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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不对啊,难道他刚才没认出我?不可能。难道我认错人了?更不可能,那他为什么要躲我呢?前一段时间,我可刚刚帮了他呀。

“田哥,”我对着他闪去的背影叫了一声,可我的这一声对他来说就象双响的猎枪,而他则成了只受惊的兔子。

当我走到柱子那时,他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靠,这个田耕友,什么意思嘛。我心里想到,正在这时,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先生,您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听到我的叫喊,服务生肯定以为我是需要什么服务。正好,我也在找曹阳告诉我的包厢,所以我对服务生道,“噢,我要找XX厅,”

“先生请跟我来,”服务生道。

跟着服务生进了包厢,里面一个人还没有,显然曹阳还没到。

一个人坐着无聊,还在想着今天杨丽丽的话,这个曹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快,曹阳过来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群人,显然他们本身就是在一起,然后一同过来的。

“曹哥,”连忙站起身,跟曹阳打了声招呼,然后我就看到在曹阳的身后还跟着钱冒林和一个女人,以及几个我不认识的人,不过我看得出来这些人应该是商人,而且是那种土商。

所谓的土商,是我们当地的词儿,也叫爆发户。

有研究表明,任何人都有特定的气质,气质是人生理、心理素质的一种表现,它可以随人的心境情境而变化。不同的人所处的不同环境,其所表现出来的所质是不同。

我们常在某活动场所见到一些明星,我们认为他们很具有明显‘范儿’,这范儿其实就是气质的一种表现。当然,我们见到一些高官时会发现其具有‘官威’、一些影视剧中的杀手会有‘煞气’等,这也都是一种气质的外现。

而土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欠缺文化、经常依权钱优势,通过非法途径迅速致富的胆汁质体液人群。不是我仇富,也不是我清高,确实是这种人给我的感觉不舒服。

我不知道曹阳为什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而且这么的谈笑风生,不过因为有曹阳在,我当然也不能对这些人表现出鄙视。

“哦,郝挺,你来了,”曹阳向我点了一下头,其它人鱼贯而入。

“郝挺,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温洲来的浙商,他们将在我们开发区投资各种产业,”曹阳一一向我介绍着这些商人,我也一一与对方握手。

“这位是我们区招商局局长胡一蔓,各位老总也是我们一蔓同志招来的,”曹阳一指自己身边的女人道。

我这才注意到,这位女人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应该说三十还要多一点,只不过这个女人很会打扮,她的粉妆很好的掩盖了她的年龄。而且她的身材很**,虽然大冬天,穿着羽绒服,但她笔直的双腿和黑身的修身裤,再加上修长的身材,凹凸有致的曲线,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禁觉得是个妙龄少女。

“胡局好,”我点了点头,因为对方是女人,而且是一个局的局长,所以我并没有主动伸手。

握手是有讲究的,握手时出手的顺序、握手的力量、姿势与时间的长短都能表达不同的礼节与态度。一般情况下,主人、长辈、上司和女士先出手,然后客人、晚辈、下属和男士再相迎握手。年轻者、职务低者在被介绍给年长者、职务高者时,应根据年长者和职务高者的反应行事,否则往往会陷入你伸出手,而对方却根本无视的尴尬境地。

胡一蔓是女人,而且贵为一局局长,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学教师,我当然在等她先出手。

好在胡一蔓也没有让我尴尬,她款款的伸出了手。我连忙伸手去她相握,当然只是浅浅的。

“郝校长好,早就听曹书记说起过你,年轻有为啊,”胡一蔓道,她的声音很好听。

“胡局这么年轻就成了局长,而且是女/同/志,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我连忙恭敬道。

“哟,郝校长对女/同/志有偏见哈,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早男女平等了啊,”胡一蔓浅浅一笑,然后打趣道。

“不敢不敢,”我连忙道,我想不到胡一蔓一上来就跟我打趣。

“呵呵,胡局,你就别拿我们郝校长开玩笑了,他可是个老实人,”此时,钱冒林在旁边帮我解围道。

“哦,钱局长这可暴露本质了啊,看样钱局长不是老实人,呵呵,”胡一蔓笑着道。

没想到这个胡一蔓挺能说,我这才意识到,曹阳为什么会让胡一蔓来参加这个饭局了,因为在饭局上必须有女人在才能够让雄性兴奋。就象现在,还没有开始吃饭,胡一蔓就已经将气氛给调动起来了。

“呵呵,胡局开玩笑了,我也是绝对的老实人,”钱冒林笑着道,显然他们在一起应该是开玩笑开惯了的,不过我怎么总觉得钱冒林对胡一蔓好象有点敬畏似的,不相两个平起平坐的局长。

“好了,别开玩笑了,来,大家坐吧,”曹阳道。

很自然的,曹阳坐了主位,然后在他边上的是一位叫翁必凡的浙商,再下来,胡一蔓坐在了曹阳的下首,而钱冒林坐在了翁必凡的下首,再下来胡一蔓和钱冒林的下首也分别坐了一位浙商,我很自觉的坐在末位。

酒席很快开始,因为有胡一蔓的存在,酒席的气氛非常热闹,而在酒席的对话中我也听说钱冒林已经成了区城建局局长。

钱冒林挪窝了?我心里一惊,我怎么不知道?这可是直接管我的顶头上司啊。可随即一想我就明白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曹阳当了书记肯定要对区里的原班人马进行一次洗牌的,其实这也是官场的显法则。

有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是快速树立领导威信,快速全面接手单位或部门事务、快速完成自身角色转变,做到令行禁止的最有效保障。

这第一把火,当然是烧钱。换了新头新领导,当然要让大家的钱包鼓起来,也就是要提高职工的福利待遇,只有这样,大家才会支持你,只有有了大家的支持,你的工作才能进一步的开展。

那么第二把,就是烧人。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大家的支持了,但领导是不与普通民众成天在一起的,做事要靠一层一级的分配下去,此时做个人事调整是必须的。那些前茬的、刺头儿的、不听自己话的,当然得撸下去,换上一批自己用着顺手、而且又忠诚度高的,何乐而不为?反正普通职工只要待遇上去了,至于谁做领导恐怕并不多在意,有钱才是硬道理嘛。再说了,你已经得到了大部分普通职工的心了,那么即使在人事调整的过程中,有那么一两个实在难搞的硬茬,那也是这家伙与大部分职工对着干,要知道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所以最后胜利的一定是领导。

至于第三把火,那就是烧地,对,就是烧地。当一个领导到一地的时候,要做形象工程、要做政绩,那么就得烧地。你如何提升了服务质量,如何通宵达旦的拼命工作,老百姓是看不到的。但你修了几座高楼、建了几处街心公园、修了几条笔直的大马路,这个老百姓是看到的。而且,在修楼、建园、筑路的过程中,这种利益的再分配、权力的再洗牌,那也是必不可少,这样也更有利于权力的集中。

因此,钱冒林挪个窝,从毫无油水的教育局成了城建局局长,很显然是因为他很会听曹阳话的缘故。

在酒席上,曹阳对几位浙商的一番吹捧,搞得几个家伙都有点忘乎所以了。只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以前我感觉里的苏浙商人都是儒商,这几个人也太张狂了,听那话的意思,他们几个人好象就可以完成整个江城市所有地产建筑似的。

“郝挺,这几位都是浙江的老板,他们都有意来我们江城开发区投资,正好你们建安公司也需要寻找合作伙伴,饭后,你们可以相互交流交流,”曹阳道。

“好啊,”我连忙举忙,虽然我从心里对几位所谓的老板根本没有好印象,“各位老板,我敬你们一杯,希望以后能加强合作,”

“哎,郝老板,这可不行啊,你一人这是机关枪啊,一扫一大片,不行,咱们要合作就要表现诚意嘛,来,我先跟你干一个,”翁必凡象是这些浙商中人领军人物,他抬手压下了其它想举杯的人,而是单独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呃……,好,那我就先敬翁老板一杯,”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当然不能再一杯敬几个了。

但这个头一开,下面的问题就来了,其他几个浙商我还能一个个敬,然后他们还得回敬,本来就喝了不少,再一轮下来,我觉得自己头都有点晕了,幸好我的酒量还算可以,没有当场吐出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放在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因为担心酒桌上喧闹,铃音太小听不到,我有意将手机设成了震动。

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杨丽丽的号码,“有事,速来,”

会是什么事呢?杨丽丽一般是不会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的,而且我今天下午才在她家,现在发短信给我……

一定是有重要的事,那这边的事我该如何处理呢?算了,找个借口吧。

“曹哥,家里孩子有点发烧,我……我可能得先走,”我对曹阳道,我想这个理由是最好的,现在实行计划生育,一家只有一个孩子,孩子的事永远是第一位的,何况是生病。

“啊?那你赶紧回去,”曹阳道,“孩子的事要紧,”

我赶紧向胡一蔓、钱冒林和几位浙商打招呼,好在他们都没有留难我。

出了门,我连忙打个的向曹阳家驶去,我不知道杨丽丽找我有什么事,但她如此急切的找我,我想一定是急事。

可当我到了杨丽丽家所在的小区的时候,却被一个醉鬼给撞了一下,足足纠缠了我有五六分钟。

终于摆月兑醉鬼,来到杨丽丽家所在的楼下,正准备上楼时,却碰到了一位同样准备上楼的熟人。

“哟,这不是郝校长嘛,怎么,你也住这?”那人见到我,热切的打了声招呼。

“哦,秦老师啊,怎么,你住这吗?”此人是其它小学的一位语文老师,叫秦志刚。我曾到他们学校听过公开课,当时由他主讲,课后我们还交流了不少,所以还算比较熟悉。

“是啊,刚买的人家的一个二手房,今天才搬过来,”秦志刚道,“你也住这?”

“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家,过来有点事,”我道。

我忽然有点犹豫我该不该进去,我对曹阳他们说的是家里孩子生病了,而现在却跑到了他的家里,要是哪一天曹阳和秦志刚熟悉了,会不会聊起今天的事?

可杨丽丽发短信给我,很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主动联系我的。

“那要不到我家先坐坐?”秦志刚客气的道。

“不用了,我来有点事,一会就要走,”我道。

“那先,那你忙,有空我们再聊,”秦志刚道。

说着,我们一起上楼秦志刚家在顶楼,走到杨丽丽家门口,我停了下来,他继续向上。

咚咚咚……,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声,怎么回事?难道杨丽丽这么早就睡了?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门,发现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我推开,一脚跨了进去,并回身带上,然后轻轻叫道,“杨姐,杨姐?”

客厅的灯是开着的,而卧室的灯是关着的,所以我看不到卧室里的情况。

“杨姐……?”我走到卧室门口,杨丽丽正躺在床上。

看样她真是睡着了,我叫了几声她都没应我,我走近床边,然后伸手推了推她,“杨姐……?”

杨丽丽睡得很死,随着我的推动身子晃了一下,人却并没醒。

“杨姐……”我再次用力推了一下,她却还是没醒。

我心里突然一惊,杨丽丽不会……?随即我否定了自己,怎么会呢,她今天下午跟我说她已经想开了,而且我能看得出来,她的抑郁症是好得差不多了,她不可能想不开的。

“杨姐……”我再次推了她一下,她还是没醒。

我心里开始直发毛,但我还是伸手在她的鼻了底下试了试。

猛然间,我啊的一声大叫起来,杨丽丽已经没有呼吸。

“杨姐,杨姐……”我用力的推动着杨丽丽,可她一定反应也没有。

靠,这怎么办?我立即慌了神,怎么会这样?

“秦老师,秦老师……”我一口气跑到顶楼,直拍秦志刚家的门。

“郝校长,怎么了?”秦志刚找开门看到我这样,诧异的问。

“秦老师,我朋友……我朋友……”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郝校长,你朋友怎么了?你慢慢说,”秦志刚扶了一下我差点软下去的身体。

“她……她……她死了,”我颤抖着道。

“什么?”秦志刚显然也一愣,他想不到他刚搬过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种事,“在哪?”

我和秦志刚一起下楼来到杨丽丽家,其实我也是刚才一下子看到杨丽丽死了,心里太惊慌了,我并不是胆小的人,只是没想到杨丽丽会突然离开人世,所以才会惊慌成这样。现在有秦志刚在身边,再加上自己稍微稳了稳情绪,我已经能正常的跟着他一起下楼。

到了杨丽丽家,我们俩进去,杨丽丽仍旧按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秦志刚伸手试了试杨丽丽的鼻息,然后对我道,“郝校长,我们还是报警吧。”

我这才想起来,遇到这种事要立即报警,而且要第一时间保护好现场。

警察很快就来到了现场,楼道口被拉起了警戒线,先来是的当地派出所,紧接着是市刑警大队,带队的正是乔恩先。

“郝老师,你怎么在这?”经过简单的现场问题询问后,乔恩先将我带到楼下,其它的几个刑警在勘查现场。

“我……我是接到她的短信才来的,”我对乔恩先道。

“她的短信?”乔恩先问我。

“嗯,”我将手机打开,调到杨丽丽刚给我发的那条短信,“你看,她刚几分钟前才给我发的短信。”

乔恩先将手机接过去看了一下,正在这时,负责勘查现场的警员报道,“乔队长,初步断定死者是因心肌梗塞而死,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半小时,现场暂时没有发现其它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初步断定是意外死亡。”

“嗯,知道了,你们再仔细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乔恩先道。

“郝老师,请将你今晚的行踪跟我讲述一遍,”乔恩先转头对我道,旁边一个警察在拿着记录本,显然按照职业的习惯,他并没有因为手下的一个意外死亡报告就匆匆下定论。

“我……”我刚准备说话,此时,一辆轿车猛的冲到楼下,然后吱的一声紧急刹住,曹阳从车子上冲了下来。

“丽丽,丽丽……”曹阳边说边向楼道口冲去。

“对不起,这里已经被警戒,请勿靠近,”两个警察立即过来架住了曹阳。

“不,你们放开我,我要进去,你们放开我……”曹阳挣扎着。

此时,警察将杨丽丽的尸体从楼上抬了下来,准备放进急救车送到殡仪馆。

“丽丽,丽丽……”曹阳挣月兑了两个警察的控制,猛的向装着杨丽丽的塑料扑去。

两个警察再次冲上去,拉住了曹阳,抬着杨丽丽尸体的两个警察将尸体放在了移动病床上。

曹阳挣扎着,准备再次扑过去,两个警察死死的控制住了他。

“给他看看吧,”乔恩先对着两个警察道。

两个控制曹阳的警察松开手,曹阳扑了过去,拉开了装尸袋的拉链。

杨丽丽静静的躺在移动病床上,就象睡着了一般,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看着曹阳象个泪人似的在杨丽丽的旁边嚎啕大哭。

“曹书记,我是市刑警队的乔恩先,请您节哀,”乔恩先走到曹阳面前道。

“滚,我现在谁都不想见,滚……”曹阳朝着乔恩先吼道,然后又转头哭道,“丽丽,丽丽……。”

“乔队长,这……”两个刚才控制曹阳的警察望着乔恩先道。

“算了,先让他哭一会吧,”乔恩先道。

足足过了有十分钟,乔恩先才再次走过去,“曹书记,请您节哀吧,我们想问您几个问题。”

“你们问吧,”曹阳有气无力的站在移动病床前,眼着望着杨丽丽道。

“请将您今天晚上的行踪跟我们讲一遍,”乔恩先道,一如刚才问我的问题。

“今天我们区招商局引进了几位客商,晚上我一直在陪客商吃饭,直到你们警察打电话通知我。”曹阳道。

“请问跟你一起吃饭的有哪些人,”乔恩先问。

“有我们区招商局局长胡一蔓、区城建局局长钱冒林,还有几个客商,对了,还有江城小学的校长郝挺,”曹阳道。

“郝挺?你是说他吗?”乔恩先往我一指道。

“郝挺?你怎么在这,你……你不是说回家了么?”看到我在这,曹阳没有回答乔恩先的问题,而是讶异的问我道。

“曹哥,我……”看到曹阳出现,我就在想我应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了,在酒桌上,我说是家里有事先走的,现在出现在这里,我必须有个合适的理由,“我刚出来准备回家,就收到了杨姐的短信,我看你在里面陪客人,怕打扰你,所以就没告诉你,直接就到这来了,”

“丽丽给你发短信?”曹阳似乎有点不信。

“是,确实是您妻子的手机给曹阳发的短信,不过这短信是不是您妻子所发,现在还不得而知。”乔恩先道,在这里他没说死者,而说‘您妻子’,显然是照顾到曹阳的情绪,以及他的身份,毕竟他是一个区的区委书记。

“给我看看,”曹阳伸手道。

虽然曹阳并没直接向我伸手,但我还是将手机给曹阳递了过去,由于有了秦志刚的证明,我从酒店到这,加上我在门口遇到秦志刚聊天,算起来我没有作案的时间,因此我并没有被作为嫌疑人,我的手机当然也就没有被作为证据收缴,但杨丽丽的手机此时已经被收进了证物袋。

曹阳接过去看了一下,然后盯着我,他的眼神让我有点发毛。

“曹哥,怎么了?”我问道,心里有点慌,因为我怕他知道我与杨丽丽之间的事。

“没什么,我现在想丽丽是不是因为发现身体不舒服,然后就发短信给你了,唉,她怎么会……”曹阳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王新和杨丽丽告诉过我关于曹阳的那些过往,我会很相信他是一个情深意重的男人,因为他今天的表现完全符合这样的情境。

毕竟相濡以沫十多年的妻子,突然就这么意外的去了,哪个男人能不伤心?既然我跟齐小倩关系那么不好,她的离去还给我留下了巨大的伤痛。何况在外人看起来,曹阳还是个尽心尽职的丈夫,杨丽丽生病这么多年来,曹阳一直尽力尽力的在照顾她,带她去看医生,帮她买花等。

也许正是因为身份,他才没有象一般男人那样倒下去,想当初一听到齐小倩离去的消息,我可是一头就栽了下去,幸亏当时常旭一把拉住了我。

听到曹阳说这话,乔恩先立即示意人将杨丽丽抬上急救车,然后由他和其它警察分别给我和曹阳做笔录。

由于事先有了乔恩先打招呼,给我做笔录的警察并没有象对待其它讯录人那样的生硬,而很客气的询问了一些基本问题,然后问我道,“郝校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杨丽丽要给你发这个短信吗?”

“不知道,也许是她觉得自己不舒服了,所以发短信给我想让我来看看她,”我道。

“那么她为什么不发给自己的丈夫曹阳,而发给你?”警察盯着我问,我发现他的目光里有一种疑惑。

“呃……,可能……可能是因为她比较信任我吧,”我道,警察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心里一阵心慌,我当然不敢让警察知道我和杨丽丽曾经有过超越界限的关系,所以我只能稳定心神,搜索着最佳的回答内容。

“你是说杨丽丽宁愿信任你也不信任她的丈夫?”警察问。

“呃……,话不能这样说吧,那应该是因为她知道曹阳工作很忙,你们知道的,曹阳我们开发区的书记,他日常的式作接待是很忙的。杨丽丽身体有点小小的不舒服,不想麻烦曹阳也是很正常的呀,”我道。

“那么她为什么会想到你呢?”警察继续问。

“我跟曹阳是朋友,更是他们的孩子曹家文的班主任,因为杨丽丽患有抑郁症,而曹阳又公务太忙,所有曹家文有些自闭。我做了曹家文的班主任后,经常会跟曹家文交流,并对他进行心里疏导,现在曹家文已经完全恢复得跟正常防卫一样。所以曹阳和杨丽丽才把我当朋友,这也可能是杨丽丽信任我的原因吧。”我道。

我觉得,我这样解释,警察应该能够相信,也能理解,毕竟即使是抑郁症病人,正常的人类情感还是有的。杨丽丽虽然自己在生病中,但对曹家文还是很关心的,曹家文自闭,她肯定也着急,因为我的原因,曹家文变得正常,她从心底感激我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我也正是因为这才跟曹阳成了朋友,曹阳也才会这么的帮我。

“请说说你今天晚上的活动过程,包括不同的时间、地点、都有哪些人证明,”警察道。

“我今天比往常早几分钟到家,刚坐下一会就接到曹阳的电话,然后我就赶去酒店,在酒店里等了一会,曹阳和其它人就来了,这段时间有我们家的护工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作证,然后我们就开始吃饭,后来我听说家里孩子有点发烧就准备提前退席,刚出来就接到杨丽丽的短信,然后我就来了。哦,我到这有我一个熟人秦志刚可以证明,”说着我一指一直站在旁边的秦志刚。

“哦?”警察见我这样说,也就没再问什么,毕竟我所在的各个时间段都有人证明,而且现在初步确定的是杨丽丽因突发心肌梗死,不属于谋杀、也不属于自杀,而是意外。

意外死亡,这种案件的处理只要交上附上一些简要的说明材料就可以结案,不象谋杀案要那么刨根问底。

我这边笔录问结束,那么曹阳的笔录也结束了。

“曹哥,节哀顺便吧,”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跟曹阳说上话。

“郝挺,谢谢你呀,丽丽临死前都只发短信给你,却不发短信给我,看样她对你比对我更相信,我这个丈夫做得真是太失败呀。平时光顾着公务了,对她关心太少了,唉……”曹阳道。

曹阳说这话的时候,貌似很痛心,不过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伪装的嫌疑,我觉得这是因为王新和杨丽丽对我的叙述已经先入为主的主导了我的思想。而在外人看来,曹阳现在的痛心疾首很正常。

只是,我似乎在曹阳这句话里听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可究竟不寻常在哪,我却一时怎么也想不到。

杨丽丽被送进了殡仪馆,曹阳的父母带着曹家文,包括她家的亲戚、朋友以及杨丽丽家的亲戚很快来到了曹阳家,在人群中我也看到了杨丽丽那白发苍苍的老父亲。

杨丽丽的父亲还不到六十岁,但整个人头发已经完全雪白,他站在一个角落里,佝偻着身子,仿佛女儿的死与他无关,他完全是个多余的人似的。不过,他的一双老眼里却裹含着泪水,是那种伤心的、绝望的泪水。

我不忍去看他,更不想看到这一群人为了杨丽丽的死而哀嚎哭泣的样子,我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家里,我连洗漱都没有就直接的倒到了床上。可一合上眼,我立即看到的就是杨丽丽那抑郁的目光,她就那样直直的看着我,眼里充满着不甘与绝望,一如我刚才看到的她父亲的那种眼神。

我霍然惊醒,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我看不到一丝光亮,隐约中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躯体。我就这样木然的躺着,从我认识杨丽丽开始的一点一滴开始在我的心头如过电影镜头般的一幕幕闪现。

无论是从过去还是从现在来说,杨丽丽都是个悲剧的人物,她开始与曹阳同甘同苦,努力的营造自己的小家。可当曹阳当上副局长,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官后,她却并没有享受到荣华,而是差点被自己的丈夫当成了性用品送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凭着自己的意志力,逃离狼的魔爪,命运却跟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迷乱中竟然失身给自己的父亲。就这样,她的精神崩溃了,成了一个抑郁症患者。可如今,她刚从抑郁中走出来,将又突然死于这种莫名的疾病当中,难道她这一生注定就是悲惨的存在着,又悲惨的结束?

小时候我经常听我的外婆给我讲那些古老的传说抑或一些有关人前世今生的故事,外婆说过,人在这个世界是有轮回的。人死后会去很多的地方,如果生前行善,则可升至天堂,享受富贵;如果生前行恶,则会受到惩罚,被下地狱。当然这是两个极端的赏罚,大多数人在死后会由十殿阎王评判你的功过是非,然后再判令你如何投胎转世。

对于象杨丽丽这样暴病而亡的,按外婆的说法应该是前世为穷凶极恶之人,投胎转世终是为了了其前世冤孽。而且,对于这些罪大恶极之人,一轮转世都无法消除,非得经九世沉孽之苦。

九世,我不知道杨丽丽现在已经是她所犯罪孽的那个真身的第几世,但她今世已经受尽磨难,我觉得我应该不让她再无休止的痛苦下去。所以,我想去法华寺帮求神拜佛,祈求佛主的宽恕,让她下世过上幸福的生活。

对,去法华寺,明天就去,我这样想着。

奇怪的是,当我定下心来明天为杨丽丽去法华寺求经颂课后,我竟然安然入睡了,而且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法华寺。

现在已是严冬的季节,整个江城到处都是枯枝黄叶,法华寺也不例外。

法华寺建在江城唯一的一座小山——法华山上,这座山不高,海拔只有两百米左右,但却陡峭难行。传说法华山原为天界神仙柱的一角,在孙悟空大闹天宫时被金箍棒磕碰后坠落凡间,成了法华山。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但法华山的陡峭难行却是事实,当然这也甄别了敬佛者的真假佛性。因为法华山的近千级台阶几乎都是呈六七十度角,非真心礼佛者谁会冒生命危险和如此的艰难去法华寺?

也正因为法华寺的如此艰苦难行,所以法华寺的香火并不旺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寥落。

从山底登上山顶,我居然没有碰到一个和尚,也没碰到一个居士或来敬香的人,而独自攀爬如此高、陡的山峰,还未到山顶,我却早已气喘吁吁了。

好不容易来到山顶,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与我在山下看到的一片枯黄不同的是,这里尽然郁郁葱葱,一片生机。

难道真的是诚心向佛,连上苍也感化了?在这世间万物萧瑟的时候,寺庙却能如此的生机无限?

再细一看,只不过是寺的周围都是栽种着各种松、柏,冬青、夹竹桃等常绿植物而已。

而在登上山顶的瞬间,我就听到了从寺庙传来的颂经作课的声音。

寺庙里看不到一个和尚,我只能沿着声音去寻找,终于我寻到了声音的来源,法华寺的大雄宝殿。

这座大雄宝殿的规模并不大,但四大金刚、十八罗汉、佛祖、菩萨的金身却应有尽有。一看到菩萨的慈眉善目,金刚的横眉冷对,我立即感受到了那种修善得福、扬恶遭谴的威压。也许是受到这种肃穆庄严的影响吧,我的心境立即平静下来,不由自主的合什,对着这些泥塑的金身膜拜起来。

在正中菩萨的面前有一张课桌,一位胡须皆白的老和尚正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他哼唱一段,坐在他面前地上蒲团垫上的和尚们就跟着他哼唱一段,然后就是一片木鱼声。

木鱼笃笃笃的响着,每一下都象撞击在我的心灵上,将我体内的浊气一下下的挤出体外,我猛然间有种世界清明的感觉。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庄严肃穆中,聆听着颂经礼佛的经乐,涤荡着自己灵魂的时候,突然一声猛烈的敲击,然后所有的颂经和木鱼声戛然而止。

我飘忽的心境猛然一惊,这才知道,和尚们今天的早课结束了。

做完早课的和尚们开始站起来,拿着木鱼,鱼贯而出,他们都看到了我的存在,但却又象没看到我一样,竟然没一个人理我。

难怪这个寺庙的香火不旺,恐怕这不仅是因为山高路陡的原因吧,就凭这里这些和尚的待客之道,香火也不会旺起来,我心里道。

现在已经是商业社会,什么都讲究经济效益,就连所谓的禅宗主庭都早就开山接客,靠卖门票赚取大把大把钞票了,所况你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

现在什么最来钱?服务业,寺庙的经济来源也是香客的施舍,如果一天到晚冷脸对着香客,谁愿意来施舍呢?

“阿弥陀佛,施主,”正在我暗自月复诽的时候,那位一直静坐未动,微闭双目的老和尚突然道,“不知施主驾临敝寺,有何……”

当我被老和尚的声音惊醒,抬头向他望去的时候,本来正准备跟我说话的老和尚却突然直直的望着我,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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