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渊是第一次感觉这个女人也有细心的一面,他细细打量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像是诱人的水蜜桃散发着香甜,他心脏突然不安分的“嘭嘭”乱跳,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竟然忘了身上的疼痛。
仙乐绕着霍成渊的肩膀一圈一圈的缠着绷带,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了他滚荡柔软的肌肤,她条件反射的一缩手,总觉得他奇怪的目光紧盯着自己,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她不自觉的瞟了眼他的眼睛,却见他正好望着自己,两人都尴尬的别过了脸,各怀心事,仙乐赶快给他缠好后,起身离的远了一些,端起案几上换下的绷带,急急说了声:“我去熬药便一溜烟没了影。
霍成渊模了下伤口,小心穿上了衣服,无聊的盯着棚顶的一角,卷着被边儿,似是心中有事。
“四爷,您看谁来了?”陆千轻轻推开门,激动说道。他一侧身,霍成渊便看见千良身穿灰褐色长袍,垂首而立,微风吹起他鬓边的几根银发,颇有道骨仙风,他狭长的眼睛如宝石般散发着光芒,只见他抬脚迈进屋中,仍是面带笑容的喊了声:“四爷
“千老儿快坐霍成渊激动的赶忙让陆千搬座椅,因千良早就辞官,又因他与霍成渊父辈的年龄相仿,他一直尊称他一声“千老儿”。
“千老儿可是一个人来的?”
“王爷进了宫中,临走时托老夫告诉四爷安心养伤。现下看四爷精神尚可,可想过段时日四爷又可生龙活虎了。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好
“此次还要多谢千老儿出谋划策,只是那日适逢有人暗杀,成渊便急中生智,顺水推舟了,还望千老儿莫要怪罪霍成渊当然未说自己府里有奸细,他只是说出了有人偷袭军营,他才不得不使了苦肉计,千良是什么人?他在战场上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若不向千良坦白,只怕日后会有嫌隙。
千良深邃的眼眸缓缓眨了眨,谦虚的笑道:“四爷此计甚好,曲长地势易守难攻,若强攻只会损兵折将,老夫当日的方法也是下下策,只有刮南风时才能借风燃灯,若非天时地利人和,也只能一败涂地
“用几百盏孔明灯飞上城墙,又将其迎风的一面撒上硫磺与,这样南风一刮,它们在半空中势必会遇到灯油,几百盏孔明灯一一炸开,四散飘着呛人的熏烟与,定会让他们忙的焦头烂额,我军正可趁机而上,这法子虽不足全胜,但也可让我军有机会反败为胜。千老儿的妙计,怎能不让成渊佩服至极?”霍成渊将千良信中的内容娓娓道来,听的陆千神色激动,双眼大放光彩。
千良谦逊的摆了摆手,双手扶膝,深陷的笑纹渐渐展开,浮上了一层忧国忧民的神伤,“战道必胜,主曰无战,必战可也;战道不胜,主曰必战,无战可也。故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保,而利于主,国之宝也(2)
“千老儿霍成渊低低喊了一声。
“皇上一心想收回曲长,将士兵的生死置之度外,老夫实在心痛啊!若能以财力换取,不知可保住了多少家庭免受妻离子散之苦,君不爱臣,时而久之,臣必有怨,君不爱民,时而久之,民必反之,军心涣散,民心所失,即使赢得了再多的城池,也早晚是别人的囊中之物啊!”千良想起当今圣上此举,不禁大失所望,满腔的肺腑之言也道不尽心中的无限忧思。
陆千站在一旁神色忧虑的看着两人,他深觉此事关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心里也不禁沉重了几分。
霍成渊长长出了口气,心中如压着一块巨石,没想到千良今日言语如此直白,他虽是八贤王的人,但他素来思百姓之苦,忧百姓之忧,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臣,不知这番话是否另有深意,他略一思考,便坚定的说:“成渊深受皇上器重,但也深知‘邦以民为本’,若两全其美固然是好,若不能……势必以护民、安民为己任
“四爷不愧是爱民的良将千良笑了笑。
“千老儿抬爱了。成渊若能学得千老儿一半儿的才能,早就归隐山水间了,哪还能如千老儿这般不舍苍生受苦,所以成渊还是个自私的凡夫俗子啊!”
“哈哈哈哈千良笑了笑,如今,霍成渊和太子手中各执一块兵符,霍成渊为皇上效力,又深得朝臣百姓之心,太子总觉得惶惶不安,若取得了兵符,便可无后顾之忧的早日登基,说起皇上,他近日无心理政,只顾着让人炼制丹药,若是等到民反的那一天,谁又敢保证霍成渊不受万人拥戴?若真如此,他这个太子恐怕就成了一辈子踏不上龙椅的人。
“老夫来了有些时候了,也该回王府了,四爷也该多多歇息了千良起身,长袍自然垂地。
“等成渊儿身体好了,定会去王府拜访
“好好,咱们来日方长
“陆千,送送千老儿霍成渊吩咐陆千。看着千良缓缓离去,眼神悠悠垂下,若要保民,那便要叛君了。皇上的确越来越昏庸,只是这个君主,曾让他平步青云成了众人仰慕的“神将”,他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忍。
陆千在前方引路,千良步履缓慢的观望长亭廊壁,透过交叉的镂空红木窗,她见一位女子托腮坐在亭中,盈盈秋风中,像是一朵金盏菊,又像是融入了一副深色碧秋的晚景中。他细心打量,脚步逐渐放慢,到最后,只是停步观望不语。
陆千回头,见千良不动,才走回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随即说道:“这是我们大夫人
“哦?”千良饶有兴趣的拱起眉毛,说道:“可否容老夫与夫人讲几句话
陆千虽有些奇怪,但也不好回绝,便先走向仙乐,说了几句话,只见仙乐起身,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陆千看见千良走近,才缓缓后退了些,观察着他们的交谈。
“不知千老儿要与我说什么?”仙乐俯身施礼后,先开了口。
“你不是这里的人千良幽深的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后,看着站在远处的陆千,直直盯着仙乐,直白的说出了此话。
仙乐几乎感到了毛骨悚然,她看午夜凶铃加咒怨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恐惧,这个人却让她寒森森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背后冒着凉气,故意僵硬的笑道:“我原来是林府的人
“是男人还是女人?”千良穷追不舍的问道。
苍天,他到底是不是人,仙乐哑口无言的愣了半晌,才口不择言的说:“你……你到底是人还是什么?”
千良仰头一笑,坐在石凳上说:“我当然是人,是能看穿你们的人
“你们?”仙乐瞪大了眼睛,试探问:“莫非你……认出……”
“你与王爷千良干脆的说了出来。
仙乐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她是相信有人能熟知过去未来,但今日来了一个活的,她竟然有些慌神的不知说什么,好像无论说与不说,她都成了一个透明人。
“天意如此,命该如此千良感叹道。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仙乐终于直白的问了句有用的话。
“你没有听过吗?既来之,则安之千良说完便冲着陆千摆了摆手,不顾仙乐纠结的神态,遥遥走远,还边走边对陆千说:“老夫曾听王爷说,他请过霍夫人到府中教一些歌妓唱曲儿,本以为大家闺秀的人定会避讳此事,老夫蹊跷,才与霍夫人聊了几句,未想到霍夫人却是极好相处的人,四爷有福了
陆千咧嘴傻傻一笑,并未接话。
仙乐一个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一直未听矜晨与他提起这个人,想罢是近来未去府中吧!他这小子真是有福了,身边有一个神机妙算的人,怪不得霍成渊巴巴的让他出谋划策,她正翘着腿漫无目的遐想,却听秋黎大喊道:“小姐
她猛然一坐起,才想起正给霍成渊熬药呢!忙飞快的奔向厨房,擦过秋黎身边时,听她嘀嘀咕咕的说了声:“小姐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她险些摔了个狗j□j,想起刚刚与霍成渊间的尴尬,便转头对秋黎说:“一会儿你给他端过去
秋黎走进厨房,见火候正好,又见仙乐难得如此上心,便推三阻四,正巧疏影要为老夫人端人参汤,看见此景,便笑道:“我去吧!”
仙乐一愣,端着药碗的手腕有些僵硬,不知何时,她原本对疏影的那份情正在渐渐消散,那份特殊的异世情是她不能相守的遗憾,但眼前的她,却让她越来越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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