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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也许是觉得无脸面对晴悠,也许是觉得自己太没用,连这出城门的钱都没有,还要让晴悠在看自己笑话,感到自卑。

晴悠没有介意,却是从怀中取出二十个铜币,递给了城卫,冷冷而道:“这是我们二人出城的城税,如今便可出城了吧?”

城卫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让二人出城,横着手,拦住二人的去路,“欸……这可跟阿牛之前跟我所承诺得不一样……”

抛着手中的二十个铜币,可恶的嘴脸令人作恶,眼神还不住的瞄向了阿牛手中的那两个竹篮。

城卫的意图可是明显,但是晴悠却是不想,带着刺骨的阴冷之语道:“好啊,如果你想要这鸡蛋,那我就送到你的头儿那里,你去跟他要,我倒要看看,谁敢接过我手中不自愿给出去的鸡蛋

“你……”城卫咬牙切齿地瞪着晴悠看,那气愤可是可显不可发,见从晴悠身上讨不到好处,便转向了好欺的阿牛道:“好啊阿牛,找到个后台,挺不错吧,姿色上乘,没想到你小子能找到个愿意养你的女人,行,你走便是,只不过下次你可别想我再放你进城,像你这样的贱民,连进城的资格都没有,滚……”

城卫收回了手,侧开了身子,给二人让出了道,可是阿牛却不愿走了,紧张地哀求道:“城卫大哥,对不起,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妹妹还小,不懂事儿,这篮鸡蛋您拿着,以后还得请城卫大哥多多关照小人。拜托了,拜托了……”

阿牛几乎是将篮子塞到城卫的手中,那种还是求着他收下的表情,晴悠实在上看不下去,可是她知道,她如果出言阻止了,那阿牛以后的日子,也确实是难过。

好不容易城卫收下了那篮鸡蛋,二人也出了城,可是晴悠却沉默不语。阿牛畏畏缩缩的在前头领着路,不时还回头看看晴悠,几欲停下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敢说出口。

晴悠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但是怕说了,问了,会让阿牛心里难受或者更加自卑。

“对不起。晴儿……”良久,阿牛低垂着头,放慢了脚步,语气低沉道。

晴悠快步跟进,与阿牛同平而走,并肩而道:“阿牛哥。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要走的路,我,以前牛大步和牛大婶是司徒家的家丁。可是现在你们已经离开了那里,你们的身份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没有必须总是战战兢兢的,你可以再强硬一点,再强势一些的

“晴儿阿牛转向晴悠,看到晴悠脸上那如童时的天真纯朴笑容。忽然,这些年来的困苦都在晴悠的这一抹笑容中化为了蜜糖,甜滋滋了起来,“你真好,如果桂姨知道现在你过得这么好,一定会很高兴的

“恩,”晴悠没有感到悲伤,反倒多了一分安慰,也许是因为李还有其自己的生活与阿牛相对比了,所以觉得自己其实是很幸运的,“对了,阿牛哥,你什么时候离开了司徒家啊?是不是因为我跟娘,所以你们被公孙娇给赶了出来啊?”

说到公孙娇,阿牛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了少有的怒色,极度忍耐着的怒火,从其紧捏着,就连青筋都蹦了出来的拳头看出来,他真的是很恨公孙娇。

“那个女人……那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爹就不会变成现今这样,娘也不会这么辛苦了……”阿牛可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来的,有一些晴悠还没有听清楚。

即便如此,晴悠也觉得阿牛现在的状况,可说是因其和桂娘所致的,心里难免自责。

“阿牛哥,其实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如若不是因为我与娘,你们一定就不用被赶出来,公孙娇也不会如此待你们了

虽然不知道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阿牛跪牛医铺的施大夫看来,牛大叔的情况,应该是很不乐观。

“晴儿,你听我说,你可千万不能再回司徒家了,公孙娇不会放过你的,那个恶毒的女人,怕我们告诉你,你爹来找你,竟然生生将我爹的腿给打断,如此也便算了,就连怀着七月胎儿的我的娘她都不放过,如今我娘……我娘她……”

说着,阿牛的情绪有些失控,心中伤痛一直强忍着的他,在这一刻,面对他所能信任的人,压抑着的情绪统统都宣泄了出来。

古语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阿牛心中的苦,又怎是一言半语所能表达,所能让人理解呢?

晴悠沉默了下来,听到“爹”这个字,虽然多次从司徒展身上猜出一二,但是当真听到此字时,心里难免还是为之一震。

阿牛以为自己所说之事给晴悠带来了负担,欲想安慰晴悠些会,可却迎来的是晴悠的淡然一笑,“阿牛哥,这事我知道,只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们了,让你们平白受了这些苦

“你知道,那你见到你亲爹了吗?我起初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爹还真是另有他人,原来那个叫做司徒展的男子说的话是真的,你真的不是大少爷的女儿,晴儿,那你现今还过得好吗?”

阿牛似乎比晴悠更急,仿佛晴悠过得好不好,与他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晴悠摇了摇头,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后道:“无所谓,反正娘已经不在了,这爹是何人又有何要紧呢?其实想要见回爹的人是娘而已,对于这个将娘还有我给抛弃了的男子,我并不感兴趣,如若他真的找来了,反倒会给我造成困扰,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来寻我

“为何?难道你想知道你亲爹是何人吗?还是你心里还恨着他,所以不愿与其相认?”阿牛突然感觉眼前的晴悠有些陌生,如此一个弱质的女子,竟然会说出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话。

亲情是什么?

晴悠曾经渴望过,也体验过,曾经拥有过,却又流失去,没有令其失望,因为亲情的温暖真的是太人很陶醉,会让人迷失,会让人产生依赖。

可是体会过后,晴悠懂得了珍惜,也开始学会放淡,执着的追求会让她的心伤得很重,过大的亲情会变成一种负担,就如现今亲爹的身份,可能会给其带来无尽的困扰。

“不说我了,说说你们吧,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如今你在何处干活?”话题一转,晴悠便将话引回到阿牛的身上。

阿牛叹息了一气,摇头沉默。

“当年公孙娇担心我爹和我娘告诉司徒大人你们的下落,便给我爹娘冠上了无名之罪,而后便将我们一家赶出了司徒家,出来之后,我爹娘身体都一直不好,周波辗转,我们来到这里投靠了远亲一家,可没想到远亲竟落井下石,将爹娘的最后一点积蓄都骗去了……”

阿牛述说着这些年来的事儿,可说是祸不单行,带着一切希望来到京都,本想能讨到个差事当当,可没想到,远亲将钱骗光不说,还将他们一家赶了出来,当时阿年也才十二岁。

牛大叔腿不方便,不可能干体力活,唯有租了亩田一家三办务农,可是天公不作美,闹了水患,又来旱灾,使得其家欠下了不少债负。

牛大婶因七月失胎,身体未有调理好,便远奔至此,故此落下了病根子,病痛不断,早些年还能帮有钱人家洗洗衣,绣绣绢什么的,如今却是眼又蒙,手又抖的,也干不了重活。

因此,一家三口的生活负担都落到了阿牛的身上,小小年纪,便帮人干粗活,每日扛米抬物,赚得几个铜板,养活一家。

从来,晴悠都认为,只要肯付出,那一定会得到回报,但是在这一刻,她开始怀疑,付出了,回报的并不成正比的。

“阿牛哥,你也别想太多,其实生活也就如此,平平淡淡也是生活,鱼翅鲍鱼,每日大鱼大肉的日子也非是幸福的,如果可以,其实我也想娘能陪在我的身边,伴我一生,有得必有失,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你的另一种补偿呢!”

说出这样安慰之言,晴悠不知是好是坏,也不知道阿牛是否能体会,虽然连其自己都觉得这样的话说服力有限,毕竟连其自己都不认同,他人又如何会认同呢。

“放心,”阿牛向晴悠露出幸福的一笑,眼底中的忧愁已消散,留下的却是一些幸福的事儿,“虽然现今生活并不好,但是至少爹娘还健在,每日粗茶淡饭,还算是有个温饱,我也别无它望,只希望爹娘的身体能好起来,爹的腿不再痛了,娘的身体也能好起来,刮风下雨的时候不会关节生痛便好……”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的便来到了一个京都郊外的一个贫穷的村子里。

村口的树都已干枯,发黄的树儿随风飘落,不知是因时节而落,还是因树自身的枯死而散落。

显得有些荒凉的村子,进村便见两排草搭平房,黄沙之地的道路很宽,晚秋之风嗖嗖而过,卷起地面的表层细尘,附在了晴悠的绣花布鞋之上,使洁白的鞋面,变得有些米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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