
“素素说得对,你们啊,不用跟我客气,不过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们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埃尔曼故作疑惑道。
梁素素偷偷笑了笑,道:“你这大半辈子不就收了我们三个学生吗?我们当然是你最得意的学生了,在中国啊,就是这样的
“哦?是这样吗?华?”
“呵呵,我也不清楚呢,应该是的吧华之毅笑道。
埃尔曼摇了摇头道:“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外国人,唉……可惜了,孙不在,不然我们今天一定要喝酒,好好聚一聚
梁素素低下头,有些忧伤,沐晴看向窗户,黑漆漆的只有反射的屋内的景象,她出身的想,是啊,可惜没有孙迁叙。
看两个女人都这么感伤,华之毅忙转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们现在说说怎么送我妹妹离开上海吧
“好啊埃尔曼爽快道。
梁素素却是用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沐晴一眼,没有应声。
几人围着坐起来,开始打算明日的行动。
昨天华之毅在梁素素家头疼沐晴的事,恰巧埃尔曼打来电话,询问天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正好要出差,华之毅灵光一闪,最简单、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埃尔曼带沐晴走,埃尔曼是法国人,要躲过警察与日本人的盘查,是很简单的吧。
埃尔曼听说要沐晴扮作自己的秘书同自己一起去天津,抗议道:“不可以这样,我去天津还有公事要办,就要放掉游玩的时间,所以我需要一个秘书来处理那些事情,这样我就可以放松一下了
沐晴听后笑问:“您的秘书许要做些什么呢?”
“帮我安排开会、签文件等之外的一些繁琐的事情爱尔曼道。
“您的秘书是法国人吗?”沐晴又问道。
“不,她是中国人,因为我们去那边,秘书主要负责和中国人打交道爱尔曼道。
华之毅猜到沐晴的想法,笑着帮沐晴推荐道:“老师,要我看这秘书最合适的人选其实就是之灵,秘书能做的事她只要熟悉一下都能做,可秘书能带您去到处玩乐吗?您的秘书毕竟是个敬职的人,肯定不懂玩乐,我这妹妹啊,从小就最会玩了
埃尔曼本就不是故意刁难,笑道:“好啊,正好看看孙的妻子是否像他一样喜欢劳逸结合
埃尔曼说完沐晴和华之毅都是满意的笑了,梁素素却笑得勉强,埃尔曼那句“孙的妻子”,她很是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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